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毒士之毒谋（上）

　　
“曹操……曹公他真是这个意思。”李傕神色不定，似乎在内心中做着什么挣扎。
贾诩暗叹口气，这李傕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决定归降，他竟然仍旧拉不下脸叫对方主公，而是以曹公称之。此人心胸如此狭窄，却又没有大才，活该要被当成弃子利用。
其实在先前李傕问贾诩请降结果的时候，贾诩只对李傕说了一句话：“曹公明日欲挥兵攻张济部，他不盼主公率军助之，只望主公届时能作壁上之观。”
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听上去好像是在曹操允李傕之降后，以上司对下属的口吻所下达的指令，所以李傕也下意识地认为曹操已然答应了自己请降的要求。但实际上，曹操根本没有作出任何受降的承诺。
所以，李傕就不可避免地悲剧了。
李傕在犹豫，他和张济从前同在董卓麾下为将，彼此之间的交情虽然算不上很深，但也不浅。张济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一万几千人而已，曹操近五万大军若想要灭之，即使谈不上易如反掌，至少也是轻松自在的事。自己真的应该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不施以任何援手么？
“文和认为，我是否应当听从曹公的指示。”李傕看向贾诩，想再听听他的意见。
“应当。”贾诩头都不抬，直截了当地说道。
李傕没想到贾诩回答得这么简单，而且从其语气来听，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有些随便了。对此李傕感到颇为不满，不就以后是认曹操为主了么，这么快自己就不受待见了？
当然，李傕也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归顺曹操，那么自己就不该再有其他想法。然而或许是出于本能，李傕总感觉这桩事情没自己目前所看到的这么简单，总有一股不安的心绪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或许，应该派人通知一下张济，也算是尽一下道义。文和你看这样如何？”出兵帮张济抵抗曹操那肯定是不行的，那么是否要事先提醒一下对方，让其先行撤退或逃跑，这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是考虑到张济和曹操有杀侄之仇，李傕甚至都会思忖派人去张济营中劝对方和自己一起投降了。毕竟自己在曹营中没什么熟人，能多一个人相互照应也好。
“前将军，池阳侯。”面对李傕的问话，贾诩只是从口中吐出这六个字。
听到这两个名词，李傕一下子就泄了气。贾诩这很明显是在奉劝自己，要想保住自己所求之官位爵位的话，那就不要多管闲事呢。
“不过如若主公有意，诩愿往张济将军营中，陈述利害，劝其投降。”正当李傕略微感到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贾诩又一次开口说道，“若能说得其归顺，则曹公那边想必也会喜出望外的吧。”
“文和真能说服张济归降曹公？”先前感到有些失望的李傕，一听到贾诩这话，精神便立马又振奋起来。
“愿往试之。”贾诩带着无比自信的口吻说道，这让李傕不禁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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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那厮，当真如此可恶！？”张济此时是一副咬牙切齿状，显然是心中恨到了极点。
不过他愤恨的脸色之中还带有一丝疑惑，显然是对贾诩的话没有尽信。
“诩之所言，句句属实。”贾诩平静地说道。
“你、你可有何证明？”张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贾诩对自己说的话似乎并不怎么靠谱。
“将军现在不信也无妨，届时曹操大军来临，自行等死即可。”贾诩的语气平稳到了极点，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面对着如此镇定的贾诩，张济慌了，心神也不免有些杂乱。
贾诩突然跑过来对自己说，明日曹操就要挥军来打自己了。而在这种局势之下，盟友李傕又弃自己而去，其为了保全自身的权位和性命，而选择了投降曹操。等到曹操攻来之时，李傕坐视不管还算好的，说不定还会倒插一脚，帮曹操一同收拾自己。
听到这样糟糕的消息，张济如何能不感到心慌意乱。曹操和李傕两方的兵力加起来足有十万大军之多，如果他们一起来对付自己，仅凭自己手下这一万数千人的话，在战场之上恐怕连一点波浪都掀不起来。那样一来的话，自己明日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张将军若不信，何不亲自去向我主求证？”
“求证？你当我傻么？”张济此时是一脸彷徨地说道，“李稚然若有投曹之念，我此时过去见他，那岂不是白白将项上人头送给他砍么？”
“将军又何必顾虑许多，且听诩为将军谋之。”贾诩看到张济惶恐不安的神情，呵呵一笑道，“将军若想往见我主，则务必保持一副轻松自若的神态。如我主欲杀将军，将军则对我主谎称自己业已降曹即可。”
张济听了贾诩的话，心中的不安才微微减退了些。不过稍后他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猛盯着贾诩问道：“汝为李傕手下之臣，为何将其所谋相告于我？”
其实，张济近来对于贾诩的态度并不友好，原因就出在他那个侄子张绣身上。起初张济和贾诩之间倒还有点交情，然而董卓西逃长安之时，张济听从贾诩的建议，让其侄张绣跟随徐荣伏击追兵，以建立功勋。可怜张绣在那场战斗中不仅寸功未立，最终还被曹操帐下猛将所杀，惨死于沙场之上。由于这样的结果和之前贾诩对自己所作的分析大相径庭，因此张济认为自己的侄子横死，贾诩也要负上一份责任。所以张济自此之后，心中对贾诩一直有着芥蒂。而也正是经此一役，贾诩不得不开始对曹操其人有所正视起来。
盯着贾诩，张济又联想到那个因为听从贾诩建议而丧命战场的侄子，不禁悲从中来。
看着张济那微红的双眼，贾诩没有一丝紧张，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下纯粹是因为看不惯我主所为，所以特来相禀。张将军若信，则请早作准备，以免成为他人板上的鱼肉。张将军若不信，则大可将我绑了送回，让我主发落。如张将军嫌这样做太过麻烦，那一剑将我杀了也无不可。”
张济凝视贾诩许久，最终咬牙道：“我就去见一见李稚然，好好看看他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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