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王老六的救赎（1）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东蒙兮，逐蛮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王老低吟着当年神圣联军东征讨剿南蛮的战歌，当时他作为雪风铁军屯长，一字一字教会了他的属下唱这首歌，拿了军营竞赛甲等奖，那是他作为屯长给属下们带来的荣耀，现在年迈多病，记忆大不如前，他依然清清楚楚记得这首战歌。
克斯鲁将军说过，战歌响起云贯风纵，雪风铁军就是歌里的战魂，战场的风云，带着坚硬如铁的意志驰骋在沙海之上，因为雪风的意志生生不息，所以雪风铁军永远不可战胜。
在那一次悲壮的点军台下，王老六平生第一次留下了热泪，不是被感动哭的，就是临别之际想表达点什么，后来雪风铁军被围困，麾下三百铁士化为军魂，就剩下他一个人独活的时候，他都没有流一滴热泪。
王老六抹了一下混浊的眼睛，年老不中用了，总是喜欢想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所获荣耀都拿出去给儿孙们吹嘘了，另外的苦涩只有积压在心底化作悲情的泪水。
不管怎么样，王老六现在要面对生活的磨难了，所幸他手里还有贵人赏赐的五十两雪花银，银白色，像水春阁里的美娇娘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五十两雪花银，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它价值一处宽敞的院落和一栋砖瓦宅院，或者几亩良田和几匹膘肥体壮的战马，王老六甚至能够用它去专门售卖奴隶的牙行里去找一房好生养的婆娘。
可是王老六攥着这笔不菲的财富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有一个念想，拿这些银子去赎回被人牙子卖去青楼的小孙女，她是王老六在这个世道上唯一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幸好自家小杏儿只有八九岁，被卖到青楼妓院也不会被老鸨拿去迎客，而是做一些端茶倒水，浣纱洗衣的活计，青楼的老鸨精明的很，她们会从每一个蒙落风尘的女子身上压榨出许多金钱或者劳力，因为青楼容不下偷懒耍滑的人，这个世道连乞丐都在想办法活下去，谁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但是王老六心底里，不认为一个水字营嫡系雪风铁军屯长的后代是卑微的贱奴，要不是该死的马贼作乱，要不是该死的沙漠饥荒，他一家六口都会在城外活得好好的。
一个月前他们居住的小镇被马贼一把火烧光，正逢荒漠肆虐良田减产，于是发生了大饥荒，官府赈济的粮食全进了县尉的腰包，许多人成为了无业游民，饿着肚子进了都城，求那些满脸油脂的大爷们赏口饭吃。
王老六本不想来到都城，他的儿子儿媳妇就是进城找活计的时候死在了都城的巷道里，被禽兽不如的乞丐们生生打得只剩一口气，夜晚的低温又将他们冻了一夜，早上他只发现两具光秃秃的尸体，衣物财物都被哄抢一空。
王老六看到这一幕眼睛血红，强忍住夺框的泪水和心底的愤怒，那一群罪恶不赦的乞丐们还在他身边耀武扬威，似乎打上了他的主意。
王老六十分平静地用麻袋收走两具尸骨，放到跛脚马背上，慢慢地离开了巷道，如此，张狂的乞丐们反而不敢直接上来明抢了，他们可以面对那些大发脾气的人拳打脚踢，却不敢轻易对那些冷静果决的人下手，好像前者就是暴躁易怒的白兔，后者就是威严不可侵犯的雄狮，王老六觉得这些乞丐可恨亦可怜，他们永远只会以貌取人，上不得台面。
当年在军营里克斯鲁将军就说过，面对力量悬殊莫逞匹夫之勇，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待到对方大意之时再雷霆出击，就像老虎只有在猎物最放松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一样，成功的人永远都是最有耐心的人。
王老六牵着跛脚马，强忍住家破人亡的伤痛去寻找小杏儿，若非还有年幼的孙女靠自己去拯救，他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儿孙绕膝，没有四代同堂，没有亲人只剩自己孑然一身，纵然是出家的萨迦佛秃子都有三分香火情，他有个啥？
王老六咬着牙，牵着跛脚马，千辛万苦找到一个人牙子，还算有些良心，告诉他小杏儿被那些乞丐卖给了水春阁的老鸨，所得一贯铜钱被那些乞丐们美美地吃了一顿酱油葱面，是在带着些许油腥的路边小摊边吃的，许多人看到了。
王老六彻底崩溃了。
他牵着跛脚马蹲在牙行门口发出锥心的痛哭声，这个从出生到现在都只流血没有流过泪水的汉子，平生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痛哭，他又捂住咕咕叫的肚子打着滚，因为他饥饿到了，只要一哭肚子就会收缩绞痛的地步。
他最为宠爱的小杏儿，竟然只值几碗油葱面？
……
王老六哭完，拿仅剩的几个铜板买了一块干饼，给跛脚马喂了点水，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有了这五十两雪花银，他就可以赎回小杏儿了，事先他已经问清楚了，青楼的小侍女顶天就值三十两银子，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不外如是。
他起身收拾好东西，牵着跛脚马，朝着流金淌银的南街走去。
南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听说流过南街的江底都藏着无数金银珍宝，每日每夜这里灯火辉煌，连路边的照明灯笼都是上好精油与大红楠木纸糊的，一晚上就要用去一万个。
白天南街里又很安静，宛如一头金龙在守护它的财宝，王老六牵着跛脚马经过，左右看看，不由得咋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又觉得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空气中都是价值千金的脂粉香气，一些流浪狗正舔着沟渠里流出来的油脂，王老六出了神，他在想自己一心守护的国家就是这副模样？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园花。
王老六出神的空档，却没有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鬼小子摸走了他腰间的五十两雪花银，王老六只看到一个风一样的影子闪进巷道里，腰间就空落落的了。
本来应该大喊大叫怨天尤人的王老六，充分保持住了一个将士的冷静，他慢慢观察一番街道的构造，强压住内心的焦急，悄悄对跛脚马耳语一阵，一人一马就沿着不同的方向追去。
走了数百步，王老六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园子。
陋室空堂，衰草枯杨，蛛丝儿结满雕梁，他拨开飘扬的破旧绿帐，进入里间，却见十几个孩童蓬头垢面，邋遢潦倒，正一脸恐惧地望向他。
王老六升起一丝希望，要是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孙女小杏儿就更好了，结果让他十分失望，在这些脏兮兮的孩童脸上，他并没有看到小杏儿的脸。
孙女脸庞中心有一颗红痣，是个颇为清秀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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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东蒙兮，逐蛮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王老低吟着当年神圣联军东征讨剿南蛮的战歌，当时他作为雪风铁军屯长，一字一字教会了他的属下唱这首歌，拿了军营竞赛甲等奖，那是他作为屯长给属下们带来的荣耀，现在年迈多病，记忆大不如前，他依然清清楚楚记得这首战歌。
克斯鲁将军说过，战歌响起云贯风纵，雪风铁军就是歌里的战魂，战场的风云，带着坚硬如铁的意志驰骋在沙海之上，因为雪风的意志生生不息，所以雪风铁军永远不可战胜。
在那一次悲壮的点军台下，王老六平生第一次留下了热泪，不是被感动哭的，就是临别之际想表达点什么，后来雪风铁军被围困，麾下三百铁士化为军魂，就剩下他一个人独活的时候，他都没有流一滴热泪。
王老六抹了一下混浊的眼睛，年老不中用了，总是喜欢想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所获荣耀都拿出去给儿孙们吹嘘了，另外的苦涩只有积压在心底化作悲情的泪水。
不管怎么样，王老六现在要面对生活的磨难了，所幸他手里还有贵人赏赐的五十两雪花银，银白色，像水春阁里的美娇娘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五十两雪花银，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它价值一处宽敞的院落和一栋砖瓦宅院，或者几亩良田和几匹膘肥体壮的战马，王老六甚至能够用它去专门售卖奴隶的牙行里去找一房好生养的婆娘。
可是王老六攥着这笔不菲的财富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有一个念想，拿这些银子去赎回被人牙子卖去青楼的小孙女，她是王老六在这个世道上唯一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幸好自家小杏儿只有八九岁，被卖到青楼妓院也不会被老鸨拿去迎客，而是做一些端茶倒水，浣纱洗衣的活计，青楼的老鸨精明的很，她们会从每一个蒙落风尘的女子身上压榨出许多金钱或者劳力，因为青楼容不下偷懒耍滑的人，这个世道连乞丐都在想办法活下去，谁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但是王老六心底里，不认为一个水字营嫡系雪风铁军屯长的后代是卑微的贱奴，要不是该死的马贼作乱，要不是该死的沙漠饥荒，他一家六口都会在城外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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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六本不想来到都城，他的儿子儿媳妇就是进城找活计的时候死在了都城的巷道里，被禽兽不如的乞丐们生生打得只剩一口气，夜晚的低温又将他们冻了一夜，早上他只发现两具光秃秃的尸体，衣物财物都被哄抢一空。
王老六看到这一幕眼睛血红，强忍住夺框的泪水和心底的愤怒，那一群罪恶不赦的乞丐们还在他身边耀武扬威，似乎打上了他的主意。
王老六十分平静地用麻袋收走两具尸骨，放到跛脚马背上，慢慢地离开了巷道，如此，张狂的乞丐们反而不敢直接上来明抢了，他们可以面对那些大发脾气的人拳打脚踢，却不敢轻易对那些冷静果决的人下手，好像前者就是暴躁易怒的白兔，后者就是威严不可侵犯的雄狮，王老六觉得这些乞丐可恨亦可怜，他们永远只会以貌取人，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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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为宠爱的小杏儿，竟然只值几碗油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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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六哭完，拿仅剩的几个铜板买了一块干饼，给跛脚马喂了点水，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有了这五十两雪花银，他就可以赎回小杏儿了，事先他已经问清楚了，青楼的小侍女顶天就值三十两银子，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不外如是。
他起身收拾好东西，牵着跛脚马，朝着流金淌银的南街走去。
南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听说流过南街的江底都藏着无数金银珍宝，每日每夜这里灯火辉煌，连路边的照明灯笼都是上好精油与大红楠木纸糊的，一晚上就要用去一万个。
白天南街里又很安静，宛如一头金龙在守护它的财宝，王老六牵着跛脚马经过，左右看看，不由得咋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又觉得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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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六出神的空档，却没有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鬼小子摸走了他腰间的五十两雪花银，王老六只看到一个风一样的影子闪进巷道里，腰间就空落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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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六升起一丝希望，要是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孙女小杏儿就更好了，结果让他十分失望，在这些脏兮兮的孩童脸上，他并没有看到小杏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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