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满眼的柔和
凌傲被宫娥内侍服侍着洗漱完毕，换好明黄色的软缎睡衣半卧在床上。也硬拉着阮凝雪坐到床边。头脑仍然是浑浊不清，眼睛半睁半合游离在虚幻飘渺之间，近乎不知今夕何夕。
“陛下休息吧，臣妾告退。”阮凝雪说着欲起身离开，但手却抽不回来。
凌傲小孩子恶作剧似的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大婚一年来，像这样亲密的拉手还是第1次。
片刻，醒酒汤来了，凌傲这才放开手。
阮凝雪伺候着凌傲将醒酒汤服下，尽了本分又要开口请退。凌傲却道：“王后今晚便宿在紫宸殿吧！”半睁半合的双眼当中泛着孩子般的渴望。说着又拉住了阮凝雪的手，结实的手掌当中带着无限的温暖。
凌傲愈发的想用自己的，不知道是酒精作用下，还是自然而然洋溢出的温纯来抚慰这个女人，毕竟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深深的伤害了她。
毕竟她是自己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
阮凝雪心头一阵酸楚。王后宿在紫宸殿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对于她来说，这还是第1次被邀请，以往这紫宸殿应该只属于萧玉鸾。
如果在以往，她可能心花怒放，可此刻却是五味杂陈。这迟来的温存是因为内疚想给她补偿吗？可是到如今，自己要这样的补偿又有何用？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休息吧！”阮凝雪淡淡地道。
凌傲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阮凝雪，似乎在恍恍惚惚中更加心明眼亮，看得透她的一切心思似的。道：“王后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孤。”一年来他对她虽说冷淡，却已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温柔恭顺，自认为那些都是理所当然，更从未因此格外怜惜过。但此刻的冷淡却突然让他难以消受。
阮凝雪心头苦笑。暗道：“难得你还能察觉出我的冷淡。”
“陛下，安远急报。”慕晨的声音从外殿传进来。
安远，阮氏的老家。
一个偏远安静的西南老城。安远会有什么样的急报？难道跟被软禁着回乡守孝的阮威有关。
阮凝雪紧张地望向外室。
凌傲立即坐直了身体。眼中所有的模糊蒙莫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几分惶恐跟忧虑。
“拿进来！”
“是！”
话音刚落，慕晨走了进来。几步行到床边，双手递给凌傲一封密封加急的信笺。
凌傲一把抢过来，迅速打开阅览。
在那一瞬间目光闪烁，原本粉红中透着俊逸的脸孔黯然失色。
阅完信件，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下了床。
没披衣服，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向外间的书房行去。一边走一边吩咐慕晨道：“召集军机大臣，御书房议事。”说话间已行出卧室。
事关安远，阮凝雪想要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侍奉的宫娥内侍们忙去取来衣架上挂着锦衣貂裘匆匆地跟了出去。
阮凝雪思潮起伏。安远一个偏远安静的小城除了哥哥阮威，还有谁能够掀起令凌傲惶惶不安的大事？
可是被软禁的哥哥能够有能力掀起多大的事呢？
一股莫名的惶恐和不安袭上心头，促使着阮凝雪迅速地跟了上去。
御书房中的空气早已没有前半夜那样温暖。凌傲依旧穿着单薄的软缎睡衣，在办公玉案旁焦急地来回踱步，眼睛里不时的审视着玉案上放着的地图。
“发生了什么事？”阮凝雪小心谨慎地问道。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使之不至于颤抖。
凌傲似乎这才忆起阮凝雪还在这里。
抬头看了看她，怔了怔，旋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和地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王后回去休息吧。”
阮凝雪问道：“事关安远，是否与哥哥有关？”
凌傲眼底里藏着忧虑，却温声道：“边境匪患，危及安远城，王后想多了。”转头向一旁跪着的双手托着锦衣貂裘的宫娥，道：“貂裘拿来。”
宫娥垂头挪膝至凌傲跟前，将貂裘大氅举到他的手里。
凌傲接过来行到阮凝雪身旁，将貂裘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吩咐道：“来人，送王后回宫。”
被宽大的紫色貂裘拥着的阮凝雪目光闪烁，一脸疑惑。凌傲那句“边境匪患，危及安远城。”显然是敷衍。
当她将迷惑的目光投向凌傲时，凌傲眼里的忧虑也被悄然的隐去，迸发出来的是满眼的柔和，阮凝雪从未感受过的柔和。
不论是敷衍还是不敷衍，只要凌傲不想说，自己就是问上百遍千遍也得不到答案。阮凝雪只得作罢，向凌傲欠身一礼道：“臣妾告退！”说着转身向外。
凌傲望着阮凝雪转身，眼中突然泛起莫名的伤感来。苦笑道：“王后真的不帮孤穿好衣服再走吗？”
阮凝雪一愕，忙转过头来向地上跪着的拖着衣服的宫娥望去。
是啊，年轻的凌傲勤于朝政，像今天这样深更半夜突然起来处理政务是司空见惯的。
彼时，只要他宿在玉尘宫，她都会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亲自帮他穿好衣服，热茶，掌灯，亲自看着炉子里的炭火以保证室内的温度不至于使他在灯下批阅奏折时受了风寒。
而今天，她不是没有看到凌傲在空气早已凉了的御书房里还穿着单薄的睡衣，那一刻的心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也不是没想过过去帮他穿好衣服，免得受了风寒，也免得在大臣面前失仪。只是刚要行动，又一咬牙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决定放下，斩断情思的唯一办法便是狠下心来摒弃一切对那个男人的感觉不是吗？
阮凝雪没想到凌傲在面临看似十万火急的突发事件时竟然有闲心伤感这个，顿时脸色一红，不知怎么做才好。
空气瞬间有几分尴尬，幸亏凌傲转瞬便微微一笑。道：“孤又不是小孩子了，的确不应该总是劳烦王后。”
阮凝雪窘促不安地笑了笑，忙一欠身。
凌傲几步走上前来，一边帮阮凝雪整理貂裘的衣领，一边温和地道：“王后册宝孤已命人送去寒翠宫了。寒翠宫冷寒，王后何时不再生孤的气了，就搬回玉尘宫吧……”
这是君王的宽宏大度，还是过于内疚，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些良心的慰藉？还是他对她还有那样一丝情意？
君威难测，阮凝雪想不明白，也打心眼里没有那份期望和自信了。
令阮凝雪惊惶不安的仍然是安远的密报。她笃定能让凌傲如此震惊和忧虑的一定不是边境匪患那样的事。
若非事关安远，她的确懒着去琢磨。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后半夜的寒风穿透楼台殿阁发出呜呜的似鬼哭狼嚎的声音。吹飞屋顶上的积雪打在脸上刺骨的疼。
阮凝雪一路拥着貂裘，坐着御撵，回到寒翠宫时，小脸亦冻得通红，浑身寒得麻木……
是夜色的冷，还是少了人呵护的缘故？
走进正殿的时候，阮凝雪看见玉案上王后册宝果然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冰玉和两个宫娥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册宝议论着王后娘娘何时起驾回玉尘宫。
凌傲是内疚，还是顾念夫妻之情，或者认为暂且只有自己适合王后的位置？
阮凝雪苦笑，送还王后册宝便是龙恩浩荡，自己就应该不计前嫌感恩戴德吗？此时此刻他认为自己在意的是王后的尊容？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从始至终自己的丈夫都不曾真正了解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或者他从来也没有花心思去琢磨过吧？
冰玉的侍奉细心周到，洗漱之后能让人散去一身的疲劳，可心头的压抑呢？
在困惑不解忧心重重当中，阮凝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室内的炭火，桑蚕丝锦缎的衾被驱赶不了五更天的寒意，阮凝雪感觉自己的头上脚下都是嗖嗖的冷风。
这寒翠宫果然寒得名符其实！
“走水了！”一声撕破了喉咙的惊呼，吓得阮凝雪一阵心惊肉跳。嘭地坐起身子，向值夜的冰玉问道：“哪里走水了？”
冰玉前一刻还似乎在打盹，被外面的喊声和阮凝雪的问话一惊顿时慌了神。忙道：“奴婢去看看！”说着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呛鼻的浓烟味立即涌入室内。紧接着是宫娥内侍们的呼叫……
“救火！快去救火……”
阮凝雪忙披上衣服，紧随着冰玉走出房门。
房门外，所有的宫娥和内侍都已在睡梦中被惊醒。胡乱地披了衣服，匆匆的朝寒翠宫外跑去。
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呛鼻的烟味。夜色里只见寒翠宫东南方向，也就是王宫中心的天际浓烟升腾，漆黑中又闪着跳动的炫亮。
阮凝雪和冰玉也跟着人群，匆匆跑到寒翠宫外的御道上。
御道上人头攒动，一众的宫娥内侍纷纷跑向火场，就连戍守各个宫门的侍卫也一队队地往前跑。
“那里着火了。”冰玉叫住一队侍卫问道。
奔忙中的侍卫看清寒翠宫门口站着的阮凝雪，忙跑过来跪倒回话。
“回娘娘，瑞玉宫，离紫宸殿最近的瑞玉宫。”
瑞玉宫和紫宸殿整体上都位于王宫中心的位置，瑞玉宫座落在紫宸殿的西面。凌傲为他最宠爱的女人选择了离他最近的宫殿。
瑞玉宫着火，若是救得的不及时，在猛烈的西北风的作用下，火势一定迅速蔓延，顷刻之间便会顺着风势殃及紫宸殿……
紫宸殿？
凌傲！
他此时应该正在召集军机大臣商议安远的事。
慌乱之中他能否顾及到自己的安危？
遥望着东南天际里黑滚滚的浓烟和窜动得越发猖狂的炫亮，阮凝雪的心突地“砰砰砰”地乱跳起来，紧张得禁不住颤抖。
冰玉最了解阮凝雪的心思，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娘不要着急，火势再大有这么多人呢！伤不到陛下。”
是啊！再大的火，有一众的侍卫护持，怎么也不可能伤到九五至尊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要为那个男人紧张？
正走神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冰冷，紧接着一个坚实的手掌砸在了后颈上，旋即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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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的空气早已没有前半夜那样温暖。凌傲依旧穿着单薄的软缎睡衣，在办公玉案旁焦急地来回踱步，眼睛里不时的审视着玉案上放着的地图。
“发生了什么事？”阮凝雪小心谨慎地问道。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使之不至于颤抖。
凌傲似乎这才忆起阮凝雪还在这里。
抬头看了看她，怔了怔，旋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和地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王后回去休息吧。”
阮凝雪问道：“事关安远，是否与哥哥有关？”
凌傲眼底里藏着忧虑，却温声道：“边境匪患，危及安远城，王后想多了。”转头向一旁跪着的双手托着锦衣貂裘的宫娥，道：“貂裘拿来。”
宫娥垂头挪膝至凌傲跟前，将貂裘大氅举到他的手里。
凌傲接过来行到阮凝雪身旁，将貂裘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吩咐道：“来人，送王后回宫。”
被宽大的紫色貂裘拥着的阮凝雪目光闪烁，一脸疑惑。凌傲那句“边境匪患，危及安远城。”显然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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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只要他宿在玉尘宫，她都会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亲自帮他穿好衣服，热茶，掌灯，亲自看着炉子里的炭火以保证室内的温度不至于使他在灯下批阅奏折时受了风寒。
而今天，她不是没有看到凌傲在空气早已凉了的御书房里还穿着单薄的睡衣，那一刻的心疼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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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雪没想到凌傲在面临看似十万火急的突发事件时竟然有闲心伤感这个，顿时脸色一红，不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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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雪窘促不安地笑了笑，忙一欠身。
凌傲几步走上前来，一边帮阮凝雪整理貂裘的衣领，一边温和地道：“王后册宝孤已命人送去寒翠宫了。寒翠宫冷寒，王后何时不再生孤的气了，就搬回玉尘宫吧……”
这是君王的宽宏大度，还是过于内疚，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些良心的慰藉？还是他对她还有那样一丝情意？
君威难测，阮凝雪想不明白，也打心眼里没有那份期望和自信了。
令阮凝雪惊惶不安的仍然是安远的密报。她笃定能让凌傲如此震惊和忧虑的一定不是边境匪患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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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寒风穿透楼台殿阁发出呜呜的似鬼哭狼嚎的声音。吹飞屋顶上的积雪打在脸上刺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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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色的冷，还是少了人呵护的缘故？
走进正殿的时候，阮凝雪看见玉案上王后册宝果然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冰玉和两个宫娥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册宝议论着王后娘娘何时起驾回玉尘宫。
凌傲是内疚，还是顾念夫妻之情，或者认为暂且只有自己适合王后的位置？
阮凝雪苦笑，送还王后册宝便是龙恩浩荡，自己就应该不计前嫌感恩戴德吗？此时此刻他认为自己在意的是王后的尊容？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从始至终自己的丈夫都不曾真正了解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或者他从来也没有花心思去琢磨过吧？
冰玉的侍奉细心周到，洗漱之后能让人散去一身的疲劳，可心头的压抑呢？
在困惑不解忧心重重当中，阮凝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室内的炭火，桑蚕丝锦缎的衾被驱赶不了五更天的寒意，阮凝雪感觉自己的头上脚下都是嗖嗖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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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一声撕破了喉咙的惊呼，吓得阮凝雪一阵心惊肉跳。嘭地坐起身子，向值夜的冰玉问道：“哪里走水了？”
冰玉前一刻还似乎在打盹，被外面的喊声和阮凝雪的问话一惊顿时慌了神。忙道：“奴婢去看看！”说着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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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所有的宫娥和内侍都已在睡梦中被惊醒。胡乱地披了衣服，匆匆的朝寒翠宫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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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雪和冰玉也跟着人群，匆匆跑到寒翠宫外的御道上。
御道上人头攒动，一众的宫娥内侍纷纷跑向火场，就连戍守各个宫门的侍卫也一队队地往前跑。
“那里着火了。”冰玉叫住一队侍卫问道。
奔忙中的侍卫看清寒翠宫门口站着的阮凝雪，忙跑过来跪倒回话。
“回娘娘，瑞玉宫，离紫宸殿最近的瑞玉宫。”
瑞玉宫和紫宸殿整体上都位于王宫中心的位置，瑞玉宫座落在紫宸殿的西面。凌傲为他最宠爱的女人选择了离他最近的宫殿。
瑞玉宫着火，若是救得的不及时，在猛烈的西北风的作用下，火势一定迅速蔓延，顷刻之间便会顺着风势殃及紫宸殿……
紫宸殿？
凌傲！
他此时应该正在召集军机大臣商议安远的事。
慌乱之中他能否顾及到自己的安危？
遥望着东南天际里黑滚滚的浓烟和窜动得越发猖狂的炫亮，阮凝雪的心突地“砰砰砰”地乱跳起来，紧张得禁不住颤抖。
冰玉最了解阮凝雪的心思，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娘不要着急，火势再大有这么多人呢！伤不到陛下。”
是啊！再大的火，有一众的侍卫护持，怎么也不可能伤到九五至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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