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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水火暗潮袭

小说:独步莲华作者:索嘉楠字数:3260更新时间 : 2013-06-15 10:00:09
  “父皇!”再也承受不住心下里这灼烈似火的煎熬,帛宸霍地掀袍跪下,这一声唤的急切且满是委屈、依稀还带着浅浅的哽咽,“儿臣万万没有故意为难四弟的意思,只是若不如此先斩后奏,报之父皇需要时日、等待父皇的裁决又需要时日,其间难免会叫不知情的百姓生了更深的怀疑和埋怨,那对四弟则更是大大的不利!”抬首对着帛睿吐口诚挚,又把语气平复了一下再道,“如此,儿臣只能是权且委屈四弟一阵,以此安抚下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还请父皇恕儿臣之罪啊!”语尽向帛睿一个叩首匍匐。

  被儿子那一声“父皇”,唤的帛睿到底心里一紧,但那憋着的气仍是没有尽数宣泄:“为了安抚百姓,便可顺着搬弄出的是非去凭白针对你的兄弟?如此我大楚不是可以颠倒了黑白模糊了对错么!”于此铮一拂袖。

  “父皇,并非如此!”帛宸急急又启口,见帛睿投了目光过来之后便敛了声息略略缓了一阵,“儿臣在行事前察访得知,此事其实另有蹊跷。”声息微一沉淀,抿唇似在斟酌,一双眉目渐趋聚拢,半晌后才定定道,“断不该是四弟所为,而是四弟府中的那一位管家……”至此缄默,也不再往后多话。

  帛睿一恍……

  在听到“管家”两个字的时候,帛睿脑海里浮出了江炎那道好似绝尘的玄袍白衣影像。

  他记得那位管家,即便与那管家只有过一面的交集,也还是十分无端的就刻进了心里,印象十分深沉:“那管家是不是名唤江炎?”启口下意识问道。

  这一声问落在耳里,换成是帛宸周身甫地一震了!原来父皇也知道那管家名唤江炎,那么又是否与那管家还有些什么样的交集了?心念一时纷踏,但帛宸不敢怠慢,忙不迭启口回应:“回父皇,正是江炎。”又微颔首。

  闻了这个笃定的答复之后,帛睿原本就起了涟漪的心河跟着又恍了一恍:“听你的意思,借着义诊为名收取地头费的,倒是那位管家了?”他扫了帛宸一眼,心中却很是不能苟同。

  也不知道为什么,帛睿对江炎这个人的印象总是没道理的好,每一想起便有一种莫名的亲昵感,这种如是没有道理的亲昵感驱使着他起了笃定,笃定的相信江炎的为人。但这种相信太过没有道理,他与江炎的交集也只就那荣锦王府里的一面,如此寥寥就认定了一个人实在太无端、而且滑稽!

  帛睿的语气是平板无波的,面上挂着的神情也渐趋变得不见了悲喜,这令帛宸就很是不能摸清父亲心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只好继续硬着头皮按一早设定好的那样回复:“是。儿臣盘问了周边商贩以及相关人等,那管家确是有着很大的嫌疑。”

  良久没有听到父皇的回复,帛宸心下起了不安,小心翼翼的重又抬首扬目,瞧见父皇一张面孔变得极为冷峻,而那目色却带着不达眼底的深沉意味,似是在有所忖度。

  他也不敢擅自打破这气氛,只得就这么原地里跪着等待父皇的定夺。

  也不知又过了多么久,终于听得帛睿口吻含漠的一句:“既然这件事关乎到了荣锦王的管家,便交由你与宗正祠主事一并查理。”复颔首沉木,语气变得轻柔了些,“但在没有结果之前,不得私自关押荣锦王等,朕要你立即去放人!”他俨然是着了急。帛宸有没有私心,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生怕借着这么件事儿再生了旁的枝节而对帛清如何不利。这事儿在帛睿看来,其实就与上次魏王整出的门客一事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不相信帛清会做出失仪之举,也不信江炎会见小到那般的地步去!

  “那是自然的。”帛宸赶忙应下,又不动声色的缓下了一口气,旋又作揖凝目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谨遵父皇之命这就去放人,且儿臣会跟四弟赔罪的。”他把帛清收押为得其实就是把事儿闹大,大到父皇想压也不好就此压下去的地步!现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接下来,只要撇清帛清,父皇应该就不会再管顾这件事,他只消让江炎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一切一切也就通通都是水到渠成的了!

  见帛宸已经应下,帛睿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也就跟着往下顺了几顺,摆手叫他退下。

  帛宸心头一舒,这一瞬兀地如蒙大赦,又对着父皇行礼拜了几拜,便起了身子告退了去不提。

  。

  宗正祠只是一个审理皇室宗亲、高官大员的有司,这地牢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备用,平素里大抵是不用来关押人的。故无论是光线还是通风效果,统统都是差的厉害;一半时还好,几日连着下来人就容易不支。

  帛清并着江炎被帛宸下令关了整两日,看守的侍从在将他们收押于此后没过多久也就走了。这两日来就只剩下帛清跟江炎对着黑漆漆的地牢兀自兴叹,且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给忘了这地儿有活人,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给他们送些水米饭食,又加之通风效果实在不好,直把帛清跟江炎两个人整得是昏昏沉沉几欲晕厥!

  帛清只觉自己周身那点儿力气就要维持不了多久了,早已顾不得嫌弃的往墙角草甸子上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来。

  江炎到底自小有游历的习惯,身体底子比这金贵出身的帛清好了太多,除了闷郁不适之外,倒也不至于无力的就萎靡了去。他怕帛清这么睡下去再受了风寒,毕竟不知道他二人会被关多久,若这时候受了风寒则委实得遭一通罪的!便去唤帛清,要他坐起来不要再躺着。

  可帛清已经头昏脑胀难受的很,迷迷瞪瞪的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识。

  江炎怎么唤都唤不起帛清,正聚拢了眉峰微微泛急,却见帛清唇兮已经龟裂的不成样子,登地就暗道了声“不好”!心说不会是已经发起了烧才把嘴唇给灼成了这样?

  念及此,江炎抬手去探了一下帛清的前额,体温确实升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十分烫。他便多少安了安心,又玩心忽起、朗声一个戏谑:“王爷,要我割破手指滴血来给你润润嘴唇么?”

  迷糊中的帛清甫听了这一句,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依旧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才一应声就甫地一个后觉!忙豁然睁目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却瞧着江炎正好笑的颔首看向他。

  帛清瞬间感觉十分无奈,眉心一展,有气无力道:“江炎,本王不过是小憩一会子,这你还要管?你这管家当的可真是够尽职尽责!”临了一叹。

  江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也是为了王爷好?这么睡下去不病才怪呢!”

  “呵。”帛清冷哼,江炎这话倒是勾起了他心下里那另一重愠恼,“帛宸行事真是够狠戾,把我们二人随意关在这里,还没水没食的故意折磨!”旋又一敛住这心绪,心道何苦自己又生气呢!于此也只是一叹无奈,“为今眼下,但愿齐王能在外面儿有所耳闻,进宫给父皇报个信儿,搭救我们一把!”

  闻言入耳,江炎没忍住甫地一哂笑,鼻息冷然:“齐王……”心下很是不屑,复沉目一恨声,“没一个好东西!”他是不信这所谓兄弟情谊的,他觉得齐王帛陟充其量也就是个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笑话的,归根结底同帛宸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复又顾向帛清,声息顿然带了几分肃穆,“在这个世界上王爷你只能相信我,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别人你谁都不能信!”这是一种笃定的决绝,偏执的气息十分强烈,却偏又有一种叫人深入心底、无法动辄的真相洞悉感。

  这感觉撩拨的帛清鬼使神差就信了江炎的话,同时又跟着并起一种十分强烈的不祥感……因为江炎对他说过的每一句告诫的话,今时今刻尚且没有发现未能应验了的。那么江炎现下这句话也必定会应验了?若是当真应验了的话,那又该是多么痛苦和使人悲伤的事情啊!

  气氛一时显得就很是尴尬与微怖了。

  昏暗的地下囚牢里似乎鲜少能有风透进来,又加之这样绷紧一处的气氛,实在令人更加不适!

  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二人不约而同的缓了缓面上不由就蒙灰的神情。江炎自袖口里探指进去,取了那一支翠玉长笛,也不多话,径自侧了侧身对向那唯一可渗进几缕微弱天光的地方,且吹且抚起了这一阕清古的笛音。

  这曲音坦缓又高扬,沉淀又轻盈,一瞬恰如深谷生兰随风招展、一瞬又似幽潭鱼跃己自超然,一时步月林间耳染清泉、一时归于红尘击鼓如潮……音色多变、气韵深浓,似出世而又遁世,若堪破却又执着。正是这荡涤人心洗杂垢,万念醍醐渡净土!

  这曲音帛清识得,是《独步莲华》曲。

  帛清燥乱的心绪与周身强烈的不适感,俱随了这一曲自然的流泻而涣散消泯清减许多,随曲乐渐趋步入高.潮又不觉已怡然忘我,那红尘俗世的许多纷踏尽数被剥离不见,若是非得要于这软红娑婆之中留下什么的话,便唯有一怀清奇不羁、白衣无垢的人间凛冽好风骨!

  形单影只步莲华,步入莲华、步生莲华,度彼岸梵天,得大悟善知识。一花一世界,一方一净土,一梦一枕缘,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华中有梵天呐……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不如罪化,梵天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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