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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中之贼

小说:九州首席顾问作者:闲先生字数:3453更新时间 : 2020-09-07 09:53:00
钱夛打算去镇上看看,来到街上后发现有车辙印和马蹄印。

  有人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走没走。

  应该不是杀入镇子的那伙人,一来对方走之前一定会确认没有活口留下,没必要再返回;二来对方明显是有组织的团伙,如果镇上有什么对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一起带走,不会多此一举再返回来拿。

  难道是官府的人?先看看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跟随车辙印来到镇上的市集场,看到场内一个个扑到在地后被活活烧死的人才会在地面石砖上留下的痕迹,甚至有些痕迹明显是属于小孩的,心中害怕、震惊、愤怒、悲伤,种种情绪在心头浮现,拉扯得他表情狰狞,浑身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镇子上的人,除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死而复生”的人,其余人应该都惨遭屠戮,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心中依然悲愤不已。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脸上毫无表情,这是他以前的生命中练就的本事。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想必你们这些对手无寸铁之人举起屠刀的家伙应该也是不怕死的,这样最好。你们身上背了无辜之人的命债,欠了债,就得还,天经地义,不是么?”钱夛仿佛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这个他初来乍到的世界。

  他明白死亡无可避免,可无论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都得死得其所才好。

  视线游曳中,他发现市集场一角新立了一个一丈多高的巨大坟墓,坟墓前立了块约两米高的墓碑。

  上面用阳刻之法刻有“岚山镇镇民之墓”几个小篆体大字,右下角是阴刻小字“熵贰壹玖年陆月拾壹日元平之敬立”。整个墓碑看着是被人用利器切削大石而成,竟然不见凿痕,浑然一体。

  看起来不是官府立的墓碑,否则虎边(即右下方)留字不会用个人的名字,但是看车辙印和马蹄印,又像是一大群人曾在出事以后来过,应该是官府的人,而官府按理应该收敛尸体,也就是说这个叫元平之的人在官府到来之前就已经建好了墓碑。

  元平之,乾富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顺便他也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日期,对照了一下乾富本人的记忆,镇上是10号下午出的事,墓和碑是11号建的,短短一天就收敛了所有人的尸骨,还建了这么大一座墓,甚至做了一个墓碑,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他记起了乾富生前最后的记忆中有一个大火球凭空飞来落在主屋内,看着就像他原来的世界中演戏法的师傅含酒喷在火苗上形成的大团火焰!

  这,这难道是某种术法?

  乾富感觉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术法,那就不难解释墓和碑的问题了。

  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确认来的人已经都离开了,潜伏哦来到墓碑前,深鞠三躬。

  “乾富,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感谢你的躯体收容了我。唉,乾富钱夛,咱俩都是名贵命薄啊,可能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吧。你放心吧,从此以后,这世上就没有钱夛这个人了,我必将以乾富之名,为你的爹娘以及镇上无辜死去之人报仇雪恨,请你们安息吧。。”

  言罢,以前的钱夛、现在的乾富再次深鞠三躬,然后转身开始搜寻食物和能用的工具。

  活下去,乾富对自己说道。

  ……

  熬过了刚开始地几个时辰后,乾富逐渐摆脱了心中的阴霾,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充分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顽强地活了下来。

  依靠着辛苦收集起来的“熟食”和记忆中“大人们”讲过的两味草药,他度过了最难熬两天,幸运的没有感染发炎。

  从镇上的废墟里翻找能够搬动的残砖碎瓦,给自己垒了一个大概一米左右见方的“房子”,没办法,乾富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元体的体力也就能支撑他建起来这么个还没有“狗窝”大的安身之处了。

  凭借着印象中模糊不清的“野外生存技巧”和记忆中上山玩耍时见过的野果,每天采野果饱腹,用随处可见的“绳草”编了一段只有两股的草绳,绑上找到的金属碗去镇上的井里打水喝。

  但是只吃野果的话,一来山脚能吃的野果越来越少,二来乾富作为一个“孩子”,正在长元体,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乾富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抓些小动物,今天是他一个月以来头一次成功地套住了一只山雉。

  “嗯,好兆头!车到山前必有路,先逮山鸡后逮兔。”乾富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仅仅因为吃到了一口肉,就能获得心满意足的成就感,吃得开心极了。

  “嗯,这位……小友,你可是岚山镇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乾富吓了一跳,跳起身下意识地做出防御的姿态。

  只见身前两丈外站着一位老者,脚踩绣有白色云纹藏青色鞋履,身着水蓝色对襟立领长袍,袍上绣有云雷纹,长袍外罩黑色大氅,大袖飘摇,袖口缀墨色鎏金流星纹,腰束凤首白玉扣,腰带右侧悬玉佩,须发皆白,端的是神仙气度。

  不过在乾富看来,这老爷子“豪阔”气息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

  这老爷子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官府已经来过,蒙面人应该也不会回来才对,难道他是那个建墓立碑的元平之?乾富心思电转,猜测来人可能的身份。

  乾富认为自己绝对不能暴露穿越者的身份,否则自己恐怕难以避免被拿去切片研究,虽然他自己也想知道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被人研究和自己研究,他果断选择后者。

  先探探对方的虚实,然后随机应变,

  他努力装出一副游玩稚童遇到神仙爷爷的好奇懵懂表情开口问道:“老爷爷,你是神仙么?”

  “哈哈哈,你这小友,当真是有趣,有趣极了。”老者闻言大笑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小友且心安,老夫名叫云明,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无意间听闻小友咏念短歌,此短歌老夫闻所未闻,难奈好奇之心,这才未受邀而来。只是为何上句意境深远,下句却像是随意拼凑而成的呢?这‘辣椒面’又是何物?‘穿成小孩子’又该何解?”云明一边抚须一边看着乾富说道。

  云明已隐居于水芒山多年,此地背山面海,偏居一隅。

  他因百年前的一桩纷争而心灰意冷,加之身受重伤,原本是想在这九州的角落里了此余生,不料今日养伤出关后山脚下的苍澜镇竟然惨遭屠戮,这才下山一探究竟,到达山脚时听到乾富的声音,被吸引至此。

  乾富毕竟不是真的十岁稚童,已经从自称云明的老者语气中听出,对方并不把自己当作小孩看待,态度也确实很友善。

  不能放松警惕!

  自己既然能占据现在的元体,难保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夺舍’的术法,云明这老头看着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万一他要夺舍我怎么办?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对方真是没安好心,自己一定得先咬舌自尽,拼个玉石俱焚也不能让他得逞!

  这些看着仙风道骨、一把年纪的家伙十有八九都是老戏骨了,演技高超并不奇怪。

  乾富稳了稳心神,虽然心中暗中警惕,但是却仿佛相信了云明的话,放下防御姿态的手臂,元体略微放松。

  “那云明老爷爷,你会术法么?”乾富虽然觉得对方可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充分发扬了‘死不认账’的演技精髓,依然厚着脸皮继续扮演稚童的角色。

  “嗯?你想学术法么?”云明听后略微一愣,停下抚须的手,语气平淡地问道。

  云明听到乾富的话,心中不悦起来。

  难道直到如今,还有人不死心,觊觎我鬼谷绝学么?看来这场灭镇惨祸也是对方逼迫我现身的手段,如此心狠手辣,倒像是那个人的作风。

  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罢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去与你做个了断!

  想到此处,云明心中长叹一声:惜哉!我人族多灾多难!惜哉!这九州大好河山!

  乾富激动的大声说道:“想!我爹娘和镇上的父老乡亲都被贼人杀害,学了术法,我才能报这血海深仇!呜呜呜……”

  原本他只是想做个伤心欲绝的样子,没想到他这一哭起来就收不住了。

  想到自己失去了曾经重视的一切,亲人、爱人、朋友、名誉、财富等等,全部都化为乌有,仿佛这些才是梦境,而如今自己的处境才是梦醒之后的现实。

  现如今也是孤苦伶仃,饱受磨难地拼了命才勉强活下来。

  虽然自己经常劝自己活命才能有将来,但是每晚都被信誓旦旦要报仇,却在这里苟且偷生的茫然无措感所折磨。

  他哭的更大声了,仿佛要把“乾富”和“钱夛”两个人的委屈愤怒无助全部都哭出来……

  云明没有打断或者安抚乾富,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乾富“小友”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暗中用秘术查探过乾富,乾富的灵魂虽然是个小孩没错,但是其中的某个部分却异常强大,奇怪的是这种反常的灵魂结构却并不影响其灵魂的稳定性,若不是自己的秘术足够敏锐,恐怕都难以察觉。

  而且这个小娃儿明明前两句言不由衷,可现如今哭的撕心裂肺却没有丝毫作伪,当真是奇也怪哉。

  乾富哭了一会,哭声逐渐收敛,渐渐不再抽泣了。

  “你想报仇这没有错,但是你有想过你爹娘他们为何会遭此横祸么?”云明看着安静下来的乾富问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世道不太平,信奉“弱肉强食”之人觊觎澜山镇的赤铜兵器和冶炼之法,这才恃强凌弱,强取豪夺,得逞之后杀人灭口。乾富对此早有推测,只是没有说出口。

  云明见乾富默不作声,也不以为忤,继续说道:“这世道为何不太平呢?”

  他说道此处,眼中黯然之色一闪而过。

  “因人心之贼不灭,盖世上之贼不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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