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山道如铁
老道士拍了一下李修元的肩膀说道：“你这身子骨还不如我，要不算了吧，趁着还没有开始登山。”
摇摇头，李修元沉声回道：“但凡遇上困难就回头，我还要不要修行？”
老道闻言浑身一震，脱口回道：“有志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修元将佛门涅槃之身的力量凝聚出来。
左脚重重地踩在石阶之上，这一脚，如同在石阶上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如在大荒山上踩出了一方天地。
老道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赞道：“这可真是一个好孩子。”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师父老道士，眼前的三千石阶对李修元来说，只是把自己换成了当年的华生。
如华生那样尚且能征服那座大山上的三千石阶，更不用说他是华生的干爹。
想着当年在天山的时候，先生便给他玄铁甲，等于是背着一个自己在天山上修行了。
换了一个世界，便是背上老道，也只是重温当年的那一场修行。
当下他也不再多说，而是一步一步往前而去。
只是在跟石阶重压的对抗中，他发现自己越强硬，石阶的重压的威力越恐怖，他若不运转涅槃的力量，根本无法抬起大腿。
果然，这不是一道容易征服的石阶。
就在他欲要跟老道嚷嚷的时候，神海里却响起了地藏的声音。
“三千石阶，你不妨将他当做三千大阶去征服……如若这三千石阶你都征服不了，以后又如何去修行三千大道？”
李修元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回道：“呵呵，只是漫漫长道，又要不了我的命。”
想当年，他在竹峰的深渊之下，每每死去就会回到竹峰，在星光下一次又一次的涅槃，那才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拼搏。
地藏想了想又提醒道：“他强由他强，你跟他抗争什么？你比山还高？你的若水之力呢？你是白痴啊？”
“嗡！”的一声，李修元顿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欣喜。
是啊，他强由他强，又何必拼命？这也不是拼命！
不如像山涧处的流水，遇到巨石不妨绕过去，水利万物而不争，水过千山，却没有一块石头能挡住它的去路。
若水之意可以化为剑势，也可以化为一道看不见的力量。
一念之下，李修元试着将自己想象成山涧处的流水。
来自大山的重压落在他的身上，便试着化入流水之中，往脚下的石阶而去。
这一脚踩下，在石阶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水过无痕，才是他想要的境界。
而不是在这每天道石阶之上，留下自己的足迹，留下一方世界。
此时他的心神全然在山涧的溪水之中，在自己跟眼前这座大山的感应之上，仿佛忘了身后还背着一个老道。
而老道竟然在这一刻做起梦来。
这漫漫三千石阶原不是他想征服的地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有勇气的少年背着他登山，于是陷入了自己的梦中。
将若水之力跟涅槃之力凝聚在一起，便形成了一道新的力量。
便不用再跟石阶上的重压去对抗。
石阶上无处不在的重压力骤然轻松了一些，李修元心有余悸叹了一口气。
心道再接下来，你可莫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三千石阶，如天路一般，弯弯曲曲看不见尽头，低头沉默一步一步，将石阶看少一级，心里便欢喜一些。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李修元干脆闭上了眼睛。
只是用神识和意念去打量山间的一切，仔细揣摩脚下的每一级石阶。
看似简单的石阶，却能蕴藏巨折的重压，这其中肯定有秘密。
如果无法看穿其中的秘密，登山者只能使出自己全身的力量跟这石阶去对抗，跟这座山去对抗。
石阶与整座大山连成了一体，因为融合在一起，这山便是每一道石阶，所以这是强大几乎无法征服的……法阵！！
眼前一道电光石火，让他忍不住惊呼起来。
若这每一道石阶上都铭刻了不同的符文，岂不是这整个大山就是一道巨大的法阵？
山就在这里，法阵自然也在这里，你拿什么去破阵？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李修元的神识仔细地扫视着每一道石阶上细微之处，努力将每一个细小的变化当成那最神奇的符文。
然后感知这些符文带动山间天地灵气的变化，然后试着将这些符文记录下来，烙印在自己的神海之中。
直到此时，背上的老道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呼噜都没一个。
而李修元也将背上的老道给忘记了。
拾级而上脸上并没有太过的神情，每踏出一步，便要仔细看清楚铭刻在石阶上那些模糊的一横一竖。
或许，等着自己将眼前的三千石阶征服之后。
回到山下，或者回到曾经的落霞山的道观，他也可以在那弯弯曲曲的山道上铺上青石板。
在每一块石板所化的石阶上铭刻一道巨大的重力法阵？
如此一来，山上的张老头，天风城里的小芸和霸王陈，以及更多的朋友，都能去历练一番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神奇的是，登山者使出的力量越强，重压便越强，如此一来倒变成一个恶作剧，让那些家伙先吃些苦头。
再让张老头把这其中的道理告诉他们，或者就不说，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上攀登。
只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又遇到一件更为麻烦的事情。
因为他发现身前的石阶不仅有重压的阻挡，还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如一道无形的法阵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伸手过去，前面如一道水墙。
无论你使出多少的力量，面前的流水绵绵不绝，就是不让你穿越过去。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拿出铁剑往前刺去！
或是拍出一张神符，让这山道上燃起一道熊熊的火焰……符文之火，我也有啊！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试着问了一声：“我说菩萨你还在吗？帮我出个主意？”
只是，神海之中并没有传来地藏的声音。
看来菩萨只是路过此处，随手给他当头一棒之后，便悄然消失在这方世界。
一阵风过，飘来几片树叶在他身前飞舞，然后悄然无声掉落石阶之上。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背着一个老道，否则他当能拈花作剑，往前斩去这道看不见的法阵。
遇到眼前这麻烦，估计身后的老道也不会理会自己。
说穿了，求人不如求己。
叹了一口气，先前自己是身化若水之剑，眼下若到这道若消失法阵，自己的若水反而失去了力量。
你还有完没完啊？
恨不得抬头骂人的李修元，气得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把笨拙的长剑。
一把已经在山间小溪边上磨了十年的铁剑，磨剑十年，只是为了今日能在这漫漫山道之上斩去如水一般的法阵。
便是身后还有一个老道，他依旧把自己想成了把磨了十年的剑，然后小心翼翼地刺出。
身如利剑，艰难地举起，往身前绵绵若水之中刺了过去。
石阶漫漫，法阵如水，并没有给李修元太多的可以伸展腾挪的余地。
于是，他只好往前而去。
这一刻的他，又将佛门涅槃之力，从最温柔的若水化作最锋利的铁剑，刺进身前的法阵之中，试着打开一条通道。
没有打斗，也没有厮杀的声音响起。
石阶上的李修元身化铁剑，将自己缓缓地刺进了如水的法阵之中。
就这样超越了曾经的过往，往老道眼里不可逾越的山上而去。
背后的老道在李修元身化若水跟上石阶的时候陷入了睡梦之中。
却在他人剑合一，用最锋利的剑刃刺进这化为若水一样的法阵之时，醒了过来。
抬头望着依旧阴霾的天空，在心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你到底是哪来的妖孽？”
而这一刻的李修元却是无悲不喜。
比这都可怕的厮杀他都经历过，眼下只不过斗智斗勇，比拼一下力气。
对他来说，曾能挥剑屠蛟龙，又何惧眼前的三千石阶？
你便是有三千道法阵在前，我也要一一破去！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他，想着背着这老道登山是不是太疯狂了一些，没想到被眼前的法阵所激，顿时豪情万丈。
老道怔怔望着天空的某处，没有说话。
一个声音在他神海中响起：“道友，今日……你怕是要输了。”
老道在心里默默问道：“这小子，究竟踏上了多少级石阶？”
神秘的声音回道：“不多，快八百级石阶了。”
“这家伙没有停下歇息一会？”
“并没有停歇。”
“居然这么快就踏上了八百级石阶，看来这小子果然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妖孽。”
自密如若水一般的法阵穿过，李修元只觉得一身都在往下滴水，有一种自山间瀑布下走过的错觉。
凝聚出一道涅槃之力，将身上的水汽蒸发，再回头，山下的风景已经看不见，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行走了云里雾里。
云深雾重，连山间的清风，也没办法将那些落叶吹到自己的面前。
静静地，李修元一步接着一步，又往上行走了数十道石阶。
只见一块巨石横卧在石阶之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气得李修元直想一剑斩去，或是一道神符飞斩而去，将这山道上炸出一方大坑出来。
想来想去，找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对应眼前的巨石。
心里气火之下，忍不住运转涅槃之力，将罗汉拳的力量凝聚双臂之上，往前方重重一拳轰去！
轰隆一声，石阶上发出一声巨响，一时间尘烟滚滚，面前的巨石却没有丝毫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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