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突发

　　
“Do  you  want  a  friend  whom  you  could  tell  everything  to,  like  your  deepest  feelings  ……”下午，老师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讲着英语，下面的人都昏昏欲睡，只有几个人在听课，白苏淼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转着笔，百无聊赖的看着英语老师，下午的英语课，简直是人间灾难。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班里瞬间沸腾了，但是下一秒立刻就安静了，白苏淼抬头，看见李杰正站在门口。大家都知道，下课的时候李杰一般不会出现在班里，除非有什么事。
李杰看向最后面说：“白苏淼，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然后自己转身走了。
白苏淼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后门出去了。李杰走了所有人该干嘛干嘛了，大家并没有在意，白睿哲也没有疑惑，因为班主任找学***，很正常。
白苏淼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然而回来的不仅有她，还有站在班门口等她的家长。所有人都看到，白苏淼脸色煞白，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低下头直接走向了座位，没有看任何人。
白苏淼坐在位置上，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然后在桌子上随便取了两本书抱在怀里。她举了一下手准备说话，可是讲台上的老师却直接说：“别说了，有事就快去吧，别忘了下周回来参加期末考试。”
白苏淼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师说：“谢谢老师。”然后抱着书快速跑出了教室，她不能让大家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自己，然而她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白睿哲被白苏淼这样的反应弄懵了，担心的看着门口，怎么去个办公室这个样子回来了，一个字都没说又走了，什么事能让她难过成这个样子？
白苏淼把书交给等在门口的姑姑，然后，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用手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姑姑刚才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荡：“淼淼，爷爷突发性脑淤血，今天早上送去医院抢救了，已经下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了，医生说，爷爷可能挺不过去了。”
这一切她都不能相信，明明自己走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明明爷爷才答应过她等过年了一家人都会回来团聚的，这才三天怎么人就突然不行了。
白苏淼坐在副驾上，头靠在窗户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姑姑开着车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她，想安慰两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心里也没底，万一说着说着自己再哭了，白苏淼就更崩溃了。
一路上的煎熬，终于到了医院。姑姑推了推白苏淼，她这才发现已经到医院了，伸手准备开门，可是门却提前打开了，白苏淼抬头，看见了给她开门的大伯，还有在门口等着她的亲戚朋友。
白苏淼楞了一下，然后泪水就顺着流了出来。本来她还抱着一线希望，但是看到这个场面，尤其是看见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的大伯，这一点点的希望都破灭了。
白苏淼下了车，大伯把她抱在怀里，强忍着泪水说：“苏淼乖，不哭了啊，爷爷已经转入ICU了，一会儿探视时间到了进去看爷爷，你可不能让他太激动了。”
白苏淼点点头，问过门口站的众人后被人拉着机械的向ICU走去。
因为探视时间还没有到，所以大家只能站在ICU门口，等着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异常的漫长。白苏淼眼睛直直的盯着ICU，全封闭的门让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爷爷在里面怎么样了。
“谁是白念慈的家属，来一下办公室。”医生走出来说到。
“我们去。”大伯和白浩南同时说到。“我也要去。”白苏淼突然说，“我要知道爷爷的情况，怕你们瞒着我。”
白浩南点点头，他知道，白苏淼太轴了，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她。
办公室里，医生一脸严肃的说：“刚才我去ICU看过老人家了，他本来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只有使劲叫他，才会偶尔睁开眼睛，而且因为颅内血液的堵塞，他现在已经不认识人了，情况非常不好。”
停了一下又说：“等一下你们进去的时候，如果他不认识你们，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哭，你们现在哭会让他的情绪激动，有可能会导致二次出血。而且随时会出现并发症。”
“实话和你们说，人现在依然健在是因为我们用了呼吸机，我们正常人呼吸时的心跳在75到100左右，但是我们把呼吸机开到最大，病人的心率也只有90左右。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我们一拔呼吸机，就……这还是在各项指标不下降的情况下，一旦有一项指标下降，那呼吸机也没用了。”
当听见医生亲口说这些话时，白苏淼只觉得心头一紧，鼻腔一热，下一秒鼻血喷涌而出，校服毫无征兆的红了一大片，白浩南和大伯也被吓到了，立刻带她去了洗漱间。
然而血怎么都止不住，甚至喉咙里都充满了血，她一张嘴，血就从嘴里流了出来，血水染红了洗脸池。大家都慌了，直到叫来医生，想尽各种办法，才算是止住了。
“白念慈的家属，可以进来看一下病人了。”护士的声音从ICU门口传来。
一次只能进去两个人，大家早就商量好了，让白苏淼和大伯一起进去，一个长子，一个长孙女，这两个人可以代表整个白家了。
白苏淼在大家的簇拥下换好无菌服，带好口罩，然后跟在大伯后面进了ICU。
市医院的ICU很大，每个房间都是隔开的，白苏淼想爷爷肯定在里面，于是正准备做心里建设的时候，大伯拐进了第一个房间，然后，白苏淼就毫无准备的直接站在了爷爷的窗前。
只见爷爷躺在病床上，眼睛还在闭着，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和仪器，脖子上被开了洞，插了呼吸机，手上打着针，鼻子里面插着导入流食和营养液的管子。因为突然的疾病，整个人的眼圈全部陷了下去，颧骨也特别明显。
抢救过后，大伯就去了ICU探望，所以对这个场景已经见过一次，没有太大的惊讶。然而白苏淼确是第一次见，原来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仪器真的都有，原来电视上演的那些重症病人的场景不是夸张过的，是真的。
大伯拿起桌上的水和棉签，弯下腰沾着水一点一点的涂在白念慈的嘴唇上，现在吃东西都要从鼻子里进去，更别提喝水了，根本不可能。白念慈干裂的嘴唇感受到水，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却张开嘴，急切的寻找着那微弱的水源。
白苏淼转过身去，努力把眼泪收回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抓白念慈的手，可是她发现，白念慈的手和腿都被专业的器具固定了起来。
白苏淼一瞬间火冒三丈，对着门口的护士有些愤怒的说：“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爷爷固定起来，这是精神病院吗？ICU的病人需要被绑起来固定吗？”
小护士急忙解释：“不是，这位爷爷现在意识不清楚，他总会伸手去拔身上的管子，我们也是为了安全才这样做的。”
大伯叹了口气，缓缓的说：“小姑娘，没事，我们家丫头就是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麻烦你现在帮我们解开吧，我们在身边，不会让他动的，这样总绑着也怪难受的不是。”
护士将固定的东西解开后，白苏淼握住白念慈的手，把最凑到他耳朵边，轻轻的叫到：“爷爷，爷爷，醒醒，我来看你啦。”
床上的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白苏淼，就这一眼，让白苏淼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因为，白念慈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慈爱，宠溺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看陌生人时，冰冷，陌生的神情。只这一眼，白婷萱就知道，爷爷真的不记得她了。十五年多的陪伴，看着自己长大的人，没想到，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会是这种结果。
白苏淼不甘心，她把口罩拉到下巴上，露出了脸，擦了擦泪水，颤抖着问：“爷爷，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淼淼啊。”又指了指大伯说：“他是大伯啊，是您大儿子啊。”
白念慈摇摇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变化。
白苏淼有些急了，使劲抓着白念慈的手撕心裂肺的又哭又喊：“爷爷，我是淼淼啊，我是白苏淼啊，您怎么能不认识我呢，您怎么能不认识我，您把谁忘了都不能把我忘了啊，爷爷，啊……”
大伯怎么拉都拉不住白苏淼，哭喊声引来了医生和护士。两个小护士上前，拉住白苏淼。医生看了看表说：“时间到了，家属全部离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白苏淼惨白着脸出来，像被抽了魂一样的坐在椅子上。周围的家人只是默默的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情，没有开口去安慰她。
其实刚才，里面的动静他们在外面都听见了，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责怪白苏淼。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突然要经历这么痛苦的事，让她一夜之间像大人一样，那完全不可能。现在只能让她安静一下。
“咚……”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抬头，只见白苏淼晕了过去，人已经从椅子上躺到了地上。
一群人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手忙脚乱的将白苏淼的头扶起来。
“淼淼，淼淼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白苏淼，你别吓妈妈。”宋雅芝着急的叫着。白浩南一边掐着人中，一边摇着白苏淼。其他人也慌了，这里面躺着个老人，这下最小的又晕过去了：“白苏淼，醒来，别吓我们。”
护士见白苏淼没有醒，连忙叫来了医生，把白苏淼送去了急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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