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恐尸房，似逢梦魇
<p>下了通往市郊的公车，我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前走，冷风呼啸而过, 尖锐的刺鸣声仿若鬼怪在叫嚣，阴风阵阵。</p>
<p>很快，我到了殡仪馆门口。这是一幢由若干个小楼组成的建筑，身披丧衣的人来来回回穿梭在这个建筑院子里。接待慰问来宾的门口处，有一个白色指示牌，上面写着邢朗的名字。想起邢朗之死，我心头涌出无止境的悲凉。</p>
<p>指示牌的旁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头，应该是邢朗的爸爸，他正在和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貌似争辩着什么，脸憋的通红，眼神也是呆滞的。</p>
<p>我慢慢走了过去。先是女人发现了我，止住了正在说话的嘴巴，推搡一下旁边邢朗爸爸的胳膊。</p>
<p>“您好叔叔，我叫牛油果，是邢朗的朋友，节哀顺变......”刚发出声音，我发觉自己的嗓子已是低沉沙哑的了。</p>
<p>他站起身来，对我鞠了一躬，“谢谢你来见他最后一面，谢谢......”还没等他爸爸说完，旁边的女人就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p>
<p>“你知道邢朗死了？谁通知你的？”她的语气很冷漠，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的悲痛。</p>
<p>“邢朗的前女友优优通知我的。”我轻声回答道。</p>
<p>第六感告诉我，她应该是邢朗生前跟我们说过的那位讨厌的小后妈。</p>
<p>“前女友？”女人看了邢朗爸爸一下后，把视线移回我身上，“我怎么都不知道优优这个人？”</p>
<p>邢朗的爸爸狠狠瞪了女人一眼，露出责备的表情，仿佛在怪她多管闲事。</p>
<p>尔后，他对着我说，“邢朗去世这件事，今天还没有通知太多的亲朋好友，尤其是一些亲戚，我怕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我也张不开口......”</p>
<p>我沉默地点了点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感受不能一般人能够体会的。</p>
<p>"下午有几位邢朗公司的同事来见了遗体的最后一面，不过刚刚已经走掉了......"</p>
<p>"我认识他的时候也是他的同事，后来慢慢变成了朋友，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我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声痛哭。</p>
<p>邢朗的爸爸看到我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解，只是闷不出声，沉默不语。毕竟他远比我们这些失去朋友的痛苦要更加严重一百倍，亦或是一千倍。</p>
<p>正当这时，女人的电话突然响了，她从肩膀上挎着的背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又防备性的立刻锁屏了，脸上还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p>
<p>邢朗的爸爸呆呆木木地看着她，刚要张开嘴说什么，又紧紧地闭上了。</p>
<p>反倒这个女人一副此地无银的模样，装腔作势地喊道：“看什么！现在连打个电话都要监视我吗！你儿子死了，让你神智不清了是吧？”</p>
<p>“你，你这个女人，什么死了死了，满嘴污言秽语！当年我怎么瞎了眼，娶你进我的家门！现在要不是儿子意外去世，我，我，我恨不得，你要气死我了......”</p>
<p>邢朗爸爸双手叠加在一起，用力地捂住他心脏的位置，鼻孔渐渐撑大，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来被这个女人气的很严重。</p>
<p>“叔叔，你没事吧？”我上前想扶住邢朗的爸爸，不过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p>
<p>“没事，没事。”他虽然在回应我的话，可是眼睛始终看着那个女人，用一种极为愤恨的目光，那双贮满红血丝的眼睛，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刀光剑影，很是犀利。</p>
<p>“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啊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搞不清楚状况！还瞎了眼看上我，是我瞎了眼嫁给你才对！”那个女人依然面不改色，歪着脑袋对他说。</p>
<p>“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检点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那些肮脏的勾当！”邢朗的爸爸依然对着她咆哮如雷。</p>
<p>“你才肮脏！死了儿子，脑子坏掉了，真是的！”女人说完，便气急败坏地离开了，走出殡仪馆的大门，转身到了一个拐角，不见了踪影。</p>
<p>我傻呆呆地站在邢朗爸爸的一旁，怯怯地问他，“叔叔，我可以进去看一下邢朗吗？”</p>
<p>“可以，你随我进来。”他稍显平复了刚刚的勃然大怒。</p>
<p>接着，我们穿过殡仪馆进门那一排高高的绿荫，走入距离殡仪馆侧门不远处的的一幢低低矮矮的小楼，楼只有两层。邢朗的遗体在里面，估计这就是遗体驿站，专门停放那些几日内即将火化的遗体。</p>
<p>刚走进去，我就强烈感受到阴风阵阵。噔，噔，噔，噔，邢朗的爸爸径直走向正对着门口的陈旧感极强的木质楼梯，楼梯看上去很高，层数很多，但每一个台阶倒是较为平缓。</p>
<p>我的左脚刚要迈上一层楼梯，突然，戴在我手上的红绳玉石开始疯狂地抖动，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剧烈震荡和波动。尔后，我开始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异样。</p>
<p>“叔叔，叔叔，你等我一下，我......"我双脚发软，下肢无力，即便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喊出来，喉咙发出的声音听上去仍然是非常微弱的。</p>
<p>“孩子，你怎么了？”邢朗爸爸转过身，朝着还在楼梯下的我急切地问道。</p>
<p>“我不行，没有力气了。”我的两只脚已经无力支撑整个身体，只能瘫软在进门的地方，像是一堆烂泥。</p>
<p>“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是吧，你这是身体原因，比如，血糖低，还是内心恐惧的心理原因呢？”说着，邢朗的爸爸一阶一阶又急速走下来，蹲在我的身旁，试图把我拉起来。</p>
<p>“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我的嘴巴竟然也张不开了，实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与平时遭遇梦魇的情况十分类似，一心挣脱那些恐怖的场景，却仍然是束手无策，无力反击抵抗。</p>
<p>“我们还要上去看邢朗的遗体吗？”他小声地问我。</p>
<p>“我要看他，我一定要......"我竭尽全力地张大嘴巴说道。</p>
<p>然而，我的固执并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孩子，你是太害怕了对吧，也正常，这里面都是存放一些尸体的，阴气重地，不进去也好，没关系，过两天后邢朗的遗体拿去火化，在葬礼上你一样可以送他最后一程。”</p>
<p>我拼命表达想去的意愿，可是由于身体抽搐的幅度过于严重，导致他还没听清楚我的想法，就已经伸出手扶起我的胳膊，带着我走出了停尸间。</p>
<p>左脚刚踏出这个停尸间，我的红绳玉石立马就像切断了电源，完全一改刚才激烈抖动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腕上，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p>
<p>好诡异，看样子停尸间有很多鬼魂的存在，否则我的红绳玉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p>
<p>会不会不让我进去也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呢，我不确定，阿Wing不在，没人真正搞得清这个红绳玉石每次不同的反应所**的独特含义。</p>
<p>“回去吧，谢谢你的心意了，邢朗九泉之下知道你来看过他，他一定不后悔有你这个好朋友。”</p>
<p>”叔叔......"离开这幢小楼，我立刻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脚能立得住，声音也发得出，尽管依然有些嘶哑。“你不觉得，邢朗的死因有可疑吗？”</p>
<p>“有可疑？他被人发现在家吃了太多***，自杀而死啊！”</p>
<p>“你相信他是自杀？”我问他。</p>
<p>“不信又能怎样，谁会害他？况且他厌世的言论说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总说自己活得没意义，我只是没想到，他，是真的就.....”提到邢朗的死，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全然不能自已。</p>
<p>”依据我对邢朗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自杀的，叔叔你想啊，他之前想玩音乐，的确，很多方面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这条路，他撇掉了心中最美的梦想，然而他并未消极颓废太久，而是走进社会开始工作，虽说没什么特别好的改善，但是这两年他的工作是很努力的，这至少证明他是有奔头的......"</p>
<p>还没等我说完，邢朗爸爸的眼角已经浸满了眼泪。“是我害的他放弃了音乐，我宁可挥霍家中那么多财产去贴女人，都不肯拿出钱来支持我儿子的音乐梦想，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漂泊，我真是个千古罪人，该死的是我啊！”</p>
<p>“他嘴上总是消沉待世，但这不**他没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我对邢朗爸爸说道，这方面我觉得自己对邢朗还是比较了解的。</p>
<p>“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不曾坐下来好好聊聊，是我不肯走进他的世界，我没有尽到自己该尽的义务，我根本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一切是我的错，他恨我，他一定是恨我的！！”说着，他开始呜咽起来，喉结一动一动的。</p>
<p>“叔叔，他是爱你的，你知道吗......"我刚要说，邢朗的鬼魂曾经那么渴望想见他一面，可是这话如果说出来，怎么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该说的话，于是我欲言又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p>
<p>“其实，我是爱他的，可是他已经无法知晓这一切了。昨天晚上，我原本计划今天就把所有财产都转到他的户头，可是他却在这同一天自杀，这是不是很讽刺？当我良心发现，却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儿子......"</p>
<p>"叔叔，我还是那句话，邢朗不是自杀的！”话题又说了回来，我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p>
<p>“没意义了......"邢朗爸爸沮丧地垂下肩膀。</p>
<p>"怎么会没意义，叔叔，请你三思啊，虽然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您想，如果邢朗的本意真的不是死亡，假如他是被人密谋害死，难道我们不该为他找到真凶吗？”</p>
<p>“密谋害死？”邢朗的爸爸脸上浮过一阵惊诧的神情。</p>
<p>“这也是其中一个可能啊，我们不能放弃每一个可能的存在！”</p>
<p>“怎么证明？”他反问道。</p>
<p>“验尸！把邢朗的遗体交给验尸官，让他们查找出藏在邢朗身体上的秘密，帮我们找出真凶，不能让邢朗死的不明不白。”我很认真地解释道。</p>
<p>“荒唐！荒唐！我儿子已经死了，死了都不放过他？验尸啊！把尸体搞的七零八落，在上面割割剪剪，亏你想的出来！”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p>
<p>“叔叔，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我试图平抚他躁动的情绪。</p>
<p>"好了，小姑娘，你不要再说了，我只当你年轻不懂事，或者你是过于伤心昏了头脑，总之，我是不会同意让我儿子的遗体进行尸检的，我不能让他死无全尸啊，罪孽......"</p>
<p>说完，他快步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殡仪馆的大门口独自凌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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