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拿什么来拯救
<p>狱卒敲门催促，要求沐弘赶紧出去。</p>
<p>沐弘起身道别，嘱咐慕容令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忧虑。慕容令一一答应。沐弘依依不舍，却不得不离开。</p>
<p>忽听到慕容令在身后问道：“麟弟他怎样了？”</p>
<p>“他被圈禁在王府里，不得出来。每天在书房里读书，进步很快。”沐弘回答。</p>
<p>“那就好。”</p>
<p>“你别怪他，”沐弘解释道，“他回来是为了救自己的生母，不防落到上庸王手里。他是不得已……”</p>
<p>“我不怪他。”慕容令叹道，“都是造化弄人。”</p>
<p>“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沐弘保证。身处困境还能想到别人的，也只有石头和慕容令了。对于这样善良无私的人，不知老天爷为何偏要把他们往死里整。</p>
<p>沐弘走出监狱大门，看见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门外，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笑，说道：“太史令对我这监狱很感兴趣，跑得这么勤快？”</p>
<p>沐弘被他堵个正着，拱手寒暄道：“今天天气不错，司丞大人在外面晒太阳呢？”</p>
<p>司丞笑道：“下官哪有这个闲工夫？一大早被兵部叫去，在接待室坐了半天冷板凳，刚刚回来。” </p>
<p>“大人辛苦了。”沐弘敷衍了一句，不想多啰嗦，拔腿就要走。</p>
<p>“太史令使一招调虎离山，就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了？”司丞问道。</p>
<p>沐弘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多谢大人放行，在下心领，日后一定报答。”</p>
<p>司丞摆摆手，“太史令不必客气，下次莫要再耍弄下官，监狱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p>
<p>“是在下错了，向大人陪罪。”沐弘立刻认错，担心他报复到慕容令身上。</p>
<p>“上回你把慕容麟救了出去，这回还想救慕容令不成？”</p>
<p>沐弘一惊，试探道：“司丞大人站在哪一边？”</p>
<p>“下官领朝廷俸禄，按国家法令行事，哪边都不站。”</p>
<p>司丞是上庸王的下属，沐弘本以为他应当帮着上庸王干坏事，听他这么说倒有点正气凌然的样子，但也不敢相信他，笑道：“那是当然。”</p>
<p>“慕容令叛国投敌，犯下死罪。下官很想看看太史令这回有什么手段能把他弄出去。” </p>
<p>沐弘心中茫然，眼下他也是毫无头绪，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烦恼，忍不住抱怨道：“慕容令曾为国征战，立下大功，为什么你们都想要他死？”</p>
<p>“不是下官想要他死，是他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一代骄子中途陨落，令人痛惜。”司丞摇头叹息，脸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p>
<p>沐弘不能确定司丞的立场，含糊说道：“那么，就请大人不要苛待他，也是给自己留个退步。”</p>
<p>司丞盯着沐弘看了看，答道：“太史令的告诫，下官铭记在心。”</p>
<p>铅灰色的层云遮住了转瞬即逝的阳光，屋面上残留着斑驳的积雪，沐弘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觉得这里的冬天漫长得没有尽头。</p>
<p>经过几天焦灼的等待，秦国的情报终于到达邺城。据情报上说，慕容令脱逃的消息传到长安，大臣们纷纷上书，弹劾慕容垂。秦王力排众议，非但没有惩罚慕容垂，反而在太极殿亲切接见，加以抚慰，待他一如往常。</p>
<p>沐弘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深深佩服秦王苻坚。不管他私生活怎样，这份胸怀和气度无人能及，一统中原非他莫属。但这样一来，慕容令就完了。他的情况和慕容麟不同，那时上庸王需要慕容麟诬告，对他网开一面。而慕容令现在毫无用处，燕国和秦国都不会容纳他，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活下命来。</p>
<p>与此同时，战报陆续送到：尚书令王猛派遣洛州刺史邓羌率领秦军进攻荥阳。乐安王慕容臧出城迎战，大败亏输，带领残部往北面撤退。荥阳和石门都落到了秦人手里。</p>
<p>那天，沐弘在凤凰宫等到很晚，才接到慕容冲，见他脸色阴沉，神情疲惫，知道不是合适的时机。但是慕容令的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等。</p>
<p>慕容冲像往常一样，坐在胡床上喝了杯热牛奶，见沐弘侍立在旁，冷笑道：“急着来收赌债了？你倒是一刻都等不及。”</p>
<p>沐弘说：“欠债不欠赌债，请客不请嫖客。”</p>
<p>“你说话虽然粗鄙，但运气实在是好。三局三胜，让人想不通。”慕容冲显得很困惑。 </p>
<p>“不是微臣运气好，而是微臣善于审时度势，能够通过观察分析,预先估算到结果，所以逢赌必赢。”</p>
<p>“吹牛吧你。下次继续，我就不信你能把我这凤凰宫给搬空了。”</p>
<p>“微臣不敢。”</p>
<p>“说吧，这回你想要什么？”</p>
<p>成败在此一举，沐弘紧张得心跳加速，气息紊乱。他能预估形势的走向，却不能知晓慕容冲的心思。</p>
<p>“你怎么了？”慕容冲问道，诧异地挑起眉毛。</p>
<p>“微臣听说慕容垂在长安活得好好的，秦王并没有治他的罪。”</p>
<p>“嗯，这就说明慕容令是在撒谎。”</p>
<p>“那么朝廷会怎样处置慕容令？”</p>
<p>“当然是处死喽。大概会在闹市枭首示众，以正国法。”</p>
<p>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沐弘心里仍是一沉，叫道：“小王爷，慕容令不能处死。”</p>
<p>“为啥？”</p>
<p>“慕容令死了，对燕国没什么好处；慕容令活着，倒可以用来钳制慕容垂，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对燕国下手。”</p>
<p>“你想多了。”慕容冲不以为然，“慕容令差点把他害死，这种儿子就算送还给他，也会被他一刀两断。”</p>
<p>“血浓于水，慕容垂不是这样绝情的人。况且他对这个长子精心培养多年，给予厚望，不会舍得放弃。”</p>
<p>“貌似有些道理。不过此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慕容冲瞪着他。</p>
<p>“微臣是为了国家安危。秦王野心勃勃，想要并吞我大燕，得到慕容垂归附，立刻就出兵侵略。我们手里握着慕容令作为人质，正好用来威胁慕容垂，削弱他的作用……”沐弘情急之下，讲得又急又快。</p>
<p>“行了。”慕容冲打断他，“不要老是扯上国家大义，你就是想要让慕容令活命，对不对？你承认了，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p>
<p>沐弘接触到他锋利的目光，心知搪塞不住，双膝跪倒，哀求道：“微臣是想要救他，但微臣没那个能力。如今能救他的只有小王爷，求您了。”</p>
<p>“太后和上庸王都想处死他。我若要保他，就是与他们作对。太后倒也罢了，上庸王定要怀恨在心。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p>
<p>“宝马和宝刀，微臣原物奉还。这一次的赌债，微臣也不要了。”</p>
<p>“还有呢？”</p>
<p>“还有……微臣无从报答，惟愿一生效忠王爷，侍奉左右。”</p>
<p>慕容冲雪白的手指在扶手上不住地敲击着，半晌才开口：“就算免他一死，也不可能放他出狱。他这一辈子只能呆在里面了。”</p>
<p>沐弘心里盘算，牢房里暗无天日，阴冷潮湿，呆得久了，风湿病关节炎都会上身，铁人都要残废。而且皇城司归上庸王管辖，他想杀随时可以杀掉。不如把人挪到远处，一旦有事，还有时间补救。建议道：“放在京城终归不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免不了出现各种非议。不如把他发配到边疆去戍边，还能为国效力。”</p>
<p>“这可是你说的。”慕容冲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每个下属都像你这样多事的话，本王就要累死了。”转身回寝殿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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