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邓慕双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她。
只见她长发随意被挽在脑后，插了只簪子用来固定住，两鬓间有些许青丝垂落下来，给她增添了一丝慵懒之美。
她微微偏头，簪子闪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只极具民族特色的发簪——通身是常见的金属，在簪尾处却是一副小巧的刺绣。邓慕双仔细一瞧，竟是一朵并蒂莲，惟妙惟肖得随着楚韵晗的动作而左右晃动。
她其实是有见过类似的簪子的，去年暑假与涂安瑶去古城游览时看到一位苗族老妇人头上戴着，那时她因为喜欢还去询问过，当得知是代代相传后只能失望而归了。
想不到，今天竟然还能见着。
“双双，坐了一晚的车累不累？”楚韵晗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察觉到自己偷偷打量长辈有多么的失态。
双颊绯红，她低下了头，连忙回复：“嗯，还好，睡一觉就到了。”说完，又回以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邓慕双的笑容极致地具有感染力，灵动的眼睛外加两个小酒窝，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开怀。
楚韵晗大有一种婆婆看媳妇越看越满意的架势，随意的聊了几句，何楚就已经将早餐摆上餐桌。
“过来吃饭吧。”他拉开椅子坐好，侧头看了眼卧室，“爸今天开庭?”
“嗯，忙了好一阵子了。”楚韵晗看着正在为身旁女孩盛粥的儿子，唇边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想着，她便抬头看向何楚。那眼神很温和，还带着笑意，可对于太过于了解自己母亲的他来说，这分明是八卦的小眼神。
他执起碗中的调羹，舀了勺粥往唇边送去，那白粥散发的袅袅白雾，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楚韵晗也不恼，那眼神意有所指的看向地面——这么可爱的拖鞋，她当初买的时候就说过是给未来儿媳妇的，现在这情形......
她勾唇笑了一下，开始品尝自己儿子的手艺。
饭后，楚韵晗依旧拉着邓慕双聊家常。
何楚没法参与他们的谈话，索性回了房间。
邓慕双没法想象，这么不善言辞的何楚竟会有这么畅聊的母亲。
楚韵晗猜到了她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小楚随了他爸爸不大爱说话，其实小时候话还多点，后来感冒发烧，估计是烧坏了脑袋，从此话都少了，整天沉默寡言。”
邓慕双抿了口茶，听到这个解释差点没有喷水，烧坏了脑袋所以话少了？
楚韵晗自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相信自己胡乱掐的理由，差点笑道岔气。她轻咳一声，抬手揉了揉邓慕双的头发：“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她眼睛眨巴着，看着她，那双瞳如黑夜中的繁星般璀璨明亮。似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玩笑话，脸上带着羞涩，朝她腼腆一笑。
楚韵晗还想说些什么，恰巧何楚走了出来。
他像是刚刚沐浴过，衣服换成了简单的白色T恤。发梢还带着水珠，顺势滑落在脸庞，然后再顺着他完美的脸颊划过脖颈，就这么滚入他的胸膛。可能，会顺着胸膛往下……
她不敢往下想，光是这么看着，她都觉得有些心率不齐。
在心中默念了句“色即是空”，她别过头不去看他。
何楚一开门就注意到了她，看着她别过头去，他意味不明地一笑，走到她身旁，俯身看着她，那墨色的双眸熠熠生辉。
“走吧，送你回学校。”
他伸手递到她面前，他的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她都来不及思考，就已伸手将手递到他手中。
她的手指很纤细，小小的，与他的手相比像是缩小了几圈一般。
他低头看了眼，感觉和自家外甥的小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唔......肉少了那么一丁点。
楚韵晗本来是不高兴儿子的出现的，她才与未来儿媳妇聊了没多久，可看到这个画面，她却恨不得将邓慕双送往自家儿子怀中，要知道，为了让儿子多与人亲近，她可是操碎了心。
“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双双下次再来呀。”
说完，她立马倒戈变脸，更甚的是跑过去帮着她推行李。
邓慕双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局面了，虽然她也不大能应对的了楚韵晗的追问，但这变脸之快，堪比川剧。
“那阿姨我先走啦。”她不动声色地挣开被牵住的手，接过楚韵晗手中的行李箱，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哎，下次让小楚去学校接你过来。”楚韵晗浅咖啡色的双瞳看向她，甚至还调皮地眨弄了下眼睛。
出了何家，何楚去车库取车，留下邓慕双独自在门口等候。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没来得及掏出手机，何楚就已开车停在她跟前。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何楚才缓慢启动车子前行。
邓慕双掏出手机查看了信息，是涂安瑶发来的微信，问她到校的时间。
她对城北一带并不熟悉，不大确定时间，只能发了个定位告知对方。
车在一个红路灯路口停了下来，何楚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打开了车内广播。电台正在播放一个互动节目，伴着电流声，在这安静的空间中环绕。
绿灯亮起的时候，节目已经切换为歌曲欣赏，是一首纯音乐，她不大记得名字，但却很熟悉。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广播电台，微微侧目看向身旁。
何楚正在专心的开车，骨节分明的手偶尔转动着方向盘，或是微微侧目看眼后视镜。
“我妈她...”他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分神侧头看了眼正在低头和涂安瑶聊天的邓慕双，“她比较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刚刚要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
邓慕双愣了下，慌乱地收到手机：“没有，阿姨人挺好的。”
他抿了下唇，点头轻“嗯”了一声。突然又不知是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无声地笑了笑。
没有听到他下一句话，她松了口气，等全身放松下来，又拿出被她反扣在手心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还是与涂安瑶的微信对话窗口，那边回复的话映入眼前——
“这么好的男生，那你就快快拿下吧，反正两家人都喜闻乐见了。”
...  ...
车子停在了距离学校宿舍还有一段路程的地方。
邓慕双拒绝了何楚送进去的好意，为了像他证明自己可以拖动行李箱，还特地拎起来给他看看。
何楚见她坚持，本想着算了，结果见她笨重地拎起行李箱，那讨喜的表情外加搞笑的动作，他动了动唇，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右手忍不住抬起，想去揉一揉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可又觉得不妥，停顿一秒，虚握在唇边，轻咳一声，似是在隐藏着什么。
“那好，你自己注意些，有事给我打电话。”他低头看着她，好看的唇吐出一串数字。
邓慕双还在激动能得到他的电话，根本就没仔细去记他说的数字。
他像是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好看的手扶了下额，只得摊手在她面前：“手机给我吧。”
在她手机上输入自己的号码，竟发现已经保存了号码。他轻轻一笑，选择了呼叫，等他这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再将手机归还给她。
看着自己手机上存的“阿楚哥哥”字样，她只能以一个囧字形容，想了很久，估计是上次楚韵婷借她手机的时候存的。
她急着解释，刚看向他准备开口，却被他打断：“进去吧。”
那深沉的眼神中，夹着一丝笑，外加上那副了解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他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木楞。
她不就被他耍的一愣一愣的？
“那我先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说完，她拉着行李箱大步向前。
他抱手环绕在胸前，就这么站在车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这一画面引得周围的女生频频侧目，更甚者有向前搭话的趋势。
他收回视线，神情自若地绕到驾驶座，驾车离去。
邓慕双走了没几步，突然被人从背后环住。
“说，刚刚那个帅哥是谁？”
涂安瑶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一脸八卦地看向她。
她还沉浸在刚刚的窘迫当中，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解释，只是转身抱住她：“我的兔哥哥呀，我真是想死你了。”
说完，还在她胸前蹭了蹭。
涂安瑶一米七二的高个，她在她面前实在显得过于娇小，那一头扎进去，稍稍低头，脑袋就被扣在她胸前。
“你个臭流氓。”说完，她一巴掌呼开了胸前的脑袋，“好好解释下。”
邓慕双放开环在好友腰上的手，挽在她的胳膊上，撅着小嘴儿，那琉璃般的双瞳充满着委屈，“还能有谁啊，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邻居家的小哥哥。”
“颜值这么高？那你委屈个啥啊，赶紧拿下呀，多好的人呀，斯斯文文的。”她一激动，差点没拉着邓慕双再折回去叫住他了。
“你不懂呀......”邓慕双摇了摇头，一副上当受骗的表情，斯斯文文？那明明就是一只狮子、老虎呀！她不再开口，独自一人往前走着，留着涂安瑶在后面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追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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