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来不及准备
依据礼制，最后一步是敬拜亲长。
不知什么时候，大宛王爷黛拱明与太子水秉德进了内院，此时正相互坐在首座相谈甚欢，水安歌恍若失了神，捏住黛绮朵的手心冒出汗，黛绮朵回过头瞟了眼佯装镇定的水安歌，情不自禁莞尔一笑。
两位长辈坦然地接受完新人的大礼，黛绮朵由侍女搀扶，端了一杯清茶，缓缓递给水秉德，声音清脆道：“公公，请用茶。”水秉德接过小饮一口，笑着将一个封红的布袋递给黛绮朵。
红布袋鼓鼓的，里面好东西一定不少，水安歌心底估量道。
不知是谁捅了他一下，水安歌回过头，见元春正强笑努了努嘴，指了一下手里托盘上的茶杯，示意他给大宛王爷黛拱明端茶，水安歌这才明白过来，听话地端起茶杯，颤巍巍地递给黛拱明。
“女儿家还没羞，这男儿倒先六神无主了。”
满堂观礼的人，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话，顿时闹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有甚者更是笑出了眼泪，笑声将水安歌的紧张淹没了过去，当黛拱明拱手接过茶杯，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事情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姑姑婶婶应付起来最是麻烦，这可比对付暗地里的刺客更让人心累。
礼节完毕，水安歌本以为一切结束，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家宴开始后，水安歌要满脸笑容地带着黛绮朵一一给长辈们敬酒倒茶，还好因为是订婚，在场大多是女眷，有的喝酒就倒酒，有的喝茶就倒茶，反正这礼节不能缺少。
元春与另外一个侍女守在两位新人身后，黛绮朵倒是应付起来大方多了，沙漠女儿不拘太多礼节，上马杀敌，下马管家，这就是典型的沙漠女人形象，黛绮朵喝起酒来十分豪爽，一点也不输于男子。
水安歌反倒显得有些女儿情态，喝酒倒茶都是小心翼翼的，全程手抖得就没有停过，元春瞥了水安歌一眼，好气又好笑，看着羞红的黛绮朵，心底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婢女就是婢女，永远不要想着翻身做主人。
水安歌观察到元春眼里的苦涩，心底莫名有些疼痛，以至于给阁老李建明的孙媳妇倒茶时，不小心茶水倾倒，洒在了对方的衣裙上，李建明的孙媳妇倒没有生气，黛绮朵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一边擦，嘴里一边说着歉意的话语。
“还没过门儿呢，就为你郎君这样着想了，以后要是进了门儿，谁要是敢欺负你郎君一根毫毛，你不得发飙呀，咯咯咯。”
李建明孙媳妇的话再次引得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容，黛绮朵顶着醉红的双颊，拉着对方的衣衫打闹，好像这句话说出来让她无地自容了，水安歌挠着脑袋嘿嘿傻笑，憨傻的模样，离那个睿智的三皇子已经渐行渐远了。
终于忙活完，两位才有时间坐下来用餐，由于是新人，理所当然与太子太子妃坐一桌。乌梵月挽着黛绮朵的手与一众姐妹互相吹嘘胭脂首饰，众人笑得花枝乱颤。
乌梵月乌梵月握着才学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黛绮朵一双修长玉手，眼里淌着母性深深的温情，别看刁蛮了些，可着实是个会暖人心的可人儿，知根知底儿最是得自己的心，要是撮合成一对，也不枉她那远在大宛的闺中姐妹一纸书信。
“我家朵朵儿天生丽质聪颖天成，配上我家安歌是委屈了她，要是你姨母我是男儿身呐，非得把你这小妮子藏进金屋里，好好疼爱哟！”
“是啊是啊，公主生得这般可爱，就是让人疼的。”几位亲眷连忙附和道。
化一淡妆的黛绮朵笑得弯起了月牙儿眉，青黛之间都是一股女儿家的锐气精巧，忙是牵着乌梵月的小手不依道：“朵儿要有姨母一般贤良姿色哪还跑这么远和亲？听娘亲说，您当年紫月楼一个回眸就闹得乌苏都城的臭男子一夜难安呢，跟您比呀，朵儿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乌梵月娇笑地胸脯起伏左摇后摆，用手一勾黛绮朵的琼鼻，笑骂道：“你这小嘴哟…可比你那半天憋不出一个词的娘强多咯！”
水安歌紧靠黛绮朵相坐，他瞧见黛绮朵仍然将红色布袋攥在手心里，暗骂一声守财奴，又想起方才自己满脸紧张六神无主的场景，尴尬地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去。
这样的家庭聚会无异于对他是一种煎熬，并且今日乌梵月请的都是王公大臣亲眷，并无处年轻男子，是故他只有尴尬地左右摇摆，比罚跪午门都痛苦。
乌梵月抬起瞟了水安歌一眼，妙手一挥说了个滚字，水安歌如获大赦，立刻起身作揖行礼，一溜烟就拉着水安明跑得没了影儿。
“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人，还像没长大似的，以后你们成婚之后啊，朵朵你帮我看着他，审的她在外面鬼混！”乌梵月笑骂一句，接着刚才的话题与亲眷们谈论得火热朝天。
离开后院，嘈杂的笑谈声被抛诸脑后，圆月洒下漫天光辉，将周围景物照耀得一清二楚。
两兄弟呼出一口浊气沿着后院花园闲情移步，不到半刻，两人走一圈回来，却正好在石桥上撞见同样出来散步的黛绮朵。
“三哥，有些事情不能再回避了，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回去了。”水安明老气横秋地丢下一句，径直下了石桥走回卧房。
水安歌瞧着水安明走远，转身靠在石桥上，并没有朝黛绮朵望去，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自打黛绮朵第一眼看见水安歌就全无好感，将这位未来的国君殿下看作腹中空空的草包，府上碰见也是白眼加怒目从不掩饰。
而水安歌则是针尖对麦芒，每每回敬去，说这黛绮朵是个热衷女扮男装的青楼浪荡子，明面上聪颖贤惠，其实刁蛮任性，长得一张白皙脸皮，却是个喜欢扮丑的小麻雀儿，谁要是娶了她不得日日戴绿帽子，家门不幸？
但是两人今日却订了婚姻，在长辈权贵们面前行了叩礼，以后注定要携手度过一生，此中因由，只能用“孽缘”字来概括。
暮色微沉，夜深人静，圆月渐渐隐匿于乌云下。
水安歌已经看不见黛绮朵的身影，却闻到一股幽香袭进鼻尖，接着黛绮朵的声音传来：“水安歌，宝刀还我，那是爹爹斥巨资给我准备的诞辰礼物！”
“宝刀？什么宝刀？我不知道？”水安歌耍赖道。
黛绮朵凤目微怒，道：“莫姨送给你的宝刀是我的，现在我后悔了，我要拿回来！”
水安歌无所谓道：“不就是一把刀吗？本殿下收藏室里宝刀多得是，以后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都是你的，如何？”
“我就要那把刀。”黛绮朵讥笑道，“这把刀是我诞辰之礼，专门用作修习刀法的宝物，料你学不来那戴有狰狞大面刀客的本事，就只得佩在腰间耍个王子威风，要是见了敌手，怕是吓得刀都端不动！”
水安歌嗯嗯几声，转而双手搭着后脑勺，显得痞态狂放，说道：“你都说了是修习刀法之用，你修我修不都是一样，竟然到我手里，自然该是轮到我修了，至于本事，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吗？”
“登徒子！”黛绮朵骂道。
水安歌毫不在意，目视黛绮朵，道：“我就算是登徒子，以后我这个登徒子就是你的夫君，我们定立婚约已成事实，就算你想反对也迟了。”
黛绮朵转过身去，捏着衣角嘟啷道：“谁说要嫁给你了，本公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水安歌看不清黛绮朵的脸，苦笑道：“要是真如你所说就好了，可惜，我们的婚姻注定是无法自己做主的。”
黛绮朵哑口无言，两人相对无语。
圆月挣脱乌云高悬在夜空。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屋檐，洒在碧湖边，洒在耸入夜空的楼阁，洒在藤葛垂垂的墙头。
花园里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远处晚宴的灯火照耀得一片天空泛红，隔着门扉，可以望见热闹的人流和嘈杂的笑语。
皎洁的月光透过碧波边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石桥边两个清晰的身影，他们披着月光，身体微微靠近了些，显得静谧而安详。
“要是我没有伤害你的侍女，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讨厌我吗？”黛绮朵突然侧过头问道。
水安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略微侧过头，水安歌盯着黛绮朵光洁的额头，又道：“或者改天你去跟元春道个歉，也许我会改变看法。”
黛绮朵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觉得给下人道歉伤了自己的体面，而是轻点了头，道：“我会给他道歉的，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被风罗国朝臣看成没有礼节的异邦蛮夷，我必须做出表率，因为我代表我的国家！”
水安歌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如果没有马贼袭扰，大宛迫切需要风罗国出兵剿匪，你不会答应前来和亲吧？”
黛绮坐同样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说着也侧过头盯着水安歌道：“要是你说话不那么讨厌，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水安歌撇了一嘴，打了一个哈欠道：“没办法，天生的。”说完，走下了石桥，临走突然转身道：“早点回去吧，以后有的你忙了。”
黛绮朵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孤独惯了，今日却在太子府找到了久违的家庭的温暖。
她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爱，但是只要感到快乐和满足对她来说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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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大宛王爷黛拱明与太子水秉德进了内院，此时正相互坐在首座相谈甚欢，水安歌恍若失了神，捏住黛绮朵的手心冒出汗，黛绮朵回过头瞟了眼佯装镇定的水安歌，情不自禁莞尔一笑。
两位长辈坦然地接受完新人的大礼，黛绮朵由侍女搀扶，端了一杯清茶，缓缓递给水秉德，声音清脆道：“公公，请用茶。”水秉德接过小饮一口，笑着将一个封红的布袋递给黛绮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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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还没羞，这男儿倒先六神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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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开始后，水安歌要满脸笑容地带着黛绮朵一一给长辈们敬酒倒茶，还好因为是订婚，在场大多是女眷，有的喝酒就倒酒，有的喝茶就倒茶，反正这礼节不能缺少。
元春与另外一个侍女守在两位新人身后，黛绮朵倒是应付起来大方多了，沙漠女儿不拘太多礼节，上马杀敌，下马管家，这就是典型的沙漠女人形象，黛绮朵喝起酒来十分豪爽，一点也不输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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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就是婢女，永远不要想着翻身做主人。
水安歌观察到元春眼里的苦涩，心底莫名有些疼痛，以至于给阁老李建明的孙媳妇倒茶时，不小心茶水倾倒，洒在了对方的衣裙上，李建明的孙媳妇倒没有生气，黛绮朵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一边擦，嘴里一边说着歉意的话语。
“还没过门儿呢，就为你郎君这样着想了，以后要是进了门儿，谁要是敢欺负你郎君一根毫毛，你不得发飙呀，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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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梵月乌梵月握着才学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黛绮朵一双修长玉手，眼里淌着母性深深的温情，别看刁蛮了些，可着实是个会暖人心的可人儿，知根知底儿最是得自己的心，要是撮合成一对，也不枉她那远在大宛的闺中姐妹一纸书信。
“我家朵朵儿天生丽质聪颖天成，配上我家安歌是委屈了她，要是你姨母我是男儿身呐，非得把你这小妮子藏进金屋里，好好疼爱哟！”
“是啊是啊，公主生得这般可爱，就是让人疼的。”几位亲眷连忙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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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安歌紧靠黛绮朵相坐，他瞧见黛绮朵仍然将红色布袋攥在手心里，暗骂一声守财奴，又想起方才自己满脸紧张六神无主的场景，尴尬地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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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人，还像没长大似的，以后你们成婚之后啊，朵朵你帮我看着他，审的她在外面鬼混！”乌梵月笑骂一句，接着刚才的话题与亲眷们谈论得火热朝天。
离开后院，嘈杂的笑谈声被抛诸脑后，圆月洒下漫天光辉，将周围景物照耀得一清二楚。
两兄弟呼出一口浊气沿着后院花园闲情移步，不到半刻，两人走一圈回来，却正好在石桥上撞见同样出来散步的黛绮朵。
“三哥，有些事情不能再回避了，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回去了。”水安明老气横秋地丢下一句，径直下了石桥走回卧房。
水安歌瞧着水安明走远，转身靠在石桥上，并没有朝黛绮朵望去，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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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两人今日却订了婚姻，在长辈权贵们面前行了叩礼，以后注定要携手度过一生，此中因由，只能用“孽缘”字来概括。
暮色微沉，夜深人静，圆月渐渐隐匿于乌云下。
水安歌已经看不见黛绮朵的身影，却闻到一股幽香袭进鼻尖，接着黛绮朵的声音传来：“水安歌，宝刀还我，那是爹爹斥巨资给我准备的诞辰礼物！”
“宝刀？什么宝刀？我不知道？”水安歌耍赖道。
黛绮朵凤目微怒，道：“莫姨送给你的宝刀是我的，现在我后悔了，我要拿回来！”
水安歌无所谓道：“不就是一把刀吗？本殿下收藏室里宝刀多得是，以后你想要多少，就拿多少，都是你的，如何？”
“我就要那把刀。”黛绮朵讥笑道，“这把刀是我诞辰之礼，专门用作修习刀法的宝物，料你学不来那戴有狰狞大面刀客的本事，就只得佩在腰间耍个王子威风，要是见了敌手，怕是吓得刀都端不动！”
水安歌嗯嗯几声，转而双手搭着后脑勺，显得痞态狂放，说道：“你都说了是修习刀法之用，你修我修不都是一样，竟然到我手里，自然该是轮到我修了，至于本事，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吗？”
“登徒子！”黛绮朵骂道。
水安歌毫不在意，目视黛绮朵，道：“我就算是登徒子，以后我这个登徒子就是你的夫君，我们定立婚约已成事实，就算你想反对也迟了。”
黛绮朵转过身去，捏着衣角嘟啷道：“谁说要嫁给你了，本公主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水安歌看不清黛绮朵的脸，苦笑道：“要是真如你所说就好了，可惜，我们的婚姻注定是无法自己做主的。”
黛绮朵哑口无言，两人相对无语。
圆月挣脱乌云高悬在夜空。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屋檐，洒在碧湖边，洒在耸入夜空的楼阁，洒在藤葛垂垂的墙头。
花园里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远处晚宴的灯火照耀得一片天空泛红，隔着门扉，可以望见热闹的人流和嘈杂的笑语。
皎洁的月光透过碧波边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石桥边两个清晰的身影，他们披着月光，身体微微靠近了些，显得静谧而安详。
“要是我没有伤害你的侍女，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讨厌我吗？”黛绮朵突然侧过头问道。
水安歌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略微侧过头，水安歌盯着黛绮朵光洁的额头，又道：“或者改天你去跟元春道个歉，也许我会改变看法。”
黛绮朵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觉得给下人道歉伤了自己的体面，而是轻点了头，道：“我会给他道歉的，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被风罗国朝臣看成没有礼节的异邦蛮夷，我必须做出表率，因为我代表我的国家！”
水安歌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如果没有马贼袭扰，大宛迫切需要风罗国出兵剿匪，你不会答应前来和亲吧？”
黛绮坐同样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吧。”说着也侧过头盯着水安歌道：“要是你说话不那么讨厌，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水安歌撇了一嘴，打了一个哈欠道：“没办法，天生的。”说完，走下了石桥，临走突然转身道：“早点回去吧，以后有的你忙了。”
黛绮朵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孤独惯了，今日却在太子府找到了久违的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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