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印银量之神
<p>丹歌对此倒是颇为认同。</p>
<p>两人心里把这些琐碎全部放下，沉默下来，自正堂门向西绕到这屋子背后，这一条路也正是那也俞仁醉酒时走的路。</p>
<p>转过了前墙，两人自西墙伸出头去向屋后一望，入目唯有一片漆黑，今天的天气也巧，完全是乌云密布，日月星斗全部埋藏，真是月黑风高。</p>
<p>这俞家偌大的院落前院密植樟木古松，两侧为丈许的院墙，这家人似是在显摆阔气，却打造了个巨大的牢笼，牢笼之类中总有不详滋生，也难怪这家人总是寒蝉若禁，想必夜晚的气氛幽静而诡异，他们必是蜷在屋中不敢出去。</p>
<p>而且这么大的庭院里，仅仅只有这三人一户，也是离奇。这院落东西各有两个独立的小院，就是四间屋子，北面为正堂，正堂两边有耳房，耳房再往边上走，一边是厕所，一边是厨房，庭院东北角又有不小的祠堂。</p>
<p>“这偌大的院子十余个房子，唯有这一家三口居住，嘶……”丹歌越想越不对劲，就待转身往回走。</p>
<p>子规却突然指着这屋子西北角的墙根，“你看那里！”</p>
<p>丹歌连忙扭头，只见到在子规所指的一个地方，有一张笑脸，一个强颜欢笑的笑脸，脸上的皮肤褶皱着，在头部还有个破洞，满脸紫青之色，笑得诡异而瘆人。这笑脸没有躯体，仅仅只有一个头！</p>
<p>丹歌强行镇定下来，再仔细地看上一眼。</p>
<p>“呃……”原来是一个被戳破的紫色气球，气球上有一个笑脸的图案。丹歌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他刚才的心思完全在这俞家人的身份上，又联想到了鬼魅，所以头一眼看那气球，只以为是一张诡异的笑脸。</p>
<p>“你怎么了？你状态不对。”子规关心地问向丹歌。</p>
<p>丹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你我也许走进了一个局中尚不自知。”</p>
<p>“一个局？”子规皱起了眉头，“是从哪里开始的？”</p>
<p>“从开始的地方开始的。”丹歌喃喃了一句颇有哲理而毫无讯息可言的话。</p>
<p>他说着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眼前所见的气球，“我们还是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也许就知道这个局是从哪里结束了。”</p>
<p>子规点点头，又长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纵使他是修行者，也无法完全主导自己的思想。他蹲下身来，强行让自己关注眼前的事情，却总是会跑偏，“什么样的局？是不是我们一踏入俞家，这个局就开始了？”</p>
<p>“你看这个气球……”丹歌的话语打断了子规的思索，又让他关注到眼前的事情上来。</p>
<p>“这个气球被放在这样一个小坑里，民间有云：西北有凹坑，不利父亲。这凹坑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俞仁的，这一个气球中鼓入青黄之气，催生了俞仁身上的囊肿，气球上这个破洞，就是我刺下的。</p>
<p>“气球下部栓有绳子，绳子又被钉子钉在坑边，则这俞仁患病，就难以走出家门。设置这个的，应是那黄仙无疑了。至于那洞府……”</p>
<p>丹歌说着探头就看向屋子的后墙，就在这后墙靠近丹歌一侧，有一道明显白色的痕迹。</p>
<p>丹歌示意子规跟上，自己先行走近，仔细一观察，这白色痕迹竟是纸浆，纸浆从高处一路倾泻，抵达墙根。</p>
<p>丹歌忽而问道：“子规，你对着墙撒尿，是不也这么高？”</p>
<p>子规一愣，“这是个严肃的问题。”</p>
<p>“而且是个紧要的问题。”丹歌看着这一道纸浆，“我几乎能断定我的猜测了。”他说着轻抚在墙壁上，“所以这深宅大院，本是断壁残垣？”</p>
<p>“断壁残垣？”子规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断壁残垣？纸浆和尿？”子规想到这里一个愣怔，好似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麻痹，难以行动。他被一种真相带来的恐惧压抑了动作。他数次张口，却忘却了如何发声。</p>
<p>“恩……”丹歌循着这墙根上的纸浆再往下找，竟是个不小的洞穴。这天色黑洞洞的，他要不是看得仔细，大概就把这洞穴当做平地了。</p>
<p>这洞穴边缘的草木都是倾倒，显然有东西时长出没。</p>
<p>“黄仙？”丹歌试探着叫了一声。</p>
<p>洞内没有应答，但对丹歌来说就是最好的应答，因为他听到了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屏气声。</p>
<p>“黄二大爷请出来一见？”丹歌对着洞口道。</p>
<p>洞内没有动静，丹歌等待良久也不见又东西出来。</p>
<p>“黄大仙君？”丹歌又问了一声。</p>
<p>依然毫无动静，唯有夜半的冷风呼啸，竟携带着腐朽的气味。</p>
<p>丹歌又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儿磨蹭。”他说着在手中汇集了一道雷电，蓝色的幽光把这一片地方照亮，地上是一片片黑迹，是草木腐朽之后的残余，这正堂的后墙，是青砖堆砌，此时已经风化严重，微风一吹，就吹下不少粉末。</p>
<p>“这个局要揭开了。”子规长出一口气，他有些感慨，他和丹歌自认为聪明的人，来回这俞家大院数趟，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如果这是针对你我的杀招……”</p>
<p>“那他们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丹歌声音之中满是寒意，“而眼前，这洞里面就有一个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小小神明。”</p>
<p>丹歌手中的蓝光越来越亮，雷电滋滋作响，随时就要脱手而出。</p>
<p>“嗖！”从那洞口探出个头来，正是一只狡黠的黄鼬，它黑亮的眼睛看了一眼那雷霆，“噌”的一声，它身形迅捷地从洞中窜出，窜向远处。</p>
<p>“嘁。”丹歌轻蔑一笑，他就还蹲在原处，他才不会被引跑，他还记得子规的分析，这黄仙凭借神格守卫着某样东西，此时这黄鼬两手空空的跑，说明那样东西还在洞中，他只要守在此处，就不怕那黄鼬不回来。</p>
<p>“沙沙”，远处传来了声音，果然那黄鼬探头探脑地，又回来了。</p>
<p>这黄鼬满不情愿地来到洞口，如人一般躬身下拜，竟能口吐人声，而且是女人的声音，“小神拜见上仙。”</p>
<p>子规听闻都颇感惊奇，也凑过来蹲在丹歌一旁。</p>
<p>“拜见两位上仙。”它见主动凑过来一个，也不敢怠慢，又拜了一遍。</p>
<p>“你，果真是神？”丹歌问道。</p>
<p>“确实是神，是祖辈世代传袭的末流之神。”那黄仙答道。</p>
<p>子规对这家伙很有兴趣，问道：“可有仙名？”</p>
<p>“没有仙名，凡号黄岚。”这黄仙凡名叫做黄岚，颇为中听的名字，而一般人如其名，丹歌子规仅仅因为这个名字就对这黄仙好感大增。</p>
<p>“你快起来，我们坐着聊。”丹歌伸手托了一下黄岚，随后伸手在地上一拂，抹出一片干净的空地来。丹歌子规最在一侧，黄岚则卧在两人对面。</p>
<p>“你既然是神，那俞家这一类凡……”丹歌本想说是俞家人是凡人，可现在他们获知的消息推测，恐不是凡人了。</p>
<p>“这么一家凡人，却有非凡之处。”黄仙顾自回答起来，“那俞仁不知是哪个将军或是兵士的转世，身上杀业极重，他前几天的夜晚一泡尿液毁了我子女的神格。”</p>
<p>“啊？这么厉害？！”丹歌子规有意无意地瞥一眼那正堂后墙上的那一道白色痕迹。</p>
<p>“您说作为神明有什么好，我的子孙若是平常的黄鼬，一泡尿有什么打不了。偏偏他们体内有神格，神格被污，到这会儿半死不活的。可也不知是福是祸，这神格倒还勉强维持着他们的性命。却不知道能维持多久。”黄岚说着，鼻子耸动，显然是快要哭了。</p>
<p>“你把它们抱来我看看？”丹歌带着疑问的语气，并不强求。</p>
<p>“这自然好，也许您有法子。”黄岚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一溜烟钻进了洞里，不一会儿嘴里叼着两只弱小的黄鼬放在了丹歌子规身前。“您没有法子也不要紧的，反正不会更糟了。”</p>
<p>“你要有这心力准……”丹歌说着抱起一只，看了一眼，说这半天的话戛然而止。</p>
<p>他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说实话，你这子女的神格也忒简陋了些。”</p>
<p>黄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p>
<p>“不过正因如此，我反而有个续命之法。”丹歌说完扬天大笑了几声。</p>
<p>“哦？”黄岚霎时抬起头来，目中满是希冀。</p>
<p>“嗯……，在他讲方法之前，我想知道你祖辈的神格是如何得来的，我看这神格简陋得，就像是窃来的。”子规在那边一直沉默，此时却忽而插话。</p>
<p>“这……”黄岚犹豫了一下，脸上人性化的一个苦笑的表情，“确实可以算是偷来的。”</p>
<p>它仰望天空整理了一下思绪，“我祖上本不居在此处，而是居住在白帝山。白帝有五山，为五龙所化，五龙夺宝，被子阳城那一座山中的紫龙夺到，就形成了如今的白帝城地势。飞龙不服，于是又欲强夺，但地势已成，飞龙身一动，就使得那一座山脉移形，两山就要相接，那时必将大水漫灌，百姓身死。</p>
<p>“于是百姓群起挖山，但每日挖，山却每日涨，眼看着两山合拢，百姓生存无望。那一夜，有天女托梦，告知百姓，要挖的土需以金斗印，银斗量，然后再倒在一侧，则山就不会再涨了。百姓晨起试验，果真如此。</p>
<p>“我祖上黄鼬刚具灵性，藏在土中，被金斗印，银斗量，就有了神格。它那时神威不小，但因为取巧所得，不敢上报，不在神册。世袭罔替之下，神格渐弱，到我的子女，连一泡尿也抗不过了。”</p>
<p>丹歌赞叹地看向子规，他这一个打断看似无理，却因为如此，有了一条龙的所在，这不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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