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明天就回去
<p>我可以放弃一切守护自己的爱情，却不能毫无保留地爱自己的女儿。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更恨这命运的不公。</p>
<p>可是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多的悔恨都是无济于事，我已经能够猜到自己今后将要面对的生活，唯独对你，我不敢有一点点猜测。</p>
<p>我的女儿，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想出现在你每一个重要的场合，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甚至想过抱着你的孩子讲一讲我的大草原，我的长袖舞。</p>
<p>可是，没有机会了。</p>
<p>落落，请你千万千万不要难过，也请你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p>
<p>有你这样的女儿妈妈很骄傲，所以让我一直骄傲下去，我会和你的父亲以另一种方式好好陪伴你。</p>
<p>再见了，我的女儿。</p>
<p>原本就墨迹模糊的信纸再次被泪水打湿，萧落死死地咬住嘴唇想要压制住自己的哭声，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p>
<p>宋博远看不得这样令人伤感的场景，叹了口气推门离开。</p>
<p>易泽然沉默地站在狭小的窗前，夕阳正盛，泛滥的光芒落在青青的草叶上，发出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是一只只散落于黑夜的萤火虫。</p>
<p>很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萧落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走到易泽然面前。</p>
<p>“易先生，我想去看一看母亲的墓地。”</p>
<p>一天前易泽然告诉她宋博远在当地选了块很好的墓地，面向广阔的草原，背对着巍峨高山。</p>
<p>她想去看一看，顺便把安葬的地点定下来。</p>
<p>无论心里有多难过，她还是要遵从母亲的遗愿。</p>
<p>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萧落来到了母亲今后的“家”，真的是绝好的地点。</p>
<p>站在整洁的台阶往下看，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视野尽头还有赶车羊群的游牧人，白色的羊群如同被拉长的岁月，在目光中无限延伸。</p>
<p>头顶还有一座高高的山峰，山上是苍翠的松和旺盛的草，峰顶还有一抹雪色的白，日光下，那抹颜色醒目又圣洁。</p>
<p>萧落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便去守园人那敲定，那人办事效率很快，半个小时之后工作人员就带着合同过来与她协商。</p>
<p>价钱自然是不便宜的，易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交易，平静地坐在一旁看她为母亲做最后一件事。</p>
<p>直到谈到价钱，男人才弹了下大衣扣子站起来。</p>
<p>萧落一声不吭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不等易泽然说话，她便将银行卡递给工作人员，“我想用自己的方式送母亲一程。”</p>
<p>那是她从高中起所有的兼职收入，再加上每月母亲坚持打给她的钱款，勉勉强强付了墓地的钱。</p>
<p>迈下最后一阶台阶，萧落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山川，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轻了很多。</p>
<p>从今以后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p>
<p>安葬母亲那天下了小雨，萧落坐在墓碑前守了整整一天，滴滴答答的雨打湿了一朵朵纯白的花，有凌乱的花瓣被水滴漾起，紧贴在冰冷的石头上。</p>
<p>萧落伸手捻起那片花瓣，轻轻说了句：“再见了，妈妈。”</p>
<p>她没有哭，即使心里痛到极致却落不下泪来。</p>
<p>大概是最初那几天让她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所以就算痛，就算难过，也只是犹如雕塑一般沉默着。</p>
<p>雨更大的时候易泽然为她撑了伞，雨水顺着黑色的伞布变成了一串透明的珠串。</p>
<p>萧落打开手掌接住了雨滴，刺骨的寒意从手心传入骨髓。</p>
<p>她仰头看着同样湿淋淋的男人，咬牙站了起来。</p>
<p>易泽然要比她高一个头，仰头时她看到的是他刀削般的下巴。</p>
<p>后退一步，终于看到他名称线的唇，还有苍白如纸的脸。</p>
<p>她没有再看下去，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侧。</p>
<p>“走吧。”</p>
<p>易泽然没说话，紧跟着她的脚步慢慢下了台阶。</p>
<p>两个人住在当地的一家小旅馆里，夜里有老板娘乐呵呵地端着碗姜汤给萧落祛寒。</p>
<p>喝了热腾腾的汤，萧落冻得有些麻木的身体终于有回暖的迹象。</p>
<p>送回空碗的时候，萧落特意提醒老板娘重新做一份送给易泽然。</p>
<p>听到她的安排，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这个让我送给那个，那个让我送给这个，厨房里还有，你直接端过去不就好了？”</p>
<p>萧落没应她，匆匆到了句谢便回到房间。</p>
<p>这一夜竟是罕见的好眠，第二天醒来时外面早就大亮。</p>
<p>楼下老板娘正在吃早饭，看到下楼的萧落连从厨房端出来一份。</p>
<p>“年轻人就是身体好，那么冷的天气淋了雨竟然没有一点事。”</p>
<p>萧落吸了吸鼻子，的确，居然没有感冒的迹象。</p>
<p>倒是易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因此染疾。</p>
<p>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老板娘眨了眨眼睛道：“陪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今天早早就出去了，应该有什么事要办。”</p>
<p>萧落点头，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吃东西。</p>
<p>饭快吃完的时候易泽然终于脚步匆忙地从外面赶回来，萧落连放下碗筷迎上去。</p>
<p>男人浑身都是冷气，围巾上的脸颊也被冻得通红，不等萧落走近易泽然便搓着手走到酒店前台。</p>
<p>“那瓶白酒出来。”</p>
<p>说话时全是白茫茫的雾气。</p>
<p>萧落站在一旁问他：“你出去做什么了？”</p>
<p>易泽然结果老板娘递来的酒，一边开瓶一边跟她解释，“怕你感冒，出去买了感冒药，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用不到了。”</p>
<p>萧落心里一暖，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易泽然用轻松的语气道：“萧落，外面下雪了。”</p>
<p>喝了酒身体才逐渐回暖，易泽然抬步走近餐厅，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白气，他径自拿了筷子吃菜。</p>
<p>萧落则捧起刚才丢下的碗继续吃。</p>
<p>老板娘不知道去了哪里，诺大的地上只剩下两个人。</p>
<p>易泽然尝了一口牛肉，余光瞥向萧落，“打算什么时候离开?”</p>
<p>萧落的动作一顿，不是没想过归期，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更不愿意离开。</p>
<p>见萧落迟迟没有言语，易泽然改口道：“要是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找个住的地方。”</p>
<p>萧落放下饭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平静地看着易泽然，“明天吧，明天就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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