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柯容华沉也没来得及反应，以至于整个人都扑在了姜栈月身上，就这样两人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四目相对看出了神儿，姜栈月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屏住了呼吸，她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再多看一会儿就会陷进去一般。柯容华沉也这样静静的看着姜栈月，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柯容华沉嘴角向上一扬，轻声说道:“没想到夫人如此心急。”
“你!”
姜栈月闻声一怔回过了神儿，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往后一躲，没料到不但没躲开反而扑通一下直接倒在了榻上，柯容华沉也顺势到了下去，不小心将唇附在了姜栈月嘴角，这一下两人彻底愣住了。
空气凝固在了半空，此时周围安静到能清清楚楚的听到两人砰砰的心跳声，姜栈月长睫微颤，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她触电一般的抽出手臂，使劲儿将身上的人推了开来。
“我......”柯容华沉动了动喉结。
“不可能...”方才还很是灵动清澈的眸子一瞬间红了起来，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捂着嘴角惊慌的跑了出去。
这么久以来，这是姜栈月第一次记起关于柯容华沉过去的记忆，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一次不是通过梦境，而是在她最清醒的时候以第一视角记起，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即便只有星星点点，也深刻不以。
柯容华沉愣住了，那双如星辰一般的眼眸泛起了点点光亮，他缓缓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嘴唇，回过神儿后匆忙追了出去。
姜栈月出了将军府以后，口中不停的念叨:“我不是她，这不可能。”越是这样心里越压抑，本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可当自己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跑到了醉人阁。
她抬头看着那块儿醒人眼目的匾额，揪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了出去，努力的平复了心情以后，刚准备进去，却忽然想起面具还在柯容华沉的书房，便拉着袖子遮住了脸匆忙转过身去。她心想:应该没关系吧，这里应该没有人认得自己，即便是花掌柜也应该不会认出来，与其遮遮掩掩容易让人怀疑，还不如直接进去。
就这样，她将手放下来，一咬牙便走了进去。
“小二！”她找了个位置略偏的桌子，拂袖坐下。
“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姜栈月看着眼前的人反应很是平淡，低头舒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两坛酒……”
小二一愣，道:“客官您一人两坛？”
姜栈月不语，只是瞧着他挑了挑眉毛。
小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客官您稍等。”
姜栈月看了看四周，今日的客人相对往常少了不少，生意虽说不算差却不如往常热闹，姜栈月有些自恋的想到:莫不是因为自己没来？
“客官您的酒!”小二将酒呈了上来。
“今日你们这儿为何如此冷清？怎么不见往日跳舞的内位姑娘？”姜栈月淡淡的问道。
小二叹了叹气说道:“唉，客官您有所不知，也不知她为何就招惹了宫里的人，宫里的公公走后，当今的二殿下又来找过她，昨日走后到现在都没消息，可把我们掌柜的急坏了，想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吧，今日才如此冷清。”
姜栈月顿了顿，说道:“唉，那这位姑娘就自求多福吧。”说罢朝着小二摆了摆手，小二便忙去了。
她仔细想了想，既然昨日柯容华沉也来找过自己，那么如此一来，他出现在北城便不是巧合，既然他在悬崖处，很显然没有找到自己的住处。一般在当时的内种光线和天气，想准确的找到养心竹堂实属不易，可要杀自己的人是如何准确找到的？
就这样，她心里萌生了一个自己不愿相信的可能，因为除了筱筱，再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住处。
她倒了碗酒，犹豫了一会儿便一口渴了下去，这是她来了这儿以后第一次喝酒，烧灼感从喉咙蔓延到胸口，酒虽然不烈但属实有些呛。
还没半个时辰，桌子上的两个酒坛子就空了，姜栈月晕乎乎的抬了抬眼皮子，在门口瞧见了一位身着金色丝绸长衫手拿云山折扇，身材高挑秀雅的俊俏男子。
“周尘浥...”姜栈月不自觉的低声唤道，她睁大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顿时将脸埋下，扑在了桌子上小声嘀咕着:“不会这么倒霉吧...完了完了...怎么出去啊。”
周尘浥扇着扇子，缓缓走了进去，他环顾了四周后坐在了戏台子前。
小二瞧见了周尘浥立刻跑了过去:“王爷您来啦！快楼上请!”
周尘浥笑了笑，说道:“不必了，就这儿吧。”
小二笑着应到:“得嘞！王爷您想吃点儿什么？”
“等等”周尘浥抬了抬手，又说道:“你们这儿，可有位叫姜栈月的姑娘？”
小二如实说道:“有是有，可她今日不在。”
“哦？”
“王爷有所不知，您已经是这两日第四位寻她的人了，自从昨日她走后，这儿都不如前几日热闹了。”
“可有宫里的人找过她？”周尘浥眼神一暗。
小二顿了顿，不知怎么开口。
“如是说就是。”
“有，昨日先是宫里的一位公公来此等她，她见了以后就离开了，过了几个时辰，二殿下又来寻过她，说是要还她东西。”小二说罢叹了叹气。
周尘浥问道:“剩下内位呢？”
趁着周尘浥同小二讲话，姜栈月把酒钱放在了桌子上，遮着脸猫着腰悄悄的往外走。
“唉，内位不算也罢，就是楼梯脚下内个位置的一位姑娘，方才也打听了此事。”说罢便瞧向了姜栈月坐过的位置。
周尘浥也一同看去，却都没瞧见人，小二跑了过去收了桌子上的银子。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姜栈月不由得低着头快走了几步，却没想到撞了人。她抬头一瞧愣了一下，更没想到撞到的人竟是柯容华沉。
姜栈月一怔:“你……”
“嘘，别说话……”
柯容华沉立刻捂住了姜栈月的嘴，往左侧的掸瓶后方挪了挪，转身挡在了她前面。
“咦？这位姑娘什么时候走的？”小二挠了挠头，四处找了半天。
“罢了罢了。”周尘浥摆了摆手。
小二快步走了回去，俯身问道:“王爷，那您今儿想吃些什……”
周尘浥长叹了一口气，丢给了小二些银子:“还是改日再来吧，喏，赏你的。”说罢，起身朝大门走去，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扬了扬嘴角便离开了。
没想到这酒后反劲儿，姜栈月感觉身体愈来愈飘，有些站不住脚，再加上闻了柯容华沉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她晕乎乎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柯容华沉松开了手，低头瞧见她那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轻轻叹了口气:“酒量差还喝这么多。”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姜栈月晃着身子，眯起眼睛瞧着柯容华沉问道。
“巧合……”
“又是巧合？”姜栈月伸出了手指晃着指向了柯容华沉的耳朵，她稳了稳身子接着说道:“你个大骗子!什么巧合？你上一次就来……来这儿找过我对不对？这次……”
柯容华沉将她的手摆正，指向了自己的脸，坦诚的说道:“这一次不是，不过上一次真的是巧合。”
要不是方才柯容景阳告诉他，姜栈月本就想来此，他估计也不会这么快找到。
姜栈月晃了晃头，收回了手。
“你喝醉了，回家吧。”柯容华沉伸手去扶她。
“我不走我没有家！而且……我没有喝醉~我告诉你我清醒着呢~”
柯容华沉抓着她的手倾身试探的说道:“既然你不走，要是一会儿北川王回来，我可不管你。”
姜栈月闭着眼睛摇头哼道:“不行不行~不能让他看见我……”
柯容华沉双眸一亮，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温柔，他抱起姜栈月离开了醉人阁。
姜栈月环着柯容华沉的脖颈，迷迷糊糊的靠在他的肩上，她瞧着眼前这张精致到无法挑剔的脸，不禁抬起手理了理他额边的发丝。
“如此一瞧……你竟生得如此好看……”
柯容华沉低下眼帘，顿了顿又抬眼平视着前方，继续步伐稳稳的走着。
姜栈月醉的眼神迷离飘渺，她缓缓说道:“你说过轻纭山的花三年一开，等花开要带我去看的，想来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华沉，我想去轻……轻……”没等说完，便靠着柯容华沉彻底睡了过去。
轻纭山？柯容华沉眼神一颤顿时停住了脚步，神色愕然看着怀里的人，良久才应道:“好，我们去轻纭山。”
想来轻纭山离着彧安城有些距离，柯容华沉便带着姜栈月先回了将军府，命人备了马车和点心，他小心的把姜栈月抱进了马车，正准备进府嘱咐柯容景阳些琐事，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静静站在身后的周尘浥。
柯容华沉神色平淡，看着他说道:“既已看到，方才在醉人阁，为何不言？”
其实在醉人阁的时候，他就知道周尘浥早已发现姜栈月，不过是没有声张，如此一来他出现在这儿，也不为奇怪。
周尘浥扬着嘴角，慢步走上前来，道:“反正她在你这儿，何时都能找到不是吗？”他笑了笑又说道:  “看来跟我怀疑的无差，她果真还活着。”
“你是何时怀疑的？”柯容华沉蹙眉问道。
“机缘巧合救了她一次，虽没有见到脸，却也倍感熟悉。于是便命裂风查了查，同过去的重合点太多，才开始怀疑，你呢？你又是何时遇见她的？”
柯容华沉淡淡的说道:“说来话长。”
“有人追杀她，你可知道？”
“知道，牢狱死囚。”
“所以人是你杀的。”
“嗯。”
“罢了，有你在我便放心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周尘浥指了指马车问道。
“轻纭山。”
“既然这样，待你回来后，去我府上一趟，有事找你。”说罢，周尘浥便转身离开。
目送周尘浥走后，柯容华沉掀起帘子瞧了瞧马车内的人，依旧睡得很沉，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他笑了笑起身驾着马车，朝轻纭山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听到姜栈月在喊什么，便将身后的帘子掀开。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你告诉我！我是龙嫵还是姜栈月？”姜栈月闭着眼睛嘴唇发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她搂着肩膀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浑身都在颤抖。
柯容华沉立刻将马车停下，俯身进入马车，一把将她抱住，他看着怀里的人眼中尽是心疼，于是安慰的说道:“不管你是何人，都是我柯容华沉明媒正娶的妻子。”
许久，她才平复下来又一次陷入沉睡。
当姜栈月醒来的时候，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子，扶着略感疼痛的太阳穴缓缓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身处的这个小空间，精致而又舒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何会在这里。
她掀起帘子，一束金色的光线刺向眼眸，她伸手去遮，缓了许久才下了马车。下去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放眼望去山花烂漫，无一处空落，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花野上，如梦似幻如同仙境，微风夹杂着阵阵花香，她闭上眼睛伸手感受着风。或许这是她看过最美的景象了，她慢慢睁开眼，看着远处修长的白色身影背对着自己，肩上如同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背着手站在花野之中。
姜栈月轻步走过去，及腰的长发随着风飘动起来。
她顿了顿说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记得了？”柯容华沉静静的看着远处，良久才说道。
姜栈月不语，攥着衣袖摇了摇头，心想:我都喝的不省人事了，怎么可能知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姜栈月脑中闪过几个字，仿佛知道却又叫不上名来，无奈便问道:“什么地方？”
“轻纭山”柯容华沉淡然的说道。
听到轻纭山姜栈月一惊，她猛地想起今日在柯容华沉房间想起来的零碎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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