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反水
<p>沐弘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两名士兵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把他的头往下摁。沐弘心里怨气冲天，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不料死在两个无名小卒手里。</p>
<p>这时他眼角的余光里，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连忙叫喊道：“路平，路平救我。” </p>
<p>那人循声望了一眼，立刻扔下手里抱着的柴火，挥着手边跑边叫：“快住手，刀下留人！”他跑到跟前，把沐弘看了看，惊讶道：“沐弘，果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p>
<p>他把沐弘带去见队长，说道：“沐弘是我同一宿舍的舍友，原本在禁军，后来进了皇宫，当了中山王的侍卫。”</p>
<p>队长吃了一惊，疑道：“真有此事？”</p>
<p>路平说：“刘猛和邓其可以作证，把他们叫来一问便知。”</p>
<p>不一会儿，两人被叫了过来，原来他们三人被编在同一个分队，专门押运粮草。</p>
<p>刘猛把沐弘打量了一遍，说：“路平说的都是事实，不过这小子在开战前就离开了禁军，现在混成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可说不准。”</p>
<p>沐弘本来想告诉他们炸船的事，但见队长并不相信他，说了反而增添怀疑，就随口编道：“中山王派我去执行一项任务，回来时被敌人追赶，掉进黄河里差点淹死，鞋子都被水冲掉了，搞得很狼狈。”</p>
<p>既然三个人都证明了沐弘的身份，队长就不好杀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们正要把粮草运送到大营，你跟着我们一起走，不许乱跑。”把刀还给了他，又命刘猛道：“这人归你负责，务必把他全须全尾交还给中山王。”</p>
<p>刘猛躬身领命。</p>
<p>路平把沐弘带到柴火堆旁，笑道：“你坐下烤烤火，吃点东西。我正好多带了一双鞋，拿来给你穿。”</p>
<p>刘猛冷笑道：“路平，你到是挺会巴结的。”</p>
<p>路平说：“猛哥，你可别忘了，我们欠着沐弘好多钱呢。”</p>
<p>刘猛悻悻地翻了个白眼。</p>
<p>邓其掀开锅盖，拿勺搅了搅，盛起一碗面糊递给沐弘，沐弘接过，喝了两口，突然想到一件事，跳起来叫道：“快把火堆灭了。”</p>
<p>队长也在吃午饭，见状奇道：“怎么了？”</p>
<p>“上午我在河边树林里见到一队晋军经过。”</p>
<p>“多少人？”队长变了脸色。</p>
<p>“大约有二三十个人。我听他们说，在找粮草队。”</p>
<p>“快，把火堆灭了。”队长大叫。</p>
<p>邓其手忙脚乱把大锅从柴堆上端下来，不小心把面糊打翻在柴火上，腾起一股黑烟。</p>
<p>“你小子作死那！”队长气得大骂。刘猛忙跑去帮忙灭火。</p>
<p>队长发出一串指令，派人上山观察动静，命全体人员各就各位，即刻出发。</p>
<p>邓其问：“这锅面糊怎么办？”</p>
<p>“不要了。”队长断然说道。</p>
<p>车夫们蹲在一旁休息等着吃饭，见到嘴的午饭没了，全围到锅边，拿起碗盛了就吃。队长一脚把锅踢翻，骂道：“让你们吃，命都不要了？”举起鞭子一顿乱抽，把车夫们赶开，一时间人吼马嘶，忙乱不堪。</p>
<p>路平拿着鞋跑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p>
<p>沐弘问：“我们有多少人？”</p>
<p>“连车夫二十多号人。”</p>
<p>“那就有麻烦了。”</p>
<p>粮草队缓缓启动，骡马大车一辆接一辆，排成一列沿着山路前行。货物沉重，木头车轮吱嘎作响，速度并不比走路更快。忽然山上的哨兵发出信号，有一队晋军正从北面逼近。队长闻讯，命刘猛带人护送车队继续行进，自己带领人马前去引开晋军。</p>
<p>沐弘问道：“后方哪来这么多敌人？”</p>
<p>路平说：“后方可不太平，方圆数十里，到处都是晋军的游骑，斥候，敢死队，刺探情报，截断粮道。这些人都是精锐，厉害得很。昨天我们就遇到一次，若不是援军赶到，我们就全完了。”</p>
<p>远处传来呼喝声嚎叫声，众人心头一凛。刘猛催促车夫们加速赶路，回头瞟了沐弘一眼，心生疑忌：“怎么你一出现敌人就来了？莫不是你把他们引来的？”</p>
<p>“我没有。”沐弘忙道。</p>
<p>“沐弘不是这样的人。”陆平帮他说话。</p>
<p>“知人知面不知心。”刘猛冷下脸，命令道：“你给我老老实实走到前面去，不许脱离我视线范围。” </p>
<p>走出没多远，忽听得“嗖嗖”连声，一支支箭从沐弘头顶飞过，插进车夫背上。惨呼声接连响起，车夫一个个跌下辕驾，车队停了下来。</p>
<p>沐弘第一反应是晋军来了，他连忙卧倒，滚到乱草丛中。抬眼看见一人站在大车车顶，手中连珠箭发，将车夫和护卫一一射死。</p>
<p>刘猛提刀赶去，大惊道：“邓其，你发疯了！”</p>
<p>沐弘定睛一看，果然是邓其，这个跟在刘猛身后总是默不作声的男孩，竟使得一手好箭法。</p>
<p>邓其不回答，对着刘猛就是一箭。两人距离很近，刘猛哪里躲得开，被一箭穿胸，仰面倒地。邓其从车上跳下，拔出腰刀来砍刘猛。陆平冲过来，拦在前面，哀求道：“二哥，放过老大吧。”</p>
<p>邓其抿着嘴，面无表情，手里钢刀带风，毫不留情地落下，把陆平一条胳膊斩断。</p>
<p>陆平托着断臂，惊得呆住了。刘猛翻身坐起，抱住邓其大腿，叫道：“快逃。”邓其挥刀将刘猛砍倒，见陆平跑出两步就晕倒在地，便不再理会他俩，从怀里掏出火石，向干草车走去。</p>
<p>一眨眼功夫，整个车队死的死伤的伤，无人能抵挡邓其。沐弘从藏身处跑出来，已来不及救陆平和刘猛。他拔出昆吾刀，向邓其跑去，阻止他烧毁粮草。</p>
<p>邓其听到脚步声，并不回头，反手将钢刀挡在背后，左手把冒着火星的火石塞进干草垛中。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也没把沐弘放在眼里。</p>
<p>干草被引燃，“轰”的一下腾起火苗。在这同时，沐弘举刀奋力砍下，**的刀锋与钢刀相交，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撞击与反弹，“叮”的一声轻响，钢刀被截断，昆吾刀继续下行，切开皮甲，进入身体，一路摧枯拉朽，直到脊椎才停住。邓其的身子一紧，他回过头，火焰映红了他冷峻的眉眼。</p>
<p>“狗日的夷狄。”他冷冷地骂了一句，口中喷出鲜血，歪倒在地，不住地吐血、抽搐。</p>
<p>沐弘没料到昆吾刀居然如此锋利，真是削铁如泥，**就像切豆腐。他拿着刀愣了一会儿，见邓其不再动弹，试了下鼻息，已经气绝。此时干草车燃起大火，骡马受惊，拉着车四处乱窜。沐弘知道控制不住，忙跑到陆平身边，只见他面白如纸，昏厥不醒，断臂处鲜血还在汩汩涌出。沐弘撕下衣襟，扎紧伤口，把人拖到路边，放在凸出的山岩下，避免被骡马践踏。</p>
<p>沐弘再去看刘猛，见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他抱起刘猛的头，喊了两声，刘猛微睁开眼，嘟哝了一句：“该死的邓其……知人知面不知心……”</p>
<p>“邓其已经死了。”沐弘说。</p>
<p>“粮草队完了，”刘猛说，“我也要死了。欠你的钱，不还了。”</p>
<p>“行呐。”沐弘说。</p>
<p>刘猛长吁了一口气，头一歪，没了气息。</p>
<p>沐弘放下刘猛，抬头四顾，周围已是浓烟烈火。几支长枪刺破烟雾，一队晋军走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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