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黄牛村，密室之旅（上）
出了街镇，风光大变，繁华的背后，满目苍凉，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年恨天手托木箱，步伐摇摇晃晃。
稻草人于药箱之上单脚独立，身子虽然摇摆不定，脚掌却像一根带勾的钉子，一路习练稳字功夫，额上渐渐泌出细汗。
二人走向一座破败萧条的小村，远远看出，尽是低矮潮湿的草房，村边荒草丛生，杂木纷乱，到处遍布牛粪、鸡屎和狗尿，村民精神萎顿，衣衫褴褛，眼睛大都干枯麻木，似乎因悲伤的事太多，流光了眼泪。
对于这样的小村，镇街的人是不屑一顾的，稍有体面的人都会绕道而行，然而身份和地位都不低的年恨天却来了，他不是第一次来，是不是最后一次谁也说不准。
见到他来，村民干枯的眼睛有了光泽，仿佛见到活菩萨，年恨天不止一次施恩于此，确实救了不少艰苦的人，他的药并非仙丹，普通的很，但都是山谷里的真材实料，对于需要的穷人来说无异于雪中的炭，不是仙丹胜似仙丹。
很多时候，一场未能及时服药的小病也会将一个人置于死地，年恨天的药就是治疗这些小病的药，这些常见的小病也有八九种，因此他手上托举的是一个大药箱。
他是来免费派药的，八九种配好的药交到村民手上，但并不讲药理效用，具体对哪些症，如何煎法，他统统不讲，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讲的很清楚了。
另外去的四个小村更加颓败，其中有个黄牛村，年恨天派完草药，带着稻草人来到一户有院子的村民家里。
屋主人是一对朴素的中年夫妇，男人叫黄三小，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女人叫张兰，他们把二人请到后堂，黄三小笑道：“老馆长，你来了，这位小哥是？”
年恨天示意安心：“无妨，这孩子天生聋哑，无父无母，与我同住多时，是我的入室弟子，尽可信得。”
黄三小和张兰点点头，走到隐蔽的角落，触动墙壁，开启一道机关，一条幽深的密道忽然显现出来，里面烛光摇曳，寂静无声，稻草人看的惊奇，张着小嘴，大眼睛忽闪忽闪。
密道里别有洞天，深处有一间密室，非常干净清雅，就如一间带书斋的卧房，里面盘膝坐着一位身着华衣，头发灰白的男人，年纪和年恨天相仿，看样子正在打坐练功，听到动静后，忽然睁开眼睛。
年恨天含笑道：“老兄弟，你伤势好些吗？”
这位仪表不俗的老人名叫王春辉，是红芍美丽城的城主，身怀一种惊天动地的潇潇神功，是以被江湖同道敬称为“潇潇城主”。
三年前，一次独身外出，在荒郊野岭之地，忽然遇袭，来者十三人，一律劲装结束，黑巾蒙面，交战起来来个个身手高强，招招致命，丝毫不留余地。
王春辉全力应战，本想看清对方家数，但这些人武功很杂，甚至有许多从未见过的功夫，他力战群雄，施展潇潇神功，打死七八人，自己也身受重伤，拼死逃回城主府。
城主府位于危楼百尺镇，王春辉回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他从未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势，幸巧他昔年曾获得一颗得来不易的辟谷金丹。
据说此丹世上只有十颗，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这些毕竟是传言，难免有夸大的成分。
王春辉伤势极重，根基命本都已动摇，他服用了辟谷金丹，虽然疗效神奇，却也没能使他伤势痊愈，武功连一成也使不出了，好在性命暂时无虞。
他遭此横祸，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有心报仇，却不知仇家是谁，更何况即使仇人站在面前，以他如今功力也伤不到对方丝毫，非但报不了仇，仇家找来，反而会祸殃全家。
王春辉思虑再三，眼下只有使用缓兵之计，他宴请城内十余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宣布即日闭关，说要冲击潇潇神功最后一层，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潇潇神功共分九层，惊艳了整个江湖，那日遇到埋伏，王春辉就是以此神功全身而退，并打死七八名一流高手。
传说这套神功是一位江湖怪客传给王春辉的，王春辉苦练数十年方才练成前八层，最后一层始终不能突破壁垒。
宴会一散，王春辉闭关练功一事迅速传遍全城和更远的地方，其实，有一位参入谋划那场偷袭暗杀的人也在宴席上，他得到同伴的消息，原本笃定王春辉必已重伤身亡，岂知席间见他虎虎有威，丝毫不像受伤之身，听说他要冲击神功最后一层，更是骇的背脊发凉。
王春辉瞒过了所有人，谁也想不到他虎虎有威的身子已经伤痕累累，更想不到闭关宴席另有深意，自然谁也想不到堂堂一城之主，不在府内闭关，反而隐在一座破败萧条的小村落。
消失三四年，仇人不知他是死是活，本要对他家小下手，并且夺了他家财和城主之位，但终究投鼠忌器，生怕王春辉非但未死反而神功大成，到那时谁能承受他熊熊滔天的复仇之火，一族命运只怕难逃覆亡。
因是之故，王春辉消失的这些年，红芍美丽城还算一片宁静，那要害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但从未死心，暗中一直在打探他的下落，而王春辉也在静观其变，等着仇人按耐不住，自己露出马脚。
年恨天是王春辉的老朋友，他们少年时曾一起游历江湖，风月美酒，生死拳脚，一起经历许多难忘的事，彼此倾心坦荡，友情至老不减，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因此这几年，年恨天就是王春辉背后的一双眼睛。
见到老友，王春辉早已欢喜的站起身来，忽然神色一怔，显然也看到了稻草人，面容狐疑，笑道：“恨天兄，这孩子是令孙吗？”
年恨天也不隐瞒，指指耳朵和嘴巴：“这孩子口耳有疾，聋哑人，被遗弃在荒谷之间，一日，我进山采药，发现了他，见其风餐露宿，形状可怜，哪能袖手旁观，便带回收养，跟随我有一段时日了，我为他取名稻草人，收为关门弟子，这孩子口耳不通，大家尽可放心。”
王春辉寒暄两句，仍不放心，讪讪笑道：“恨天兄，小心驶得万年船，勿怪兄弟多虑，咱们密谈要事，先请这位稻草人外面玩耍片刻成吗？我被仇家追杀是小，只怕会连累家眷和朋友，届时于心何安。”
“这有什么不行的，谨慎点也好，今天还有一位武林名家说这孩子是活了三百岁的侏儒人呢，哈哈哈，你说荒唐不荒唐。” 年恨天哈哈一笑。
稻草人在密室里左看看右看看，显得很调皮，对别人说的话恍若未闻。
王春辉、黄三小和张兰却闻言惊愕，六只眼睛同时聚在稻草人身上，目光惊疑不定，似乎要辨出他是不是侏儒。
“见鬼，你们难道也信这种不擦腚的屁话？” 年恨天看出他们的疑虑和戒心，不禁好笑道。
“此子毕竟来历不明，确然可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三小幽幽道。
年恨天骂道：“好你个黄三小，你是说我老眼昏花了吗？”
“老馆长息怒，三小岂敢，现在非常时期，万事都须谨慎，因此疑心难免重了点，你老人家不要介怀。”
年恨天虽然表示理解，但自己明明很无辜，怎甘被人猜忌，笑道：“你们要是不嫌我啰嗦，不妨听我细说从头，讲讲稻草人的事，这孩子虽然来历不明，天生顽疾，虽然听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但我的耳朵还不聋，他虽然口不能言，无法自证清白，但我不是哑巴，还能为他说句公道话。”
三人素知他性子耿介，见其认真起来，王春辉笑道：“恨天兄，三小老弟开开玩笑，万勿当真，何况我秘密隐在此处，为防万一，家眷尚且不知我踪迹，但你们三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咱们生死之交，自然信得过，就让稻草人留在这里玩耍吧，他真是三百岁的童子，我能见到如此人物，死也无恨，哈哈哈。”
年恨天却不愿糊里糊涂的算了：“不行不行，你我一向有一说一，素不相瞒，今日我私带稻草人过来，本就欠妥在先，三小兄弟有所猜疑也是该的，我说个明白也是应该。”
“小兰泡茶，哈哈哈，黄牛村偏远简陋，平日无趣的紧，只有你老哥来了，说说外面的事情，我才能活到今天，不然早闷死这里了。” 王春辉也不多说，笑道。
年恨天首先把偶遇稻草人的情景说了，那时稻草人浑身污垢，瘦骨如柴，看起来像个小野人，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伸以援手，稻草人必死无疑。
其次又把稻草人留在山腰草堂的经过说了，话到此处，忍不住把三个儿子臭骂一顿。
然后，便是稻草人夜上九鼎峰，从午后一直攀到深夜，手脚磨破，百折不回。三人闻言，无不动容，忍不住多看几眼，稻草人却在一旁自娱自乐，毫不知情的样子。
接着，年恨天把传功的事也说了，大赞稻草人天资颖悟，而且肯吃苦，是练武奇才，只可惜三窍不通，否则必有一番成就。
最得意的事情，是今天稻草人力战青叶四剑，四位成年剑客对稻草人轮番进攻，竟都讨不到好处，小家伙站在药箱上，目光睥睨，英雄了得。
三人听得挢舌难下，黄三小忍不住惊疑道：“你说他学武只才个把月，和气如虹剑派的青叶四剑交手便能立于不败，最后四人合力才将他拿住吗？老馆长，你确定不是在吹黄牛皮和说笑话？黄某并非见识短浅之辈，也曾见过一些天纵奇才，但和他一比，忽然不啻天渊，狗屁都不如了。”
“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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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于药箱之上单脚独立，身子虽然摇摆不定，脚掌却像一根带勾的钉子，一路习练稳字功夫，额上渐渐泌出细汗。
二人走向一座破败萧条的小村，远远看出，尽是低矮潮湿的草房，村边荒草丛生，杂木纷乱，到处遍布牛粪、鸡屎和狗尿，村民精神萎顿，衣衫褴褛，眼睛大都干枯麻木，似乎因悲伤的事太多，流光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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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一场未能及时服药的小病也会将一个人置于死地，年恨天的药就是治疗这些小病的药，这些常见的小病也有八九种，因此他手上托举的是一个大药箱。
他是来免费派药的，八九种配好的药交到村民手上，但并不讲药理效用，具体对哪些症，如何煎法，他统统不讲，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讲的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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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恨天示意安心：“无妨，这孩子天生聋哑，无父无母，与我同住多时，是我的入室弟子，尽可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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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别有洞天，深处有一间密室，非常干净清雅，就如一间带书斋的卧房，里面盘膝坐着一位身着华衣，头发灰白的男人，年纪和年恨天相仿，看样子正在打坐练功，听到动静后，忽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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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一次独身外出，在荒郊野岭之地，忽然遇袭，来者十三人，一律劲装结束，黑巾蒙面，交战起来来个个身手高强，招招致命，丝毫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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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位于危楼百尺镇，王春辉回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他从未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势，幸巧他昔年曾获得一颗得来不易的辟谷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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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恨天是王春辉的老朋友，他们少年时曾一起游历江湖，风月美酒，生死拳脚，一起经历许多难忘的事，彼此倾心坦荡，友情至老不减，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因此这几年，年恨天就是王春辉背后的一双眼睛。
见到老友，王春辉早已欢喜的站起身来，忽然神色一怔，显然也看到了稻草人，面容狐疑，笑道：“恨天兄，这孩子是令孙吗？”
年恨天也不隐瞒，指指耳朵和嘴巴：“这孩子口耳有疾，聋哑人，被遗弃在荒谷之间，一日，我进山采药，发现了他，见其风餐露宿，形状可怜，哪能袖手旁观，便带回收养，跟随我有一段时日了，我为他取名稻草人，收为关门弟子，这孩子口耳不通，大家尽可放心。”
王春辉寒暄两句，仍不放心，讪讪笑道：“恨天兄，小心驶得万年船，勿怪兄弟多虑，咱们密谈要事，先请这位稻草人外面玩耍片刻成吗？我被仇家追杀是小，只怕会连累家眷和朋友，届时于心何安。”
“这有什么不行的，谨慎点也好，今天还有一位武林名家说这孩子是活了三百岁的侏儒人呢，哈哈哈，你说荒唐不荒唐。” 年恨天哈哈一笑。
稻草人在密室里左看看右看看，显得很调皮，对别人说的话恍若未闻。
王春辉、黄三小和张兰却闻言惊愕，六只眼睛同时聚在稻草人身上，目光惊疑不定，似乎要辨出他是不是侏儒。
“见鬼，你们难道也信这种不擦腚的屁话？” 年恨天看出他们的疑虑和戒心，不禁好笑道。
“此子毕竟来历不明，确然可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三小幽幽道。
年恨天骂道：“好你个黄三小，你是说我老眼昏花了吗？”
“老馆长息怒，三小岂敢，现在非常时期，万事都须谨慎，因此疑心难免重了点，你老人家不要介怀。”
年恨天虽然表示理解，但自己明明很无辜，怎甘被人猜忌，笑道：“你们要是不嫌我啰嗦，不妨听我细说从头，讲讲稻草人的事，这孩子虽然来历不明，天生顽疾，虽然听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但我的耳朵还不聋，他虽然口不能言，无法自证清白，但我不是哑巴，还能为他说句公道话。”
三人素知他性子耿介，见其认真起来，王春辉笑道：“恨天兄，三小老弟开开玩笑，万勿当真，何况我秘密隐在此处，为防万一，家眷尚且不知我踪迹，但你们三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咱们生死之交，自然信得过，就让稻草人留在这里玩耍吧，他真是三百岁的童子，我能见到如此人物，死也无恨，哈哈哈。”
年恨天却不愿糊里糊涂的算了：“不行不行，你我一向有一说一，素不相瞒，今日我私带稻草人过来，本就欠妥在先，三小兄弟有所猜疑也是该的，我说个明白也是应该。”
“小兰泡茶，哈哈哈，黄牛村偏远简陋，平日无趣的紧，只有你老哥来了，说说外面的事情，我才能活到今天，不然早闷死这里了。” 王春辉也不多说，笑道。
年恨天首先把偶遇稻草人的情景说了，那时稻草人浑身污垢，瘦骨如柴，看起来像个小野人，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伸以援手，稻草人必死无疑。
其次又把稻草人留在山腰草堂的经过说了，话到此处，忍不住把三个儿子臭骂一顿。
然后，便是稻草人夜上九鼎峰，从午后一直攀到深夜，手脚磨破，百折不回。三人闻言，无不动容，忍不住多看几眼，稻草人却在一旁自娱自乐，毫不知情的样子。
接着，年恨天把传功的事也说了，大赞稻草人天资颖悟，而且肯吃苦，是练武奇才，只可惜三窍不通，否则必有一番成就。
最得意的事情，是今天稻草人力战青叶四剑，四位成年剑客对稻草人轮番进攻，竟都讨不到好处，小家伙站在药箱上，目光睥睨，英雄了得。
三人听得挢舌难下，黄三小忍不住惊疑道：“你说他学武只才个把月，和气如虹剑派的青叶四剑交手便能立于不败，最后四人合力才将他拿住吗？老馆长，你确定不是在吹黄牛皮和说笑话？黄某并非见识短浅之辈，也曾见过一些天纵奇才，但和他一比，忽然不啻天渊，狗屁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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