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老授业
夜已深，鬼老仰望满天星辰。
世人羡仙，谓仙逍遥，凌虚万里不过喘息，手掌翻覆间便可移山填海。可世人哪里知道，站得越高便越发觉得自身渺小，天道浩瀚。就算如自己这般，在世间偷生万年，也不过是这夜空里的点点繁星，须知流星易逝，终有一日会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
证道飞升？何其艰难。鬼老回顾自己度过的漫长岁月，最开心的还是那次游历，最难忘的也还是那道倩影，只不过自己当时同那梦中仙子相比，实在是自惭形愧，哪怕是万年过去，仍觉得愧不能及。
当年游历，她时常提起这传说中的道祖功法，经常提起自己的想法，同行皆当作笑谈，唯有他当真。她说日后若是家族中有先天之灵充盈的后辈，定要让他试上一试，她还说大道至简，道法随心，引得众人大笑，唯有他用心牢记。
老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绢布小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之中保存着一块兽皮，这是她当年证道之前送给鬼老的，鬼老一直保存着，看着兽皮上的俊秀字迹，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那道倩影，愣愣出神。
整整一夜，少年都在和那本破功法较劲，翻来覆去都只有那么一句话，‘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先天领周天’，急得少年是抓耳挠腮。虽是心急，但少年还是忍住了强行一试的想法，之前的两次都是有鬼老在左右，今日里可是只有自己，这要是出了岔子，自己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熬人的夜终于过去了，少年顶着黑眼圈，揉着通红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来到了鬼老的门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望去，却没看到那个在竹林上荡秋千的鬼老，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少年也不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是与正往外走的鬼老撞了满怀，少年还没说话，鬼老倒是先跳了起来。
“还不承认你对老夫图谋不轨？”鬼老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眼前的还只是个少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少年一听这话本想转身就走，奈何自己有求于他，心里一遍遍的劝自己忍住，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鬼老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天纵之资，见多识广，江湖中谁不钦佩？之前是小子浅薄，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望鬼老您大人大量，别和小子一般见识。”
少年强忍着内心对自己的鄙视，对着鬼老好一顿恭维。这边少年已是词穷，他本是少年，几时有过这种经历，可偏偏那鬼老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显然是还没过瘾。少年也没办法，只得是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好了好了，你小子倒是还有几分机灵，不像你爹，榆木脑袋不开窍。”鬼老捋着胡子笑道。
“呵呵，是是是。”少年强颜欢笑，迎合着鬼老的话往下说，“小子临走时，家父特意嘱咐过，要好好和鬼老请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鬼老的神情，“眼下小子就有一件小事，对于鬼老来说肯定是举手之劳了。”
“讲。”鬼老似是心情大好，直接答应了少年。
“那功法能不能换一个？”少年试探着问道，深怕鬼老不同意，忙补充道：“不是地阶的也行啊。”
“不行。”少年没想到这鬼老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要不您把您的功法传我？”少年又说。
没想到鬼老还是摇头，少年心里苦啊，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自己才不搜肠刮肚的恭维半天。
“那…要不您指导一下小子修行那功法？”少年无奈了。
“老夫我又没练过，我怎么指导你？”鬼老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少年。
“那这功法可有人练成过？”少年的拳头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要不是打不过，自己早把这老无赖打成猪头了。
“唔…”老者半仰着头看向远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没有。”
少年再也忍不了了，拳头已经举起却是又听到鬼老说道：“不过……”
少年连忙把拳头收了起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有人研究过，留下了本笔记，说是后辈若有人根骨合适的话，定要让其试试。”
“是我涂山家的先祖说的？”少年不确定的问道。
鬼老点了点头。
“那笔记在你这？”少年追问。
鬼老又是点头。
“那你昨天为何不给我？”几个字从少年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鬼老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我记得昨天貌似还有人要打老夫？”
少年无语了，自己真的是拿这个老头没有丝毫办法，索性不再言语，你爱给不给，小爷不稀罕。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少年的眼神早就出卖了自身的真实想法，一切都被鬼老看在眼里。
“拿去。”鬼老甩给少年一个绢布包，继续仰头看天。
少年抱着布包，也不离去，仍旧站在原地。没办法，谁知道这老头这次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
“还不走，等什么？”
听到鬼老的催促，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当着鬼老的面打开了布包，取出兽皮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鬼老看着少年，眼底露出一丝欣慰。世人都以为修行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可鬼老知道，修行之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勾心斗角。同凡尘俗世相比，修行者间的争斗才是更残酷的。少年出身荒漠，未曾经历过世间的种种，这样的天才，他见过太多太多，大多数都不是死在证道途中，而是陨落于人心的争斗。花言巧语，见风使舵虽为人不齿，但却是最好的自保手段，少年天赋惊人，但在为人处世，与人打交道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修行，是修行大道，亦是修行人心，若要让鬼老来说，修人心更加重要，前者不济，不过是证道失败，身死道消。后者不济，则是连证道的机会都没有，何谈飞升。
这一日，少年就坐在院中，有什么不懂的便是抓着鬼老不放，鬼老亦是在院中，细心解答着少年每一处疑惑，直至次日清晨，少年才终于明白了大概。
人体主经脉十二，小经脉不计其数，而连接每条经脉的则有720处穴位。寻常功法皆是于丹田开辟气海，凝结金丹，而少年手中的功法则是要于人体的每一处穴位开辟气海，直至全身皆为气海。寻常功法凝结金丹，金丹孕灵至元婴。而这功法按照涂山家老祖的设想则是练就金身，然后炼魂。
且不说这炼魂难度有多大，单单是开辟气海就已经令人九死一生，人体中一八零八道大穴关乎要害，致命死穴更是有三十六处，要在死穴之上开辟气海，稍有不慎便是修行途中的一具荒骨。
“你可还要继续？”
其实鬼老并非没有其他功法，他想要的，无非是少年的坚持，若少年放弃，老者也能理解，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这少年还是涂山家于修行界最后的独苗。
此时的少年同老者相比反倒是完全没有担心，他涂山家留下的东西，他自然要扛起来，不管是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还是为了整个涂山。此时的少年很是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一试这笔记上的方法。
鬼老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已是知道了答案。随手塞了一把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草”在少年嘴里，笑骂道：“吃完滚去睡觉，明天去向家里辞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修行那笔记上的方法。”
说完，鬼老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少年本以熊熊燃烧的热徐却是又被老者一盆冷水浇灭。感受着嘴里那苦涩的味道，少年连嚼都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这几日天天都被鬼老逼着吃这鬼东西，少年都有些习惯了。不过想到老者最后说的辞行，少年有些明白了，或许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又或许，要过好久才能回来吧。
几分期待，几分不舍，前路漫漫，前方又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少年一边想着，一边在不知不觉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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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羡仙，谓仙逍遥，凌虚万里不过喘息，手掌翻覆间便可移山填海。可世人哪里知道，站得越高便越发觉得自身渺小，天道浩瀚。就算如自己这般，在世间偷生万年，也不过是这夜空里的点点繁星，须知流星易逝，终有一日会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
证道飞升？何其艰难。鬼老回顾自己度过的漫长岁月，最开心的还是那次游历，最难忘的也还是那道倩影，只不过自己当时同那梦中仙子相比，实在是自惭形愧，哪怕是万年过去，仍觉得愧不能及。
当年游历，她时常提起这传说中的道祖功法，经常提起自己的想法，同行皆当作笑谈，唯有他当真。她说日后若是家族中有先天之灵充盈的后辈，定要让他试上一试，她还说大道至简，道法随心，引得众人大笑，唯有他用心牢记。
老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绢布小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之中保存着一块兽皮，这是她当年证道之前送给鬼老的，鬼老一直保存着，看着兽皮上的俊秀字迹，仿佛又看到当年的那道倩影，愣愣出神。
整整一夜，少年都在和那本破功法较劲，翻来覆去都只有那么一句话，‘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先天领周天’，急得少年是抓耳挠腮。虽是心急，但少年还是忍住了强行一试的想法，之前的两次都是有鬼老在左右，今日里可是只有自己，这要是出了岔子，自己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熬人的夜终于过去了，少年顶着黑眼圈，揉着通红的眼睛不情不愿地来到了鬼老的门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回头望去，却没看到那个在竹林上荡秋千的鬼老，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少年也不犹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却是与正往外走的鬼老撞了满怀，少年还没说话，鬼老倒是先跳了起来。
“还不承认你对老夫图谋不轨？”鬼老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及眼前的还只是个少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少年一听这话本想转身就走，奈何自己有求于他，心里一遍遍的劝自己忍住，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鬼老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天纵之资，见多识广，江湖中谁不钦佩？之前是小子浅薄，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望鬼老您大人大量，别和小子一般见识。”
少年强忍着内心对自己的鄙视，对着鬼老好一顿恭维。这边少年已是词穷，他本是少年，几时有过这种经历，可偏偏那鬼老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显然是还没过瘾。少年也没办法，只得是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
“好了好了，你小子倒是还有几分机灵，不像你爹，榆木脑袋不开窍。”鬼老捋着胡子笑道。
“呵呵，是是是。”少年强颜欢笑，迎合着鬼老的话往下说，“小子临走时，家父特意嘱咐过，要好好和鬼老请教。”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鬼老的神情，“眼下小子就有一件小事，对于鬼老来说肯定是举手之劳了。”
“讲。”鬼老似是心情大好，直接答应了少年。
“那功法能不能换一个？”少年试探着问道，深怕鬼老不同意，忙补充道：“不是地阶的也行啊。”
“不行。”少年没想到这鬼老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要不您把您的功法传我？”少年又说。
没想到鬼老还是摇头，少年心里苦啊，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自己才不搜肠刮肚的恭维半天。
“那…要不您指导一下小子修行那功法？”少年无奈了。
“老夫我又没练过，我怎么指导你？”鬼老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少年。
“那这功法可有人练成过？”少年的拳头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要不是打不过，自己早把这老无赖打成猪头了。
“唔…”老者半仰着头看向远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没有。”
少年再也忍不了了，拳头已经举起却是又听到鬼老说道：“不过……”
少年连忙把拳头收了起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倒是有人研究过，留下了本笔记，说是后辈若有人根骨合适的话，定要让其试试。”
“是我涂山家的先祖说的？”少年不确定的问道。
鬼老点了点头。
“那笔记在你这？”少年追问。
鬼老又是点头。
“那你昨天为何不给我？”几个字从少年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鬼老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我记得昨天貌似还有人要打老夫？”
少年无语了，自己真的是拿这个老头没有丝毫办法，索性不再言语，你爱给不给，小爷不稀罕。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少年的眼神早就出卖了自身的真实想法，一切都被鬼老看在眼里。
“拿去。”鬼老甩给少年一个绢布包，继续仰头看天。
少年抱着布包，也不离去，仍旧站在原地。没办法，谁知道这老头这次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
“还不走，等什么？”
听到鬼老的催促，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当着鬼老的面打开了布包，取出兽皮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鬼老看着少年，眼底露出一丝欣慰。世人都以为修行之人不食人间烟火，可鬼老知道，修行之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勾心斗角。同凡尘俗世相比，修行者间的争斗才是更残酷的。少年出身荒漠，未曾经历过世间的种种，这样的天才，他见过太多太多，大多数都不是死在证道途中，而是陨落于人心的争斗。花言巧语，见风使舵虽为人不齿，但却是最好的自保手段，少年天赋惊人，但在为人处世，与人打交道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修行，是修行大道，亦是修行人心，若要让鬼老来说，修人心更加重要，前者不济，不过是证道失败，身死道消。后者不济，则是连证道的机会都没有，何谈飞升。
这一日，少年就坐在院中，有什么不懂的便是抓着鬼老不放，鬼老亦是在院中，细心解答着少年每一处疑惑，直至次日清晨，少年才终于明白了大概。
人体主经脉十二，小经脉不计其数，而连接每条经脉的则有720处穴位。寻常功法皆是于丹田开辟气海，凝结金丹，而少年手中的功法则是要于人体的每一处穴位开辟气海，直至全身皆为气海。寻常功法凝结金丹，金丹孕灵至元婴。而这功法按照涂山家老祖的设想则是练就金身，然后炼魂。
且不说这炼魂难度有多大，单单是开辟气海就已经令人九死一生，人体中一八零八道大穴关乎要害，致命死穴更是有三十六处，要在死穴之上开辟气海，稍有不慎便是修行途中的一具荒骨。
“你可还要继续？”
其实鬼老并非没有其他功法，他想要的，无非是少年的坚持，若少年放弃，老者也能理解，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这少年还是涂山家于修行界最后的独苗。
此时的少年同老者相比反倒是完全没有担心，他涂山家留下的东西，他自然要扛起来，不管是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还是为了整个涂山。此时的少年很是兴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试一试这笔记上的方法。
鬼老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已是知道了答案。随手塞了一把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草”在少年嘴里，笑骂道：“吃完滚去睡觉，明天去向家里辞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修行那笔记上的方法。”
说完，鬼老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少年本以熊熊燃烧的热徐却是又被老者一盆冷水浇灭。感受着嘴里那苦涩的味道，少年连嚼都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这几日天天都被鬼老逼着吃这鬼东西，少年都有些习惯了。不过想到老者最后说的辞行，少年有些明白了，或许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又或许，要过好久才能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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