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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悔恨

小说:千华之烟雨江南作者:顾小文字数:7197更新时间 : 2020-08-25 13:46:00
三日后,余姚慕府后院,只见桃李花林好不妖艳。一下人疾步来到慕玠身旁,轻声道:“老爷,柳公子来信了,还特意给您捎了一副画。”慕玠打开画:“雅士幽居,是唐寅的《事茗图》。可惜,竟被他收着,真是糟蹋(作者感慨,两人皆是衣冠禽兽罢)。”他吩咐道:“给征炆送去。”那下人又道:“柳公子还问,何时可以放了那位姑娘?”慕玠道:“放吧。另外,要盛济周恤,多支些银两,并责令其马上离开杭州。”那下人应是,慕玠摇手示意他退下,随后又朝鱼池投食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又过两日,何添风墅。只见珍儿急道:“雍伯,姑娘还是茶饭不思,滴水不进,该怎么办啊?”雍伯只是愁眉,珍儿泣泪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呜呜……”雍伯伤心道:“皮肉之苦,不惧。心中的伤痕,万难愈合。”珍儿抱怨道:“姑娘在牢里这么久,慕公子却一面未露,姑娘一定是在恨他。”雍伯解释道:“珍儿,你冤枉征炆了。”珍儿气道:“我冤枉他?整整一个多月,他在哪里?”雍伯道:“他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凡事不要妄加猜断,征炆为人,你不是不知。”珍儿打断道:“我不管,姑娘都这样了,我不信……我谁也不信。”她气着离开:“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雍伯长叹一声,不禁摇头:“我去给她热一热饭菜吧。”

屋内昏暗,林蓉蜷缩于一角。女子最重贞洁,视其为信条,一想到那晚,林蓉不禁深咬嘴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再想到征炆,她的心,愈发伤痛:“征炆,你我相识,终究是错……”

这夜,西方白虎,南空穹顶,只见昴宿簇聚异亮,毕宿转淡无韵。毕主吉、昴主合,两星相伴,腾升青渊。(寓意,征炆命不久矣)

东方微明,山野田间,农户们正冒着寒冷,身披棉絮,忙于播秧。这个时节,恰是阴雨连绵,河满沟平。忽闻一阵惊雷,大雨急骤,倾盆而下。

征炆从梦里惊醒,满身冷汗,气喘吁吁。一旁,卧睡的若雪不禁醒来,她轻柔的双手轻轻拭去征炆额上的汗水:“梦到什么了?”

征炆梦境——

华乐春露,箫声楚楚。玉盘金台上,月光美景下,一少女从天而降,她盘着发髻,珠玉绮罗、锦绣流仙。披帛临风摇曳,不禁翩然舞起,如长虹绚霞般飘逸浪漫,似蝶舞蹁跹长空剑舞。她回眸一瞬,巧笑嫣然。

征炆仔细端详,这女子乃是林蓉。霎时,天降白雪,景迁百灵洲,木槿环肆,女子如出淤泥之卧莲,玉立婷婷,唤道:“征炆……我在这儿。”征炆走上前,只见风云突变,雷霆烈焰,周景废殆。他被几个鬼魅拉住,沉陷地下,只见林蓉跑来,怎奈天地旋转,她离征炆越来越远,只闻她哭喊道:“征炆!征炆!”(梦往往都是反的,他梦见林蓉心系与己,实为自己牵绊着林蓉)

征炆不禁道:“百灵洲,林蓉。”若雪见他出神,轻轻拍拍他背:“征炆,你没事吧?”征炆急忙致歉:“若雪,对不起。为了欺瞒他们,委屈了你,我……我怎能与你同床共寝。”若雪释然一笑:“征炆,我并不在意……你知道的。”征炆急道:“可是……”他欲言又止:“你,你再睡会儿吧。”他起身穿衣,随即离开。若雪卧在那张华美的千工床上,含着泪:“征炆……总有一天,你会忘了她。”泪珠颗颗坠下,浸湿绣枕:“我非越女,苦甚越女,‘山有木兮,木有枝兮。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四下安静,“爹!”征炆问道:“爹……林蓉之事?”慕玠只是回了两个字:“放了。”征炆眉梢微微舒展,慕玠吩咐道:“明早你就去丈亭,将(苏州一茶商)沈单迎来……”征炆一问:“沈单,就是人称苏南茶王的沈单?”慕玠点点头,征炆不屑道:“此人在商界,人人不齿,竟能占茶王之位?”慕玠道:“人之所恶者,亦恶之呼?能做到人皆恶之,此人必有心机谋略,不可大意。明日前去会见,务必谨言慎行。”征炆听完,允诺告退。

大婚半月,征炆终回杭州。他日夜思念,心念林蓉,又不敢违背誓言,怕慕玠再加害于她。

第二日,征炆吩咐谢武:“务必见到林蓉。即便一切安好,亦不可解我一丝愧疚。若是稍有闪失,我便万万不可原谅自己……”

一酒肆中,谢武独自喝着闷酒:“小二,再来一壶。”正巧,珍儿从铺前走过,瞟见谢武,甚是来气,上前讽道:“哟,这不是谢大侠嘛。是不是花酒喝腻了,怎么跑这儿来喝闷酒了?”谢武抬起头,见到珍儿,不禁一脸懊悔:“珍儿,是你。”他惭愧道:“你……你还好吗?你家姑娘她还好吗?”珍儿道:“用不着你们管,姑娘好着呢,吃好、喝好、睡好,开心着呢?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说完便走。

谢武拦到她面前,解释道:“你错怪少公子了,这一切都是老爷的意思,少公子无奈,才……还有我……我……是我的错……才……”珍儿冷笑道:“关你什么事,你想替他开脱?”谢武打断道:“都是因为这门亲事,这才。”珍儿打断道:“原来,我家姑娘在牢里受苦,你家少公子却……哼,真有他的啊。”她说完,一把推开谢武,扭头便走。谢武急忙拉住她:“珍儿,你别走。”珍儿一巴掌扇去:“别叫我珍儿。”

众人看着热闹,谢武不禁道:“跟我走,我有话要说。”他强拉着珍儿:“这儿人多,我们去个清净之处,我再同你解释。”珍儿大声嚷道:“解释什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是你的谁啊,你跟我解释得着吗?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良心过不去啊?你再对我拉拉扯扯,我喊非礼了!”谢武无奈,只得让她离去。

这晚,悉尘院。征炆应酬着几个富商,包括沈单。一瘦个富商拍手赞道:“不愧是杭州一绝,红尘中一等一的风流快处。”沈单道:“月下赏美人,恰好。恰好。”

酒色开道,纸醉金迷,众人赏乐观舞之际,只闻一阵熟悉的醉骂声:“贱人,给我滚!”

隔壁厢房,只见一女子倒卧在地,满脸是血。二姨娘匆匆跑来,谄媚致歉道:“哎呦,柳大人,您这是何必呢。这丫头不懂事,我给您找个懂事的啊,那个……春月,春月……”又闻一阵碎杯声:“这悉尘院的女人,就没我柳藏锋睡不了的。她算个什么东西!”只闻二姨娘道:“哎呦柳大人,哪位姑娘能得到您的垂怜,那可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沈单对众人笑道:“隔间那位是柳藏锋嘛,看来他是喝大了。”

隔壁厢房内,柳藏锋指着一紫衣女子:“你叫春月?你给我过来!”春月一脸惊慌,不敢向前,柳藏锋掂起她下巴:“倒有几分相似,可终究不是她。”二姨娘笑着:“悉尘院的姑娘,个个都好,个个都好!不知柳大人口中的她,究竟是谁?”柳藏锋得意一笑:“这儿的婊子,谁怎能及得上她。”他一手握住紫衣姑娘的胸,轻轻闭起眼:“……夏林蓉你可记得,娇媚如水,Y肌酥软,吹气如兰。牢房那晚……”他一脸淫态,十分回味。“哎呦……柳大人啊。”只闻二姨娘轻轻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是林蓉这个狐媚坯子呀。”

征炆听了,立即冲出厢房,来到柳藏锋面前,他怒气凌眉:“你再说一遍?把你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柳藏锋缓缓转头,不屑道:“生气了?为了一个被人玩剩的娼妓?慕征炆,你至于吗?”征炆握紧双拳,气喘吁吁,柳藏锋目光阴冷,得意道:“那好啊,你想听哪一句呢?”他拿起酒壶,缓缓喝道:“是不是,和她睡得那晚……”只见征炆一拳挥去,两人扭打在一起,不一会儿,柳藏锋的随从便冲了进来,将征炆一把拉开。

“真是可笑之至,还堂堂的慕家少公子,把一个娼妓当活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柳藏锋一脸鄙视:“都是男人,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几年下来,都没碰过她一下。”他闭起双眼,闻了闻手中的残香:“她身上的味道,真让人陶醉……可惜啊可惜。”征炆吐口大骂:“你个无耻之徒,我真瞎了眼,禽兽!”柳藏锋不屑道:“哦。是吗?”他不禁一笑:“真可怜啊,慕大公子。你如此怜香惜玉,是真情呢,还是假意呢?”

四周,传来阵阵讥笑声:“为了个娼妓……”征炆怒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这么对我?”柳藏故作无辜:“要知道答案,就去问你爹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随后笑道:“说起来,我可是帮了慕家一个大忙。你不必感谢我的。”他来到征炆面前,轻声道:“想不想知道那晚,林蓉对我说了什么?”征炆气得直发抖,柳藏锋得意道:“她说,做女人的感觉,真好!”他说完,大笑起来。征炆不知从哪来的蛮力,冲上前,对柳藏锋一顿好打。

离开悉尘院,征炆在“何添风墅”外徘徊良久,他衣衫褴褛,神情呆滞,望着漫天星辰:“‘世溷浊而不分兮’,林蓉,我一定会替你找回公道。”

那晚,征炆见到了雍伯。只闻雍伯长叹:“蓉儿变成这样,是因为……唉……”征炆懊悔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他央求道:“我要见她。”

林蓉房前,正巧撞见珍儿。“是你?……你走!”珍儿朝征炆大嚷:“公子既然无情,何必再来。”雍伯上前劝道:“珍儿啊,你就别添乱了。”珍儿喋喋不休道:“诶,我怎么就添乱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姑娘下狱那会儿,他人去哪儿了啊……”雍伯推着珍儿:“好了,好了。”他回头示意征炆:“快去吧。”

屋内,林蓉只觉心口愈发疼痛。征炆轻轻敲着房门,不见任何回应:“林蓉,我知道你没睡,开开门,好吗?”四下寂静无声,征炆致歉道:“蓉儿……我……我对不起你。”

月光如霰,薄幕穿纱,洒在林蓉的脸上:“征炆,你走吧,我满身污秽,淤浊不堪,无脸再见你。我更不愿……不愿慕家百般……百般为难于你,不如各自安生。”征炆泣着泪,林蓉亦垂泪,心念道:“蓉儿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能幸福快乐,就好。”屋外,只闻征炆道:“蓉儿,你开开门。蓉儿,不能和您在一起,征炆此生,还有什么意义。”林蓉伤着神,望着那冰冷的玉盘:“对不起,慕公子,你回去吧,林蓉要歇息了。”

征炆继续敲着门:“蓉儿,蓉儿,你开开门。”林蓉冷冷道:“慕公子,难道你听不明白吗?”这股疏离的语气,征炆不禁心头一疼:“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气我,怨我,恨我。可是……”林蓉故作冷笑,打断道:“慕公子,林蓉不曾气你,怨你,甚至恨你。林蓉累了。”征炆道:“林蓉。”林蓉道:“慕公子,天意如此,你我缘分已尽。”征炆摇摇头:“不,‘天意人情未可猜’,林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哽咽含泪,将近来之事一一诉说,林蓉听完,只是一句,不再多言:“慕公子,你应该听过‘天意无情’。你走吧,就当你我从未相识,林蓉也不会再见公子。”征炆听完,不禁泪水浸湿,瘫坐在门前。

第二日,只见谢武寻来,他对征炆轻声道:“少公子,赶紧回去吧。你在悉尘院痛打柳藏锋,老爷都知道了。少公子,再待在这里,对林蓉姑娘怕会不利啊。”征炆朝林蓉房内望去:“可是……可是……”谢武急道:“快走吧,少公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征皱迟迟不愿离去:“不,我一定要见她。”谢武急道:“待老爷的人找上门,只怕会害了林蓉姑娘啊。少公子!”谢武一阵相催,征炆无奈,终离去。

“少公子,您回来啦。”一丫头迎上前:“老爷、夫人、少夫人都在正堂呢。”征炆点点头,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不紧不慢地来到正堂:“若雪,娘,你们都在啊。”若雪急忙上前,理了理征炆的衣襟,她微微皱眉示意,不禁悄声:“待会儿,你且认个错,为了她(林蓉)。”她轻轻抬高声,生气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惹得爹娘担心。昨晚,是不是去谢武哪儿了?”

只见慕玠质问:“昨晚去哪儿了?”四月看了慕玠一眼,轻声道:“人没事就好。”征炆抑着愤怒,低头认错:“昨晚在悉尘院,我喝高了,还和柳藏锋动了手,心感愧疚,不敢归来。”慕玠又问:“为何动手?”四月拉了慕玠一把,低声垂眸:“好了,这,一定是那个柳藏锋的错。”征炆摇摇头:“不,是征炆的错。”若雪急忙道:“知错就好,今日就罚你不能出门。”她温声一语:“在家陪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四月笑道:“征炆,还不向若雪认个错。”征炆低头认错,四月顺势道:“好了,你们俩先下去吧。”征炆与若雪正欲转身离开,只闻慕玠冷冷道:“征炆,你若是执意如此,别怪我无情。”征炆听完,怒火满溢,若雪急忙拉住他,轻声道:“不要。”她转身,向慕玠求情:“爹,征炆知错了,您就别为难他了。”慕玠一脸是气:“若雪,好好管一管他。”

慕玠没想到,即便林蓉被糟蹋过,征炆也放不下她,忘不了她。他暗自摇头:“征炆啊征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死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铸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若雪一路跟着征炆,拉着他的手:“你慢点,慢点,我快跟不上你了。”征炆停了下来:“为什么要帮我?”若雪道:“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征炆谢道:“谢谢。”他说完,转身离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雪只觉无尽凄凉。

这晚,征炆回房,见若雪轻妆一抹,坐于案头。她持笔挥墨,排立成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征炆凑近一看:“《望江南》。”秦若雪轻轻道:“是望夫归。”她一脸深情,凝视着征炆,征炆避开她的目光:“不早了,歇息吧。这里不是余姚,今晚,我铺地而睡。”

若雪起身,来到他身旁:“难道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征炆背着她,只是道:“我不想再演下去了。”若雪泣泪:“征炆,多看我一眼,难道真的有那么难?”征炆回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对林蓉的情是不会改变的。”

若雪捂着胸口,只觉钻心的疼:“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我。可是,我已大张旗鼓地嫁到慕家,嫁给了你。我爹娘在杭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丢不起秦家的脸,更不能给我爹娘丢脸。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征炆长叹一口气:“对不起,若雪。当初,你也应该拒绝这门亲事。”若雪含着泪,卑微道:“不,就算‘冷若寒宫’,我也无怨无悔。”泪水拭去了她的淡妆:“我无法祈求老天,让你忘了她,所以,我只能默默期待着,你能接受我,难道连这点的卑微的自尊,你都不给我吗?”征炆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对不起。”

两人沉默了很久,只见若雪来到征炆身旁,悄悄把头靠在他肩上:“征炆,可不可以,让我有个孩子。这样,就算你真的离开了慕家,离开了我。至少,今后在这里,我也不会孤单影只,了无依靠。”征炆闪躲道:“若雪,你……你知道我办不到。”若雪拉着征炆,哽咽着:“征炆,你当真如此冷血无情,一丝都没为我想过。”征炆致歉:“对不起。”若雪含着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征炆的心被微微触动,若雪伤怀哭泣:“如我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她说完便,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起一把剪刀,欲往身上刺去。征炆见状,急忙夺过刀:“若雪,你疯了!”若雪苦笑:“是,我是疯了,我放下了所以自尊,所有骄傲,只为疯一般的爱你。”征炆上前,轻轻擦去她的泪水:“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别再这样了,好吗?”若雪紧抱着征炆,大声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了……哪里?”

两日后,盐场出来后,征炆与慕玠来至钱塘江畔。天朗气清,偌大的江面,粼粼波光,淼淼浩荡。

征炆望着滔滔江水:“今年入梅甚早,盐场困乏……灶户们该怎么办?去年遭灾,盐工门哭着跪着,求朝廷减免他们的赋税,你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向朝廷请愿,求朝廷减赋,可结果呢?”他转身望向慕玠:“今年比去年更糟糕,你忍心看着他们妻离子散,食糠度日?”慕玠道:“征炆,你在质问我吗?”他一脸肃敛:“你以为爹爹愿意这么做?朝廷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我在朝堂‘诉苦’,你要盐商们怎么看慕家,要朝廷怎么看慕家。”征炆愤怒道:“你要是有良心,就该给他们说句话,给他们一条活路。说一句公道话,怎么就那么难了?”他继续道:“立身诚为本,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国无信则衰。你既然答应过他们,就该说到做到。”他盯着慕玠,补了一句:“无论什么事。(暗指:成亲前,慕玠许下之言:放过林蓉)”

慕玠沉声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娼妓?”征炆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林蓉,我早已放下。”慕玠一笑:“好一个早已放下。”他质问征炆:“若雪哪里不好?”征炆道:“若雪很好。”慕玠一笑:“既然很好,你为何不与她圆房?莫非你心里还没忘记那个娼妓?”征炆愤道:“难道我的房中之事,你也要过问?”慕玠道:“征炆,你已经对不住她,不要再辜负若雪。”征炆望着远来的潮水,沉默不回。

慕玠冷冷:“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征炆道:“不要再为难他们,不要再为难她,不要再为难我的朋友。”慕玠道:“你是在求我?”征炆道“

是的。”慕玠道:“我不会为难他们。我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事实上,我已经给你了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做到。”征炆道:“好,你要我做什么。(他离开之心已炽,既然慕玠言而无信,就休怪自己背弃誓言。但在送林蓉安全离开杭州前,他会答应慕玠一切要求)”慕玠道:“我要你跟若雪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他指着远来的潮水:“你看这钱江潮水。”他迎着风:“每年都会有人被它吞噬,因为在危险真正到来之前,往往看似祥和安宁,人一旦心存侥幸,放松了警惕,就会被它吞没的,落得阴阳两隔,懊悔终身。”

这晚,征炆缓缓进屋。若雪上前迎道:“你回来了,随爹爹去盐场了?”征炆点点头,若雪又问:“去年天灾肆虐,杭州口岸的盐场收成都不好,不知今年如何?”征炆摇摇头:“比去年更糟。”若雪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有爹操心呢,对了,今天娘来找我了,还问了我一些事儿。”征炆问道:“何事?”若雪羞道:“还不是男女之事,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她,反正,了了搪塞过去。以后,我可得小心点儿,可是,我……”征炆道:“若雪,你我之事,爹爹都知道了。”若雪一脸惊讶:“爹爹是如何知晓的?”征炆道:“有些事,是瞒不了的。”他致歉道:“对不起,若雪。”若雪诧异:“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征炆回想着与慕玠的对话(“我不会为难他们,至于那个林蓉,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事实上……”;“我要你与若雪做一对真夫妻”……),随后对若雪歉然一笑:“我……那晚,我不该这么对你。从今以后,你我不必在人前演戏。你,就是我的妻子,自当同床而睡,共枕而眠。”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怔怔立在原地,征炆来到她面前,握紧她双手:“我们会相守相知,共度一生。”(对于若雪,这个痴情的女子。征炆心思:也许,她应该有个孩子,今后,她独自在慕家,也不会孤单影只,了无依靠。)

泪花无声,红烛摇曳,轻解罗裳,她知道征炆的那番话,着实不是说给自己,而是林蓉。“只要有了孩子,就能牵绊住他。”若雪心念道:“征炆,我一定会让你彻彻底底地忘记她。”云消雨散,此情更寂寥,若雪不禁流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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