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洋鬼子和义和团(上)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欧式别墅,爬山虎的藤蔓几乎盖住了整座别墅。如果用点心的话,从外观上还能勉强看出这栋别墅昔日曾经拥有的辉煌,但破败的模样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主人显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内部装修和装簧上,当司南看到客厅里十八世纪洛克风格的花瓶和十六世纪明式家具和谐地摆放在一起时,他明白了主人为什么不愿粉饰别墅的外墙。
一个有内涵的男人不会用华丽的名牌来包裹自己的外表——房子也是一样。
托马士笑吟吟地递给司南一杯红茶,满脸骄傲地说:“这间房子在一百年前曾是一位英国领事的别墅,我把它买下来后又按照原有的风格重新翻修过,这里的一切家具摆放和一百年前一模一样。”
“不错的房子。”司南点点头说:“看起来那位英国领事不但有很好的文化素养,而且还精通中国文化,特别是奇门遁甲这一方面。我只是稍微一看,就发现了好几个阵法。”
托马士眼皮一跳,僵硬地笑一下:“哦,是吗?你发现了哪几个阵法?”
“你看玄关那摆放的景德镇瓷瓶,上大下小,而且大口朝外,这分明是一个‘长鲸吸水,招财聚宝阵’;还有客厅正中的那缸金鱼,正放在这座别墅的风水交流口中,会聚四方灵气不散;我想这座别墅的设计师中一定有一个精通风水的大行家。”
托马士偷偷地轻舒一口气,说:“是吗?喔,我的上帝,我只是按照一百年前的图纸忠实地复原而已。在这住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过这些。亲爱的阿南,如果不是有你的提醒,我想我说不准一辈子也发现不了。你真是个天才。”
司南脸一红,挠挠脑袋说:“我只是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闲书而已,您太过奖了。”
看到司南腼腆的样子,托马士笑得更加开心了。
“亲爱的阿南,你听说过催眠术吗?”
“催眠术?”司南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那种拿一块怀表在一个人面前晃来晃去,然后那个人就会昏睡过去?那不都是串通好骗人的吗?”
“NO、NO、NO。”托马士摇摇食指,说:“我不否认在电视节目上做表演的所谓催眠术大师中有一部分是骗子,可实际上催眠术并不是一门伪科学,特别在心理治疗方面,催眠术的用处还是非常的大。当然,它的功效也不是像你在电视上看的那样神奇,只不过是使人能够彻底地放松下来罢了。”
司南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是吗?古代有个中国人曾经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一向兴趣不大。”
“可是同样还有一句话,叫做‘存在的即是合理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并不能一概否认掉。否则的话,科学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迷信了。不信的话,我可以展示给你看看,让你亲身体验一下催眠术的神奇。”
“您准备怎么试验呢?您带了怀表吗?”司南喝了一口茶,笑着问。
“不用这么麻烦的。”托马士叼起一根雪茄,摇摇手中的打火机问:“你介意吗?”
“不……呃?”
一道高达半米的妖异火花从托马士手中的打火机上突然出现,红彤彤的火花印入司南漆黑的眼眸中,一时竟让司南恍惚了一下。
“放松,放松……现在你慢慢的放松自己的身体,对我敞开你的心灵……嗡,叭,妮,哄……”
司南似痴了一样,缓缓地跟着念诵起来:“放松我的身体……敞开我的心灵……”
一直乖乖地趴在主人身边的小叮铛见到主人诡异的样子,刚刚想叫出声,却被托马士一指虚点在脑袋上,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托马士一遍又一遍的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朗诵着音节古怪的咒语,直到司南的眼里完全失去了光彩之后,他才抹了一把汗疲惫地站了起来。
“好了,你出来吧,亲爱的小福福。记着,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不对,是一个大大的人情。”
一个拖着长辫子的鬼魂缓缓从金鱼缸里冒了出来,满脸的兴奋和感激,可口里却不屑地说:“有我阵法护持,又给他下了强力的安眠药,可你还闹了这么长时间才搞定他,你这催眠术的水准也太差了点。”
“你这样说话可太没良心了。”托马士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气乎乎地嘟起了嘴:“我可是为你好,安眠药只能麻醉他的躯体,而催眠术则可以迷惑他的灵魂,只有让他的灵魂完全对你开放之后,你才好上他的身。否则的话,你受寄主身体里的灵魂排斥,鬼气很容易外露的。要是再不巧碰上个天师什么的,你就……咦,中文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死了?不对不对。哦,我想起来了,是挂了,没错。你就会很凄凉的挂了的!”
长辫子鬼魂拍拍托马士的肩膀,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啦,兄弟知道你辛苦成不成?要不要我跪下给你打个千,再喊两声万岁什么的。”
“不用了,万岁之类的话还是留给你对着你的死鬼皇帝陛下喊吧。”托马士回了长辫子鬼魂一个白眼:“还不快点上他的身,让你在我家里白吃白住了一百多年,烦也烦透你了。记着,出去赚了钱以后一定要还我食宿费。”
长辫子鬼魂反唇相讥:“你忘了你刚刚复活时,神智不清的那会是谁照顾你的?是谁为你找来血食的?我的护理费你要不要顺便也算一算哪。”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野蛮人!”
“你这个假仁假义的洋鬼子!”
“你……”
“你……”
一“人”一鬼斗鸡似地互相对瞪了半天,突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长辫子鬼魂强笑着说:“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了身体之后我还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托马士低下头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睛,嘟嘟嚷嚷地说:“快走快走,巴不得你永远都别回来呢……呃?!”
噼啪噼啪。
零零落落的掌声打断了托马士和长辫子鬼魂之间的“深情告白”,托马士和长辫子鬼魂愕然抬头望去,却见司南一边鼓掌一边拿衣角抹着眼泪。
“呜呜……好久没见过这么感人的场面了,我都忍不住要哭了。呜呜……对不起,打断你们了,请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呜呜……”
长辫子鬼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鬼魂的脸也会变青?),踏前一步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托马士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突然拉着福隆额往后退了两大步。他用阴冷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司南后,嘴角向上微微跷了起来:“亲爱的小福福,我想我们是来迟一步了,这具身躯似乎已经有一只妖怪捷足先蹬了。信任老托马士灵敏的嗅觉吧,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妖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敢向上帝发誓,那确确实实是妖气。”
长辫子鬼魂恶狠狠地盯了托马士一眼,恨恨地说:“狗屁灵敏的嗅觉,刚才你怎么没闻出来。”
洋僵尸的脸上难得地泛起一片红晕:“这个这个……嗯,你知道的,最近天气十分反常,我怀疑我得了严重的鼻炎。”
司南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托马士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您刚才说您敢向上帝发誓,我觉得这句话的逻辑似乎不太通顺。难道那位小气的老人家转了性子,也愿意救赎像您这样的黑暗生物了吗?”
托马士冷冷一笑,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长长的獠牙:“看起来我们之间需要重新做一个自我介绍了,年青的绅士。来,我先为你们俩介绍一下。这位隆额·福先生曾经是一位勇敢的义和团战士,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却是清王国派到义和团里卧底的军官,当年就是这个野蛮人冲进英国领事馆砍下了老托马士的脑袋。”
冲着司南诙谐地挤挤眼睛,托马士说:“当然,比这个野蛮人还要更加勇敢的老托马士也没有吃亏,只用了一枪就打中了隆额·福的胸口,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那鬼魂有些恼怒了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第一,我叫福隆额,不叫隆额·福!我们东方人习惯把姓放在名字的前面,这一点和你们这些西方蛮夷是不一样的。第二,我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军官,而是我大清国堂堂的七品把总,正儿八经的镶黄旗牛录,还是铁帽子王勒克德浑的后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如果不是你这个死洋鬼子先偷袭我,凭我这一身武功,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打中?”
“哦哦哦,亲爱的隆额·福,你这段话都说了一百多年了,能不能换个有新意一点的说法?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你死了,而可怜的老托马士也死了,我们就不要为这些小事再争吵了吧。”
托马士转身向司南有礼貌地鞠了一个躬:“而我,具有优雅绅士风度的林特·威尔·托马士,则是一名高贵的吸血鬼伯爵,您可以称呼我为托马士伯爵。那么您呢?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真实姓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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