第二十四章 他以为他懂
<p>依旧是老套的单膝跪地，与一般求婚时出入不多的动作，可是当他单手举起那枚戒指的时候，四周的人还是默契地一瞬间便安静了。</p>
<p>程星耀和程立夏面面相觑，此情此景也是他心中多年的心愿，他信任他，把他当做接班人，更几乎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如今，他最信任的人向他最爱的人求婚，本来是他觉得要自己这把老骨头好好折腾一番才能促成的美事，如今竟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还一点都不带拐弯抹角的，与高考作文迫切地直奔主题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程星耀有点激动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迎上这准女婿、准儿子的目光，毕竟对现在的程星耀来说，既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金钱权利都不再是什么此生牵挂放不下的东西，当得身外之物此名，可人的眷念要是没有个圆满妥当的安排方式，他就算是将来撒手人寰，也是不安心的，毕竟人之将死的时候，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什么才是最放不下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想管顾星南是不是真心，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不管他爱不爱她，这么多年，她爱他，老头儿心里是很清楚的，在不去考虑年轻人之间扯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状况的前提下，顾星南给他各方面的印象都是极好的，那极好到了什么程度呢，他相信对程立夏没有深厚感情基础的顾星南也照样能好好照顾她一辈子，老头儿自己不信什么天荒地老的爱情，但是他就是相信顾星南能给程立夏一个幸福的婚姻，可能是自己老了，操心不动了吧，也不想去猜测什么真真假假，毕竟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真不好分辨。</p>
<p>程立夏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梦想能成真，所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幸福或是惊讶的样子，若是回到她以前和他一起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她还能稍微配合一下她哥的恶作剧，但是顾星南已不是当年的顾星南了，他眼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如此她便更不信了，甚至脸上有了厌弃的神情，她根本想不出顾星南有什么动机会做出今天的事情，以前她从来不用去猜测他的心思。</p>
<p>当她看着自己父亲眼里的期待时的某一瞬间，有一点信心，去相信或许顾星南是喜欢她的，仍不敢相信对她是有着男女之爱，可是当她看到门外提着一篮水果远远站着的戴珂的时候，心中最后一阵仍没散尽的云雾终究是被太阳光透了进来。</p>
<p>顾星南怎么可能会爱上其他女人，就算是，也绝不可能是她程立夏，她深有自知之明。 </p>
<p>于是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假装幸福的机会，踌躇了半天，四周人仿佛已经没有耐心安静见证这件浪漫的事情的时候，她依旧是没有走向那双仍举着戒指的手，更没有去心疼他在地上跪了半天的那只膝盖，而是轻轻用手轻轻安抚着程星耀的肩膀说道：“我哥肯定是紧张你，所以也不提前问问我，我还年轻，我想多玩儿几年，我现在不想结婚，你这么急着结婚，跟我结的话，那可就找错人了。” </p>
<p>程立夏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尽量说出不那么难听的话，但是这几句话出口，句句都不怎么好听，再加上她那有些不耐烦的深情，若是今天这场景被那家八卦记者拍到了，又不知要报道出什么不堪入耳的消息出来。 </p>
<p>可是程星耀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既然话出口了，顾星南是个守信的人，老头儿心里面最妥帖的法子就是帮她接下这婚约，起码他稍微能感觉得到这样做是略微有点自私的，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觉得，可他这辈子就希望这最后一件放不下事能美美地成了，真是错了，那他死后也管不着了。</p>
<p>“说什么傻话，星南你快起来，你过来，快过来。”程星耀握住程立夏一只手，一个动完手术后不久还不能下床自由活动的病人不知道一时间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毕竟这平时说话也是勉强利索的程度。当顾星南走过来的时候，程立夏有些不太敢看向他的眼神，但是顾星南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没有力气挣开程星耀的手了，虽然心里正百般谴责自己怎能如此自欺欺人，但还是暂时屈服了，在心里骂自己千千万万万遍，最后不要走错也是行的吧，程立夏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 </p>
<p>戴珂早就离开了，水果留在了门前，都是程星耀爱吃的几种。 </p>
<p>程星耀另一只手从顾星南手里接过戒指，放在了程立夏的手掌心，，然后连用她的手一起紧紧握着说道：“孩子，你觉得你时间多无所谓，你还想自由几年，我也不反对，我不指望你赶紧结婚生子，我不急着抱外孙外孙女，我只要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我总会不在的，有他帮我照顾你，我放心，星南啊，立夏她，你是知道的，嘴硬，我虽没有生你养你，你知道，我早就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了，我当然希望你们俩相互扶持好好过一辈子，既然你今天已经表态了，咱自家人不说外话，趁我还在，这婚约算是定下了，你俩可都不要让我失望，我这把身子骨不指望说能不能牵着你在婚礼上走到他面前吧，现在也经不起折腾了，你俩可真别胡闹了，都听话，啊。” </p>
<p>程星耀把她的手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顾星南才是真正开始慢慢体会到什么叫悔意了。其实程星耀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全程都在用眼角的余光去搜索门外来往的每一个身影，只有到了现在他的冲动才真的消停了，此刻正迫切希望的不是握着程立夏温暖白净的手，而是戴珂的的解释。但也是从此刻起，他内心的渴望再不是随随便便想要就会得到的。 </p>
<p>顾星南觉得自己疯了，像一头找不到方向的林中困兽，心里滴出血来也不会有多少人真正在意他内心的快乐与否，至少在上海这个城市，没有第三个人了。 </p>
<p>程星耀休息后，程立夏拉着顾星南出去吃了个饭。 两人在路上全程无交流，到了饭馆儿的时候，或许是看到程立夏的脸色太难看了，顾星南找到了零交流的突破口。 </p>
<p>“真生气啦，立夏，我是认真的，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顾星南的确是认真的，可他是以放弃自己的幸福的代价去好好保护一个人一辈子，只为了还她父亲的恩情，当然，他也可以爱她，但是会在什么时候像喜欢戴珂那样去喜欢程立夏，顾星南一点自信都没有，但是他仍有自信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p>
<p>“顾星南，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我不管你跟戴珂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想成为你的借口，我不想做错，你不要把别人当做你任性的理由好不好。” </p>
<p>“说这个干什么，我既然说认真就是认真的，你不要多想，再说，你年轻时还没有跟那个男孩子一起疯狂过吗，我可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跟哪个什么Jasper，在生日派对上，嗯，用激吻来形容如何，可贴切？”顾星南饶有兴致地调侃道。 </p>
<p>“我可去你的吧，还高中？你真是记得比我本人还清楚呢！”程立夏一下子被气笑了，捅了他一胳膊肘，然后说道“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年轻，疯狂！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你是认真的，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不爱我，我不傻，我不想和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起过一辈子，我不想给他生孩子，我不想天天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不想天天叫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老公。”‘虽然我很爱很爱他，想和他在一起，为他体会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痛苦，为他生儿育女，和他一起养孩子，看孩子长大，看孩子有自己的孩子，然后我们老了，走不动了，一起坐在轮椅上看夕阳西下，一起在睡梦中离开这个世界，谁也不被单独留下，多好！’但是程立夏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后几句，那些注定只能成为她一个人独享的情话。 </p>
<p>可他不爱她，她是知道的，所以在程立夏的爱情观，这样的自己是可以放弃掉很爱很爱的那个男人，爱不平衡的婚姻，必有一方是将就着另一方，即使很爱对方也要去迁就他的不爱，多累，程立夏很聪明，她宁愿不要近似完美的婚姻，也要求一段完美的爱情。 </p>
<p>“我不想说这件事了，哥，我饿了，我们吃饭吧，你听我的，我先帮你保留这个戒指，算是安慰一下我老爸，哄哄他，你要做什么决定，尽管放手去，我不会管，但我希望你能很快想明白，到时候，我把东西还你，这不叫反悔，因为我从来没答应。” </p>
<p>顾星南心里一阵暖意袭来，他觉得程立夏真是把他当做哥哥这样的亲人，此时他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从刚才就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程立夏这一番话，着实及时地帮他定住了心，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立夏，你对我真好。”像是程立夏是第一天对他这么好一样，明明他自己早已对这种相处方式习以为常。 </p>
<p>“因为你是我哥呀！”程立夏说完巧妙地撇过脸，在包里找东西，趁顾星南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让眼泪流了回去，今天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她自己最难受的一天，因为很想哭却不能哭出来，眼睛鼻子酸，也要装成是天气的原因。 </p>
<p>戴珂从医院离开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公司，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妈妈，我没有找到，不是这个人，我不想找了，我其实也不需要证明什么，对吧，替我像贝尔纳问好，嗯，好的，我知道了，妈妈再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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