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孺子不可教也
贺承锋盘膝坐于马车内，一柄长剑搁置于大腿上，他听了柳寻之言，顿时面色铁青，当年的羞愤之感，如死灰复燃般，一股脑般蹿上心头。
本来按他兄长的意思，是等柳寻去了京都，然后寻机刺杀，可是贺承锋性子急，一听说柳寻出了流云观，便按耐不住杀心，又恰逢梁山县有妖魔作祟，门内也派过弟子来诛杀妖魔。
可结果其人却惨死于妖怪之手，而梁山县又是流云观来往京都的必经之路，所以他说服了兄长，马不停蹄赶来梁山县，打算在此蹲伏斩杀柳寻，然后嫁祸于妖魔，而他最后手刃妖魔，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此刻，他怒火冲冠，再也坐不住了，旋即揭帘飞身而出。
只见一位蓝袍道人落地，相貌中年，眉星剑目，须发尤黑，独独白了那两撇剑眉，他挺身而立，执剑于腰间，目光不善地盯着柳寻。
柳寻记不得此人姓名，但他对那对白眉记忆尤深，当年九人中，的确有一人天生白眉，不由了然道：“果不其然，竟然真是你。”
贺承锋目光阴鸷，揶揄道：“曾经风流倜傥的剑道天才，大禹境内风光无二的柳疯子，如今怎就落得苍苍白发的迟暮老态。”
柳寻对这般冷言讥笑，却是置若罔闻，他转身朝一旁的元来拱手，歉然道：“元少侠，老道与这人有旧怨，恐怕那笔赏银要落空了。
若元少侠急缺银钱，老道身上尚有十余两碎银，虽不足以弥补少侠的损失，但聊表老道的歉意。”
说罢，便探出一个钱袋，递给元来。
元来目光徘徊道长与钱袋之间，最后摆手摇头道：“这钱小子要不得。”
有时激怒一个人，不必破口臭骂，只需无视即可。
贺承锋便受不了别人无视他，怒声道：“柳疯子，你竟敢无视本道？”
柳寻依旧置之不理，而是硬将那袋银钱塞入元来手中，朝少年淡笑道：“我师父二人的命虽然不贵，但这十余两还是值得的。”
元来默然地拿着钱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柳寻交代完后，敛了敛衣衫有些破烂的衣袍，这才转首望向怒不可遏的贺承锋，他玉立如峻峰，眼眸中尽是不屑，恬淡道：“英雄迟暮，亦是英雄，狗熊虽壮，尤是狗熊。”
贺承锋寒声道：“你区区六境修士，也敢羞辱本道？”
“老道可没指名道姓，你为何要对号入座呢？”柳道长从容道。
“你……”
贺承锋气得结舌，怒然拔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柳寻胸膛袭去。
柳寻有心抵挡，却无力抗衡。
但好在他同为剑修，凭借对剑气的敏锐直觉，横剑于胸，精准地挡住了剑气，但剑气威力浑厚，虚弱不堪的他，瞬间被震得倒退数步。
显然，这一剑意在震慑，而非要取柳寻性命。
柳寻稳住身形，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惨笑道：“当年老道就说，你虽有修剑的天份，但你不配用剑。
如今看来，老道当真是慧眼识人啊！
你的剑道便如你心胸一般，狭隘细小，密而不精，太过小家子气了。
不曾想数十余年来，你仍是执迷不悟。
如今你离破境，只差一步之遥，纵然你入仙境，之后你也无法抵挡他日的仙劫。”
正是因柳寻当年的那一番话，令贺承锋的剑道之心蒙了尘。
此刻，贺承锋又听他提起，心中杀机渐起，沉声道：“你这入仙无望的废物，有何资格评论本道的剑道！”
柳寻啐出口中的残血，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向他，叹声道：“老道虽没入过仙境，但九境大圆满却好歹涉足过，老道当年朝大景一路游历，更是见识过不少剑道翘楚。
剑道一途，如是朝天而上，其难可知，若没有一颗雄心，终究难成大器。
你心中的剑道，囿困于大禹这片弹丸之地，注定只能沦落为下层。”
元来来到柳道长身旁，关切地问道：“柳道长没事吧？”
“老道只是受点皮肉伤，但有人却是伤了道根。” 柳寻淡笑道，他目光瞥向贺承锋，心中隐然猜到对方迟迟没入仙境的原因，这次却是一丝不苟道：“贺道友，你我之间虽有芥蒂，但终归是同道中人。
你不如听老道一言，放宽心胸，提升眼界，跳出这大禹，去山河间远游一番，他日必然受益良多。”
贺承锋听罢，心间起了一丝涟漪，有些意动，无奈气愤当头，那一丝涟漪，在怒涛之下不堪一击，转瞬便荡然无存。
既然柳寻洞穿了他的意图，他也不在遮掩，寒声道：“杀了你，本道便可九境圆满，临登仙境。”
“孺子不可教也！”柳寻摇头道：“你可知在大景，仙有品秩之分，以气、意、神三者为评，得气者入下品，得意者入中品，得神者入上品。
大景剑修九境多如过江之鲫，无不厚积薄发，意争上品。
而你连气者都不达，便妄想晋升仙境。
一个不入流的剑仙，当了又有何意？”
“此事本道自然知晓，可大禹各大道门的历代剑修，除了你们流云观的开山老祖，有幸被大景仙门收徒，得以中品入仙，这无数千百年来，又何曾出过入品仙人？”贺承锋不忿道。
柳寻张口欲言，却最终仍是抿嘴不语，其实当今的大禹境内，便有一位入品的仙人，但此事事关流云观秘辛，他不宜相告。
当然，他还想告诉贺承锋，如果当初自己没被种下心魔，那自己可能是大禹有史以来，第一位上品修士。
此话出自一位跌落六境的修士，恐怕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根本没人信。
不对，如果小徒柳长生在旁，他兴许会信。
但他身边没有徒弟，只有元少侠。
柳寻再一次望向元少侠，少年脸虽黑了些，但却润如墨玉，浑然天成，瞧着血气方刚，自是不失坚毅，那清澈的眼眸透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无邪。
少年若能白皙几分，恐怕俊美得很。
他没来由地问道：“元少侠信吗？”
元来一脸诧异，不明就里，但转念便不假思索道：“小子信，道长之前说，小子的话，道长都信，那道长的话，小子自然也都信。”
柳寻莞尔一笑，心下暗道：“少年纯良，怎会如传言中那般的邪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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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结果其人却惨死于妖怪之手，而梁山县又是流云观来往京都的必经之路，所以他说服了兄长，马不停蹄赶来梁山县，打算在此蹲伏斩杀柳寻，然后嫁祸于妖魔，而他最后手刃妖魔，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
此刻，他怒火冲冠，再也坐不住了，旋即揭帘飞身而出。
只见一位蓝袍道人落地，相貌中年，眉星剑目，须发尤黑，独独白了那两撇剑眉，他挺身而立，执剑于腰间，目光不善地盯着柳寻。
柳寻记不得此人姓名，但他对那对白眉记忆尤深，当年九人中，的确有一人天生白眉，不由了然道：“果不其然，竟然真是你。”
贺承锋目光阴鸷，揶揄道：“曾经风流倜傥的剑道天才，大禹境内风光无二的柳疯子，如今怎就落得苍苍白发的迟暮老态。”
柳寻对这般冷言讥笑，却是置若罔闻，他转身朝一旁的元来拱手，歉然道：“元少侠，老道与这人有旧怨，恐怕那笔赏银要落空了。
若元少侠急缺银钱，老道身上尚有十余两碎银，虽不足以弥补少侠的损失，但聊表老道的歉意。”
说罢，便探出一个钱袋，递给元来。
元来目光徘徊道长与钱袋之间，最后摆手摇头道：“这钱小子要不得。”
有时激怒一个人，不必破口臭骂，只需无视即可。
贺承锋便受不了别人无视他，怒声道：“柳疯子，你竟敢无视本道？”
柳寻依旧置之不理，而是硬将那袋银钱塞入元来手中，朝少年淡笑道：“我师父二人的命虽然不贵，但这十余两还是值得的。”
元来默然地拿着钱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柳寻交代完后，敛了敛衣衫有些破烂的衣袍，这才转首望向怒不可遏的贺承锋，他玉立如峻峰，眼眸中尽是不屑，恬淡道：“英雄迟暮，亦是英雄，狗熊虽壮，尤是狗熊。”
贺承锋寒声道：“你区区六境修士，也敢羞辱本道？”
“老道可没指名道姓，你为何要对号入座呢？”柳道长从容道。
“你……”
贺承锋气得结舌，怒然拔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柳寻胸膛袭去。
柳寻有心抵挡，却无力抗衡。
但好在他同为剑修，凭借对剑气的敏锐直觉，横剑于胸，精准地挡住了剑气，但剑气威力浑厚，虚弱不堪的他，瞬间被震得倒退数步。
显然，这一剑意在震慑，而非要取柳寻性命。
柳寻稳住身形，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惨笑道：“当年老道就说，你虽有修剑的天份，但你不配用剑。
如今看来，老道当真是慧眼识人啊！
你的剑道便如你心胸一般，狭隘细小，密而不精，太过小家子气了。
不曾想数十余年来，你仍是执迷不悟。
如今你离破境，只差一步之遥，纵然你入仙境，之后你也无法抵挡他日的仙劫。”
正是因柳寻当年的那一番话，令贺承锋的剑道之心蒙了尘。
此刻，贺承锋又听他提起，心中杀机渐起，沉声道：“你这入仙无望的废物，有何资格评论本道的剑道！”
柳寻啐出口中的残血，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望向他，叹声道：“老道虽没入过仙境，但九境大圆满却好歹涉足过，老道当年朝大景一路游历，更是见识过不少剑道翘楚。
剑道一途，如是朝天而上，其难可知，若没有一颗雄心，终究难成大器。
你心中的剑道，囿困于大禹这片弹丸之地，注定只能沦落为下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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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只是受点皮肉伤，但有人却是伤了道根。” 柳寻淡笑道，他目光瞥向贺承锋，心中隐然猜到对方迟迟没入仙境的原因，这次却是一丝不苟道：“贺道友，你我之间虽有芥蒂，但终归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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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不可教也！”柳寻摇头道：“你可知在大景，仙有品秩之分，以气、意、神三者为评，得气者入下品，得意者入中品，得神者入上品。
大景剑修九境多如过江之鲫，无不厚积薄发，意争上品。
而你连气者都不达，便妄想晋升仙境。
一个不入流的剑仙，当了又有何意？”
“此事本道自然知晓，可大禹各大道门的历代剑修，除了你们流云观的开山老祖，有幸被大景仙门收徒，得以中品入仙，这无数千百年来，又何曾出过入品仙人？”贺承锋不忿道。
柳寻张口欲言，却最终仍是抿嘴不语，其实当今的大禹境内，便有一位入品的仙人，但此事事关流云观秘辛，他不宜相告。
当然，他还想告诉贺承锋，如果当初自己没被种下心魔，那自己可能是大禹有史以来，第一位上品修士。
此话出自一位跌落六境的修士，恐怕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根本没人信。
不对，如果小徒柳长生在旁，他兴许会信。
但他身边没有徒弟，只有元少侠。
柳寻再一次望向元少侠，少年脸虽黑了些，但却润如墨玉，浑然天成，瞧着血气方刚，自是不失坚毅，那清澈的眼眸透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无邪。
少年若能白皙几分，恐怕俊美得很。
他没来由地问道：“元少侠信吗？”
元来一脸诧异，不明就里，但转念便不假思索道：“小子信，道长之前说，小子的话，道长都信，那道长的话，小子自然也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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