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算计（中）

　　
托马士愣了好不半才反应过来司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不到，司南居然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要求他开始工作了。
福隆额叨着几瓶红色的药水闪进门，麻利儿地给司南抖手打了个千：“主子，东西都已经备好了，就等主子一身令下，咱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司南点点头：“好的，立刻行动。”
“喳。”
“什么行动？”托马士喃喃地问。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七上八下，因为看司南这架势似乎是要找谁拼命一样，托马士可还活着滋润着呢，他根本不想被司南莫名其妙地拉上战场。
司南撇了托马士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微微地抿起嘴一笑，司南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地府的老朋友要来找我叙叙旧。我现在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不过怎么着也得替他们准备场接风宴不是？”
一听说不是让托马士去拼命，托马士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谄笑着问：“老板的朋友是地府哪个地区的？有没有什么嗜好或者特别的需求什么的？老托马士好歹也在这座城市待了一百多年，当上导游还是蛮合格的。”
司南耸耸肩膀：“他们是出来执行公务的，也许没有什么机会出来玩，不过在九幽那么变态的地方待久了，或许也需要放松一下也说不定呢。”
咣啷一声，托马士和富隆额的下巴一起掉在了地板上。
他们俩虽然是在人间界里长大，但九幽的鼎鼎大名却也同样是如雷贯耳的。
九幽和黄泉可是地府最最神秘的两个机构，也是地府政权集结高手最多的两个单位。勉强打个比方吧，九幽在各界妖魔的眼里就好比人间界里飞虎队+黑衣人+特种部队+特异功能部队混合而成的一个暴力单位，一般的抢劫杀人案件根本不值得让他们出动办理，据说值得这帮子家伙出手罪犯的最少也得是千年老妖或者是万年僵尸王这一级别的高手。
数千年来，八方十界多少高手魂归地府，其中自恃武功高强，桀骛不逊不服从地府管教的家伙也大有人在，可九幽特别行动队这块金字招牌愣就没被他们给砸倒过。
真要较起真来，托马士这只老僵尸固然是一个阴阳不容的存在，而福隆额这个地缚灵也是滞留人间界的黑户。严格按地府律法来执行的话，这一尸一鬼的罪行也足够他们被逮回地府判处好几年苦役了。此刻一听说传说中的九幽要来到人间界，福隆额和托马士加在一起一共六条腿不由同时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特别是托马士，一想到刚才他还要自告奋勇地为那帮家伙当导游，他就恨不得再狠狠地再扇自己几十个大耳刮子。
司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俩一眼，说：“放心吧，人家九幽可是专门处理大案子的，像你们这种小家伙属于非法移民局管，人家才不抓你们呢。再说了，以我跟他们的交情，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找你们麻烦。”
司南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当然没有空再找你们麻烦了，这可不算我说谎哪。
托马士与福隆额却信以为真，齐齐松了一口气，高级马屁自然也就源源不断地随口奉上。
“老板真是交游广阔，居然连九幽特别行动队都有朋友，我回去要跟朋友们一说，咱们这些为您打工的脸上都有光彩哪。”
“良骥不与驽马为伍，我早看出来了，以主子这么英明神武的模样，交的朋友自然也不会差了。”
“不对，其实以老板这等人才，跟九幽的那帮家伙交朋友还是高看了他们哪。”
“就是、就是……”
司南似乎很享受似地笑眯眯地听了一阵，这才摇摇手打断了托马士和福隆额的马屁：“这些话以后不要逢人就说，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我为人其实很低调的。”
托马士和富隆额齐声赞叹，主子（老板）真是个淡泊名利虚怀若谷的谦谦君子，确实是八方十界不为人所知的第一圣人，跟司南先生比起来，耶和华与释加牟尼不过就是一卖保险的推销员而已。主子（老板）没有创办一个什么教派，引导迷途的世人走向正路，真是太可惜了。
司南谦虚地直摇头：“我的为人大家一向都知道的，这种虚名我一向都不怎么在乎。”
“哎呀，主子（老板）真是一位道德崇高、品性高洁的伟人哪。您那伟大的人格就好比天上的红太阳，照得我们身上暖洋洋的，主子实在是太英明、太伟大了。”
司南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满意足地挥挥手说：“马屁拍到这里可以了，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九幽别动队里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为了在人间界行动方便，我们也得为他们准备几具躯体附身，毕竟纯粹的灵体在人间界开展工作不是太方便哪。”
托马士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上来献殷勤：“老板，医院里多得是尸体，只要您对出生时辰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无论男女老少的尸体我都可以给您弄得出来。”
司南闭着眼睛考虑了好半天，似乎在很认真地盘算着什么：“嗯，这个嘛，只是临时用用而已，倒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不过躯体一定要四肢齐全，不要缺手断脚有明显残疾的，大约就这么多了吧……”
托马士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小事一桩而已，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司南语重心长地拍拍托马士的肩膀：“亲爱的老托马士，不是我不放心你，只是既然答应了朋友，那么就得把事办好。我不亲力亲为是不行的。”
托马士竖起了大拇指：“老板果然是一诺一千美金，托马士佩服之至。”
司南一脸得意地斥骂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点带我到停尸房看看去。”
不劳司南出手，福隆额当场用爪子画个近距离传送阵法，一阵浓雾悠悠包裹住了三人，等到浓雾悄然散去，三人已经到了位于地下室的太平间中。
这太平间也算得上是托马士的第二粮仓，偶尔从血库里偷不到血的时候，托马士也会到这里找一些刚刚咽气不久，血液还没完全凝固的零食填填肚子，对这里的情况当然熟悉无比。
所以一到太平间，托马士立即开始滔滔不绝地为司南介绍起来——此具尸体外表看起来毫无伤痕，其实却是死于肾脏衰竭，万万不能动用；彼具尸体相貌虽然略显丑陋，但却是刚刚送来，保鲜程度上佳。
托马士如数家珍般地一边一一对每具尸体做出点评，一边将自认为合用的尸体搬出来，不过一会功夫，托马士已经为尸南选出十二具尸体，其中男女各半，正好是九幽一个特勤小队的编制。
司南却似乎还是有些不满，皱着眉头不说话。托马士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司南长叹了一声：“这些尸体的年龄似乎太大了点，我那老朋友好不容易上来玩一次，让他们附身在这么一群老头子老太太身上，未免太不尊重他们了。”
托马士有些为难地挠挠头，苦着脸说：“老板，不是我不尽力，但年纪轻轻的人类除非遇到车祸之类的意外，谁会躺到这里来呀，而且那些断手断脚的尸体我想您也不会要的。我选的这些尸体虽然老是老了些，但总算是自然死亡，保证身上不会有什么暗疾。”
司南哈哈一笑：“原来你当心这个呀，那有什么关系。只是短期占据身躯而已，最多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凭着他们的能力也搞得定的。只要不是断手断脚，无论得了什么病都不怕。”
这话你又不早说——托马士心里抱怨着，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恭敬，反而装出十分乐意地样子又重新挑选了几具年轻一些的尸体。司南随手拉开一个尸箱，往里头看了一眼。
“咦？这具尸体不错嘛，年轻又轻，长得又英俊，我看很合用嘛。”
托马士仔细看了一下编号，慌忙说：“老板，这具尸体可不行。这家伙原来是本城最红的一个鸭子，后来得了艾滋病，心理压力过大才自杀的。”
“这有什么好怕的，艾滋病在人间界是绝症，但从九幽出来的家伙可未必怕它，就是这具了。”
司南蛮横地一挥手，很独裁地做出决断。
“这个……”
托马士犹豫了一下，不再劝阻下去。反正就算是九幽别动队的家伙对挑选出来的身体不满意，那也是找司南的麻烦，托马士可没有必要在这时候扰了老板的兴致。
既然司南重新厘定了标准，那么余下的工作也就好进行下去了。托马士按司南的要求飞快地重新又选定了十二具尸体，也不管是怎么死的，但至少从相貌上看起来，男的英俊威武，女的青春靓丽，个个都有着一副上佳的容貌。
司南抚掌大笑：“对嘛，这样才对嘛。只有这种品质的尸体才能配得上九幽别动队的高手们嘛。”
而与之相反的是，托马士脸上的表情却活像是刚刚吞下十公斤老鼠药外加十只活蹦乱跳的大老鼠，脸部肌肉抽搐地像刚得了小儿麻痹症。
托马士看了看并排躺着的一十二具俊男靓女的尸体，额头上冷汗流得跟瀑布一样——十二具尸体，四具死于艾滋病，七具死于梅毒晚期，还有一具更狠，居然是死于伊波拉病毒，真不知这家伙是在哪儿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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