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盗马
数十个被俘虏的宋国百姓，被绳索捆作一长队，正在举办“牵羊礼”。
所谓“牵羊礼”，其实是金国羞辱俘虏的一种庆典仪式。俘虏们被迫赤裸上身，披着羊皮，绕圈而行，每逢仪式过后，常有女子因不堪羞辱而自杀。
坐在观礼台中央位置的叫完颜妥，乃金国七王爷之子。
他见身旁的妹妹眉头紧蹙，宽慰道：“宋国人口多而我们人口少，如果不把他们训练成羊，我们怎么能管得过来呢？等有一天宋人都变成羊了，我们又怎么会待他们不好呢？”
妹妹似乎被逗乐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牧羊，再不打仗了！”
完颜妥的妹妹叫完颜雨晴，她是偷跑来军营找兄长的，母亲在她年幼时病故，父亲又常年在外征战，只有兄长陪在身边，所以感情很好。
这时，有士兵前来报告说发现了盗马贼。
完颜妥即刻前往马厩，见士兵们正与有三个牧民打扮的老者对峙。
这些年来，金国对宋国征战赢多输少，主要倚靠的就是两支骑兵：一曰铁浮屠，为重骑兵，居于中军；一曰拐子马，为轻骑兵，负责两翼。
居然有人敢来盗马，无异于是夺我金库，截我粮草，抢我婆娘！
完颜妥不禁怒火中烧，只见他张弓搭箭，三箭齐发，分别射向三个牧民！
“这个小王爷，箭倒射得不错！” 其中一个白须老头呵呵一笑，攸尔转身，便把三支箭轻轻地接了去。
另外两人朝这边看来，也是老头，不过，他俩的胡须却分别是黄色和青色。
一名唤作把古的副将惊叫道：“三须道长！”
他曾入宋国当过卧底，所以知道不少宋国江湖人士的名头。
把古原本以为“三须道长”是一个长有三缕胡须的高人，而今日得见，这三个老头的武功高深莫测，三缕胡须飘忽不定，脑中灵光一现，是以脱口而出。
完颜妥可不知道这些，但他听把古的语气，立刻判断对方是极厉害的人物，于是他下令弓弩兵做好准备，准备来个万箭齐发！
只听黄须老头说：“罢了罢了，今天这些马儿看来是牵不走了。”
青须老头却道：“既然来了，我们总要带走些什么罢。”
这两人突如鬼魅，纵身欺近完颜妥，惊得把古大叫起来：“保护小王爷！”
一班近身护卫训练有素，只片刻混乱后便已摆好阵仗，围住了两人。
“不好，公主被带走了！”
不知何时，完颜雨晴被白须老头拎上了一匹大宛马，疾驰而去。
隔空送来声音：“三日之内，拿五百匹好马来换……”
黄须和青须老头也都不见了踪影。
无论是拐子马还是铁浮屠，马匹出征时都需全副武装身披重甲，所以气力消耗很大，需要不时轮换着上战场，因此，在金国骑兵营寨里，马匹的数量甚至多过将士。
为不影响将士们休整，完颜妥下令将护理战马的活外包给了当地一些牧民，却没想到，这些牧民成为了细作潜伏的绝佳掩护。
马虽未失，妹子却被掳走，完颜妥心中十分焦躁，传令召开紧急会议。
“大师，请你先说！”
被领导点名首先发言的叫纳雅小满，是一位熟稔宋国国情并掌握通灵之术的萨满（萨满教乃北方一些少数民族所信奉的宗教），乃是一位年轻的女大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敌人看上了咱们的战马，那就送给他们好了。”
“大师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救回公主的同时，趁机进攻？”
“要是咱们把马交出去，对方不交还公主，那岂不是，岂不是赔了老婆又丢了女儿？”把古嚷嚷道。
彼时，金人学习宋国文化，乃是一种时髦。
可惜，论活学活用宋国典故的水平，把古远远不如纳雅小满。
“你说得不错，所以我们只设伏兵，静观其变，不一定要进攻”，纳雅小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救公主最为紧要，宋人自诩礼仪之邦，如果得了马匹，我想肯定是不会为难公主的。”
其实，她并不能肯定。
加上“肯定“二字，只不过是为让王爷宽心而已。
一间端庄大气的书房里挂满了名人字画，一看便知，此书屋主人情趣之高雅。
其中一幅，笔法瘦削遒劲，似杂草而不乱，似青竹而不密，似兰花而不柔，乃是徽宗御笔，后人称之为“瘦金体”。
这间书房便是号称史上最奸之臣——秦桧的书房。
而站在房里的女子，却是被李逍遥认作陆双的那位女子。
“襄阳新近得了一批战马，押往的蝉弩也已送到，不过床弩尚未完工。”
秦桧忧心道：“将士们在前线舍身为国，我们后方军需却供应不上，居然连盗马和绑票的法子都用上了，襄儿，为父惭愧呀！”
“义父千方百计为国操劳，实是百姓之福！”
襄儿是一名孤女，尚在襁褓时便被遗弃于庵堂，秦桧听闻后于心不忍，便让领回收养，百般呵护并悉心栽培。
没想到，二十年后，襄儿竟然成长为大宋国的一名顶尖特工。
她身份特殊，非皇城司编制，却有权调度皇城司的人马。
却说纳雅小满深知小王爷兄妹情深，次日即派人送去良驹二百匹，希望能暂保公主周全，并承诺尽快凑足余下之数。
但是，在襄阳城内，三须道长不仅没有为难公主，反而每日给她送来美食小吃。
二十年前，三须道长的武功修为就已是江湖一代宗师，然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十年，江湖上已鲜有人知其真面目。
如今，三人年近耄耋，更经历人间悲欢离合无数，本来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动他们，可没想到，最近却为了两件事情大伤脑筋——
一是眼见宋人陷亡国之惨状，终激起骨子里的敌忾之心，是以潜入金国军营，甘心为朝廷当起了盗马贼！
二是发现了完颜雨晴这个堪称完美的徒弟，无论天资心性，都是极难得的人选，三人就仿佛是久盲之人，突然间看到了点点星光！只可惜，她是个金国公主！
“我大宋乃堂堂礼仪之邦，本不想为难你一个小丫头，只可惜……”
“可惜……
“真是可惜……”
三须道长一人一句“可惜”，围着完颜雨晴绕着圈儿，叹着气。
完颜雨晴嘻嘻笑道：“我说你们三个老道士，个个都胡子一大把了，有什么可惜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转下去呀，我可要晕了。”
她天性至纯，此刻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质看。
“有法子了！”白须老头说，“找个宋国男子娶了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宋国男子不就是宋人了么？”
“没错，生下来的孩儿也是宋人！”
“对，生下来的孙儿也还是宋人！”
完颜雨晴虽是少女情怀，却丝毫未显娇羞之状，只怏怏地说道：“要是我有一天嫁给了宋国男子，就一个孩儿也不生，免得打仗的时候，他帮金国也不是，帮宋国也不是，成为这个世上最可怜之人！”
三须道长不曾想到会有此节，均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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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牵羊礼”，其实是金国羞辱俘虏的一种庆典仪式。俘虏们被迫赤裸上身，披着羊皮，绕圈而行，每逢仪式过后，常有女子因不堪羞辱而自杀。
坐在观礼台中央位置的叫完颜妥，乃金国七王爷之子。
他见身旁的妹妹眉头紧蹙，宽慰道：“宋国人口多而我们人口少，如果不把他们训练成羊，我们怎么能管得过来呢？等有一天宋人都变成羊了，我们又怎么会待他们不好呢？”
妹妹似乎被逗乐了，“那我们就一起去牧羊，再不打仗了！”
完颜妥的妹妹叫完颜雨晴，她是偷跑来军营找兄长的，母亲在她年幼时病故，父亲又常年在外征战，只有兄长陪在身边，所以感情很好。
这时，有士兵前来报告说发现了盗马贼。
完颜妥即刻前往马厩，见士兵们正与有三个牧民打扮的老者对峙。
这些年来，金国对宋国征战赢多输少，主要倚靠的就是两支骑兵：一曰铁浮屠，为重骑兵，居于中军；一曰拐子马，为轻骑兵，负责两翼。
居然有人敢来盗马，无异于是夺我金库，截我粮草，抢我婆娘！
完颜妥不禁怒火中烧，只见他张弓搭箭，三箭齐发，分别射向三个牧民！
“这个小王爷，箭倒射得不错！” 其中一个白须老头呵呵一笑，攸尔转身，便把三支箭轻轻地接了去。
另外两人朝这边看来，也是老头，不过，他俩的胡须却分别是黄色和青色。
一名唤作把古的副将惊叫道：“三须道长！”
他曾入宋国当过卧底，所以知道不少宋国江湖人士的名头。
把古原本以为“三须道长”是一个长有三缕胡须的高人，而今日得见，这三个老头的武功高深莫测，三缕胡须飘忽不定，脑中灵光一现，是以脱口而出。
完颜妥可不知道这些，但他听把古的语气，立刻判断对方是极厉害的人物，于是他下令弓弩兵做好准备，准备来个万箭齐发！
只听黄须老头说：“罢了罢了，今天这些马儿看来是牵不走了。”
青须老头却道：“既然来了，我们总要带走些什么罢。”
这两人突如鬼魅，纵身欺近完颜妥，惊得把古大叫起来：“保护小王爷！”
一班近身护卫训练有素，只片刻混乱后便已摆好阵仗，围住了两人。
“不好，公主被带走了！”
不知何时，完颜雨晴被白须老头拎上了一匹大宛马，疾驰而去。
隔空送来声音：“三日之内，拿五百匹好马来换……”
黄须和青须老头也都不见了踪影。
无论是拐子马还是铁浮屠，马匹出征时都需全副武装身披重甲，所以气力消耗很大，需要不时轮换着上战场，因此，在金国骑兵营寨里，马匹的数量甚至多过将士。
为不影响将士们休整，完颜妥下令将护理战马的活外包给了当地一些牧民，却没想到，这些牧民成为了细作潜伏的绝佳掩护。
马虽未失，妹子却被掳走，完颜妥心中十分焦躁，传令召开紧急会议。
“大师，请你先说！”
被领导点名首先发言的叫纳雅小满，是一位熟稔宋国国情并掌握通灵之术的萨满（萨满教乃北方一些少数民族所信奉的宗教），乃是一位年轻的女大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然敌人看上了咱们的战马，那就送给他们好了。”
“大师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救回公主的同时，趁机进攻？”
“要是咱们把马交出去，对方不交还公主，那岂不是，岂不是赔了老婆又丢了女儿？”把古嚷嚷道。
彼时，金人学习宋国文化，乃是一种时髦。
可惜，论活学活用宋国典故的水平，把古远远不如纳雅小满。
“你说得不错，所以我们只设伏兵，静观其变，不一定要进攻”，纳雅小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救公主最为紧要，宋人自诩礼仪之邦，如果得了马匹，我想肯定是不会为难公主的。”
其实，她并不能肯定。
加上“肯定“二字，只不过是为让王爷宽心而已。
一间端庄大气的书房里挂满了名人字画，一看便知，此书屋主人情趣之高雅。
其中一幅，笔法瘦削遒劲，似杂草而不乱，似青竹而不密，似兰花而不柔，乃是徽宗御笔，后人称之为“瘦金体”。
这间书房便是号称史上最奸之臣——秦桧的书房。
而站在房里的女子，却是被李逍遥认作陆双的那位女子。
“襄阳新近得了一批战马，押往的蝉弩也已送到，不过床弩尚未完工。”
秦桧忧心道：“将士们在前线舍身为国，我们后方军需却供应不上，居然连盗马和绑票的法子都用上了，襄儿，为父惭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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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儿是一名孤女，尚在襁褓时便被遗弃于庵堂，秦桧听闻后于心不忍，便让领回收养，百般呵护并悉心栽培。
没想到，二十年后，襄儿竟然成长为大宋国的一名顶尖特工。
她身份特殊，非皇城司编制，却有权调度皇城司的人马。
却说纳雅小满深知小王爷兄妹情深，次日即派人送去良驹二百匹，希望能暂保公主周全，并承诺尽快凑足余下之数。
但是，在襄阳城内，三须道长不仅没有为难公主，反而每日给她送来美食小吃。
二十年前，三须道长的武功修为就已是江湖一代宗师，然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十年，江湖上已鲜有人知其真面目。
如今，三人年近耄耋，更经历人间悲欢离合无数，本来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动他们，可没想到，最近却为了两件事情大伤脑筋——
一是眼见宋人陷亡国之惨状，终激起骨子里的敌忾之心，是以潜入金国军营，甘心为朝廷当起了盗马贼！
二是发现了完颜雨晴这个堪称完美的徒弟，无论天资心性，都是极难得的人选，三人就仿佛是久盲之人，突然间看到了点点星光！只可惜，她是个金国公主！
“我大宋乃堂堂礼仪之邦，本不想为难你一个小丫头，只可惜……”
“可惜……
“真是可惜……”
三须道长一人一句“可惜”，围着完颜雨晴绕着圈儿，叹着气。
完颜雨晴嘻嘻笑道：“我说你们三个老道士，个个都胡子一大把了，有什么可惜的，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再转下去呀，我可要晕了。”
她天性至纯，此刻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人质看。
“有法子了！”白须老头说，“找个宋国男子娶了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宋国男子不就是宋人了么？”
“没错，生下来的孩儿也是宋人！”
“对，生下来的孙儿也还是宋人！”
完颜雨晴虽是少女情怀，却丝毫未显娇羞之状，只怏怏地说道：“要是我有一天嫁给了宋国男子，就一个孩儿也不生，免得打仗的时候，他帮金国也不是，帮宋国也不是，成为这个世上最可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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