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往事（下）
“那时候我看着他们的尸体，我想啊！不能就这样像其他人一样曝尸荒野，可是那时候家里哪有地方埋葬，于是我就去求当时给放牛的地主姥爷，求他施舍一块地，好将你祖奶奶、祖爷爷的尸体埋了……”
朱元璋平静的诉说着过往的一切，直到说起马皇后，他那久经风霜，早已布满沟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唉！”
朱元璋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惋惜的事情，忍不住叹息。
“那时候的我也像现在的你一样，有些张扬，不管做什么事都以为只要自己认真用心去做好，总能得到别人的肯定与认同，是呀！一开始是这样，我渐渐的得到当时元帅郭子兴的赏识，不但成了他的心腹，还娶了你皇奶奶。我那时别提有多春风得意，以为自己将来会有一个好的前程，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在自己得意忘形之际，自己却被郭元帅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牢狱，俗话说墙倒众人推，也许当时自己太过年轻，行事有些骄纵在所难免，我被下了牢狱之后，一些人为了整死我水饭皆无，你皇奶奶知道后，为了给我送些饭食，总是将刚刚烙好的烙饼踹在怀中，偷偷送给我吃，起初我并没有发下有什么异样，直到几日之后，我发现你皇奶奶表情有些异样，我才知道你皇奶奶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胸口一次次被烙饼烫伤。”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眶明显有些湿润，晶莹的泪花在灯珠的照耀下泛着微光，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平静。
张小锤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无论是在面对饥饿，面对前路的迷茫，还是面对瘟疫、干旱所带来的背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眼前这个老人都显得平静的可怕，仿佛这些经历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没有感慨，没有叹息，只有在面对曾经那份真挚的感情时，他还是湿了眼眶。
他这一生有许多女人，也许能存在他内心深处的只有那一道身影，马皇后，一个陪伴他一生的女人，最后还是离他而去了。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样貌都很像，为人谦和，做事也稳妥。”
朱元璋抬起眼帘，看着皇太孙，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继续开口说道：“人们都说朕选你为皇太孙是为了平衡朝局，为了你几个皇叔不至于为了皇位起争端，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当这个皇帝，朕知道他们怎么在背后议论自己，说什么杀人狂魔，暴君等等……可是朕何曾想过要杀他们，只是在午夜梦回之际，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你祖爷爷，祖奶奶得惨剧，就是因为他们这些贪官污吏的不作为，与大户粮商勾结，不断哄抬粮价，才让如此之多的人冻饿致死。”
说着朱元璋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随后又平静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目光转动，看着眼前的皇太孙，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年轻真好！”
过了好一会，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你的比试很好！只是赢了比试，可……可是失了人心。”
“王明洋才学还是有的，就是性格……不过朕喜欢，只是朝堂容不下这样的人，你如此羞辱与他，可知朝堂很多都是他的学生，虽然他为人太过刚直，但是毕竟还是有师生情分的，有一句话叫唇亡齿寒，你也许只是想羞辱王明洋一个人，可是这群大臣可不会这么想，他们这些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你如今将他们的老师脸面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焉知何时下一个不是他们其中一个……”
几家欢喜几家愁，晋王府邸今日显得格外热闹，朱济熺一脸的春风得意，在众世家子弟面前笑得格外灿烂，要知道往年晋王府可没有这么热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看似如同荒谬梦幻般的比试。
让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儒，拜一只狗为师，也亏得皇太孙能想的出来，原本自己被其狠狠摆了一道，心中愤恨难平，这几日更是苦思冥想，想找回些许颜面，谁知对方竟然蠢笨如猪，竟然将一些晋王府百般拉拢而不得大臣，硬生生的塞到了自己怀里，每念及如此，朱济熺就想开怀大笑一番。
“皇太孙呀皇太孙！你的位子还能坐多久？兔死狐悲，真是愚蠢呀！你以为自己打别人脸很爽是吗？如果不是年关，朝中大臣皆已牧修，恐怕此时弹劾你奏章早已将你淹没了吧！”
看着下方来往杯筹交错的众人，他知道此时来的虽然只是一些官员子弟，可是这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态度，他们这些背后之人以后就是晋王府的筹码。
“黄大人您来了！我家老爷他……”
王府，大儒王明洋家今日显得格外冷清，以往过年，府中拜访者络绎不绝，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而如今……。
世态炎凉啊！
老妇人看着这几日，唯一一位出现在王府的老人，心中感慨万千，心中难免伤感。
“老王怎么样？他……”
来人眉头紧皱，看了看远处的房间，压低声音，欲言又止。
“黄大人，外面风雪大，还是到里面说话吧！”
老妪身型佝偻，退后一步，侧身做出邀请的动作。
黄章建拱手道谢，二人一前一后向内院走去。
“哎！老爷此次打击太大，这两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舍之中，谁也不愿意相见，更是一直水米未进，老身怕如此下去，老爷会……”
紧跟在黄章建身后的老妪，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艰难开口。
“黄大人与老爷是至交好友，还凡请黄大人多多规劝开导一下，老身感激不尽。”
说着王氏语气变得有些哽咽。
“夫人放心，黄某自当竭尽全力，只是那黄口小儿，真是欺人太甚。”
黄章建紧握双拳，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将对方生吃活剥了一般。
“老爷黄大人来了！”
临近房舍，老妪快走一步，轻轻将房门推开，就看到坐在桌前，双眼无神，满头银发早已凌乱不堪的王明洋。
王明阳闻声，过了好一会儿，双眼才有了些许聚焦，空洞的眼神看了过来，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
黄章建看得如此模样的同僚，心中更是愤恨难平，怒目圆睁，紧咬牙关，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
“欺人太甚……”
屋外飘雪依旧，今日的应天府一片喜气洋洋，欢声笑语，虽是满天风雪，路上行人依旧如枝。
养心阁，老迈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淹没在了风雪之中，门外的刘康早已离去，他知道一文钱的红包的意义。
初一过后，应天府大小酒楼相继开始营业，沿街同样出现了小贩的叫卖声，这个年国子监众多学子过个格外憋屈，原因只有一个，老师败了，败给了一只畜牲，而且还拜了畜牲为师，那自己这些人岂不是一只畜牲的徒子徒孙吗？
往年意气风发他们总是出现在大小文会诗会之上，为自己身为国子监贡生而自豪，感觉高人一等，而今年的他们如过街老鼠，生怕别人提起自己是贡生一事。
李平坐在沿街的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二人，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将目光看向楼下来往川流不断的人影。
“李兄近日可去拜访老师了吗？”
坐在李平对面的男子突然话题一转，有些尴尬难言的开口询问。
李平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之人。
拜访？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呀！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那李兄可知近日老师家大小官员来往无数？”
李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恍然，面露惭愧之色。
是呀！自己这个老师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儒，弟子满天下，与朝中大员来往密切，更是有不少官员与之有师徒名分，此时王明洋受辱，这一巴掌同样结结实实的打在他们的脸上，现在新年已过，原本牧修回家的官员已经陆续回京，读书人最重脸面，更别说这些官员，那会受的如此欺辱，必定会有所行动，念及如此，李平懊恼不已，俗话雪中送炭要远比锦上添花要好的多。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义无反顾的出现在老师的身边，同仇敌忾的面带这一切，此时不知道能收获多少朝中大员的好感？
“可惜了！”
李平心中暗骂自己愚蠢，目光短视，这时酒楼一侧却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刘公子，这次的酒钱您能不能……”
李平收回思绪，侧过头，就看到不远处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蓬头灰面，衣袍同样显得凌乱不堪的青年男子，正仰头抱着酒坛，咕噜噜的灌着酒，一旁在侧酒楼活计，站在一旁，为难的看着已经醉意朦胧的喝酒之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艰难开口说道。
“滚开……怎么还怕本公子付不起你酒钱是吗？”
说着，那青年男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酒嗝，手摸向自己怀里，就这样在酒楼伙计紧张注视下，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分银钱，活计的脸顿时如同死了爹娘一般。
“这不是刘公子吗？”
显然角落里的一幕，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似乎与之相熟。
“刘公子？那个刘公子？”
坐在对面之人，以为遇上相熟之人，连忙询问自己的同伴。
“莫非是，礼部侍郎府，刘府的刘公子。”
没等同伴回答，那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嗯！”
“这也太惨了吧！”
得到肯定回答，发问之人面色有些奇怪，忍不住感慨道。
礼部侍郎刘福通之子刘建，此时蓬头灰面，服饰凌乱，那还有往日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风流倜傥的模样，至于原因，众人又不知觉啼笑皆非，感慨不已。
“可真惨呀！”
坐在李平对面的男子，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形同乞丐的刘建，感慨说了一句。
“听闻就是因为那场比试，这刘建将全部身家都押在老师身上，前几日，押行将侍郎府的宅邸都收走了，这可真是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想想都觉得让人……”
二人低声交谈，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加凄惨，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二人唏嘘看了一会，便结账下楼，向老师家走去。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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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平静的诉说着过往的一切，直到说起马皇后，他那久经风霜，早已布满沟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唉！”
朱元璋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惋惜的事情，忍不住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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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眶明显有些湿润，晶莹的泪花在灯珠的照耀下泛着微光，声音也不似先前那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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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生有许多女人，也许能存在他内心深处的只有那一道身影，马皇后，一个陪伴他一生的女人，最后还是离他而去了。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无论是性格，还是样貌都很像，为人谦和，做事也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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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朱元璋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随后又平静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目光转动，看着眼前的皇太孙，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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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人与老爷是至交好友，还凡请黄大人多多规劝开导一下，老身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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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阳闻声，过了好一会儿，双眼才有了些许聚焦，空洞的眼神看了过来，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
黄章建看得如此模样的同僚，心中更是愤恨难平，怒目圆睁，紧咬牙关，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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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飘雪依旧，今日的应天府一片喜气洋洋，欢声笑语，虽是满天风雪，路上行人依旧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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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意气风发他们总是出现在大小文会诗会之上，为自己身为国子监贡生而自豪，感觉高人一等，而今年的他们如过街老鼠，生怕别人提起自己是贡生一事。
李平坐在沿街的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二人，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将目光看向楼下来往川流不断的人影。
“李兄近日可去拜访老师了吗？”
坐在李平对面的男子突然话题一转，有些尴尬难言的开口询问。
李平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之人。
拜访？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呀！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那李兄可知近日老师家大小官员来往无数？”
李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恍然，面露惭愧之色。
是呀！自己这个老师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儒，弟子满天下，与朝中大员来往密切，更是有不少官员与之有师徒名分，此时王明洋受辱，这一巴掌同样结结实实的打在他们的脸上，现在新年已过，原本牧修回家的官员已经陆续回京，读书人最重脸面，更别说这些官员，那会受的如此欺辱，必定会有所行动，念及如此，李平懊恼不已，俗话雪中送炭要远比锦上添花要好的多。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义无反顾的出现在老师的身边，同仇敌忾的面带这一切，此时不知道能收获多少朝中大员的好感？
“可惜了！”
李平心中暗骂自己愚蠢，目光短视，这时酒楼一侧却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刘公子，这次的酒钱您能不能……”
李平收回思绪，侧过头，就看到不远处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蓬头灰面，衣袍同样显得凌乱不堪的青年男子，正仰头抱着酒坛，咕噜噜的灌着酒，一旁在侧酒楼活计，站在一旁，为难的看着已经醉意朦胧的喝酒之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艰难开口说道。
“滚开……怎么还怕本公子付不起你酒钱是吗？”
说着，那青年男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酒嗝，手摸向自己怀里，就这样在酒楼伙计紧张注视下，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分银钱，活计的脸顿时如同死了爹娘一般。
“这不是刘公子吗？”
显然角落里的一幕，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似乎与之相熟。
“刘公子？那个刘公子？”
坐在对面之人，以为遇上相熟之人，连忙询问自己的同伴。
“莫非是，礼部侍郎府，刘府的刘公子。”
没等同伴回答，那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
“嗯！”
“这也太惨了吧！”
得到肯定回答，发问之人面色有些奇怪，忍不住感慨道。
礼部侍郎刘福通之子刘建，此时蓬头灰面，服饰凌乱，那还有往日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风流倜傥的模样，至于原因，众人又不知觉啼笑皆非，感慨不已。
“可真惨呀！”
坐在李平对面的男子，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形同乞丐的刘建，感慨说了一句。
“听闻就是因为那场比试，这刘建将全部身家都押在老师身上，前几日，押行将侍郎府的宅邸都收走了，这可真是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想想都觉得让人……”
二人低声交谈，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加凄惨，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二人唏嘘看了一会，便结账下楼，向老师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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