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江北的呼吸都是略略有些急促。
也怪不得他，以后世的人来看，任凭谁见到这满满的一仓库的明式家具和各式各样的古玩之类的，大概都会有些胸闷气短。
外头停着三辆货车。
大概也是看出来江北的急不可耐，徐书记大手一挥，就是让那些介绍的人下去了。单单留下那些报备和记录的人员。
当时国家相关政策说是乾隆六十年那道坎不能过，不过实际行动起来嘛……都知道，就不方便多说了。一边的宋馆长又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博物馆从农民那里收过来的，江同志若是有兴趣那我们就应当尽力办好来。有些东西因为某些问题只能留在中国，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包含。”隐晦的意思是你看上了什么你就搬走，价钱合适就行了。
江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据说这宋馆长那是一个老学究，十年也没有打倒，留学苏联的那种，一身的学问学贯东西。虽说江北也是江宁大学历史系毕业，不过很人家比还是云泥之别。对于这种老学究，江北很是敬重。无他，历史的见证者和窥探者罢了。
往前一走，看见的是一堆的嫁妆。略略一看，都是轿子床之类的。看着这些东西，江北忍不住说出了后世流传极广的一首小诗来：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
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一旁的众人皆是被这优美却又略带伤感的诗句惊住了。
“这诗好！寥寥几句便是道尽了女子心中那待嫁闺中的心思。什么心思呢？期待，憧憬又有些许的忧虑。”说话的是宋馆长。
江北脸色略微有些发烫，这词其实就不是他写的，而是某位作曲家写的。
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原因无他：江北看见了钱江省宁绍平原一带特有的风俗：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是古老的传统民俗。这种嫁女的场面，人们常常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形容嫁妆的丰厚。旧俗在婚期前一天，除了床上用品、衣裤鞋履、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在亲迎时随花轿发送外，其余的红奁大至床铺，小至线板、纺锤，都由挑夫送往男家，由伴娘为之铺陈，俗称“铺床”。
发嫁妆时，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
据说这“十里红妆”和当年宋高宗有关。
靖康之耻后的南宋初年，登基不久的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亡命逃到宁绍平原一湖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幸得遇见一位浣纱村姑将他藏于水中，上覆白纱，方逃脱金兵的追杀。后来宋高宗感念当年村姑的恩情，于是他传旨遍寻“救驾”的村姑，却是没有任何结果，那村姑仿佛是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宋高宗无奈之下，下旨特许宁绍平原女子出嫁时可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四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
传说是真是假，难以求证，但是新娘享有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仪式的权利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十里红妆”。
当年的一切都是随着那岁月烟消云散，可是通过这“十里红妆”依稀可以看见当年豆蔻年华的女子在这里哭过、笑过、惆怅过。透过明州博物馆这嫁妆，仿佛可以了解到那当年的宏伟以及背后那命运不由己的悲哀和心酸。
入眼的是一件论精细程度和雕刻技法都是到了登峰造极的万工床！古代豪门女子出嫁之时，这万工床和万工轿可谓一场豪华婚礼的重中之重！何谓万工？就是一个熟练的工人要制作这么一张床得耗费一万多个工时！——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得要最少一年多时间，这还是以一万来算，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千工的，按照上面的方法算，也得要将近五十天的时间！可想而知当年婚礼的奢华程度！
这张床就是其中的典型。
床内四周雕刻绘画，床外头层层叠叠的楼阁，贴金朱漆极其奢华！并且这床不光有睡觉的功能：梳妆台、点心盒子、文具箱子和马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这些都是这床的一部分——整个儿一座小型宫殿！
细细一看，只见得这万工床是金碧辉煌，朱漆锃亮无比。人物、花卉、山水的雕刻无一不精无一不细，还有地方甚至贴了金箔，虽然有些脱落，但是仍然可以想见当年的奢华。
“这个床高2.9米，宽2.7米，深2.5米，有二十五个黄杨木的吉子，七块黄杨木的牙板和花板，六十块骨木镶嵌花板，十八块双面雕刻的围屏，这围屏正反分别是十八块浅浮雕，二十四副花卉图，十二副古代仕女图……”
江北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这数字砸晕了，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好一阵才好了一点。而在这琳琅满目、精美至极的各色雕刻和镶嵌之外，还可以极其明显地感觉到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看一看材料就知道：黄花梨、黄杨木、紫檀木、象牙、牛骨……
林林总总汇集在一起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凌乱和眩晕，只觉得除了奢华就是奢华……
看了看那黄杨木花板，粗略一看只觉得有十公分，你别觉得黄杨木长成这样是很容易的事情，黄杨木长得极慢！天知道这些黄杨木花板是怎么弄过来的！而后宋馆长又是补充道：
“这些花板几乎每一块都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去雕刻……”
江北已经是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了。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床假面上的几块骨木镶嵌花板：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青山远黛，亭台楼阁错落其间，小桥流水，甚至可以看见河边洗衣石边上有女子在那里浣纱，那水面的波纹都是清晰可见……
整个床有六十块牙、骨木镶嵌的花板，全部是用高嵌和平嵌的方法，或者是象牙以及紫檀的镶嵌，亦或是牛骨和黄杨木的镶嵌，精美至极！估计也只有曹雪芹才能写出来这万工床的精细和精美绝伦！
“这千工床还能一个师傅带着俩徒弟出来单干，两年到三年差不多就能够完工。而且等到这床完工咯，那徒弟也就可以出师了。不过这万工床得几个大师傅加上一帮子徒弟才能够完工，不然得二三十年才能完成任务！”宋馆长轻咳一声又道：
“而且这主家还要管吃。稍微住得远一点的还得管住，合作更不能分开，不然会出大问题。 这一住住个两三年的，吃饭的钱也是一个大数字。这江南一带当初是真的富裕。”末了，宋大学究还发了一声感慨。
随同之人也是细细观赏起来，没人出声，因为已经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些博物馆的人还好，其他人员嘛……说句不好听的，有心脏病的得吃药，不然容易出问题。
举个例子：一块小小的雕花木板，人物只有几厘米高，却是眉目传神，眼含秋波，甚至胡须和头发都是丝丝毕现！简直是鬼斧神工！
另外一个花板上，亭台楼阁生动形象，造型完美，细细一看，屋顶那一片一片的瓦缝都是仔仔细细地雕了出来，甚至眼神不好的都得用放大镜来看。江北估摸着这样一片房顶一个顶级师傅都得花一天时间来雕刻。其中的透视和比例都得拿捏得恰到好处，极其准确。
不过江北思绪飘飘，想到了刘文彩那个床，就问了问宋文升馆长。
宋馆长听了笑了笑说道：
“刘文彩那床据说是用了三万斤大米才做成，那床我也看过，巨大，很有气势。不过若是论精细程度的话这张床能够甩它几条街。不过他那几个老婆的床倒是挺细致，但是这千工床就能够把它比下去，地区不同，风俗就不同，那么工艺的侧重点也不同。宁绍平原这边是水乡，又有钱，当然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江北吞了吞口水。
他实在是想不到来明州这一趟竟然会发现这么大一个宝藏，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不过这随之而来的是烦恼：怎么感觉钱没拿够呢？
看了看那张万工床，江北下定决心：妈的，老子就是倾家荡产都要把你买下来，最后在江南买一处园林把你放进去……
呃……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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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他，以后世的人来看，任凭谁见到这满满的一仓库的明式家具和各式各样的古玩之类的，大概都会有些胸闷气短。
外头停着三辆货车。
大概也是看出来江北的急不可耐，徐书记大手一挥，就是让那些介绍的人下去了。单单留下那些报备和记录的人员。
当时国家相关政策说是乾隆六十年那道坎不能过，不过实际行动起来嘛……都知道，就不方便多说了。一边的宋馆长又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博物馆从农民那里收过来的，江同志若是有兴趣那我们就应当尽力办好来。有些东西因为某些问题只能留在中国，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包含。”隐晦的意思是你看上了什么你就搬走，价钱合适就行了。
江北满意地点了点头。
据说这宋馆长那是一个老学究，十年也没有打倒，留学苏联的那种，一身的学问学贯东西。虽说江北也是江宁大学历史系毕业，不过很人家比还是云泥之别。对于这种老学究，江北很是敬重。无他，历史的见证者和窥探者罢了。
往前一走，看见的是一堆的嫁妆。略略一看，都是轿子床之类的。看着这些东西，江北忍不住说出了后世流传极广的一首小诗来：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
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一旁的众人皆是被这优美却又略带伤感的诗句惊住了。
“这诗好！寥寥几句便是道尽了女子心中那待嫁闺中的心思。什么心思呢？期待，憧憬又有些许的忧虑。”说话的是宋馆长。
江北脸色略微有些发烫，这词其实就不是他写的，而是某位作曲家写的。
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原因无他：江北看见了钱江省宁绍平原一带特有的风俗：十里红妆！
十里红妆是古老的传统民俗。这种嫁女的场面，人们常常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形容嫁妆的丰厚。旧俗在婚期前一天，除了床上用品、衣裤鞋履、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等细软物件在亲迎时随花轿发送外，其余的红奁大至床铺，小至线板、纺锤，都由挑夫送往男家，由伴娘为之铺陈，俗称“铺床”。
发嫁妆时，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横无际涯。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
据说这“十里红妆”和当年宋高宗有关。
靖康之耻后的南宋初年，登基不久的宋高宗在金兵追击下，亡命逃到宁绍平原一湖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幸得遇见一位浣纱村姑将他藏于水中，上覆白纱，方逃脱金兵的追杀。后来宋高宗感念当年村姑的恩情，于是他传旨遍寻“救驾”的村姑，却是没有任何结果，那村姑仿佛是人间蒸发一样了无音讯。宋高宗无奈之下，下旨特许宁绍平原女子出嫁时可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即乘坐四抬花轿，轿上可雕鸾画凤。
传说是真是假，难以求证，但是新娘享有乘坐花轿和出嫁巡游仪式的权利保留了下来，慢慢演变成“十里红妆”。
当年的一切都是随着那岁月烟消云散，可是通过这“十里红妆”依稀可以看见当年豆蔻年华的女子在这里哭过、笑过、惆怅过。透过明州博物馆这嫁妆，仿佛可以了解到那当年的宏伟以及背后那命运不由己的悲哀和心酸。
入眼的是一件论精细程度和雕刻技法都是到了登峰造极的万工床！古代豪门女子出嫁之时，这万工床和万工轿可谓一场豪华婚礼的重中之重！何谓万工？就是一个熟练的工人要制作这么一张床得耗费一万多个工时！——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得要最少一年多时间，这还是以一万来算，其间的辛苦可想而知！
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千工的，按照上面的方法算，也得要将近五十天的时间！可想而知当年婚礼的奢华程度！
这张床就是其中的典型。
床内四周雕刻绘画，床外头层层叠叠的楼阁，贴金朱漆极其奢华！并且这床不光有睡觉的功能：梳妆台、点心盒子、文具箱子和马桶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这些都是这床的一部分——整个儿一座小型宫殿！
细细一看，只见得这万工床是金碧辉煌，朱漆锃亮无比。人物、花卉、山水的雕刻无一不精无一不细，还有地方甚至贴了金箔，虽然有些脱落，但是仍然可以想见当年的奢华。
“这个床高2.9米，宽2.7米，深2.5米，有二十五个黄杨木的吉子，七块黄杨木的牙板和花板，六十块骨木镶嵌花板，十八块双面雕刻的围屏，这围屏正反分别是十八块浅浮雕，二十四副花卉图，十二副古代仕女图……”
江北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这数字砸晕了，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好一阵才好了一点。而在这琳琅满目、精美至极的各色雕刻和镶嵌之外，还可以极其明显地感觉到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看一看材料就知道：黄花梨、黄杨木、紫檀木、象牙、牛骨……
林林总总汇集在一起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凌乱和眩晕，只觉得除了奢华就是奢华……
看了看那黄杨木花板，粗略一看只觉得有十公分，你别觉得黄杨木长成这样是很容易的事情，黄杨木长得极慢！天知道这些黄杨木花板是怎么弄过来的！而后宋馆长又是补充道：
“这些花板几乎每一块都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去雕刻……”
江北已经是震惊得不能再震惊了。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床假面上的几块骨木镶嵌花板：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青山远黛，亭台楼阁错落其间，小桥流水，甚至可以看见河边洗衣石边上有女子在那里浣纱，那水面的波纹都是清晰可见……
整个床有六十块牙、骨木镶嵌的花板，全部是用高嵌和平嵌的方法，或者是象牙以及紫檀的镶嵌，亦或是牛骨和黄杨木的镶嵌，精美至极！估计也只有曹雪芹才能写出来这万工床的精细和精美绝伦！
“这千工床还能一个师傅带着俩徒弟出来单干，两年到三年差不多就能够完工。而且等到这床完工咯，那徒弟也就可以出师了。不过这万工床得几个大师傅加上一帮子徒弟才能够完工，不然得二三十年才能完成任务！”宋馆长轻咳一声又道：
“而且这主家还要管吃。稍微住得远一点的还得管住，合作更不能分开，不然会出大问题。 这一住住个两三年的，吃饭的钱也是一个大数字。这江南一带当初是真的富裕。”末了，宋大学究还发了一声感慨。
随同之人也是细细观赏起来，没人出声，因为已经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些博物馆的人还好，其他人员嘛……说句不好听的，有心脏病的得吃药，不然容易出问题。
举个例子：一块小小的雕花木板，人物只有几厘米高，却是眉目传神，眼含秋波，甚至胡须和头发都是丝丝毕现！简直是鬼斧神工！
另外一个花板上，亭台楼阁生动形象，造型完美，细细一看，屋顶那一片一片的瓦缝都是仔仔细细地雕了出来，甚至眼神不好的都得用放大镜来看。江北估摸着这样一片房顶一个顶级师傅都得花一天时间来雕刻。其中的透视和比例都得拿捏得恰到好处，极其准确。
不过江北思绪飘飘，想到了刘文彩那个床，就问了问宋文升馆长。
宋馆长听了笑了笑说道：
“刘文彩那床据说是用了三万斤大米才做成，那床我也看过，巨大，很有气势。不过若是论精细程度的话这张床能够甩它几条街。不过他那几个老婆的床倒是挺细致，但是这千工床就能够把它比下去，地区不同，风俗就不同，那么工艺的侧重点也不同。宁绍平原这边是水乡，又有钱，当然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江北吞了吞口水。
他实在是想不到来明州这一趟竟然会发现这么大一个宝藏，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不过这随之而来的是烦恼：怎么感觉钱没拿够呢？
看了看那张万工床，江北下定决心：妈的，老子就是倾家荡产都要把你买下来，最后在江南买一处园林把你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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