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浅船稀，暗潮汹涌
青牛山上旌旗招展，从京兆府衙征集来的差役，比肩接肘，由稻香村沿路码到山神庙前。
往返于青牛山间的，是柴桑城各大署衙派遣出来的使者。
青牛山下百姓云集，安平县乡邻与来自柴桑城的闲人散户交头接耳，互换谈资。
“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请鲁开山他们家出山？”
“坊间传闻，太子府亲下了征贤令，说是要让朗少爷入朝为官，沾了青牛山仙师的光，这朗少爷可算是飞黄腾达了。”
“可不是嘛......瞜~刚下山那位可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瞧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八成是朗少爷没瞧上这工部的肥缺......”
“害~这青牛山上，指不定还有多少高官厚禄等着朗少爷呢。”
“......”
“......”
青牛山下人声鼎沸，山神庙前也是沸反盈天。
“五军都督府尚有都指挥使一职空缺，望仙师高徒屈尊就任。”
“我们太医院院使大人，愿将毕生医学倾囊相授，望仙师高徒入宫就任御医一职。”
“五城兵马司......”
“鸿胪寺......”
“光禄寺......”
“翰林院......”
“教坊司......”
“钦天监......”
“......”
“通政司左参议尚有闲缺，望仙师高徒屈尊就任。”
各大署衙使者的高呼声此起彼伏，山神庙却始终大门紧闭。
施大壮和二愣子坐在一颗杏树上，眼中尽是艳羡之情。
“要是我的话，我会选教坊司，听说那里都是些如花似玉的犯官女眷，要是能在那里任职，还真是艳福不浅......”
二愣子眉飞色舞，给施大壮送过去一颗山杏：“大壮，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我会选五城兵马司，驻守在城楼上保卫柴桑城的百姓，要是有敌人攻城，我就敲碎他们的脑袋。”
“唉，不知道小朗会选哪一个......”
两名少年抱着树干正做美梦，忽有一阵旋风灌来，在山神庙前掀起漫天沙尘。
躬身站立在山神庙前的使者，尽皆以宽袍大袖掩面，摇摇晃晃地连退了十几步。
“你们都回去吧！”鲁开山扛着一把锄头，屹立风中，驮着背轻喝道：“我们农家锄宗不是追名逐利之辈，瞧不上你们这些凡职俗务。”
“仙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别让我们这些下官为难......”
“不听话是吧？”鲁开山吹眉瞪眼，扬起锄头呵斥道：“再不走，我可要刨个大坑，将你们一个个全都埋进去。”
“仙师，别说笑......”
“当我不敢，还是怎么着？”鲁开山扛着锄头走向人群，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抓着锄柄一甩，鲁开山在地上画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圆圈，撸起袖子，开始动手刨地。
“等我挖好了这个坑，要是你们还敢在青牛山上逗留，我也不管你们是有意拖延，还是腿脚不便，只要是让我逮到，这个坑就是你们的最终归宿。”
鲁开山言之凿凿，众使者将信将疑，脚下摇摆不定。
见鲁开山脸色阴沉，眨眼的功夫，已经刨下一尺有余，胆小怯弱的使者擦完了额角的汗水，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惶惧，甩开膀子往山下奔去：“快跑啊。”
“哼~胆小如鼠，被活埋了也算是因公殉职，那是我们莫大的荣耀......圣上自然会为我们做主。”
身穿云雀补服的青年使者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回头顾盼，却只剩一缕清风拂面，身后那些人，早已经撩开双腿，踏起一路灰尘。
倒是有个好心的使者回头提醒了一句：“锄宗被圣上奉为上师，要是被仙师活埋了，论起是非，两头总得摁下一头，搞不好再治你个扰人清修之罪。”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那青年使者气定神闲地说完，抬腿一溜烟，比那个好心的使者跑的还快。
众使者散去，鲁开山朝树上喊了一句：“二愣子，还愣着干嘛？快将后山那些树苗取来。”
......
山神庙正殿，方桌上首，鲁诞正襟危坐。
一左一右，分别是吏部考功清吏司吏部郎中唐瑟和安平县令骆山清。
叶朗坐在鲁诞对面，噘着嘴，憋着满腹牢骚。
门外那些肥缺，哪一个不是威风八面，够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分庭抗礼，拉开架势唇尖论剑也不怕输他一头。
现在可倒好，好差事全让鲁开山赶跑了，就只剩下眼前这两个玩意儿。
“小朗，自打孙良莠卸任还乡，长乐街上那些坐贾的富户，瞅着风化署典使这份肥差，一个个虎视眈眈，都快把我们吏部的门槛踢碎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唐瑟循循善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叶朗愣是眉头也没眨一下。
“你们吏部统领百官，难道就没有其他闲缺？”
叶朗仗着自己风头正盛，语气虚浮，半点没有谦让的意思：“莫尚堂和谭武晏不是都下了大狱吗？京兆府尹、刑部左侍郎，这两份肥缺，多少也给一个啊。”
“东宫辅臣到我们吏部衙门颁布征贤令时，倒是有意暗示过，说是三品以下官职任许，上官大人不置可否，命我请仙师决断，您看......”
唐瑟捻着一绺嫩须望向鲁诞，鲁诞摇了摇头。
“京兆府治理京畿之地，一手托着权贵私利，一手护着百姓公理，稍有偏失，就是万劫不复，小朗少不更事，贸然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我倒觉得京兆府衙是个锤炼心智的好去处。”
此话一出，叶朗满怀期待地望着鲁诞，没成想，鲁诞话锋一转，却是轻叹了一声。
“只是东宫居心叵测，况且震南侯处事谨慎，我怕事有唐突，乱了他的全盘大计。”
“小朗，你说呢？”
叶朗大失所望，心有不甘地甩过头去。
“师父您是众望所归，我哪里敢违抗您老人家的意思？”
唐瑟两相对望，讪笑了一声：“实在不行，那就许个刑部侍郎给小朗吧，林尚书决事有度，有他把持着，应该出不了太大差漏。”
“嗯~唐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妙啊！”叶朗紧抿双唇，喜上眉梢，难以自持：“我正想和林仲庸套套近乎呢，他们家闺女林紫鸢，眉清目秀，秀外慧中，我可是欢喜的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就这么定了吧！”
“不行，今日之事，事出蹊跷，我在想......东宫此番的用意，是不是在考虑暗堂树大根深，想以小朗为牵引，试图将暗堂连根拔起，如果是这样......”
“还是去风化署衙门吧，那里江浅船稀，就算有人兴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鲁诞沉吟道：“我倒要看看，东宫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眼看着这场高开低走的封官密会就要结束，叶朗起身要走，却被安平县令骆山清叫住了。
“小朗，皇城学院的录取文书，我给你带过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看着那本盖着礼部砂印的藏青色册子摆在桌上，叶朗简直是无言以对。
眼前就有位博士生导师，您可倒好，给我发了一本大学录取通知书，还问我要不要看一眼？
那不是又要高开低走？
“算了吧，跟着我师父学艺就挺好，皇城学院有我的黑历史，我可不想再回去，遭人奚落。”
“小朗，皇城学院塑造将才，授业教习，可不仅仅是武学一目，临敌斗法、灵宝密术、沙城列阵，哪一目不是你要学的？”骆山清言之切切。
“再者说，礼部的文书都颁下来了，要是你不肯入学，又说不出个缘由，追究下来，再治你个抗命不遵之罪，那可就亏大发了。”
“那倒也是呵~”
叶朗点了点头，细细盘算，却是有了其他鬼主意。
袖珍炉的器魂残缺，要是能让皇城学院的器灵师修复一下，将来，指不定还有其他妙用呢。
况且，袖珍炉炼制的丹药玄奇，又有干爹的灵田种植药草，炼制出来的灵丹，自然是量大多销，要是能以皇城学院为抛售点，那还不是供不应求啊。
“嗯，那就去吧！”叶朗漫不经心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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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返于青牛山间的，是柴桑城各大署衙派遣出来的使者。
青牛山下百姓云集，安平县乡邻与来自柴桑城的闲人散户交头接耳，互换谈资。
“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请鲁开山他们家出山？”
“坊间传闻，太子府亲下了征贤令，说是要让朗少爷入朝为官，沾了青牛山仙师的光，这朗少爷可算是飞黄腾达了。”
“可不是嘛......瞜~刚下山那位可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瞧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八成是朗少爷没瞧上这工部的肥缺......”
“害~这青牛山上，指不定还有多少高官厚禄等着朗少爷呢。”
“......”
“......”
青牛山下人声鼎沸，山神庙前也是沸反盈天。
“五军都督府尚有都指挥使一职空缺，望仙师高徒屈尊就任。”
“我们太医院院使大人，愿将毕生医学倾囊相授，望仙师高徒入宫就任御医一职。”
“五城兵马司......”
“鸿胪寺......”
“光禄寺......”
“翰林院......”
“教坊司......”
“钦天监......”
“......”
“通政司左参议尚有闲缺，望仙师高徒屈尊就任。”
各大署衙使者的高呼声此起彼伏，山神庙却始终大门紧闭。
施大壮和二愣子坐在一颗杏树上，眼中尽是艳羡之情。
“要是我的话，我会选教坊司，听说那里都是些如花似玉的犯官女眷，要是能在那里任职，还真是艳福不浅......”
二愣子眉飞色舞，给施大壮送过去一颗山杏：“大壮，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我会选五城兵马司，驻守在城楼上保卫柴桑城的百姓，要是有敌人攻城，我就敲碎他们的脑袋。”
“唉，不知道小朗会选哪一个......”
两名少年抱着树干正做美梦，忽有一阵旋风灌来，在山神庙前掀起漫天沙尘。
躬身站立在山神庙前的使者，尽皆以宽袍大袖掩面，摇摇晃晃地连退了十几步。
“你们都回去吧！”鲁开山扛着一把锄头，屹立风中，驮着背轻喝道：“我们农家锄宗不是追名逐利之辈，瞧不上你们这些凡职俗务。”
“仙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别让我们这些下官为难......”
“不听话是吧？”鲁开山吹眉瞪眼，扬起锄头呵斥道：“再不走，我可要刨个大坑，将你们一个个全都埋进去。”
“仙师，别说笑......”
“当我不敢，还是怎么着？”鲁开山扛着锄头走向人群，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抓着锄柄一甩，鲁开山在地上画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圆圈，撸起袖子，开始动手刨地。
“等我挖好了这个坑，要是你们还敢在青牛山上逗留，我也不管你们是有意拖延，还是腿脚不便，只要是让我逮到，这个坑就是你们的最终归宿。”
鲁开山言之凿凿，众使者将信将疑，脚下摇摆不定。
见鲁开山脸色阴沉，眨眼的功夫，已经刨下一尺有余，胆小怯弱的使者擦完了额角的汗水，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惶惧，甩开膀子往山下奔去：“快跑啊。”
“哼~胆小如鼠，被活埋了也算是因公殉职，那是我们莫大的荣耀......圣上自然会为我们做主。”
身穿云雀补服的青年使者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回头顾盼，却只剩一缕清风拂面，身后那些人，早已经撩开双腿，踏起一路灰尘。
倒是有个好心的使者回头提醒了一句：“锄宗被圣上奉为上师，要是被仙师活埋了，论起是非，两头总得摁下一头，搞不好再治你个扰人清修之罪。”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那青年使者气定神闲地说完，抬腿一溜烟，比那个好心的使者跑的还快。
众使者散去，鲁开山朝树上喊了一句：“二愣子，还愣着干嘛？快将后山那些树苗取来。”
......
山神庙正殿，方桌上首，鲁诞正襟危坐。
一左一右，分别是吏部考功清吏司吏部郎中唐瑟和安平县令骆山清。
叶朗坐在鲁诞对面，噘着嘴，憋着满腹牢骚。
门外那些肥缺，哪一个不是威风八面，够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分庭抗礼，拉开架势唇尖论剑也不怕输他一头。
现在可倒好，好差事全让鲁开山赶跑了，就只剩下眼前这两个玩意儿。
“小朗，自打孙良莠卸任还乡，长乐街上那些坐贾的富户，瞅着风化署典使这份肥差，一个个虎视眈眈，都快把我们吏部的门槛踢碎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唐瑟循循善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叶朗愣是眉头也没眨一下。
“你们吏部统领百官，难道就没有其他闲缺？”
叶朗仗着自己风头正盛，语气虚浮，半点没有谦让的意思：“莫尚堂和谭武晏不是都下了大狱吗？京兆府尹、刑部左侍郎，这两份肥缺，多少也给一个啊。”
“东宫辅臣到我们吏部衙门颁布征贤令时，倒是有意暗示过，说是三品以下官职任许，上官大人不置可否，命我请仙师决断，您看......”
唐瑟捻着一绺嫩须望向鲁诞，鲁诞摇了摇头。
“京兆府治理京畿之地，一手托着权贵私利，一手护着百姓公理，稍有偏失，就是万劫不复，小朗少不更事，贸然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我倒觉得京兆府衙是个锤炼心智的好去处。”
此话一出，叶朗满怀期待地望着鲁诞，没成想，鲁诞话锋一转，却是轻叹了一声。
“只是东宫居心叵测，况且震南侯处事谨慎，我怕事有唐突，乱了他的全盘大计。”
“小朗，你说呢？”
叶朗大失所望，心有不甘地甩过头去。
“师父您是众望所归，我哪里敢违抗您老人家的意思？”
唐瑟两相对望，讪笑了一声：“实在不行，那就许个刑部侍郎给小朗吧，林尚书决事有度，有他把持着，应该出不了太大差漏。”
“嗯~唐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妙啊！”叶朗紧抿双唇，喜上眉梢，难以自持：“我正想和林仲庸套套近乎呢，他们家闺女林紫鸢，眉清目秀，秀外慧中，我可是欢喜的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就这么定了吧！”
“不行，今日之事，事出蹊跷，我在想......东宫此番的用意，是不是在考虑暗堂树大根深，想以小朗为牵引，试图将暗堂连根拔起，如果是这样......”
“还是去风化署衙门吧，那里江浅船稀，就算有人兴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鲁诞沉吟道：“我倒要看看，东宫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眼看着这场高开低走的封官密会就要结束，叶朗起身要走，却被安平县令骆山清叫住了。
“小朗，皇城学院的录取文书，我给你带过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看着那本盖着礼部砂印的藏青色册子摆在桌上，叶朗简直是无言以对。
眼前就有位博士生导师，您可倒好，给我发了一本大学录取通知书，还问我要不要看一眼？
那不是又要高开低走？
“算了吧，跟着我师父学艺就挺好，皇城学院有我的黑历史，我可不想再回去，遭人奚落。”
“小朗，皇城学院塑造将才，授业教习，可不仅仅是武学一目，临敌斗法、灵宝密术、沙城列阵，哪一目不是你要学的？”骆山清言之切切。
“再者说，礼部的文书都颁下来了，要是你不肯入学，又说不出个缘由，追究下来，再治你个抗命不遵之罪，那可就亏大发了。”
“那倒也是呵~”
叶朗点了点头，细细盘算，却是有了其他鬼主意。
袖珍炉的器魂残缺，要是能让皇城学院的器灵师修复一下，将来，指不定还有其他妙用呢。
况且，袖珍炉炼制的丹药玄奇，又有干爹的灵田种植药草，炼制出来的灵丹，自然是量大多销，要是能以皇城学院为抛售点，那还不是供不应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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