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心各异
<p>王亦阙不动声色，倒也没有解释这误会。因此燕绝与柳大夫也缄默不言。</p>
<p>倒是朱纨，昨日她也在潼嘉关，略知几分事情的经过。她狐疑一阵之后开口道：“昨日在潼嘉关……”</p>
<p>话未说完，燕绝伸出手掌掩住了她的嘴唇。</p>
<p>“门主，今晨玉先生遣人传了口信来，说飞谷已答应做他的门生，待姑娘病愈了便可随时探望。属下还觉得奇怪这飞谷是何人。现在听万姑娘提起觉得耳熟，燕绝方才想起此事，那飞谷原是万姑娘的胞弟。”燕绝并未说假话，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只是他捂住朱纨的手火辣辣发着烫，额上冒出了薄汗。</p>
<p>朱纨顿时来了兴致。燕绝出面为王亦阙打圆场，其中定有好戏。</p>
<p>她遂好整以暇的朝燕绝抛了一记媚眼，笑道：“宝贝儿，松手。”</p>
<p>燕绝憋了片刻，脸一红，飞快将手缩回。</p>
<p>“是呢万姑娘……昨日在潼嘉关，我家门主与玉先生‘大半夜’出门，将你二人买了回来，这位飞谷小兄弟此时正在玉先生家中。姑娘莫急，玉先生与人为善，定不会亏待了他。你先好好养病，病好了再去找他吧。”朱纨笑意盈盈的看着王亦阙，反问一句，“我说的对不对啊门主？”</p>
<p>王亦阙睨了她一眼，又转而看着温龄，温声道：“王某将姑娘带回府上，并不是要姑娘屈身为婢。姑娘就请在王家养病，病愈之后去留全凭姑娘的心意。”</p>
<p>此时温龄虽心有疑问，但见王亦阙一番好意，也不愿多问，以免生了嫌隙。遂笑着点头应着。</p>
<p>她历经诸事，总难再全心信任他人，凡事均要再三思量，也不知谓之好或是坏。</p>
<p>一旁的柳大夫假咳了几声，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将方子交给青裘，嘱咐道：“你告诉岚因，让她务必将药煎好一日三服送来。”</p>
<p>青裘接过方子，向王亦阙行了礼去了药房。</p>
<p>王亦阙看了看柳大夫，笑着道：“柳大夫倒是对万姑娘很上心。”</p>
<p>柳大夫忿忿看他一眼：“老夫担忧你欺负人家姑娘！”</p>
<p>王亦阙轻蹙眉头，手背托着下颌，似笑非笑道：“亦阙冤枉。方才您也看见了，我对她可好着呢。”</p>
<p>温龄看着王亦阙，心中的异样感更深了。</p>
<p>事毕，王亦阙离开了东院。方走出院子，便对一旁的朱纨道：“从今日起，万姑娘如若要出门，你必须贴身跟随，记住了？”</p>
<p>朱纨打个哈欠，拍拍燕绝的手臂，幸灾乐祸道：“不仅要给门主做跟班，还要给人家姑娘做跟班，你也委实可怜！”</p>
<p>王亦阙按动机关，缓行的轮椅停了下来，他以手枕颌，微微仰起头，一派悠然自得地看着朱纨笑道：“我指的是你。”</p>
<p>朱纨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霎时怒上心头，却又不敢直面王亦阙发火，只得怒气冲冲对着燕绝道：</p>
<p>“我堂堂一族公主要给人做跟班？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p>
<p>燕绝沉默，微微思考了一下“好说话”的涵义，他觉得是个褒义词，遂郑重点头，神色严肃对朱纨道：“你是。”</p>
<p>朱纨简直要吐血身亡，气得转身就走了。</p>
<p>东院里，温龄再三确认王亦阙已经走远，看向一旁整理药箱的柳大夫，欲言又止。</p>
<p>“年纪轻轻一个小丫头，思虑倒是多得很，有话就直说。”柳大夫抬头看她一眼。</p>
<p>温龄似是有些羞赧，又实在抵不过心中好奇，便问道：“柳大夫，我冒昧问一句……方才我见王门主面容皎似新月般莹白，不知他是否身有宿疾？”</p>
<p>常人肌肤白皙透亮，倒也不足为奇。最为奇怪的是，王亦阙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白瓷釉光泽，莹白滑腻不似人的皮肤。当然，她未近前查看，也是再三打量，加上行医经验，方才得出这样的结论。</p>
<p>柳大夫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这样聪敏细致，颇为欣赏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没错，珩之确有宿疾。且这宿疾究竟是何种原由造成，至今尚无人知道。怎么，难道你知道些什么？”</p>
<p>温龄紧拢着双眉，并未回答他，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中去。她已确认王亦阙不是陶人，倘若要常人出现这样的症状，那么……</p>
<p>她忽而回想起许多年前，曾在祖母家中读过一卷古籍，那古籍乃是家中禁书，书中有一章记载了类似的症状。因那一章被撕去了最后半页，她尤其记得。</p>
<p>也因为那卷书，她头一次被祖母以家法责打，故而耿耿于怀，印象深刻。</p>
<p>温龄回想书上的内容，发觉其中医术技艺与她所攻的药理全然相反。她立刻又否定了那章篇目，认为那样的情况绝不可能存在。</p>
<p>“柳大夫这样的妙手神医都不知道，我一个小丫头又知道什么呢？”温龄摇摇头笑道。</p>
<p>柳大夫收好了药箱，临出门前叮嘱了她一句：“好好养伤，你是个大夫，应该知道如何照料自己的身子，老夫就不多言了。”</p>
<p>温龄敛目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已了然在心，遂微微一笑道：“多谢柳大夫。”</p>
<p>待到青裘送了方子回来，温龄便与她攀谈起来，大致知晓了王家的一些背景。</p>
<p>王家主攻于冶炼兵甲器具，为南境战事提供军需。除此之外，还涉猎了许多其他门业，与各方各业俱有商贸往来。当然，王门远不止于此。王门之深，难以为人揣测。</p>
<p>自王亦阙作家主以来，便在南境专立了一门，称为王门，民间也谓之亡门。王门如同跗骨之蛆，蚕食鲸吞南境散乱的势力，日渐茁壮蔓延，已成为掌控此地的遮天之手。</p>
<p>只因青裘所知有限，故而未曾吐露，温龄尚未知晓。</p>
<p>实则温龄对这些也毫无兴致，她好似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问道：“那方才那个红衣姑娘口中的‘玉先生’又是何人？”</p>
<p>青裘坐在她床前，语调柔细道：“那位红衣姑娘名唤朱纨，乃是咱们王家的一名护卫，常为门主办事。她所说的那位玉先生，名为西台玉，乃是松州城的一位奇人。据说他专为东琅战事出谋划策，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就连咱们门主也要敬他三分呢……不过我听说，他为人正直和善，极宠爱他的夫人，为了他的夫人不知拒绝了多少拜帖与约请。”</p>
<p>“如此说来，倒确实是个情志甚高之人。”温龄笑了笑，总算是放了心。倘若须将飞谷托付他人，总要打听清楚，否则怎么能心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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