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断生崖边折柳村
折柳村不同于直接坐落在地二宗山脚的那些山村，虽说它也算在山脚，却隔得远些。它和归属于地二宗的其他山村隔着一个断生崖，崖宽数十丈有余，下面是雾气缭绕的深渊，不管晨昏，断崖两边总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哭声，胆小村民不敢靠近。
折柳村只有几时户人家，小村上空飘着聚拢的青烟，散散淼淼，在夕阳下勾勒出了一副凄凉的落日图，望者生悲。
然而小村里时时传来的孩子们的笑声，将这种凄凉驱逐不少，也将阻隔着仙山之路的断生崖的阴森气息泯灭了几分。
村里的丁壮都知道，断生崖对面确实有仙人居住，而且那里的仙人曾说，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有人能活着到断生崖对面，就将他收为仙人弟子，逐日升天，日月可期。
可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到达断生崖对面，去的人都死了，要么被崖上的妖风给吹下去了，要么在崖边上就失了神智，疯癫地大喊着魔王降世云云跳了下去，有想绕路度过深渊的，都再也没有回来。
渐渐的，村民们都死心了，对修仙的好奇，只能通过半年回来一次的王家小子来满足了。
王家小子可是整个折柳村的骄傲，村里上些年岁的人说，当初这小子出生时有七彩祥云一日不散，龙吟呼啸之声不断响起，就连断生崖传来的那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都消失了。
王家小子，哦，不，早就该叫道一仙长了，据说他已经被仙人们收为弟子，赐名道一了。
记得他七岁第一次回到村中时，那场面简直不要太热闹，全村老少翘首以盼，待一位仙风道骨的仙长御剑携着他出现在村口时，老村长直接就是噗通一跪，绝大多数村民都跟着跪下了，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却有一个汉字直愣愣地站着，那仙长以为那汉子被吓傻了，也不以为意，没有为难他。
修源不讲究绝情，讲究的是执念。
让道一每隔三月回家一趟，虽然渡过断生崖需要动用镇宗之宝，耗费的玉石符篆远高于普通弟子回家贴补，但能让前途不可限量的嫡传弟子能感受宗门深深的关爱，绝对是有益无弊。
道一的父亲叫做王茂，五大三粗的一个大汉，天不怕地不怕，正是那村口没跪之人，在初次认亲时不像是在面对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正正经经地摆出了一副老子做派，让道一嗑三个响头，赶快认祖归宗，害得王母在一旁急忙悄悄地拉他的衣襟。
幼稚可爱的道一没有养成仙家子弟那种睁眼不看人的坏脾气，虽然自从出生就从未见过这个父亲，但他知道这就是生他的父母，便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清清脆脆地喊了父亲，母亲。
王父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眼中闪过温和之色，细细地看起道一来。
小道一被抱走后，王父又生了个二妹，取名任苗儿，道一回来之时才四岁不到。
小女孩对腾云驾雾的仙人十分向往，只有敬仰之情，而少了畏惧之意，二妹见玩伴口中羡慕得不得了的仙人哥哥回来了，小脸激动得通红，上来就握着粉拳鼓着勇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小道一愣了愣，见王父朝他点了点头，就知道这是他的亲妹妹了，当下就喊了一声妹妹，把牙都没长齐小丫头喊得眉眼弯弯，兴奋地扑到了道一怀中，睁着大眼睛就问：“哥哥，你会法术吗？”
二妹真的很喜欢很崇拜他的这个哥哥，每次回来都温温和和的，从来像村里的那些半大的孩子一样发脾气，还给她带来很多好玩的东西——有会放光的黄纸，还有会喷火的竹子，可以留下声音的石头……
二妹长到七岁了，忽然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了，她只觉得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于是，哥哥会在她无聊的时候给她讲笑话,在爬树跌下来痛得大哭的时候揉揉她的小屁股，闹着爬山却爬不动的时候背着她……
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哥哥，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可是，自从前年秋天，哥哥神色忧愁地回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二妹很担心，很想念哥哥，甚至在每月初三背着父亲悄悄跑到那据说会让人变成疯狗的断生深渊旁去等他，等来的却只有自己的泪水。
都说小孩子的记忆很浅，很多是很多人过段时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可两年过去了，那孩童时的记忆却在二妹的脑海中越发深刻，越加清楚起来。
她好想好想哥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叫她忘掉。
她常常望着他留下的东西发呆，有时候饭也吃不下，身子倒是长得飞快高挑，却瘦弱单薄得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王父王母劝过她，二妹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今天又是正月初三，在净土很平常的一个日子，不管王父如何看管，二妹还是如每月初三一般照常失踪了。
村子里都找遍了仍没有她的踪影，王父也不再找了，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森冷灰暗的断生深渊边上，二妹用手撑着下巴，也不害怕，小脚就在深渊上空轻轻的晃荡，呆呆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像记起了曾经和道一在一起的日子。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妹喃喃的念着，就在此时，在这深渊天边忽然出现一个浅浅的白点，就这样在空中凭空移动着，缓缓的移动着，因为黑雾的衬托，显得格外显眼。
二妹身子一颤，无穷的希望涌上心头，耸地一下站起身来，尽管看不清那白点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一只将死的飞鸟，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地狂跳起来。
是哥哥吗？是哥哥吗？
十二岁的少女青丝飘摇，比柳枝还细的腰肢竖得笔直，一时间忘了呼吸，只顾踮起脚来。
那白点近了，慢慢地近了，当她看清那是一个人影的时候，捂着嘴哭出声来，仿佛道一已经如两年前一样笑着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她揉了揉泪眼，那人影却又消失了，黑雾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二妹脸色苍白地跌倒在地，眼中泪水划过消瘦的脸庞，终于埋在膝盖里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二妹只顾啜泣的时候，消失的人影，又从一团浓浓的黑雾中钻了出来，不过不是一个，是一男一女。
紫光屏障里，少女拉着少年的手，像拽着一只小鸡的翅膀一样，少年只得歪歪斜斜地飞着。
少年的愤愤地喊道：“妖茕，你公报私仇！”
这少年少女，正是道一和“苏苏”。
“苏苏”不理他，皱着颠倒众生的小脸若有所思地望着下方的深渊。
道一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哭声，不是那诡异的婴儿哭声，细弱却不失潺潺，料想是一个小姑娘的。
“妖茕，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道一用手护住耳朵，仔细聆听。
妖茕深深地看了深渊一眼，收回目光，点头道：“听到了。”
道一惊讶道：“你也听到了？断生崖周围怎么会有人在哭，而且听起来还是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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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村只有几时户人家，小村上空飘着聚拢的青烟，散散淼淼，在夕阳下勾勒出了一副凄凉的落日图，望者生悲。
然而小村里时时传来的孩子们的笑声，将这种凄凉驱逐不少，也将阻隔着仙山之路的断生崖的阴森气息泯灭了几分。
村里的丁壮都知道，断生崖对面确实有仙人居住，而且那里的仙人曾说，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有人能活着到断生崖对面，就将他收为仙人弟子，逐日升天，日月可期。
可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到达断生崖对面，去的人都死了，要么被崖上的妖风给吹下去了，要么在崖边上就失了神智，疯癫地大喊着魔王降世云云跳了下去，有想绕路度过深渊的，都再也没有回来。
渐渐的，村民们都死心了，对修仙的好奇，只能通过半年回来一次的王家小子来满足了。
王家小子可是整个折柳村的骄傲，村里上些年岁的人说，当初这小子出生时有七彩祥云一日不散，龙吟呼啸之声不断响起，就连断生崖传来的那若隐若现的婴儿啼哭都消失了。
王家小子，哦，不，早就该叫道一仙长了，据说他已经被仙人们收为弟子，赐名道一了。
记得他七岁第一次回到村中时，那场面简直不要太热闹，全村老少翘首以盼，待一位仙风道骨的仙长御剑携着他出现在村口时，老村长直接就是噗通一跪，绝大多数村民都跟着跪下了，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却有一个汉字直愣愣地站着，那仙长以为那汉子被吓傻了，也不以为意，没有为难他。
修源不讲究绝情，讲究的是执念。
让道一每隔三月回家一趟，虽然渡过断生崖需要动用镇宗之宝，耗费的玉石符篆远高于普通弟子回家贴补，但能让前途不可限量的嫡传弟子能感受宗门深深的关爱，绝对是有益无弊。
道一的父亲叫做王茂，五大三粗的一个大汉，天不怕地不怕，正是那村口没跪之人，在初次认亲时不像是在面对高高在上的仙人，而是正正经经地摆出了一副老子做派，让道一嗑三个响头，赶快认祖归宗，害得王母在一旁急忙悄悄地拉他的衣襟。
幼稚可爱的道一没有养成仙家子弟那种睁眼不看人的坏脾气，虽然自从出生就从未见过这个父亲，但他知道这就是生他的父母，便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清清脆脆地喊了父亲，母亲。
王父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眼中闪过温和之色，细细地看起道一来。
小道一被抱走后，王父又生了个二妹，取名任苗儿，道一回来之时才四岁不到。
小女孩对腾云驾雾的仙人十分向往，只有敬仰之情，而少了畏惧之意，二妹见玩伴口中羡慕得不得了的仙人哥哥回来了，小脸激动得通红，上来就握着粉拳鼓着勇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小道一愣了愣，见王父朝他点了点头，就知道这是他的亲妹妹了，当下就喊了一声妹妹，把牙都没长齐小丫头喊得眉眼弯弯，兴奋地扑到了道一怀中，睁着大眼睛就问：“哥哥，你会法术吗？”
二妹真的很喜欢很崇拜他的这个哥哥，每次回来都温温和和的，从来像村里的那些半大的孩子一样发脾气，还给她带来很多好玩的东西——有会放光的黄纸，还有会喷火的竹子，可以留下声音的石头……
二妹长到七岁了，忽然不喜欢这些玩意儿了，她只觉得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于是，哥哥会在她无聊的时候给她讲笑话,在爬树跌下来痛得大哭的时候揉揉她的小屁股，闹着爬山却爬不动的时候背着她……
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哥哥，他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可是，自从前年秋天，哥哥神色忧愁地回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二妹很担心，很想念哥哥，甚至在每月初三背着父亲悄悄跑到那据说会让人变成疯狗的断生深渊旁去等他，等来的却只有自己的泪水。
都说小孩子的记忆很浅，很多是很多人过段时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可两年过去了，那孩童时的记忆却在二妹的脑海中越发深刻，越加清楚起来。
她好想好想哥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叫她忘掉。
她常常望着他留下的东西发呆，有时候饭也吃不下，身子倒是长得飞快高挑，却瘦弱单薄得得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王父王母劝过她，二妹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今天又是正月初三，在净土很平常的一个日子，不管王父如何看管，二妹还是如每月初三一般照常失踪了。
村子里都找遍了仍没有她的踪影，王父也不再找了，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森冷灰暗的断生深渊边上，二妹用手撑着下巴，也不害怕，小脚就在深渊上空轻轻的晃荡，呆呆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像记起了曾经和道一在一起的日子。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二妹喃喃的念着，就在此时，在这深渊天边忽然出现一个浅浅的白点，就这样在空中凭空移动着，缓缓的移动着，因为黑雾的衬托，显得格外显眼。
二妹身子一颤，无穷的希望涌上心头，耸地一下站起身来，尽管看不清那白点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一只将死的飞鸟，但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地狂跳起来。
是哥哥吗？是哥哥吗？
十二岁的少女青丝飘摇，比柳枝还细的腰肢竖得笔直，一时间忘了呼吸，只顾踮起脚来。
那白点近了，慢慢地近了，当她看清那是一个人影的时候，捂着嘴哭出声来，仿佛道一已经如两年前一样笑着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她揉了揉泪眼，那人影却又消失了，黑雾中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二妹脸色苍白地跌倒在地，眼中泪水划过消瘦的脸庞，终于埋在膝盖里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二妹只顾啜泣的时候，消失的人影，又从一团浓浓的黑雾中钻了出来，不过不是一个，是一男一女。
紫光屏障里，少女拉着少年的手，像拽着一只小鸡的翅膀一样，少年只得歪歪斜斜地飞着。
少年的愤愤地喊道：“妖茕，你公报私仇！”
这少年少女，正是道一和“苏苏”。
“苏苏”不理他，皱着颠倒众生的小脸若有所思地望着下方的深渊。
道一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哭声，不是那诡异的婴儿哭声，细弱却不失潺潺，料想是一个小姑娘的。
“妖茕，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道一用手护住耳朵，仔细聆听。
妖茕深深地看了深渊一眼，收回目光，点头道：“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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