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王春辉，牛车出行
约莫三盏茶的功夫，张兰转弯抹角奔回黄牛村，待进得密室，只见王城主正在练功，若在平日，她绝不会打断城主的修炼，然而这次事态急迫，半点不能拖延。
张兰急忙喊道：“城主，属下冒昧，求你救救稻草人。”
王春辉微微皱眉，从修炼中退出来，见张兰独自回来，手里抱着一个血色包裹，登时心感不安，疑道：“怎么回事？三小人呢？”
张兰不及回答，忙揭开包裹，王春辉矍然大惊，只见稻草人全身是伤，剑痕密密麻麻，两只手掌血肉模糊，胳膊一个血洞露出森森白骨，后腰塌陷，头上鲜血黏住黑发，面如锡纸，双眼紧闭，活脱脱是个死人模样。
王春辉认出是老馆长的弟子，料想必有大事发生，忙问：“老馆长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张兰泪珠早就成串落下，道：“老馆长无碍，大家都没事，只稻草人被剑派打伤，城主快别问了，救救他吧。”
王春辉惊疑不定，面有忧色，道：“没人跟踪你吧？”
“没有，我趁乱来的，大家都在看比武，路上没人。”张兰一怔，急忙解释道。
王春辉沉默不语，生怕仇家伏有奸计，知他和年恨天情同手足，是以趁此比武的机会，故意和武馆过不去，打伤老馆长的得意弟子，以此引出张兰和黄三小，从而找上门来，随即又想：“他们怎敢公然和力拔山过不去，恨天兄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也许纯粹是两派矛盾激化，并非因我而起。”
张兰焦急异常，见城主无动于衷，不禁忧愤烦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城主，稻草人是老馆长心爱的弟子，眼下重伤，九死一生，求你大发慈悲，救他一救。”
王春辉一愣，面色发烫，压下所有心思，把张兰扶起，说道：“他是老馆长弟子，和我又有一面之缘，我怎能见死不救，即便素不相识，激于侠义，也该尽心救治，快他放在桌上。”横臂将桌上物事全部扫落在地。
王春辉伸手搭脉，微弱游丝，又去摸他额头，忽然手臂一震，猛地被弹了开去，他大吃一惊，暗道：“有鬼，怎么回事？”又伸手去摸，再次被弹开，惊疑道：“他额头滚烫，有一股喷薄欲出的火力，这般烧法，金银也融化了。”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非是我不救，他八成已经死了。”
张兰也伸手去摸稻草人额头，忽然“啊哟”一声，整只手仿佛从油锅里捞出来，登时被灼伤，皮肤一片通红，起了三个水泡，她好似见鬼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稻草人。
王春辉诧异道：“当真邪门，老夫一把年纪，从未见过这种火烫的伤势，你说他是被剑派伤的，不知是哪位高手？用的什么功夫？”
张兰惊魂略定，把余百谷打伤稻草人的一幕禀说了出来。
王春辉“啊”的一惊，脱口骂道：“这个余百谷，真不要脸，竟对孩子下这般狠手。”沉默片刻，又道：“据我所知，余百谷内力强劲，运掌击出，开山碎石不在话下，稻草人受此一掌，脑骨必然碎裂凹陷，怎地他只是皮肤破损，额角依然挺直。”
张兰经他一说，也大为惊疑，忽地记起余恋荷剑气纵横，轻易洞穿石板却刺不穿他臂骨的一幕，此外还有稻草人饮酒不醉，等等诡异的事再次涌上心头。
张兰知城主见多识广，而且主意多，心想若是把这些见闻告知，兴许会有法子救他，当下一五一十，捡关于稻草人的事情说了。
王春辉听得瞠目结舌，半信半疑，讪笑道：“世上哪有这般事，两个孩子武功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到这种境界，别再说笑了。”
张兰发誓道：“天地可鉴，属下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偏颇，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又道：“城主，你快想法子救他，这孩子好可伶。”
王春辉愕然半晌，喃喃道：“我也没有善法，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用我潇潇神功的真力帮他打通筋脉，温养心神。”说着，把他扶起盘坐在桌上，王春辉双手连翻，引动体内神功，忽然一掌贴在稻草人后心，潇潇真气透掌而出，寻着毛孔穴道源源不断的灌入稻草人体内。
稻草人深度昏迷，灵识陷入无意识状态，身体不能自主，唯有脑海中那片蓝雾中心微微闪着火光，仿佛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企图修复稻草人的重伤，但蓝光异常微弱，看起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样子。
忽然，一股潇潇真气涌入四肢百骸，蓝雾中心猛然一亮，一颗泥色的丸子跳了一下，落下时，光芒随即恢复黯淡。
这颗泥丸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发动引力，将四肢百骸的潇潇真气吸扯过来，将有用的部分收为己用，无用的部分原路送出。
王春辉感到异样，忽然胳膊一震，只觉一股奇怪的真气返归自身，令人恶心，厌世，沉郁，闷闷不乐，他大吃一惊，立时明白这是死气。
潇潇神功是一种神奇的内功，并非人人可以修炼，它仿佛一只挑剔的神凤凰，非根骨上佳的梧桐不栖，此功共分九层，随着真气积累，层层进益。
潇潇神功的真气蕴含生气和死气，内用可以疗伤，外用可以伤敌，然而生气和死气互相缠绕一体，拆分不开，疗伤的同时，需要精神力慢慢化解死气才可，这个过程既缓慢又艰难，仿佛和死神对视；至于伤敌，只需以真气催动拳脚和刀剑，则威力剧增，无往不利。
由是之故，江湖上人人都渴望得到此功的垂青，羡慕王春辉的气运，因潇潇神功忌惮于他，当然也有人嫉妒不满。
王春辉犹如见鬼一般，未料稻草人竟能气分生死，骇然吃惊的同时，忽然更加欢喜，忍不住仰天狂笑，心想：“倘若我能从稻草人这里获得气分生死的功夫，嘿嘿，那可是震古烁今的造化，生气留给自己，护身疗伤，长命千岁，死气送给仇家，追魂夺命，天下无敌。”
张兰矍然一惊，有些毛骨悚然，骇异道：“城主，你怎么了？快别吓我。”
王春辉闻言一愣，面上既尴尬又好笑，分神之际，突然感到体内死气渐多，四处乱撞，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情急之际，忽然左掌对准一盆绿萝打去，一股劲气透体而出，那绿萝瞬间枯萎，黑化成尘。
张兰吓得哇哇大叫，喊道：“城主，你没事吧，快停下休息。”
王春辉又惊又喜，嘴角血迹尚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神情诡异可怖，左手蓦地抬起，忍不住就想向张兰推去，忽然心头一跳，急忙握拳撤肘，收敛心神，右掌也从稻草人背心收回。
王春辉兴致勃勃的走到一株紫罗兰跟前，一掌打出，紫罗兰瞬间变成死灰，室内的万年青和文竹等花卉也全部枯死，但没有黑化成尘，应该是打出的死气耗尽，不足以挫骨扬灰。
张兰看得厉害，“啊哟”一声，吓得哇哇大叫，随即惊喜道：“恭贺城主，原来你老人家练成神功第九层了，可是，可是……你。”
王春辉哈哈大笑，转头道：“可是什么？”忽然也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也？”
两人站在铜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王春辉本来是灰发，忽然须发如霜，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张兰同样模样大变，仿佛生过七八个孩子的村妇，即便黄三小来到面前，遽然之间，也无法认出，“呜呜~”张兰正当韶华，本来肤白貌美，岂料突然变老，她看着镜中衰黄的容颜，心中一酸，哭了起来。
王春辉面色尴尬，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是富有智识的人，只因一时兴奋，这才未经思虑，抬手将困在体内的一团死气打出来，奈何密室之中，花卉不多，消耗不完死气，以至于连累二人也受到攻击。
那稻草人一来离得远，二来体内有泥丸护住，倒是安然无恙，两人面面相觑，又想哭又想笑，觉得老天无眼，对这小家伙太偏爱了，简直溺爱。
王春辉安慰道：“兰姑娘别担心，等我救得稻草人，向他学得气分生死之法，届时便可恢复你的容貌。”
张兰喜道：“真的吗？”忽然神色又暗下里，叹息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世上哪有返老还童的功夫，岂不成为光怪陆离的神话了。”
王春辉却颇有信心，笑道：“，若在从前，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是稻草人神奇之极，今天怪事连连，你怎么说？若是神话，你自己亲眼目睹，那还有假吗？”
张兰心想此话有理，激动地面色胀-红，心中一宽，对稻草人看了又看，只盼他早早醒来。
接下来，王春辉令张兰弄些花草树木进来，鸡鸭猫狗也可，张兰心软，不忍心捉小动物，弄来的都是草木。
王春辉吸收了前车之鉴，生怕重蹈覆辙，于是学了乖，右掌抵住稻草人背心输入潇潇真气，左掌直接放在一堆草木上输出死气，一进一出，他身体就如一座真气站，手臂是输气管道，每当草木枯萎凋敝，立即收功停止，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稻草人伤势严重，一时之间，竟然救他不醒，张兰不停的在村里砍伐树木花卉，又把草木灰烬运出密室，这工作破费体力，直忙到天色擦黑，稻草人也没能醒来。
王春辉本想夜间带稻草人出去，直接坐在树旁运功，岂不两相方便，奈何白天真气消耗的厉害，到得晚上只觉四肢无力，再也无法行功，他深知八千里城墙不是一天建成的道理，只好作罢，运功辛苦，当晚胃口大健，吃什么都格外的香。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三天，王春辉心思精细，不敢贪图冒进，他用一天时间将功力恢复到巅峰，后面两天仍然修炼内功，自从身负重伤，他隐在这方密室中深居简出，一晃三年时间，这三年，尽管勤修苦练，功力也只恢复了六成，潇潇神功越往后修炼进境越慢，想他年过半百，方才练至第八层，如今短短三年便重修至第六层，已经深自喜慰了。
此三天，王春辉之所以忍着冲动不为稻草人疗伤，一来是怕仇家突然寻来，倘若他神功消耗，自然无法应对，一旦身死道消，宏图大业，神功梦想都将成为泡影；二来救稻草人不知道要废掉多少生命，如果大量杀生，即便是草木，那也大大不妥，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来稻草人脉象渐壮，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四来黄三小始终未归，必定是暴露了身份，又或者他被擒住，倘若拷打不过，难免会供出密室所在。
其中有三点担心令王春辉神经绷紧，心知此处不可多耽，须得及早离开才是。张兰日夜盼着黄三小回来，各种煎熬担心，若非怕连累城主，她早就去镇上探听了。
今早听说要离开年山有余镇，张兰好一阵恍惚和失落，明知城主这么做是出于无奈，然而心有挂牵，总是恋恋不舍。
“城主，我们去哪里？”张兰收拾心情，按下对黄三小的担忧，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稻草人，扭头向王春辉问道。
忘川道上，一辆牛车缓缓向南行去，牛是体格健硕的大黄公牛，头上生出两只粗短的硬角，然而脾性温顺，一看便知是农家的耕牛；车是带斗的木架车，四周围着两尺高的木板。
王春辉和张兰坐在车前，都穿着粗布葛衣，灰头土脸，俨然两个乡巴佬，车斗满载黄灿灿的土豆，一杆老秤挂在车辕，看模样似是扮作土豆贩子。
“眼下美丽城已经不是安全之所，咱们当务之急是远离此城，寻个僻静的所在为稻草人疗伤。”王春辉手里拿着鞭子，虚空打出一响，回道。
二人不停赶路，日头斜斜欲坠，早就错过了饭点，此处远离乡镇，四下荒无人烟，王春辉喃喃道：“奇怪，我记得这条路本来多有旅店的，怎地”更无茅店和酒馆，好在车上有土豆。
大黄牛低头吃路边的衰草，张兰捡来枯枝败叶，生一堆明晃晃的旺火，用衣摆兜来十余只拳头大小的土豆，一股脑丢进火堆，土豆皮薄，很快烤得焦黄，香气扑鼻，两人大半天没吃东西，此时无不食指大动。
吃罢炭烧土豆，张兰打开一只水囊，里面装的是从乡农家买来的羊奶，眼见稻草人双眼紧闭，小脸黯然无光，重伤的四天以来，滴水未进，只急得她不由自主抽泣起来。
王春辉看得可怜，怕出意外，便抱着稻草人走向一株水桶粗的白杨树，一手抵住稻草人背心，一手贴在树干上，运起潇潇神功，为其疗伤，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忽听头上树叶无风而动，簌簌作响，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摇撼，伤了根基，那叶片慢慢枯萎，继而潇潇纷落，下起了巴掌大的黄金雪雨，既诡异又美丽。
稻草人的脑海深处，透过神秘的蓝雾，只见那颗土色泥丸一颤一颤，似在吮吸吐纳，显得极为欢喜，然而他灵识涣散，此刻还没有自主意识。
没过多久，杨树便蓦然光秃，接着枝干萎缩，树皮干瘪，最后轰隆一声，跌得粉碎，老黄牛猝然吃惊，直吓得“哞”地大叫，拔腿跑了，张兰一愣，飞身追去。
王春辉看着四分五裂的大树，惊骇欢快，目有兴奋之色，一把抱起稻草人，找上另一棵高树，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巨响，如此连断三棵树，稻草人仿佛吃了三帖补药，苍白蜡黄的面色略微红润一丝。
张兰已经追回牛车，恃在一旁，见王春辉额上沁出细汗，便递去一块手帕，关怀道：“城主辛苦，快休息一下吧，保存功力，以防宵小来犯。”
王春辉抹去绿豆大的密汗，念及曾经为贼袭刺，九死一生才保住小命，因此深知出门在外的危险，不敢太过消耗真气，眼见天色将晚，两人不敢多耽，跳上牛车，继续赶路，寻店投宿要紧。
车声粼粼，晚风吹拂，到处一派初秋风光，刚行出五里地，忽听蹄声得得，隔了一会，迎面奔来五骑快马，五名汉子江湖打扮，腰悬刀剑。
城主和张兰心头一紧，防备之意顿生，王春辉低声道：“兰姑娘，小心提防。”岂知五骑马嗖得一晃，擦身而过，对二人只一瞥眼，并无歹心，张兰松了口气，笑道：“城主，咱们扮作乡野贩夫，身无长物，一见便知，即便当真遇见劫匪，谁也瞧不上几个烂土豆的，此去出城，已经遇上不少策马扬鞭的练家子，咯咯，大家鼻孔朝天，可都骄傲的很呐。”
王春辉哈哈一笑，正要答话，突听啼声又响，回头一看，仍是刚才那几条汉子，他们调转马头，又奔了回来，王春辉暗忖：“奇怪，他们为何去而又返？莫非是仇家的鹰犬，认出我来了？”见五人挽缰勒马，不禁疑虑更甚。
一人粗鲁道：“老家伙，土豆怎么卖？价钱克己吗？”此人貌不惊人，一身白缎却格外光鲜。
张兰心头一松，放下戒备，听他粗俗无礼，面上怫然不悦，压着气恼，故意提高数倍价格，说道：“五十文钱，一斤土豆，客官要买多少？”
那人嘿嘿一笑，不知是傻不愣登，还是钱多没处花，笑道：“不贵不贵，价格公道，我们全要了。”
张兰一怔，道：“多谢客官照顾生意，不过，实在抱歉，我们这趟去访亲探友，只此一车土豆略作薄礼，可不敢全卖了，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另一人轻薄一笑，道：“大娘子说话银铃似的，要不我也做你家亲友吧，送我三斤土豆如何？咱们投桃报李，回头我送你半车红薯酬答。”他形容猥琐，眼睛骨碌碌盯着张兰瞧来看去。
其余四个汉子哄笑起来，一人道：“三弟，土豆多吃无妨，贪吃别的不免伤身，惹出一身病，可就麻烦大了，哈哈。”
那人笑道：“李大哥放心，小弟金刚不坏，一杆霸王枪耍得炉火纯青，谁也伤我不得。”
张兰神色一寒，正要发作，突听王春辉道：“各位客官，天色将晚，我们急着赶路，这车土豆全部卖与各位好了，还请让出道来，我们速速离去，绝不在此讨各位的烦。”
唇上留着鼠须的汉子道：“好说好说，咱们腰包有的是银两，绝不亏待你们，既然如此，我们便出一文大钱好了。”
一文钱买半个包子也还不够，王春辉不愿多生枝节，道：“多谢。”弯腰从车底抽出两只麻袋，一捧捧将土豆装了，放在路旁，抬眼见各人自顾自说笑，对两袋土豆无动于衷，竟一文钱也不外出，王春辉无意多耽，一拱手道：“各位好汉，老朽告辞了。”
穿白缎的粗鲁汉子道：“且慢，老家伙，你太不懂事了。”
王春辉脸面一抽，向各人多看了两眼，道：“还有什么事？”语气已有不耐。
白缎汉子道：“你吃过土豆牛腩这道菜吗？”
王春辉一怔，略一沉吟，道：“吃过，怎地？”
白缎汉子道：“既然吃过，就该知道土豆和牛肉天生一对，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称，你怎地这般有眼无珠，我们几个跟你消磨，是稀罕两袋烂土豆吗？”
王春辉登时明白，他们这是黄牛土豆全都看上了，张兰眉目皱起，抢先喝道：“不行，我看是你们瞎了眼睛，我们有老有小，这才牛车出行，劝各位不要得寸进尺，否则后果自负。”
五条汉子哈哈大笑，仿佛听到最好笑的话，见王春辉老态龙钟，张兰一介村妇，怀里黄口小儿，根本没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去而复返、出言无状的了。
那猥琐汉子道：“大娘子，你有所不知，男人越是得寸进尺，越往深里得罪女人，女人越是喜欢要紧，嘿嘿，一旦高兴起来，叫得欢天喜地，升天似的，可怜你跟着这糟老头子，这等神仙滋味怕是没有享受过，不如……。”
他话没说完，突然嘴上一痛，下巴直接错位，整个撕裂开来，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痛的撕心裂肺，仰天嚎叫，两只手虚托着似要掉下来的下巴，在地上反转打滚，猥琐汉子虽然没死，却比一掌打死痛苦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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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急忙喊道：“城主，属下冒昧，求你救救稻草人。”
王春辉微微皱眉，从修炼中退出来，见张兰独自回来，手里抱着一个血色包裹，登时心感不安，疑道：“怎么回事？三小人呢？”
张兰不及回答，忙揭开包裹，王春辉矍然大惊，只见稻草人全身是伤，剑痕密密麻麻，两只手掌血肉模糊，胳膊一个血洞露出森森白骨，后腰塌陷，头上鲜血黏住黑发，面如锡纸，双眼紧闭，活脱脱是个死人模样。
王春辉认出是老馆长的弟子，料想必有大事发生，忙问：“老馆长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张兰泪珠早就成串落下，道：“老馆长无碍，大家都没事，只稻草人被剑派打伤，城主快别问了，救救他吧。”
王春辉惊疑不定，面有忧色，道：“没人跟踪你吧？”
“没有，我趁乱来的，大家都在看比武，路上没人。”张兰一怔，急忙解释道。
王春辉沉默不语，生怕仇家伏有奸计，知他和年恨天情同手足，是以趁此比武的机会，故意和武馆过不去，打伤老馆长的得意弟子，以此引出张兰和黄三小，从而找上门来，随即又想：“他们怎敢公然和力拔山过不去，恨天兄可不是好惹的人物，也许纯粹是两派矛盾激化，并非因我而起。”
张兰焦急异常，见城主无动于衷，不禁忧愤烦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城主，稻草人是老馆长心爱的弟子，眼下重伤，九死一生，求你大发慈悲，救他一救。”
王春辉一愣，面色发烫，压下所有心思，把张兰扶起，说道：“他是老馆长弟子，和我又有一面之缘，我怎能见死不救，即便素不相识，激于侠义，也该尽心救治，快他放在桌上。”横臂将桌上物事全部扫落在地。
王春辉伸手搭脉，微弱游丝，又去摸他额头，忽然手臂一震，猛地被弹了开去，他大吃一惊，暗道：“有鬼，怎么回事？”又伸手去摸，再次被弹开，惊疑道：“他额头滚烫，有一股喷薄欲出的火力，这般烧法，金银也融化了。”忽然叹了口气，说道：“非是我不救，他八成已经死了。”
张兰也伸手去摸稻草人额头，忽然“啊哟”一声，整只手仿佛从油锅里捞出来，登时被灼伤，皮肤一片通红，起了三个水泡，她好似见鬼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稻草人。
王春辉诧异道：“当真邪门，老夫一把年纪，从未见过这种火烫的伤势，你说他是被剑派伤的，不知是哪位高手？用的什么功夫？”
张兰惊魂略定，把余百谷打伤稻草人的一幕禀说了出来。
王春辉“啊”的一惊，脱口骂道：“这个余百谷，真不要脸，竟对孩子下这般狠手。”沉默片刻，又道：“据我所知，余百谷内力强劲，运掌击出，开山碎石不在话下，稻草人受此一掌，脑骨必然碎裂凹陷，怎地他只是皮肤破损，额角依然挺直。”
张兰经他一说，也大为惊疑，忽地记起余恋荷剑气纵横，轻易洞穿石板却刺不穿他臂骨的一幕，此外还有稻草人饮酒不醉，等等诡异的事再次涌上心头。
张兰知城主见多识广，而且主意多，心想若是把这些见闻告知，兴许会有法子救他，当下一五一十，捡关于稻草人的事情说了。
王春辉听得瞠目结舌，半信半疑，讪笑道：“世上哪有这般事，两个孩子武功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到这种境界，别再说笑了。”
张兰发誓道：“天地可鉴，属下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偏颇，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又道：“城主，你快想法子救他，这孩子好可伶。”
王春辉愕然半晌，喃喃道：“我也没有善法，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用我潇潇神功的真力帮他打通筋脉，温养心神。”说着，把他扶起盘坐在桌上，王春辉双手连翻，引动体内神功，忽然一掌贴在稻草人后心，潇潇真气透掌而出，寻着毛孔穴道源源不断的灌入稻草人体内。
稻草人深度昏迷，灵识陷入无意识状态，身体不能自主，唯有脑海中那片蓝雾中心微微闪着火光，仿佛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企图修复稻草人的重伤，但蓝光异常微弱，看起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样子。
忽然，一股潇潇真气涌入四肢百骸，蓝雾中心猛然一亮，一颗泥色的丸子跳了一下，落下时，光芒随即恢复黯淡。
这颗泥丸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发动引力，将四肢百骸的潇潇真气吸扯过来，将有用的部分收为己用，无用的部分原路送出。
王春辉感到异样，忽然胳膊一震，只觉一股奇怪的真气返归自身，令人恶心，厌世，沉郁，闷闷不乐，他大吃一惊，立时明白这是死气。
潇潇神功是一种神奇的内功，并非人人可以修炼，它仿佛一只挑剔的神凤凰，非根骨上佳的梧桐不栖，此功共分九层，随着真气积累，层层进益。
潇潇神功的真气蕴含生气和死气，内用可以疗伤，外用可以伤敌，然而生气和死气互相缠绕一体，拆分不开，疗伤的同时，需要精神力慢慢化解死气才可，这个过程既缓慢又艰难，仿佛和死神对视；至于伤敌，只需以真气催动拳脚和刀剑，则威力剧增，无往不利。
由是之故，江湖上人人都渴望得到此功的垂青，羡慕王春辉的气运，因潇潇神功忌惮于他，当然也有人嫉妒不满。
王春辉犹如见鬼一般，未料稻草人竟能气分生死，骇然吃惊的同时，忽然更加欢喜，忍不住仰天狂笑，心想：“倘若我能从稻草人这里获得气分生死的功夫，嘿嘿，那可是震古烁今的造化，生气留给自己，护身疗伤，长命千岁，死气送给仇家，追魂夺命，天下无敌。”
张兰矍然一惊，有些毛骨悚然，骇异道：“城主，你怎么了？快别吓我。”
王春辉闻言一愣，面上既尴尬又好笑，分神之际，突然感到体内死气渐多，四处乱撞，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情急之际，忽然左掌对准一盆绿萝打去，一股劲气透体而出，那绿萝瞬间枯萎，黑化成尘。
张兰吓得哇哇大叫，喊道：“城主，你没事吧，快停下休息。”
王春辉又惊又喜，嘴角血迹尚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神情诡异可怖，左手蓦地抬起，忍不住就想向张兰推去，忽然心头一跳，急忙握拳撤肘，收敛心神，右掌也从稻草人背心收回。
王春辉兴致勃勃的走到一株紫罗兰跟前，一掌打出，紫罗兰瞬间变成死灰，室内的万年青和文竹等花卉也全部枯死，但没有黑化成尘，应该是打出的死气耗尽，不足以挫骨扬灰。
张兰看得厉害，“啊哟”一声，吓得哇哇大叫，随即惊喜道：“恭贺城主，原来你老人家练成神功第九层了，可是，可是……你。”
王春辉哈哈大笑，转头道：“可是什么？”忽然也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也？”
两人站在铜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王春辉本来是灰发，忽然须发如霜，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张兰同样模样大变，仿佛生过七八个孩子的村妇，即便黄三小来到面前，遽然之间，也无法认出，“呜呜~”张兰正当韶华，本来肤白貌美，岂料突然变老，她看着镜中衰黄的容颜，心中一酸，哭了起来。
王春辉面色尴尬，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是富有智识的人，只因一时兴奋，这才未经思虑，抬手将困在体内的一团死气打出来，奈何密室之中，花卉不多，消耗不完死气，以至于连累二人也受到攻击。
那稻草人一来离得远，二来体内有泥丸护住，倒是安然无恙，两人面面相觑，又想哭又想笑，觉得老天无眼，对这小家伙太偏爱了，简直溺爱。
王春辉安慰道：“兰姑娘别担心，等我救得稻草人，向他学得气分生死之法，届时便可恢复你的容貌。”
张兰喜道：“真的吗？”忽然神色又暗下里，叹息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世上哪有返老还童的功夫，岂不成为光怪陆离的神话了。”
王春辉却颇有信心，笑道：“，若在从前，我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是稻草人神奇之极，今天怪事连连，你怎么说？若是神话，你自己亲眼目睹，那还有假吗？”
张兰心想此话有理，激动地面色胀-红，心中一宽，对稻草人看了又看，只盼他早早醒来。
接下来，王春辉令张兰弄些花草树木进来，鸡鸭猫狗也可，张兰心软，不忍心捉小动物，弄来的都是草木。
王春辉吸收了前车之鉴，生怕重蹈覆辙，于是学了乖，右掌抵住稻草人背心输入潇潇真气，左掌直接放在一堆草木上输出死气，一进一出，他身体就如一座真气站，手臂是输气管道，每当草木枯萎凋敝，立即收功停止，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稻草人伤势严重，一时之间，竟然救他不醒，张兰不停的在村里砍伐树木花卉，又把草木灰烬运出密室，这工作破费体力，直忙到天色擦黑，稻草人也没能醒来。
王春辉本想夜间带稻草人出去，直接坐在树旁运功，岂不两相方便，奈何白天真气消耗的厉害，到得晚上只觉四肢无力，再也无法行功，他深知八千里城墙不是一天建成的道理，只好作罢，运功辛苦，当晚胃口大健，吃什么都格外的香。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三天，王春辉心思精细，不敢贪图冒进，他用一天时间将功力恢复到巅峰，后面两天仍然修炼内功，自从身负重伤，他隐在这方密室中深居简出，一晃三年时间，这三年，尽管勤修苦练，功力也只恢复了六成，潇潇神功越往后修炼进境越慢，想他年过半百，方才练至第八层，如今短短三年便重修至第六层，已经深自喜慰了。
此三天，王春辉之所以忍着冲动不为稻草人疗伤，一来是怕仇家突然寻来，倘若他神功消耗，自然无法应对，一旦身死道消，宏图大业，神功梦想都将成为泡影；二来救稻草人不知道要废掉多少生命，如果大量杀生，即便是草木，那也大大不妥，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来稻草人脉象渐壮，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四来黄三小始终未归，必定是暴露了身份，又或者他被擒住，倘若拷打不过，难免会供出密室所在。
其中有三点担心令王春辉神经绷紧，心知此处不可多耽，须得及早离开才是。张兰日夜盼着黄三小回来，各种煎熬担心，若非怕连累城主，她早就去镇上探听了。
今早听说要离开年山有余镇，张兰好一阵恍惚和失落，明知城主这么做是出于无奈，然而心有挂牵，总是恋恋不舍。
“城主，我们去哪里？”张兰收拾心情，按下对黄三小的担忧，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稻草人，扭头向王春辉问道。
忘川道上，一辆牛车缓缓向南行去，牛是体格健硕的大黄公牛，头上生出两只粗短的硬角，然而脾性温顺，一看便知是农家的耕牛；车是带斗的木架车，四周围着两尺高的木板。
王春辉和张兰坐在车前，都穿着粗布葛衣，灰头土脸，俨然两个乡巴佬，车斗满载黄灿灿的土豆，一杆老秤挂在车辕，看模样似是扮作土豆贩子。
“眼下美丽城已经不是安全之所，咱们当务之急是远离此城，寻个僻静的所在为稻草人疗伤。”王春辉手里拿着鞭子，虚空打出一响，回道。
二人不停赶路，日头斜斜欲坠，早就错过了饭点，此处远离乡镇，四下荒无人烟，王春辉喃喃道：“奇怪，我记得这条路本来多有旅店的，怎地”更无茅店和酒馆，好在车上有土豆。
大黄牛低头吃路边的衰草，张兰捡来枯枝败叶，生一堆明晃晃的旺火，用衣摆兜来十余只拳头大小的土豆，一股脑丢进火堆，土豆皮薄，很快烤得焦黄，香气扑鼻，两人大半天没吃东西，此时无不食指大动。
吃罢炭烧土豆，张兰打开一只水囊，里面装的是从乡农家买来的羊奶，眼见稻草人双眼紧闭，小脸黯然无光，重伤的四天以来，滴水未进，只急得她不由自主抽泣起来。
王春辉看得可怜，怕出意外，便抱着稻草人走向一株水桶粗的白杨树，一手抵住稻草人背心，一手贴在树干上，运起潇潇神功，为其疗伤，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忽听头上树叶无风而动，簌簌作响，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摇撼，伤了根基，那叶片慢慢枯萎，继而潇潇纷落，下起了巴掌大的黄金雪雨，既诡异又美丽。
稻草人的脑海深处，透过神秘的蓝雾，只见那颗土色泥丸一颤一颤，似在吮吸吐纳，显得极为欢喜，然而他灵识涣散，此刻还没有自主意识。
没过多久，杨树便蓦然光秃，接着枝干萎缩，树皮干瘪，最后轰隆一声，跌得粉碎，老黄牛猝然吃惊，直吓得“哞”地大叫，拔腿跑了，张兰一愣，飞身追去。
王春辉看着四分五裂的大树，惊骇欢快，目有兴奋之色，一把抱起稻草人，找上另一棵高树，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巨响，如此连断三棵树，稻草人仿佛吃了三帖补药，苍白蜡黄的面色略微红润一丝。
张兰已经追回牛车，恃在一旁，见王春辉额上沁出细汗，便递去一块手帕，关怀道：“城主辛苦，快休息一下吧，保存功力，以防宵小来犯。”
王春辉抹去绿豆大的密汗，念及曾经为贼袭刺，九死一生才保住小命，因此深知出门在外的危险，不敢太过消耗真气，眼见天色将晚，两人不敢多耽，跳上牛车，继续赶路，寻店投宿要紧。
车声粼粼，晚风吹拂，到处一派初秋风光，刚行出五里地，忽听蹄声得得，隔了一会，迎面奔来五骑快马，五名汉子江湖打扮，腰悬刀剑。
城主和张兰心头一紧，防备之意顿生，王春辉低声道：“兰姑娘，小心提防。”岂知五骑马嗖得一晃，擦身而过，对二人只一瞥眼，并无歹心，张兰松了口气，笑道：“城主，咱们扮作乡野贩夫，身无长物，一见便知，即便当真遇见劫匪，谁也瞧不上几个烂土豆的，此去出城，已经遇上不少策马扬鞭的练家子，咯咯，大家鼻孔朝天，可都骄傲的很呐。”
王春辉哈哈一笑，正要答话，突听啼声又响，回头一看，仍是刚才那几条汉子，他们调转马头，又奔了回来，王春辉暗忖：“奇怪，他们为何去而又返？莫非是仇家的鹰犬，认出我来了？”见五人挽缰勒马，不禁疑虑更甚。
一人粗鲁道：“老家伙，土豆怎么卖？价钱克己吗？”此人貌不惊人，一身白缎却格外光鲜。
张兰心头一松，放下戒备，听他粗俗无礼，面上怫然不悦，压着气恼，故意提高数倍价格，说道：“五十文钱，一斤土豆，客官要买多少？”
那人嘿嘿一笑，不知是傻不愣登，还是钱多没处花，笑道：“不贵不贵，价格公道，我们全要了。”
张兰一怔，道：“多谢客官照顾生意，不过，实在抱歉，我们这趟去访亲探友，只此一车土豆略作薄礼，可不敢全卖了，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另一人轻薄一笑，道：“大娘子说话银铃似的，要不我也做你家亲友吧，送我三斤土豆如何？咱们投桃报李，回头我送你半车红薯酬答。”他形容猥琐，眼睛骨碌碌盯着张兰瞧来看去。
其余四个汉子哄笑起来，一人道：“三弟，土豆多吃无妨，贪吃别的不免伤身，惹出一身病，可就麻烦大了，哈哈。”
那人笑道：“李大哥放心，小弟金刚不坏，一杆霸王枪耍得炉火纯青，谁也伤我不得。”
张兰神色一寒，正要发作，突听王春辉道：“各位客官，天色将晚，我们急着赶路，这车土豆全部卖与各位好了，还请让出道来，我们速速离去，绝不在此讨各位的烦。”
唇上留着鼠须的汉子道：“好说好说，咱们腰包有的是银两，绝不亏待你们，既然如此，我们便出一文大钱好了。”
一文钱买半个包子也还不够，王春辉不愿多生枝节，道：“多谢。”弯腰从车底抽出两只麻袋，一捧捧将土豆装了，放在路旁，抬眼见各人自顾自说笑，对两袋土豆无动于衷，竟一文钱也不外出，王春辉无意多耽，一拱手道：“各位好汉，老朽告辞了。”
穿白缎的粗鲁汉子道：“且慢，老家伙，你太不懂事了。”
王春辉脸面一抽，向各人多看了两眼，道：“还有什么事？”语气已有不耐。
白缎汉子道：“你吃过土豆牛腩这道菜吗？”
王春辉一怔，略一沉吟，道：“吃过，怎地？”
白缎汉子道：“既然吃过，就该知道土豆和牛肉天生一对，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称，你怎地这般有眼无珠，我们几个跟你消磨，是稀罕两袋烂土豆吗？”
王春辉登时明白，他们这是黄牛土豆全都看上了，张兰眉目皱起，抢先喝道：“不行，我看是你们瞎了眼睛，我们有老有小，这才牛车出行，劝各位不要得寸进尺，否则后果自负。”
五条汉子哈哈大笑，仿佛听到最好笑的话，见王春辉老态龙钟，张兰一介村妇，怀里黄口小儿，根本没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去而复返、出言无状的了。
那猥琐汉子道：“大娘子，你有所不知，男人越是得寸进尺，越往深里得罪女人，女人越是喜欢要紧，嘿嘿，一旦高兴起来，叫得欢天喜地，升天似的，可怜你跟着这糟老头子，这等神仙滋味怕是没有享受过，不如……。”
他话没说完，突然嘴上一痛，下巴直接错位，整个撕裂开来，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痛的撕心裂肺，仰天嚎叫，两只手虚托着似要掉下来的下巴，在地上反转打滚，猥琐汉子虽然没死，却比一掌打死痛苦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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