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那女子专心攻击隅婳，一看后者显然不堪其扰，眉梢顿时现出一片喜色。羣燐一个法力，又击退许多将士，他刚刚稳了呼吸，云梵的双手却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仅是羣燐，就连一旁的白堕也惊得深吸了口气，险些一个趔趄就要摔倒。云梵是不要命了么，以他的身手，如何撼动得了羣燐半分。
果不其然，羣燐只是稍稍一愣，嘴角便扬起一抹冷笑来。
“不自量力。”他不屑说道。身子一侧，堪堪避过了云梵的手，又看到怀中的隅婳似乎极其煎熬，瞬间杀红了眼。
云梵一击落空，却没有让步，反而愈挫愈勇，他一袭白衣猎猎作响，眉间一抹坚定的神色，聚了气便又向羣燐击去。
与此同时，羣燐手中的鞭子红光大盛，弯曲如毒蛇吐信般向云梵袭来。那灵鞭不知吸了多少人的魂血，红得发了黑，通体泛着恶毒的气息，又聚了羣燐此时全部精力，云梵若是被击中，定是非死即伤。
看来，羣燐这个痴情种为了隅婳，倒真真是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这边云梵一看羣燐双手一转，便心道不好，可他憋足了气，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羣燐带走隅婳，当下不退反进，咬紧了牙向羣燐冲去。
羣燐眉梢一扬，眼里一抹诧异划过。但他杀红了眼，魔族的嗜血天性显露无疑，只想着将这碍事的帝君杀了也好，总归以后也是不会让他活命的。
于是灵鞭速度更快，就在云梵即将进到他身之前，如红蛇般的鞭子已悄悄环上了云梵的脖子。
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发生在屏息之间，白堕惊得呼吸都窒了，那绿衣女子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等情况，当下收了笛音，目光不善地盯着羣燐二人。
眼见云梵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羣燐折断脖子，白堕衣袂一扬，神色清冷地从一旁走了出来。
云梵受制于羣燐，眉间却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是在看到了白堕之后，心里一阵懊悔。她大伤初愈，怎么到了这里，若今日因为自己，让隅婳逃了，害她伤心，又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萎靡不振的隅婳一看白堕竟然来了，嘴角便生出些小人得志的意味来，顿时觉得这困了她多日的寻龙山也可爱得紧。
那绿衣女子倒是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堕，又是你。看来你对这帝君倒是着紧得很，今日要么你让本君走，要么让云梵与我等一同陪葬，如何？”羣燐显然也没料到白堕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料定了白堕此时在养伤，才抓紧时机过来的。白堕一来，事情便会变得棘手许多，他对付这些仙兵仙将还算得心应手，与白堕交锋，就有点……
他心里计算起总总可能，便强装镇定地提出这么个“以人换人”的“交易”来，总归这仙界帝君是在他手里，他何愁脱不了身。
“不……不能答应他。”云梵岂会让自己成为羣燐逃脱的垫脚石，自己本来便无用，真的能让羣燐与隅婳这两个魔头陪葬，又有何亏。
他话音刚落，羣燐便加重了力道，云梵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他只觉得气闷至极，那鞭子通体泛凉，带着阴森的寒意将他缠绕，他甚至能感受到它正一点一点地进入他的皮肤，如水蛭一般，一滴一滴地将他的血吸进去……
但他硬是隐忍着，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
在一旁的将士们看到云梵隐忍的模样，纷纷拿起武器将羣燐围住。云梵被禁锢，此时白堕便成了主心骨，他们打定主意，若是云梵真的遭遇不测，就算是拼了命，他们也要让羣燐与隅婳的血留在这寻龙山上。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白堕的一声令下，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白堕不慌不忙，清冷的眉眼一丝情绪也没有透露，她看了一眼云梵，便不耐烦地将眼睛瞥开了。
“你早该将这草包杀了剐了。”她嗤嗤一笑，眉眼中生出些得意和不屑来。
本来志在必得的羣燐听到她这句话，倒有些不明所以。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用激将法罢了。”羣燐在脑中一算计，顿时明白了个中缘由，“这个草包，可是你心尖上的人呢。”
白堕还未说话，一旁的绿衣女子却一脸震惊地退了几步，她死死地盯着白堕，目光中一片鄙夷之色。
余下的天兵天将也都惊讶不已，不明白魔君何出此言。
于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白堕。
后者心内一紧，她再临危不乱，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察觉到连云梵都向她投来期待的神色，她转开了脸。
“哼，你当他是谁。”白堕嘴角嘲讽的笑让云梵觉得分外刺眼，索性绝望地闭了眼睛，但她清冷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带着无情的冷刀将他的心千刀万剐。
“我的心上人，是九天之上风华无双的术华帝君，是挽救苍生于危难的盖世英雄，又岂是他一个承了血脉一事无成的绣花枕头可比的。”
云梵低下了头，隐忍着咬着下嘴唇。遇见她之前，他从来不在意世人在背后说他无用软弱，偏偏，相似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淬了毒药的刀子，一刀一刀剐在他的心上。
绿衣女子听到她这么刻薄的话，一时用着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白堕。旁边的将士似有不忿，却又碍于白堕的身份，不敢多言。
“君上，速战速决。”绿衣女子的笛声稍停半刻，一旁的隅婳便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她软软地倒在羣燐肩旁，显然不想多在此逗留半分。
羣燐怜爱地侧脸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目光转向白堕时，复又变得危险万分。
“你既那么想他死，那好，”他阴毒地眯了眯眼，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便如你所愿。”
阴森森的鞭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抹冰冷嗜血的光，似乎带着试探，更多的是得意，羣燐鄙夷地看着毫无抵抗力的云梵的脸，手中的灵鞭眼见着就要将云梵如画的面容与他的身体分离。
云梵满不在乎地闭上了双眼。
“嘭！”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耳边却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耳边一阵动静，云梵只觉一股劲风将他裹挟，连带着一阵天旋地转，桎梏着他的力量已经不在，身边的人，似乎也不再是羣燐。
他听到身旁的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随微风一同吹来的淡淡的酒香，这个味道，正是他熟悉却又留恋的。
睁开眼时，站在他身边的果然是白堕。这一刻，云梵说不上是悲是喜。
白堕却没看他，梨落在手中一动，便带着疾风向羣燐刺了过去。
羣燐腿下一弯，矮了半个身子，躲过了梨落。但他的速度快，白堕却更快，她双腿一动，转瞬间便来到了羣燐面前，梨落一个回旋，便被握在了她的手里。
一旁的绿衣女子也没闲着，与隅婳双双缠斗在一起，一红一绿分外惹眼，一时间分不清高下。
梨落的剑尖近在眼前，白堕冷然的眼睛里多了些许愤怒，步步紧逼，羣燐只能不停后退，眼见着梨落就要抹上他的脖子，他手上一动，灵鞭直击白堕而去，后者侧身躲让，这一招，总算让羣燐拉开了与白堕的距离。
“啊！”不远处传来隅婳痛呼的声音，羣燐皱眉一看，却是隅婳被那绿衣女子手中的笛子击中肩膀，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怒从心头起，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仍旧如此，不过转瞬，白堕便将劣势变成了优势，而处于下风的，仍旧是他们。
他被逼红了眼，杀意便忍不住蔓延，随着口里的念念有词，他手中红鞭光芒大盛，很快泛出些许黑雾。
白堕一看，心道不好，此鞭乃魔界至阴至邪之物，不知吸了多少灵物的骨血才养成这番模样，羣燐若将锁于此鞭里的魂体放出来，杀伤力绝不会比死灵树小。而且这些魂体只听命于主人，不畏光不畏阳，若是全被放了出来，一时间难以找到供克它们的方法。
事不宜迟，白堕目光坚定地向羣燐刺了过去，她此时功力大损，实在不宜纠缠太久，要阻止他，只能在此时。
梨落的光芒刺得羣燐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脚步一用力，瞬间拔地而起，躲过了白堕的攻击。他口中咒语不停，周边很快泛出更多黑压压的物体，让人看了心生压抑，周边的温度很快下降，让人如坠冰窟。
这些恐怖的魂体让白堕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死灵树带给她的阴森和绝望，她摇了摇头，暗自狠狠地在舌尖上咬了一口，不论如何，绝不能被这些魂体感染。
“你给我住口！”想到周围的众人，她大喝一声，一蹦而起，“刺啦”一声，梨落将羣燐的肩膀划开了一道口子。
后者皱了皱眉，他深知白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但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绝不想半途而废。
于是边用右手与她周旋，躲避白堕的进攻，边加快口中念咒语的速度。与此同时，羣燐的目光看向了底下的云梵等人，心生一计。
白堕担心羣燐得逞，一时间来不及去顾虑太多，她全神贯注地找着羣燐的破绽，手中梨落翻飞。无奈她修为受损，此时一时半会也占不了上风。
就在她心绪有些杂乱之际，羣燐却转了个身，不躲也不避，直直向白堕而来。
她愣了一下，一个侧身将红鞭挡开，不明白他为何做此动作，但触及到羣燐阴险的目光，她很快便醒悟过来。
底下的云梵等人正焦急等待，羣燐的方向……他的目标，是云梵！
她心内一紧，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尽全力，向羣燐飞了过去。
但就在梨落即将刺入羣燐后背的时候，白堕却看到了猛然转头，嘴角挂着狡黠的笑的羣燐的脸。
与此同时，鬼气森森的鞭子来到了眼前。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避无可避，她愣愣地看着它刺入自己的身体，连带着冷冽的寒意将她禁锢，感觉着恶灵在体内撕扯，似乎要将她的灵魂都拆吃入腹。
纷乱的念头从脑海喷薄而出，她如断了翅膀的小鸟，一头栽倒在地上，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云梵。
幸好，幸好。
“不！”
耳边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却分不清楚那是谁在呼唤。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在脸上，凉凉的让她心里一颤。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完全他的脸。
只是他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又留恋。
“不省心……”她无意识地说了句什么，遍体的寒意袭来，她终于抵挡不住，很快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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