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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小喜

小说:不知先生少年行作者:不知老先生字数:6471更新时间 : 2021-03-09 17:02:00
“我在相册里,只活到十四五岁。

  家里书柜中的那一摞摞相册里,自手机出现了之后,再没了无关痛痒的记录。

  以为‘总不会’丢掉的东西,慢慢都随着它更新换代而丢掉了。想回忆的时候,甚至不确定之间那几年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原斌(2017)

  

  东子现在很烦,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因为他在一辆大巴车上。

  

  他本有充足的时间到北京,可没想到刚骑到绥化,就出了变故。

  他上网查过的,摩托车是能上高速。可高速口上,一片大摩托将高速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东子料到应该是有点儿什么问题,便推着车子向前走.路边站满了穿着皮衣的男人,他们手边的摩托高扬着把,类似的款式只在美国电影里见过。

  而另一边则停着几辆大车,车上都没有盖东西,有的拉着猪,有的拉着木材。

  两侧相比之下,东子还是把自己的小银钢停在了那一排“高级货”之中。男人们纷纷转过头,其中一个正在卷烟的男人冲着东子微微笑笑,点点头,似乎是一种骑手之间的心心相惜。

  他们聊天时的口音很听起来软绵绵的,东子从他们的缝隙里穿过,向高速口走去。

  

  “你是中国人么?是中国人么?我就问你是不是中国人?是中国人就应该遵守中国的法律!”一个穿着戴着头盔,脖子上绑着花口罩的矮胖男人,伸手将几张纸狠狠的贴在一个交警面前。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摄像头如枪口一般对准了对方。

  “我是中国人,我们是警察,所以才不让你们过去。”那个穿着荧光马甲的交警也不示弱,将胸口上一个黑洞洞的东西对准了矮胖男人的手机,语气更严厉。

  “凭什么?这是不是中国的路,我就问你这是不是中国的路!”矮胖男人似乎很喜欢反复。“是中国的路你凭什么不遵守中国的路法!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中国法律里写的,摩托拥有同样的路权,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上!”

  “说了不能上就是不能上,退回去!”

  “那我们来的时候怎么就能上的,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能上,你说你们和哈尔滨谁违法了!”

  “那跟我的工作无关,我就不能让你们上!”

  “我们这里面有人都开出国了!”矮胖男人语气越来越激烈,他转身想看那位开出国的人才,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东子。

  

  东子抱着肩膀站在一旁,背着手认真的看着这场纷争,见男人转头,还是对视了一下。矮胖男人自顾自的言语在看见有人围观后,似乎找到了依靠,挥舞着手里的纸冲着东子和围观人的方向接着嚷嚷:

  “他没有这个权利!没有这个权利,他们这叫做篡改法律法规!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篡改国家法律?”看了一圈,他又对准了拦路的警察。

  “你别胡说啊!我警告你!”警察一听这大帽子立马不干了,使劲揪着胸前的记录仪,和胖男人互亮法宝。“我不让你们上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安全考虑?”男人一听,好像早就准备好词儿一般,立刻喊了回去:“我合理合法的买了国家生产的摩托车!税交了!保险买了!你不让我走说为了安全考虑?”说罢男人伸手往背包里掏,不远处同行的几个也伸手进包里。

  “拿大票!”

  胖子喊出一句口号,但因为动作的提前,这一句显得有些没必要了。站在东子旁边的一个男人怼了怼东子的胳膊:

  “拿大票。”

  这让东子很紧张,因为他当初交出去六千五的时候,除了车钥匙再没给别的东西。

  “唉你,过来!”正在和矮胖男人们周旋的警察冲东子摆了摆手,似乎是发现了它在人群中的格格不入,矮胖男人拿着手机,也随着警察跟了过来。

  东子刚想张嘴,矮胖男人突然将手机摄像头拦在了警察和东子之间,伸手拿出一摞收上来的大票和驾照,“你看手续是吧,这就是手续,你要看是吧,现在都给你看,你敢报个J号么?”

  “你不用拿,我不看,看了我也不让过!过了我这你们也过不了前面!”警察嚷嚷着推开了男人的手,指着东子:“你的呢?你有手续么?”

  

  东子自知蒙混不过关,干脆向警察比了个手势,示意警察同自己背过身去。

  “大哥,”东子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包小苏,向警察递过去。

  “不会谢谢,您出示一下驾照和□□。”警察没吃这套,将东子的手推开,将摄像头揪起来对准东子。东子下意识的避了下,而后不失风度的将烟揣起来,背着手晃了晃刘海:

  “呼玛县有个马富,卧槽您知道吧?”

  “不知道,您说话放尊重一点。”

  东子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口头禅惹了麻烦,努力的克制了一下。

  “那个——他在北京是官儿——您明白吧?

  “什么意思,请出示驾照和购车□□。”

  东子有些慌了,伸手去拽警察的衣服角:“跟你们领导啥的肯定认识卧槽,大哥,都是道上的,给个面子——”

  警察不听还好,一听反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将记录仪揪了起来。

  “什么面子不面子!我不管你今天是马父,驴父的,你们用这些手段也别想蒙混过关,我是一名人民警察!请您尊重我的职业!尊重中国法律!我只是在执行我的工作,请您出示——”

  

  “警官,他跟我们不是一块的。”一直在一旁偷眼观看的矮胖男人似乎是看明白了发生的事情,赶紧揪警察的胳膊,“我们不是一块儿的,我们有手续——”

  “中队中队,”警察将肩旁边的对讲机提起来,低头开始呼叫领导。东子见状不妙,赶忙灰溜溜的从警察身旁挤出来。

  “唉你干什么去,你这是非法驾驶,现在不可以——”警察冲东子的背影喊到,却被一旁挤过来的矮胖男人挡住了去路:“我们有我们有,我们跟他不是一起的,他不能过凭什么不让我们过……”

  东子重新上了车,向着反方向开出去,路边儿拉猪和拉木头的几个司机看着他,冲着他笑,似在笑他走错了队伍。

  “干你娘,”东子半不经意的向地上吐了一口,而后一捏闸,伸腿蹬倒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大摩托。

  

  骑车去哈尔滨是不行了,当下之际,只能把车先停在绥化,而后再买火车票。他用手机导航了一个售票口的位置,找过去时,已经关了门。

  东子骑车回到绥化的市区,已经七点多了,被刚才的事情一激,肚子便有些饿了。他索性找了个烤串摊,要了鸡翅和羊宝,再要了瓶凉啤酒。

  几杯下肚,心中的不快舒畅了许多。

  这味道确实比呼玛的马肉好吃不少,当走出烧烤店的时候,随着门前的烟气,一天便又过去了。

  这里的路面很规整,有整齐的石头墩子,楼也要比呼玛高。远处的山上,有如同脊柱一样慢慢延伸上去的灯,也比县里一眼望到头的庄稼地好看。往街边儿看,除了吃饭的地方,招牌下还是拉着的卷帘门居多,看来人气也不旺。

  不过这已经比呼玛好了,至少看起来多些日落后的热气儿,有人在这个城市里打拼奋斗,在这个城市里生老病死。

  

  东子把车骑到火车站附近,将速度慢下来,仔细的在视野内搜索着过夜的地方。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九月下旬不再友善的风,吹着他薄薄的皮夹克。可他依旧不屑于那路边儿黄漆蓝漆的快捷酒店。正山穷水尽之时,一家店吸引了他的注意,竖着的招牌上用很可爱的字体写了三个字“夜都市”。下面是横过来的“洗浴,餐饮,足疗,住宿”八个大字。门框上还有一条LED灯珠组成的屏幕,动画是夜以继日舞蹈者的人们。

  

  外面乱了些,里面的装修却很考究,大厅正中央放着一个大石球,一直在汩汩的水中翻滚,还有雾气飘在四周。

  后面是黑色石纹的大吧台,里面站着两个女迎宾。背面的墙是金色的,周围满满的金色条纹,给这挑高不低的屋里又添了几分贵气。两边的墙上各立着三五个大牌子,上面有各种穿的不多的女人讲着各类药水的好处。

  东子头回来这种档次的地方,裹着浴巾,将肩膀扭动几圈,盯着打量了好久。刚把脚伸到池子里的时候,并不宽敞的池子让他感觉如同回到了母体中一般舒爽。这种时候的男人□□会缩成一团,生无可恋。他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以及池子对面的电视里新闻三十分出来的熟悉音乐声。

  他一直有一个疑问,每当泡在热水里,或是拔罐子刮痧的时候便会想起来。那就是到底什么叫碰,什么叫疼,他觉得这是一个有哲理的问题。好比说当别人将手指放在你的胳膊上,刚开始可能没什么反应,而后手指一点点儿使劲,突然到一个阶段,人就觉得不舒服了,就觉得疼了,这里面有一个临界点。

  那每个人的这个点都是一样的么,肯定不一样,就比如说这池子水,有的人一下去的时候烫的呲牙咧嘴,像东子,可以忍住只需要嘶嘶几声便下去了。那他的这个点应该是比较高,怪不得自己厉害。

  

  想到了打架,便想到了那些黑帮电影,想到了黑帮电影,便想起了电影里老大们身边那些风S女人,想着想着,他就又想起那个赛男了。

  他觉得这女人可以。

  也许她和自己回来之后,展示下在呼玛地面上的实力,KTV老板的身份,再比划比划这练家子功底,成其美事也不难。更何况有两个人小时候的缘分,想想还怪浪漫。

  要是真的领回来跟了自己,那可比县里那些腰肢肥硕的村妇们好上太多。不过印象里那个小邋遢怎么会是那样呢,怕不是做了什么整容吧。他仔细权衡了一下,其实整了点儿也无所谓。

  一些本不该有的幻想开始在脑中萦绕,他想上楼了。作为一个二十七八的北方男人,即便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一条龙是怎么个玩法。

  他向坐在玻璃柜子前的小伙儿要了身免费的衣服,称了称体重,顺便拿了跟棉签别在耳朵上,转身向里面走去。

  “先生,”玻璃柜旁的小伙儿喊了一句,东子听这个称呼有些耳生,但还是回了头。

  “上面是休息大厅,您是按摩还是休息?”小伙儿站起身子,来到东子身侧。

  东子故作老练的说道:“按摩。”

  “按摩我带您去,这边儿请,”小伙子引着东子,拐过几道弯儿,在一个小电梯前停下。这里也站着两个穿黑衬衣的男孩儿,瘦高的个子,剔着寸头,似是精心挑选过。

  “先生第一次来么?”其中一个殷切的上前询问道。

  “天天按卧槽,也就你们这小地方我第一次来。”

  “好的先生,”小伙子等电梯门开了,向东子做了个请的动作,“三层四层都是按摩,我送您上去。”说罢随着东子走进电梯。

  

  “太不像话了卧槽。”

  东子请走了第三个女人,他感觉若非人生地不熟,必要拉住门口的小伙儿理论理论。588的项目“帝王幻境”摆明了应该是漂亮姑娘打打擦边球的,但这来来回回的三个,最年轻的一个也与面馆老板娘岁数差不多,可怕的是还真的有点儿像她。

  “不做了不做了卧槽。”东子说着走出了包间,一脸埋怨的瞅了几眼,小伙儿也没搭话。他回到一楼,去淋浴冲了个热水澡,一边儿冲一边儿懊恼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奇葩地方。难不成这大城市的人,口味就这么独特?这些女人简直是下岗再就业来的。

  

  越想越憋屈,他多按了好多洗发露,抹在寸把长的头发上,胡噜的直辣眼睛。

  旁边儿桑拿房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人。东子偷眼看去,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哥,胸前和脸通红的,脸上的杌子都被撑开了。他梳着油量而往后背着的发型,以及没框的细小的眼镜,腰部以上微微隆起的肚子,都透出一股富态。

  东子不是傻子,当他判断完这个大哥身价的时候,便知道这店里的“花样”,应该不止刚才的那些。

  大哥转身又嘶嘶的坐进了池子里,一时半会儿没有动作,似乎在池子里睡着了。东子只好先从淋浴出来,找了个澡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抽烟等着。

  大哥总算起了身,旁若无人的向电梯走去,东子瞅准时机,假装伸着懒腰站了起来,默默的跟在大哥后面。电梯旁的小伙儿看见大哥,脑袋向他的肚皮举了个躬,低着头目送他走了进去。东子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两个小伙儿抬头看见了东子,其中一个皱了皱眉,东子则一脸“刚才干嘛去了”的表情,狐假虎威的站到了大哥的身后。

  大哥直接按了个五,东子也伸手假意要按,又礼貌的缩了回来。

  

  五层果然别有洞天,一进门便又是一个吧台,里面站着年轻的迎宾,点头哈腰的给二人送来了拖鞋。东子故意放慢了速度,跟着大哥的节奏,也不搭理人,大模大样的走进一间客房里,鞋一甩便躺了下去。

  再来的姑娘果然不一样了,东子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窃喜。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紧裹着的黑色连衣裙像是一个套子,胸前和腰窝连个褶子都没有。东子甚至没有考虑再看看,直接便选了那传说中的“帝王幻境”。

  直到姑娘不痛不痒的揉捏了四十多分钟,东子才在她的絮絮叨叨中听了个明白。要想享受这真正的帝王待遇,还得再加个钟。城里的东西还是稍微贵一些,但东子是场面人,自然应了。

  春风一度,云雨后,姑娘用手重新将肩带提了起来。

  

  “还能休息多久,”东子躺在床上问道,一阵困意在身体虚空之后迅速的袭来。

  “呃——”姑娘看了看小篮子里的表,“还有二十分钟。”说罢姑娘用雪白的脚趾勾起地上黑色的坡跟拖鞋,站起身,“对了大哥,再加个钟,你晚上就能睡这了。”

  “这啊,”东子看了看周围,比一般的旅馆房间也差不多,“这个——跟这睡,你还在不?”

  姑娘笑着摇了摇头。

  “那不待了卧槽,”东子想了想,刚才一千多花的还是有点儿肉疼。五八八再花在这屋里也没啥意思。

  姑娘刚要出门,东子突然又想起了买票的事儿,赶忙又把她叫住了。

  “啊?”姑娘又回过头。

  东子吹了吹眼前的刘海儿,摆出“东兴乌鸦”的气势,拍了拍膝盖:

  “我请教你点儿事儿。”

  姑娘有些警觉的看了东子两眼,还是忐忑的回到床上坐下了。

  “咋的了哥?”姑娘略带羞涩的问,似乎担心是自己的服务哪里不到位。东子拉长战线,先没吭声,低头贪婪的又看了一会儿姑娘短裙下的大腿。

  “你会不会跟网上买票,”东子将胳膊垫在脑袋下面。他很想再将手放在姑娘的大腿上,只是他明白那有失体面了。从刚才姑娘提上衣服的一刹那,他们的关系便和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没差太多。

  “你给我弄一下。”

  

  姑娘拿起他的手机操作起来,东子将脑袋挨在姑娘身边儿,如同幼儿园的孩子听阿姨讲故事一般,看的专心致志。他感觉自己离女孩的身体很近,能闻到她身上舒服的香粉味儿。说来也怪,刚才闻着是诱惑的,此刻闻着又变成了亲切而甜腻的。

  “成了,你明天拿着身份证就能取票了。”

  “嘿——”东子将身子直了直:“真的假的啊,可别我去了一问没买上,几百块钱哥无所谓,别丢了面子。”

  姑娘皱起眉头:“咋会呢哥——”

  “不行,人活一张脸,到时候丢了人我得找得着你,你得给我个微信。”

  姑娘看着他一会儿,知道他是捣乱,但也点头同意了,而后便提着小篮子滴答滴答的离开了房间。

  

  东子回到二层的休息大厅里,此时里面已是鼾声一片。也可能打鼾的并不多,只是这几个的声大。

  他找了一个近便的沙发躺下,拿出手机看了看,决定给姑娘发个信息。他先发了句休息了没,而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直到他半梦半醒之间,姑娘才重新回了个笑脸,随即带出了一个他不大好回答的问题。

  

  “哥你是干啥的啊?”

  东子在休息间的按摩椅上翻着个,也没想好咋说,似乎什么时间起,“出来混的”四个字越来越张不开嘴了。

  “我在呼玛有个KTV。”

  “哦,真厉害,哥果然是赚大钱的人。”

  

  不知为何,姑娘回完了这一句,他愈发不知道怎么说了,更加辗转反侧,来回来去的,只差没有把躺椅给蹭出去。

  “等回来,你可以去玩。”

  姑娘没有回他,他有些后悔自己开这个头,让洗浴的姑娘去KTV,不是多好的建议。

  

  “朋友在北京,带点儿什么东西好。”

  “男的女的啊。”

  “女的。”

  “多大?”

  “跟我差不多吧。”

  “女朋友啊。”

  

  他很快又警醒了过来,毕竟这里不是呼玛,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柜子在楼下,钥匙就套在手上。这万一有人趁他睡着了拿钥匙开了门可咋整。现在东子可是身上带着厚厚一沓子钱的人,被褐怀玉,不得安稳。

  想到这他坐了起来,穿着睡衣下楼。走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伙儿,从柜子里把装钱的信封拿了出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先生是休息好了么?”前台值班的姑娘追着问到。

  “太热了你这地儿,出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他扯个谎。

  看了看周围,倒是没什么人,只能听见不远草丛深处的蛐蛐叫。冷风吹来,免费的浴袍不保暖,片刻胳膊上的寒毛就进了凉气。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打开摩托车的小后备箱,将装钱的信封和钱包压在杂乱的水瓶子和塑料袋下面,重新上了锁。他看了看,还是不踏实,将车头车尾掉了个个,车屁股冲着墙,将车后轮死死的锁在了桩子上。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姑娘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昨晚加的一位客人。那客人问她,有没有不用身份证能去北京的方法。

  

  那时的东子,已经拿着剩下的半条铁链子离开了洗浴中心。他试过在丢车的地方,晃悠着那半截铁链子,对路过的每一个人投去阴冷的目光,却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甚至去旁边儿的小卖店里,买了把玩具枪,回去等了那个小偷半天。

  可日光之下,所有的丑恶早已被藏匿好,他只能在自言自语的“操操操”声中,灰溜溜的离开了。

  

  所以现在的东子坐在旅游团的大巴车里,并不开心。

  “来来来,”跟车的导游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让我们一起唱。一,二——”

  “我们走在大路上——”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飘荡起来。

  东子将头靠在车玻璃上,抱着胳膊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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