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焦
夜色垂暮，《红袖楼》中几个伙计点燃门前两排红灯，喜庆却失了这颜色本该有的吉利庄重，透露着妖艳与轻佻，妖魔们等着此时来临，卓然迫不及待，似残饿虎狼急而促的进入其内。
玄华一日煎熬，满脑子都于那楼内女子身上，仔细瞧了一天，也是仔细听了一日，却是没有丫头丝毫动静，心中担忧波涛汹涌，惴惴不安。
一万个假设脑中拂过，莫不是她闯祸了，被那花妖关了，莫不是她被女妖迷惑了，被恩客凌辱了？莫不是她觉得无趣，自个先回了，莫不是.....莫不是。
还好终于忍到这个时辰，玄幻粗暴的将摊前物件两手一拒，攥成一个团子，向那包裹中粗鲁塞入，往常觉得此乃碧儿辛劳之物，即使再忙也会一张一件的整齐铺平装着。
可现下哪有那股子劲头，只想着快快拾掇了，到对面盯着婉曦，两地虽是几步之遥，于他而言诚然是远了些，基本上那几步也是用小跑那般。
走时不慎漏了几张帕子，未放于心上，好似听到有人喊他：“郎君，你的帕子掉了。”
毫不在意转身瞧了眼说话之人，是个胖胖的青年男子，应当是于哪里见过，几张帕子素日也是看的甚是要紧，此刻倒觉得就是几张布料而已，冲那男子火急火燎道：
“无事，当做送你了！以后可得常来照看我的生意啊！”
那人继而说着些许，可玄华一句皆未听入耳内，茶棚之中桃冥双眼内，生出扑朔迷离，瞅着玄华背影挠着后脑勺子，真真有三岁小儿娶妻，满是摸不着头脑之感。
楼子也是来过两次，只是上次前来，心思全然于楼上花满霞处，不曾仔细打量一楼，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圆形台子与几张桌椅，这留神注意发现当时错漏了些许好风景。
周遭柱子上雕梁画栋，堂内有一人工花园，里面百花争艳，抢眼的很，右侧则有一水池，池内养着几条锦鲤亦是活泼非常，池中几位容颜还好的女子，穿着亵衣来回游动，比那些鱼儿更为灵巧，估摸着是仿着瑶池女官出浴图特意设的。
一入门来，也是碰到好多熟悉脸面，女子中不缺乏于他摊上买物件的，故意过来同他搭讪的，男子中于小二茶棚中歇息的，常来楼内的比比皆是。
纵是几位，张嘴有损斯文的教书先生也是在此，白天人模狗样，晚上却也是如妖魔化形的恩客，藏不住内心深处的焦躁欲望，好在玄华见惯了世面习以为常，对这些嘴脸也不厌烦。
姑娘们瞧着玄华过来，想必已然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且他家那位现在便在楼内，也是无人打理，即便女子理他，不过是擦肩之时，故作无意拍下天尊屁股，稍作调戏则匆匆去陪其他恩客。
来都来了，也是没得火气，没得烈性，不得不来，于一众女子之中瞟了数次，仍是寻不到丫头身影，还好看到了壮硕女子，这女子憨厚倒是个好相处的。
促步上前拉她抽出身来：“姑娘，怎么不见我家娘子呢？”
女子含笑，打趣的甚是自然，也并不做作：“这才几时不见，便想她了。”
“姑娘见笑，我这娘子没见过世面，怕是惹祸，故而不大放心。”
“这楼内唱曲的歌姬，同我们这些轻贱的自是不同，白日皆在二楼歇着，时辰到了才会下来。”
壮硕女子已然说明了缘由，怎奈玄华仍是忧心忡忡，丫头平时大嗓门，大动静，无时无刻不再折腾，即便是于二楼歇着，也不该如此安静。
前去闹上一通，若是发觉自个想法错了，让那花妖不满是小，可尤因在此，打是打不过的，那个魔王虽是十王中灵力最不济，可处理一成灵力的玄华，还是小儿吃奶，生来就行。
且先再等等，若如桃冥所言，朱厌王是不会为难婉曦，自是花满霞也是没个由头，关心则乱倒是大意了，这点常识生生的给忘了，花妖还得仰仗这丫头于她救场。
玄华来的时辰不算晚，楼内已然人如潮来，犄角旮旯里也都坐满恩客，听壮硕女子说是：妈妈放出话去，讲今夜有天女下凡唱曲，做了引子招了这诸多客人前来。
天女？妖开的楼子出现了良缘神君，已然叫人大开眼见，难以置信。怎会有什么天女下凡来这风花雪月之地？是想被男神鄙弃，还是想堕入他道，才会那般想不开而为。
用脚趾头去想也是晓得，花满霞的吹嘘之词，那天女应当指的便是婉曦，但也并非是完全胡诌，如若桃冥未认错人，丫头乃是太阴耀阳之女，却也是个天女，只是凡人身子的女神而已。
玄华不知为何？将这见不得光的场合，称为风月场所，最终还是墨君那个老油条为他解惑，方才知晓此名由来，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儿，言行举止可不就是风花雪月吗？
风中花，雪中月，原本是美好的场景，可风停花落为悲，雪停月凉为伤，怎得也是一场过眼云烟，即便过程再美，也是一场梦而已，事实仍是残忍悲伤，灯红酒绿过后，也无感情留恋。
寻了几圈，愣是未找倒个落座之地，想来今晚定要于堂内站着一宿，天尊之位于此时毫无意义，全然不如凡夫俗子几两银子好使，话虽如此，怕是如今，纵是有钱也难寻得个位子。
似有落寞，心中也是不大欢喜，壮硕女子容貌不佳心思却是细腻：“郎君可是再寻位子？”
左顾右盼的东张西望，已然引起那女子注意，如此这幅神色不是找自家娘子，便是找个地儿坐下，也是并不难猜，玄华带着难为情：
“应当是没位子了吧！”
女子巧言一笑：“早说嘛！你这位子，妈妈早先便已安排妥当，随我来吧！”
花满霞处事周到是晓得的，可将他一无关紧要之人也能考量到位，当是意料之外，思及一想她也是周到的可怕，怎地便是知道自己定会前来，还提前安排了坐席。
壮硕女子将玄华引致离台子最近位置，那个位子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那晚良缘神君所居之处，此地于观赏而言是绝佳的，台上台下皆能一览无云。
“我并非达官贵人，你家妈妈这番安排，在下愧不敢受。”
“妈妈人好！说那婉曦娘子今日初次登台，郎君定是不放心，为了让你瞧得真切点，特意将最好的观赏之地留于你，也是她一片好心，且莫要推脱，坐下便是。”
盛情难却，再做退让也是显得矫情，客套的话儿适合天界诸神来往，适合人界生意买卖，却是不适合一个晒了一天日头的绣品货郎：“那便多谢花掌柜，也多谢姑娘引路。”
女子淡笑退了下去，前几步走的大家闺秀那般平稳缓和，后几步因着门口进了新的客人。忙忙碎步上去，生活当真不易，若是她出身好些，样貌好些，以她的脾性何之这般卑微。
秋日最不缺的便是瓜果，花妖做生意大方得体，小小的茶几之上摆满了时令果子，红红的桃子，黄黄的杏子，紫紫的栗子，等等，皆比外头卖的大了一圈之余。
配上几壶酒，几盘瓜子也是相得益彰，大半天不见的花掌柜，笑声极为特色，似黄莺一般引来了一位恩客，言语无不显着恭敬谄媚：“神尊，请坐！来人，这酒不行，快快换了！”
几句吩咐，小斯急忙赶了过来，拿着那位恩客桌上的酒壶便要下去，可似乎有所迟疑：“妈妈！这酒可是咱们这最好的了，您这是要换成何酒？”
花满霞白眼小斯，又满面春风于那恩客：“这凡间的酒水，怎能托得住神尊的身份，今日特意寻了熟人讨了几坛梦里醉。”又于小斯说道：“到楼上，将我窗前的那几个酒坛子拿来。”
梦里醉，这可是个好酒，玄华虽是不能饮酒，却时常于墨君出听得，那个醉人的水儿酿造法子甚是繁杂，需得魔界长明花来作为底子，妖界美梦果与一众稀奇古怪的玩意融合才可成酒。
别的不说，单单长明花五千年长成一株，亦是珍惜非常，花妖当真花了心思来巴结良缘为她隐瞒。材料难得，酒的功效更是难得，喝上一口，可于梦里心想事成，圆满现实不足之事。
那神官定然是良缘，小小的星君神位，架子摆的不错，一副庄严肃穆，倒比玄华这个天尊更像天尊，挽袖摇扇冷冷对着花妖：“酒倒是无所谓，曲子唱好则行，昨夜本神甚是失望。”
“神尊息怒，今夜定然是好酒配好曲。”
“那便好！本神拭目以待，盼着不再失望。”
一巴掌便能拍死良缘的花满霞，着实卑微了些，瞧着她为所谓的大事也是奉献良多，妖皇义妹，魔王思慕之人，灵力又是高深莫测，若是于福战天尊这般也是说得过去。
偏偏一个文神，且还是个文不文，武不武的文神，缘何如此说这良缘，只因武神善战，文神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知天理，明是非，可良缘虽是识些字，文采也是尔尔。
因着是走了后门才成了神仙，并未通过磨练修行，也未习得通晓天理之术，成天围着一堆子红线打转，顾明所以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看着他这番做派，应当是不知自己身份尴尬。
花妖城府令人佩服，气也忍的，话也受的，纵是眼中犹如瞧着蝼蚁那般不屑，言语仍是含笑媚眼：“不会，不会，今晚一定让您满意。”
良缘端着神威甚是过瘾，想必女掌柜也是不愿，再应付这小人得志的嘴脸，行了个礼便是要走，扭腰之间，却是将双眼投于玄华身上，好似躲了晦气那般开心：
“吆！郎君来了，今儿个收摊可是真早，莫不是你怕奴家吃了你家娘子，早早的便来了。”
玄华起身弓腰极低，也算得上礼数诚恳，含着羞红脸颊，躲闪的眼神却是被那话语晃得不知如何是好：
“花掌柜说笑了，贱内那身肉苦涩的很，怎能入了你的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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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在意转身瞧了眼说话之人，是个胖胖的青年男子，应当是于哪里见过，几张帕子素日也是看的甚是要紧，此刻倒觉得就是几张布料而已，冲那男子火急火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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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子也是来过两次，只是上次前来，心思全然于楼上花满霞处，不曾仔细打量一楼，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圆形台子与几张桌椅，这留神注意发现当时错漏了些许好风景。
周遭柱子上雕梁画栋，堂内有一人工花园，里面百花争艳，抢眼的很，右侧则有一水池，池内养着几条锦鲤亦是活泼非常，池中几位容颜还好的女子，穿着亵衣来回游动，比那些鱼儿更为灵巧，估摸着是仿着瑶池女官出浴图特意设的。
一入门来，也是碰到好多熟悉脸面，女子中不缺乏于他摊上买物件的，故意过来同他搭讪的，男子中于小二茶棚中歇息的，常来楼内的比比皆是。
纵是几位，张嘴有损斯文的教书先生也是在此，白天人模狗样，晚上却也是如妖魔化形的恩客，藏不住内心深处的焦躁欲望，好在玄华见惯了世面习以为常，对这些嘴脸也不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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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步上前拉她抽出身来：“姑娘，怎么不见我家娘子呢？”
女子含笑，打趣的甚是自然，也并不做作：“这才几时不见，便想她了。”
“姑娘见笑，我这娘子没见过世面，怕是惹祸，故而不大放心。”
“这楼内唱曲的歌姬，同我们这些轻贱的自是不同，白日皆在二楼歇着，时辰到了才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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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花，雪中月，原本是美好的场景，可风停花落为悲，雪停月凉为伤，怎得也是一场过眼云烟，即便过程再美，也是一场梦而已，事实仍是残忍悲伤，灯红酒绿过后，也无感情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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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落寞，心中也是不大欢喜，壮硕女子容貌不佳心思却是细腻：“郎君可是再寻位子？”
左顾右盼的东张西望，已然引起那女子注意，如此这幅神色不是找自家娘子，便是找个地儿坐下，也是并不难猜，玄华带着难为情：
“应当是没位子了吧！”
女子巧言一笑：“早说嘛！你这位子，妈妈早先便已安排妥当，随我来吧！”
花满霞处事周到是晓得的，可将他一无关紧要之人也能考量到位，当是意料之外，思及一想她也是周到的可怕，怎地便是知道自己定会前来，还提前安排了坐席。
壮硕女子将玄华引致离台子最近位置，那个位子若是没有记错，应当是那晚良缘神君所居之处，此地于观赏而言是绝佳的，台上台下皆能一览无云。
“我并非达官贵人，你家妈妈这番安排，在下愧不敢受。”
“妈妈人好！说那婉曦娘子今日初次登台，郎君定是不放心，为了让你瞧得真切点，特意将最好的观赏之地留于你，也是她一片好心，且莫要推脱，坐下便是。”
盛情难却，再做退让也是显得矫情，客套的话儿适合天界诸神来往，适合人界生意买卖，却是不适合一个晒了一天日头的绣品货郎：“那便多谢花掌柜，也多谢姑娘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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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最不缺的便是瓜果，花妖做生意大方得体，小小的茶几之上摆满了时令果子，红红的桃子，黄黄的杏子，紫紫的栗子，等等，皆比外头卖的大了一圈之余。
配上几壶酒，几盘瓜子也是相得益彰，大半天不见的花掌柜，笑声极为特色，似黄莺一般引来了一位恩客，言语无不显着恭敬谄媚：“神尊，请坐！来人，这酒不行，快快换了！”
几句吩咐，小斯急忙赶了过来，拿着那位恩客桌上的酒壶便要下去，可似乎有所迟疑：“妈妈！这酒可是咱们这最好的了，您这是要换成何酒？”
花满霞白眼小斯，又满面春风于那恩客：“这凡间的酒水，怎能托得住神尊的身份，今日特意寻了熟人讨了几坛梦里醉。”又于小斯说道：“到楼上，将我窗前的那几个酒坛子拿来。”
梦里醉，这可是个好酒，玄华虽是不能饮酒，却时常于墨君出听得，那个醉人的水儿酿造法子甚是繁杂，需得魔界长明花来作为底子，妖界美梦果与一众稀奇古怪的玩意融合才可成酒。
别的不说，单单长明花五千年长成一株，亦是珍惜非常，花妖当真花了心思来巴结良缘为她隐瞒。材料难得，酒的功效更是难得，喝上一口，可于梦里心想事成，圆满现实不足之事。
那神官定然是良缘，小小的星君神位，架子摆的不错，一副庄严肃穆，倒比玄华这个天尊更像天尊，挽袖摇扇冷冷对着花妖：“酒倒是无所谓，曲子唱好则行，昨夜本神甚是失望。”
“神尊息怒，今夜定然是好酒配好曲。”
“那便好！本神拭目以待，盼着不再失望。”
一巴掌便能拍死良缘的花满霞，着实卑微了些，瞧着她为所谓的大事也是奉献良多，妖皇义妹，魔王思慕之人，灵力又是高深莫测，若是于福战天尊这般也是说得过去。
偏偏一个文神，且还是个文不文，武不武的文神，缘何如此说这良缘，只因武神善战，文神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知天理，明是非，可良缘虽是识些字，文采也是尔尔。
因着是走了后门才成了神仙，并未通过磨练修行，也未习得通晓天理之术，成天围着一堆子红线打转，顾明所以便是文不成武不就，看着他这番做派，应当是不知自己身份尴尬。
花妖城府令人佩服，气也忍的，话也受的，纵是眼中犹如瞧着蝼蚁那般不屑，言语仍是含笑媚眼：“不会，不会，今晚一定让您满意。”
良缘端着神威甚是过瘾，想必女掌柜也是不愿，再应付这小人得志的嘴脸，行了个礼便是要走，扭腰之间，却是将双眼投于玄华身上，好似躲了晦气那般开心：
“吆！郎君来了，今儿个收摊可是真早，莫不是你怕奴家吃了你家娘子，早早的便来了。”
玄华起身弓腰极低，也算得上礼数诚恳，含着羞红脸颊，躲闪的眼神却是被那话语晃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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