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九章 原本的样子
祖彪瞥了百烨一眼，而后默不作声的将面前酒盏饮尽。
百烨盯着他三杯下肚，一旁的陆泽熠随即拿起酒壶想要再续，却被百烨伸手按住。
“酒喝了一圈，正事也该接着谈了。等谈完之后再喝也不迟。”
见百烨目光清明，陆泽熠勾唇一笑，“我喝我的，你们谈你们的便是。”
说罢，他便拿起酒壶，也不用酒盏，直接仰头开灌起来。
“掌门，考虑的如何了？”
感觉到方才喝下的酒水，在腹中火辣辣的散发令人沉醉的气息，百烨微微皱眉，暗深吸口气，保自己的话声平静：“你若有什么条件或者疑问，都可以明说，我会尽量给你答复。”
双眼幽幽的盯着百烨，祖彪沉声道：“既然你想与我合作，那你还不交待吗？”
“交待什么？”百烨试探询问：“交待五明宗背后依靠的势力？”
“你也没有多真诚啊。”
祖彪的表情冷厉了些：“那天突袭暮荣谷是，你让人在药田中动了手脚吧？我若是再不答应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就打算用这个威胁我了？”
“动手脚？”
百烨闻言一愣，有些纳闷：“我从未让五明宗的人做过那种事，五明宗也不会这么做。”
“都到现在了，你还有必要狡辩吗？”
见百烨不承认，祖彪猛地攥拳砸在酒案上，案上酒具被震起后又歪倒滚落，“关隐，我警告你！五明宗有人撑腰，断空山同样也有！你要是毁了望月幽兰，毁了暮荣谷，天基阁绝不会放过你！！”
祖彪发怒的模样不像是为了逃避问题而无中生有，百烨想了想，神色凝重了些——难道还有人借这机会下黑手？
那五明宗岂不是被占便宜了？
凝了凝神，百烨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五明宗对暮荣谷下手？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看百烨好像完全不知情，祖彪更加不满道：“那个枫先生离开药田后，药田里忽然升起的黑烟，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药田里的黑烟？
百烨闻言有些疑虑。
那天他们的行动完全保密，并且之后也顺利撤退，应该不会有外人来插手。
更何况但是若有外人藏在药田附近，黎澜也必定会第一时间察觉....
稍作停顿，百烨当着祖彪的面，祭起了传音符——
“什么事。”
传音符中传来的清冷女声，令一旁痛饮美酒的陆泽熠神色一顿，转眼朝这边看来。
“祖彪掌门刚刚告诉我，那日你们突袭暮荣谷时，对暮荣谷药田下手了？”百烨问道：“你走后，药田中升起黑烟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
传音符中平静冷淡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调笑：“只是让小红烧了点树枝，吓唬一下他们罢了。”
“树枝？”祖彪闻言忍不住开口：“树枝能烧起那么浓的烟”
传音符静默了片刻，而后这话声笑的更讥讽了些：“原来祖彪掌门在旁边啊...怎么，威风如你，也被这几根冒火的小树枝吓到了？”
“放心吧掌门，那真的只是树枝，只不过沾了黑硝粉末又被埋在地下，所以才会产生浓烟。我想你们应该也没查到有任何异样吧——噢，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才惊慌害怕，是这样吗祖彪掌门？”
黎澜话声平缓却透着毫不遮掩的淡淡讽刺，听得祖彪脸色越发的铁青。
“说来你可是铸器师，应该对黑硝粉末很熟悉才是，如果亲自去药田看看，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查明真相吧？”
“难道你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是为了遮掩断空山中养了一群废物吗？祖彪掌门还真是情深义重，但你怎么舍得让天基阁继续摧残——”
“咳咳...枫先生，我还在掌门谈事务呢。”
干咳两声打断黎澜的话声，百烨绷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轻声道：“等以后有机会，你再找掌门多叙旧吧。”
“我才不想跟他叙旧，他那脸大胡子，光看一眼就觉得扎人。”
黎澜冷笑了声，随即关闭传音符。而旁边的陆泽熠，则是直接哈哈大笑。
“掌门别在意...枫先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
百烨一边低声解释，却也下意识的笑了一声，而后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黎澜的嘴果然够毒。
但现在与祖彪面谈的是他，黎澜这么一番羞辱，祖彪若是发起彪来，岂不是要拿他撒气？
心中想着，百烨抬言看向祖彪，见后者已经是黑着脸，但并没有他意料中的要发作的迹象。
看到百烨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祖彪没有作声。
他当然不会解释，自己在此之前，每次与枫先生谈话，都会被枫先生言语讽刺一顿，甚至二人有次还气急对骂起来——对方的唇枪舌剑，他早就习惯了。
“那个——”
“这位枫先生是女人吧？”
就在百烨刚要开口时，旁边的额陆泽熠忽然凑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是女人，为什么要称作‘先生’？”
百烨闻言目光微闪，而后淡淡一笑。
他也曾问过黎澜这个问题。
黎澜虽然戴着面具，但已经是以女装扮相现身，为何要选择“先生”这个称呼。
而按她的解释，是因为五明宗刚建立时，很多人不仅看不起她玄妙境的修为，也看不起她身为女子的身份。
修为等级无可辩驳，只需时间来见证。
而她以“先生”作为对外的称呼，为得就是时刻提醒所有人，她就是要以女子的身份，得到那些狭隘的人眼中，男子才能拥有的东西。
强大的力量是如此，繁盛的宗门亦是如此。
百烨很欣赏这种光明磊落的风发意气，强硬坚定的凌厉锋芒。
他原本也该是这样。
百烨平声解释完，忽然入神似的拿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可就在他端起酒盏时，百烨的眸光忽然迅速闪烁了几下，接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又将酒盏放下。
“那这位枫先生，还真是很有趣。”陆泽熠扬眉道：“待会儿可方便让我跟你回去，拜访一下她？”
百烨侧目瞥了他一眼，“枫先生很忙，没空接待客人。”
“那她什么时候有空，我再去看她。”
陆泽熠的神情格外纯良，笑起来明朗的像是一轮小太阳。
但即便如此，也骗不过百烨的眼睛。
百烨有一种感觉，此人虽然自始至终一副无所谓也不关心的模样，但这只是在刻意装傻罢了。
虽然还不清楚此人的城府有多深，但肯定不会像他表面那么单纯。
稍稍一顿，百烨说道：“我想用不了多久，枫先生就会来风雨雾庄，你们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那可太好了，我会等枫先生来这里光顾的。”喝了一大口酒，陆泽熠满脸欣喜。
没有作声，百烨心中却是一动。
自己没有说具体时间，但看陆泽熠的反应...他难道是住在风雨雾庄？
看了眼陆泽熠，百烨没再追问，视线也转向了沉默许久的祖彪：“关于药田的事，我们已经解释过了，都是误会。无论掌门你信或不信，药田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而我们也再没有办法自证，没下过黑手。”
“所以，请告诉我你的决定吧，祖彪掌门。”
百烨语气缓慢沉静：“你是选择主动合作，还是被迫合作。”
此言一出，自顾自喝酒的陆泽熠微微抬眼，余光扫向百烨，而祖彪此刻，双眼视线也牢牢钉在了百烨脸上。
其实在猜测五明宗背后有强大靠山时，他也有些与五明宗合作保命的念头。
但很可惜，他无法确定五明宗是否真诚，也无法确定自己此番冒险，是否真的值得。
总而言之，他无法相信五明宗。
“关隐，我承认五明宗如今已经拥有远超往日的力量，但这并不能让我对你们产生信任。”
祖彪双眼注视百烨，严肃且沉重的说道：“你的把戏很多，我已经见识过了。但若这个聪明人不能被信任，那他在别人眼中，就会是需要警惕的致命威胁。”
百烨闻言并无不甘或者恼怒，而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掌门这是在承认，你没我聪明？”
祖彪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我之前虽然压制过五明宗，但对五明宗并无敌意，也没有侵略瓜分五明宗的想法。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但若你再度进犯断空山，那就别怪我不留余地的全力反击了。”
“断空山再怎么衰败，也绝不容人欺凌。”
说罢，祖彪神色凝重的起身，拂袖离去。
“你不拦住他？”
见百烨仍坐在酒案边没有动弹，陆泽熠在一旁小声撺掇：“再缠他一会儿，说不定他就答应你了呢。”
“今日已经与掌门谈了很久，再追上去就不合礼数了。”
百烨淡淡开口，看向陆泽熠眼神意味幽深不明，“祖彪掌门都走了，少主还不走吗？”
“可是你把我叫来喝酒的。”陆泽熠咧嘴一笑：“不把你喝趴下，我可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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