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对云平弃政从商的决定，经过一夜的心里挣扎后，马大婶出奇的冷静。这事不是云平任性妄为，他没有背着家人偷偷行事，而是跟家人一起认真讨论商议后的结果。她最怕孩子行事没有商量地自作主张。
是的，孩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况且云平这来大城市发展是建立在大哥大嫂打拼的基础上。对于闯荡江湖的人来说，有这么好的基础，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机会了。人生没有一帆风顺，能有个好的开头就是奋斗中的福气，毕竟万事开头难。因此云平弃政从商并不是一夜之间心血来潮的凭空冲动的热情而是有实实在在强大的现实基础。当初云东闯荡帝饶城的后果就是一时冲动鲁莽蛮干的惩罚。
云佳和小乔对云平从商，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他们生怕说赞成，万一云平混砸了，到时要怨他们一辈子；他们也生怕说反对，万一云平混得风生水起，岂不是要笑他们没有眼光。但事物的影响总是相互的，云平跳出来从商，让云东、阿兰及云佳、小乔对孩子们读书培养完全失去兴趣。他们从云平身上得出的实实在在的直接结论就是读书真的没有什么用。与其让孩子们在学堂里浪费时间、浪费青春、浪费钱，不如早点出来做生意赚钱，早早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完全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快乐的时光转眼而过，孩子们要上学了。云平也要回茶县公安单位辞职。欢送晚宴由云佳做东。
云佳滔滔不绝，顺势问云东接下来把云平怎么安排。
云东啐了一口道：“嗯，我让云平去江南城面料市场发货。”
云佳睁大眼睛道：“那不行呀。云平不能跟你比，你和大嫂已经是面料生意的老行家，而云平对面料可以说一窍不通，万一把货发错或者发的货质量有问题，那该怎么办呢？”
云东信心满满地说道：“不会的，我会同去江南城手把手地教会云平，等云平都熟悉了就让他一个人发货。”
小乔接声道：“那还差不多。不过你不要太心急，一定要把云平教会再让他独立操作。虽然说进货不是很复杂，但也要小心谨慎。毕竟，每一笔单涉及钱财支出的数额都很大。我们刚从穷山里出来奋斗底子薄，辛辛苦苦做生意有点盼头，只能赚钱而亏不得。”
马大婶接声道：“这话，小乔说得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东啐了几口，侧脸边嚼饭边说道：“云平回去把工作辞了就直接坐车去江南城。哦，我们茶县去江南城面料市场的直通卧铺车没有，就先坐到江南城汽车总站再转车去面料市场。我这边坐飞机两个小时就会到。”
躺在回家的卧铺车上，云平心想现在大哥行动就要坐飞机，看来做生意真不错。当然，要是在茶县就是有钱也没有飞机可乘。大城市就是好，有钱人交通出行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如果自己是大城市人就不需要在长途汽车混杂熏臭的车厢里痛苦的煎熬。不过，理想总是美的，一切还是要面对现实。通往理想的生活路，勤奋拼搏是最有力的翅膀。接下来的路也只能边走边看，劳烦这几天也够累了，先睡一觉再说。
云平对于去江南城的发展充满着好奇和向往。他梦见自己在江南城当了面料店铺的老板，手中握着跟小乔一样的大哥大手机。甚至还开着一辆闪耀的轿车。他觉得这样去见橼芳很体面。他不想让橼芳觉得他是个沉不住耐性，事业无成的浮躁年轻人。云平梦见自己这么年轻就收获成功，正意气风发满怀喜悦地寻觅江南城中医药大学，正值星期的日子。校门的保安告诉云平，里面的大学生都去前方不远处的缘起湖散心去了。
云平笑着，心想：江南城读书人满满都是幸福，只要有休息日子就可以去缘起湖欣赏那自然风光和那道不尽温柔的风花雪月。
一边想，一边也来缘起湖边。说不定还来个湖滨美妙相遇，那实在是天底下第一浪漫爱情。
咦，那柳树下有个背影跟橼芳几乎吻合。
云平抱着一束玫瑰，穿着名牌笔挺的西装革履，梳着乌黑光亮的背留头，满面春风。好似当年瓶根追云香的范儿。
“嗨，芳儿。”
那姑娘转过身来，果然是橼芳。她笑道：“噢，云平哥，你也来缘起湖看人间仙境般的美景。”
同橼芳一起拉着手，转身过来的男子笑道：“嗯，橼芳，这就是你经常和我聊起的云平哥呀。”
橼芳笑道：“是的。”
那男子连忙伸手握云平，道：“幸会，幸会。真是名不虚传细皮嫩肉人高马大的大帅哥。我是橼芳的大学同学，也是橼芳的男朋友，我们打算今年过年时结婚了。”
云平闻言，脑子嗡嗡作响，如五雷轰顶。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可能呀，你们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可以结婚呢？”
那人道：“哦，云平哥，现在社会又转了过来，不提倡晚婚晚育了。中学时代是不允许谈情说爱的，但大学不同。大学大家都有了自己明确的人生工作目标，只要认真往专业发展，无论事业大小，人的一生就是有价值的。因此，大学和自己工作奋斗的人，志同道合在一起谈情说爱甚至结婚都是得到社会支持的。”
云平呆了半天才从牙缝蹦出一句：“你们也太懂事了，我读警察学校时怎么都不知道这些道理？”
那人笑道：“云平哥，不瞒你说，其实，橼芳等你实在太久了。当初我追橼芳时，她就说你是她一直等待的人。我也尊重橼芳的选择。然而，橼芳一直苦苦等待，而你几乎没有给她写信过。这样她也默默地承受着。她说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工作做事，也愿意回老家和你白头偕老。哎，现在你又不要人人都羡慕的警察工作，跑去做生意。你太让橼芳失望了。”
云平反问道：“工作是为了生活，而现在我做生意赚钱了当了年轻老板反而比工作时条件更好，这样不好吗？”
那人道：“钱是身外之物。社会生活离不开钱，这是事实。生意人赚钱也是常理，无可厚非的，但人生短短，只为钱而活，就是俗不可耐。”
云平道：“我们都是凡人，都要死，有那么多大道理讲吗？”
橼芳接声道：“云平哥，你过去常对我说，人活着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为国家社会工作付出青春甚至生命，即使没有轰轰烈烈人生也是有价值的。这你都忘记了吗？”
云平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但现在社会也很多能人跳槽，也可以为国家社会做贡献的。比如说生意人，他们合法经商纳税，也是贡献呀。”
那男子道：“不可否认，云平哥，你说的也是事实。但人各有志，正如你说的那样，人生苦短，反正都要死，不过意思却大不相同。人活着就应该珍惜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才不枉此生。只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你说呢？”
橼芳接声道：“云平哥，你是知道的，我们中医药大学的钱教授就跳槽，自己在江南城开办了医药公司，他厚金邀请姑姑去他家公司，被姑姑婉拒了。现在他每年都会来中医药大学招聘，有人毕业去他的公司发展，也有很多进入国家公立医院。他的医药公司也是江南城口碑载道的明星企业，他不仅每年为国家纳税且每年都在为江南城大学生提供就业岗位。我和姑姑还有我的男朋友一样就是跟着国家公立医院的教授团队走，不为了钱多钱少而是能在国家平台为医学事业奋斗发展。”
云平被说得哑口无言。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喜欢侃侃而谈的云平而言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那人接说道：“只有我和橼芳在一起，橼芳才会幸福。我是江南城人，我父母亲都是做面料生意的，我们家不缺钱但我却喜欢医生行业。我和橼芳都有相同的理想，就是在从医道路上相互支持鼓励，为江南城的人民健康保驾护航。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但我和橼芳志同道合，做着利国利民的阳光正气的事业，我们的人生就值得。所以，我们决定走在一起。”
云平忽然觉得：那人说的都是对的。自己根本不配和橼芳在一起。不是橼芳对不住自己，而是自己辜负了橼芳。
他们说完继续手拉手地漫步在缘起湖畔。
云平这迟来的情窦初萌花开还没有来得及吸取一点爱的雨露滋养就被无情的烈火给烧糊。他难以接受，失望的焰火烤得浑身炙热。他展翅高飞，想摆脱伤痕累累的心。越会越高，冲破九重天，径入三十三天。忽一道天门阻隔，云雾蒸腾，云平跌跌撞撞来到门前，抬头一看，门坊书着三个大字“离恨天”。
转过牌坊，眼前被一道三尺天河割成两边天。右边天，云雾漠漠，寒气袭人，时而飘来哭怨声。左边天，一派豪华气象。看那山，高不高，顶摩霄汉。那山，大不大，根接须弥脉。那峰巧夺天工排列，那怪石参差地堆叠。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山里的猴不似茶县糊涂岭那野猴淘气，而是浑身似火烧金的仙猴，逍遥着摘果入桃林；那鹤不似茶镇凤头林上的白鹭，而是浑身如烟捧玉的白鹤，栖松立在枝头。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就跟曾经梦见缘起湖那千鹤山的凤鹤鸟似的。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
一棵冲天桂花树下，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不停地摇机织红绳。
云平苦挂眉头地过到老者面前施礼并问道：“仙人，可否就是人世间常说的月老。”
那老者笑道：“痴儿睿智聪明，说的正是。”
云平闻言喜问道：“我常听长者说，只要那天上的月老把红绳往两人的身上一牵并可成一对姻缘。”
月老笑道：“正是。你看我正在用一根红绳牵在那人间茶镇女孩橼芳和一个江南城男子身上，他们虽隔着千山万水又毫不认识，然而必成一对人间夫妻，无论将来人生路上遇到再多困难险阻也不会再分离的了。”
云平连忙上请跪求道：“慢！求求神仙爷爷把我和橼芳妹妹用红绳结一起吧。”
月老笑道：“咦，不可，不可。这是天道运行的缘分规律。一旦破坏了，人间就会天下大乱的。”
云平求道：“那我想和橼芳妹妹结为比翼鸟，连理枝，可以吗？”
“痴儿，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没有夫妻缘分，强在一起，最后也会分崩离析的。这是天道，不可强为。”
云平叹息道：“橼芳妹妹以前总跟我形影不离。彼此知根知底，我们两小无猜，白头到老。这是多么好的姻缘。她以前总是说，我们将来就是一对夫妻，可那时我小，不懂世事。现在我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却又要强断姻缘。这事不公平。”
那月老停下织机，大手一挥，哈哈笑道：“你看那三尺天河对面。”
只见对面云雾散尽，却有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恨鬼怨魂，在飘无不定地高喊着向月老求赐姻缘。只是就过不了那三尺天河。
云平疑惑不解，问道：“神仙爷爷，那些孤魂怨鬼，怎么就过不了这边来呢？”
月老笑道：“痴儿，那三尺天河便是你们人世间看到的银河，浩瀚银河怎能轻易渡过。”
月老随即从桂花树撷下一片叶子放在手掌心，让云平看。“你瞧这是什么？”
云平挪见细瞧，只见那叶子心不断地旋转着，于是惊呼道：“这不就是我们人类的太阳系吗？”
月老轻轻一吹，那叶子并落入三尺天河里。真是那：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真乃是灵宫宝阙，琳馆珠庭。
月老笑道：“那些怨魂恨鬼，有痴男，也有怨女，有几万万年前的，也有新来不久的。”
云平失望透顶道：“那这么说来，没有缘分者，即使过了万万年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正是，正是。”
“那为什么那些怨恨鬼魂还如此执着？”
“这样的执着是毫无意义的。鬼魂无形却可以永存，你们人间凡人区区几十年寿命，应该学会放弃不现实的东西，珍惜自己，珍惜在一起的缘分，少一点怨气。”
“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月老道：“人一出生就开始不停地走向死亡。然而在人生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最后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一生虽然短短几十年，但阳光正气。最后人的肉体虽然消失了，但正气长存。你看我们头上这棵桂花树上霞光放彩，紫气喷焰，便是人间浩然正气的聚结而三尺天河对面乌云密布，终年无光，便是人间怨气积聚。因此人生虽然短暂但气可永存。正气也好，怨气也罢都会在你们人间永存。从个人来说，则在家族永远流传。即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云平道：“神仙爷爷，这个道理我懂。但我也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生活的自由。”
月老憨笑道：“那是。人生，相逢有时，别有时，聚散随缘，凡事不必强求。怨恨是宇宙固有的毒药，轻轻一句抱怨就是一剂毒药，抱怨越深，毒性越猛。怨恨无穷尽，毒性就无穷大。希望你来了这一趟，能领悟人生，以后能过得阳光正气，不要郁郁寡欢。你看，和你说了些话，耽误了多少人间姻缘。我得赶紧给人家补上，解人家的焦急。”
云平道：“神仙爷爷可否告诉我的将来妻子是谁吗？”
“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不会是你的。天机不可泄露。但你为人正直，情窦初开却受如此这般煎熬。我这山下有一泉名唤忘情泉，那水便是忘情水。倒可舀一勺赐予你，让你早脱离苦海沉沦。”
云平连忙道：“不用了。我是个吃道理的人，不会为钻牛角尖而不可自拔。”
老神仙笑道：“那好，你好自为之吧。”
云平拜谢。告别离恨天。他满心苦楚，知道神仙爷爷说的道理。但还是想去争取一下，最后哪怕不成也不留遗憾。于是他又摇摇晃晃来到灌愁海求海龙王帮一帮。只见那海水中间分开一条水道。两边海水，一半浑浊，一半清澈。浑浊面阴森凄凉，清澈面透亮喧哗。
云平自然来到清澈水面潜入海底，忽见一玲珑剔透的牌楼，一块匾上书“灌愁海龙宫”五个大字。
云平从门缝往里瞧去，牌楼内并无水，那是另一番景象：朱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祥云瑞蔼辉莲座，上接三光下八衢。这与刚才离恨天浩瀚无边景象又有自己独特魅力，非是天宫而是海藏，果然此处赛蓬壶。高堂设宴罗宾主，大小官员冠冕珠。玉女捧翠盘，仙娥调律吕。长鲸鸣，巨蟹舞，鳖吹笙，龟击鼓，骊颔之珠照樽俎。鸟篆之文列翠屏，虾须之帘挂廊庑。八音迭奏杂仙韶，宫商响彻遏云霄。青头鲈妓抚瑶瑟，红眼马郎品玉箫。鳜婆顶献香獐脯，龙女头簪金凤翘。吃的是，天厨八宝珍羞味；饮的是，紫府琼浆熟酝醪。
云平诧异，难道这灌愁海还有如此这般逍遥快乐去处。于是敲得门山响，惊得宾客乱成一团，龙王大怒，点虾兵蟹将，把云平抓入牌楼内。
云平跪拜殿中，将来历一一道明。宾客闻言后都面面相笑，摇头摆脑，口中念道“真是个人间痴儿，人间痴儿。”牌楼内又恢复刚才那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场景。宾客们个个拱手请求海龙王免去云平冒犯之罪。
那龙王也是满面悦色，除去云平冒撞之罪，令云平起身，哪里来，哪里去。
云平不肯起身，稽首恳求龙王给予指点迷津。
那海龙王哈哈笑道：“小神是遵天道意旨，掌管灌愁海的痴男怨女之魂灵。对那些执迷不悟的怨恨鬼魂统统押入在浑水牢笼中，那里暗无天日，苦海无边。对于那些悬崖勒马，正气凛然的幽魂则请到龙宫尊为上宾，赏美酒佳肴，珍羞玉液。赐八音宫商，天籁声乐。”
云平道：“龙王可赐我与橼芳妹妹金分良缘么？”
那龙王哈哈大笑：“我桌上有两杯水，一杯是琼浆玉液，一杯是灌愁海水。饮灌愁海水者长戚戚，食琼浆玉液坦荡荡。你喜欢喝哪一杯，尽管自己来拿。”
云平闻言，回道：“不必了。我曾发誓过滴酒不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用喝你的琼浆玉液，我一样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言毕，云平径离灌愁海，来到缘起湖滨，看着一双一对的情侣恩恩爱爱漫游在良辰美景之中。云平祝福他们，也相信自己的另一半也会在江南城找到。就跟这缘起湖畔，遍地生长着姹紫嫣红的花草一样，不分贵贱，每一种草树都会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
只听“嘎”的一声。
马大婶喊着：“云平，到家了。”
“噢，这么快就到了。”
“那是你睡得熟的缘故。”
回到茶镇，云平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因为刚从卧铺车的铁笼里解放出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精力去做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云平在长途卧铺车上是一次次领教过，深有体会。
云平在家门前的柚子树上摘了一些叶子洗了一个柚子叶泡的澡，身上的臭气才闻不到。然后再去茶县公安单位找领导辞职。单位领导和同事对云平辞职非常惊讶。虽然公安警察并不是什么坐着享受的工作，但要进入人民警察队伍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奋斗，通过层层竞争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云平也是经过千辛万苦才考入警察公务员的。平时同事们在缉拿凶犯个个虎虎生威，但要下决心辞职就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云平跟同事们握手告别，千言万语，此时无声。到此，云平与警察工作的缘分走到了尽头。人各有志，各奔前程。
这次云平回茶镇来，没有告诉朋友们，他怕见到芳儿爸妈。其实也说不上怕，在云平眼里芳儿爸妈就是从小儿看着自己和橼芳一起长大的长辈。但上次在等着去往大鹏城的卧铺车时，芳儿妈送茶来却莫名其妙地眼眶红润。那一幕，历历在眼前。云平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乡邻长辈送自己上车去大城市旅游要那么大把大把地涮泪?
所以这次云平就悄悄地回来，也打算悄悄地溜去。
茶镇的蓝天、白云、山河永远都是那么地清澈，那么地养眼。按云东的嘱咐，云平一个人在茶镇车站的大樟树柳树桥边等去江南城的过路车。从老军山吹来一股清风扑向云平。这样的感觉，云平很熟悉。那是以前在上山下田时，大汗淋漓地尽情享受着大自然赋予劳动人民的清爽。这次云平带了一袋自己家门前亲手栽种的柚子树叶子。只是柚子树还小，不能摘太多叶子。这些柚子叶，不仅可以泡澡清香也可以驱散卧铺车厢里的浊气。茶镇有句老话说柚子叶泡过的水可以避邪祛秽，而在媒婆的口中常带柚子叶，“柚子”就是“有子”。
忽然，滴滴几声，石头的车缓缓开了过来。
噢，对了。石头经常在茶镇的车站等乘客上车去茶县。
“咦，云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要去哪里了?”
云平赶紧笑说道：“刚昨天回来，因为时间紧，整理了一下东西正要往江南城去。
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彼此心里有什么话，不说都知道，石头听出了什么，也不多说就跑到车站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茶水和几斤水果递给云平道：“这些水果你带着，我们都知道你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懂得买些吃的补身子。以前这些东西都是橼芳为你准备，今天我也为你买些，出去以后就得靠你买吃买用的照顾自己了。我也想去大城市发展，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茶镇适合我。但你不一样，你读书多，见识广，又有哥哥姐姐在大城市铺路，换成我有这么好的条件也一定会选择去大城市发展。只是以后不要把咱们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忘了。”
听石头这么一说，云平喉咙像鱼刺哽噎，握着石头的手一句话也说不清。
石头陪着云平等去远方江南城的过路卧铺车到了，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就算是道别。
云平被卧铺车厢里的杂味熏得头晕脑胀，赶紧拿出柚子叶捂着鼻子，这样才舒服了些。坐在车上，云平心里清楚，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为了追寻橼芳，为了大城市的人生梦，云平不再回头。
山区的道路颠簸得特别厉害，即使是隔壁近在咫尺的两座山城也要晃上半天才会赶到。
好不容易摇晃到了江南省和东南省交界的山头城，司机停下车让乘客们下去吃饭上厕所透透气，等下继续赶车。
云平踉踉跄跄地走出车厢，外面的空气清新自然，这是山区最值得人们称赞和羡慕的大自然赐予的宝贝。
深呼吸了几口，云平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肚子在上下打鼓，云平也去小店里吃些饭，要不然还得赶很远的路，肚子饿空了难受。
小吃店不大，很简陋，就跟石头爸开的差不多。云平简单要了点饭吃，小店老板给云平盛了一碗饭，几块瘦肉和一碗汤。
云平嚼了一口，真香，这肉有股淡淡的中草药炖过的香味，汤也是这样的味道。在山头城的小店里能吃到最爱的菜肴，云平非常开心，并且价格很便宜。这要是在大城市里花再贵的钱也吃不上这么纯天然的山珍美味。
回到车上，云平还在叨念着这路过的山头城的小店饭菜。
很快卧铺车就进入了江南省管辖的大地。这是诗画的区域。云平斜躺在座椅上，想着书上许许多多描写江南水乡的美丽故事和传说。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里的水乡。
上次去大鹏城，云平满脑子里都是拔地而起，欣欣向荣的大发展梦。而来江南水乡，却情不自禁地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梦。这应该就是常说的入乡随俗吧。
云平在梦乡里看到的都是小桥流水人家。不仅江南大地美如画卷，江南的姑娘个个水灵灵地如闭月羞花。云平就爱这样的温柔水乡。他梦见自己和橼芳畅游在缘起湖畔和千鹤山里。甚至梦到自己和橼芳在江南城开花结果还生了好多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江南城的缘起湖畔。
对于晕车的人而言，能做个美梦睡个大觉地趁车，哪怕醒来后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那也是最舒服的趁车方式。
车厢里人声噪杂，云平睁开眼睛，乘客们都在慌乱地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哦，马上就到江南城的汽车总站了。
云平略带激动地站了起来沿着玻璃窗东张西望。
靠站停车，已是早上六七点，一轮红日爬了上来，悠悠地挂在天空。
云平走出汽车站，看到一辆公交车正是去缘起湖的，他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
来到缘起湖边，眼前的美超出了想象。缘起湖非常辽阔，三面环山，一面临城。有山有水有城有故事，城市与自然之美如此融洽和谐，问人间也唯有江南城。云平被江南城醉人的美深深陶醉。他忽然发现，江南城才是他梦中追寻的大城市。
虽然，江南城没有大鹏城那么发达，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是相连的三座超级大城市，云东也常常和云平说，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这么发达的三座相连的超级大城市，放眼世界也是非常罕见的，所以云东也劝说云平，真要到大城市发展，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是最好的选择，相比之下江南城是二线大城市或者叫新的一线大城市但比榕城大得多。最关键的是江南城的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古往今来文人墨客都在江南城缘起湖畔留下足迹，缘起湖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故事，新十景和旧十景继续在述说着江南城优美动人的传说故事。
云平款步到缘起湖的缘起桥，立足于缘起桥展望湖面，湖光山色相得益彰。一面是发达的大都市中心，三面是自然优美的青山绿水。阳光撒在湖面上碧波粼粼，金光万道。水鸟时而掠过蓝天白云，时而轻拂水面，真是风景如画的人间仙境啊!此景美不胜收。南岸千鹤山矗立着一座巍峨壮观的高塔，那就是晴峰塔，触景生情，云平想起那白蛇的美丽爱情传说故事。嗯，对了，这是一座千古幽美的爱情都市。
太美了。不仅美在眼里更是美在脑海里，美在那埋藏在心中久远的传说故事里。
没错，这就是云平要追求的永居都市。不可否认，发达城市是人们向往未来的世界。但对云平而言，除了城市本身发展外，他更喜欢城市的文化底蕴，那深厚悠久美丽的城市文化比纯粹的商业发展更值得珍藏。
哦，云平猛然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纯正的单身狗，要是能在这里遇上心爱的橼芳，那才是浪漫，才是天公的宠儿。
这是云平第一次主动想爱恋甚至是渴望爱情。他也想跟诗人那样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因为他认为橼芳跟他很般配，也非常懂得照顾他生活上的嘘寒问暖。
虽然是第一游览缘起湖，不过，云平的眼光比较高，他在缘起桥上等了许久，对于络绎不绝而来的庸脂俗粉根本看不上眼，他没有遇到怦然心动的橼芳。云平心中莫名失望，感觉辜负了眼前美景精华。
流连忘返在这美丽的缘起湖边闲逛了半天，云平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江南城郊外的轻纺镇面料市场跟大哥学卖布生意而不是来江南城中心的缘起湖畔做文人墨客。他找到公话亭打电话给大哥。云东说，他正在大鹏城机场候机，估计两小时后就能到江南城。
云平说，他已经在江南城汽车总站了。云东让他趁公交车去郊区轻纺镇上的面料市场西区等待他的到来。
云平多么希望时间此刻能冻结，他甚至希望永远就这样守候在少女般的曼妙缘起湖畔上。然而，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甚至是天壤之别。云平来不及去中医药大学跟橼芳打个招呼，因为江南城实在太大，甚至一时半会中医药大学的方位都没有弄个清楚，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缘起湖，坐公交车穿梭在熙熙攘攘如花园似的江南城市街区到郊区面料市场上去。
郊区轻纺镇离江南城核心区缘起湖畔不是特别远，大约相距35公里，相当于茶镇去茶县的路程，坐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
稍稍打个盹儿功夫云平就到了郊区面料市场。他一直沉醉在缘起湖的美景天城中。如果云东再让他选择一次去一线超级大都市大鹏城或喜羊城或东方城发展还是来大城市江南城发展。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南城。
对云平来说，江南城就是一首诗，连空气里都飘荡着优雅的诗词。江南城是一座具有浓厚悠久的美丽神话传说与富裕发达天然融为一体的大城市，寻遍南来北往的城市，天下只有一座江南城。
当然，除了江南城核心缘起湖畔外，置身在江南城郊区这座超级面料交易市场，云平还是非常震撼。他以为大鹏城面料市场已经足够大了，没想到和江南城郊区的面料市场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江南城面料市场上人车涌动，一派繁荣昌盛，交易市场比整个茶县还大。要不是亲眼目睹，还一直以为大哥以前是在吹牛。
云平兴奋不已地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各个交易区转，他对于花布市场情有独钟。他喜欢各种美丽的绣花布。这让他非常容易想起书中常常看到的惟妙惟肖的江南刺绣。
江南城郊区轻纺镇里几乎遍地都是和面料经营紧密相关的产业，特别是纺织工业极其发达。让云平惊讶的是江南郊区轻纺镇中心也有一面大湖，形如瓜子，人称瓜子湖。它跟缘起湖一样都处在富裕发达的江南城里。当然瓜子湖比缘起湖小很多，也完全没有缘起湖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
当然，瓜子湖四面没有山，缺少缘起湖三面环山的灵秀气质。
不管是缘起湖还是瓜子湖，云平对于江南水乡人民匠心独运如画般的城市建设精神肃然起敬。
云平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就到旁边的公话亭打电话给大哥。云东说刚到江南城面料市场，在西区交易市场的交通旅馆楼上。
云平不知道怎么走，怕问来问去耽误时间，就叫来一辆黄包车送到西区交通旅馆。刚好碰到大哥走出来。
云东侧脸啐一口道：“云平，你还没有学会赚钱就先懂享受，这是不该的。”
这让云平火热的心，当头泼了一盆冰冷的水。但细想大哥的话也是没有错的。花钱容易赚钱难，想图方便也得先会赚钱。
“知道了。”云平急忙回了一句。
云东道：“肚子饿了吧。”
“有点。”
“我们去市场里面饭摊吃饭。”
“哥，我们去旁边小店吃吧。”
云东急道：“你刚来，不知道。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最实惠的就是市场里面的饭摊。这些市场饭摊不需要店租也无需税收，他们只要向市场管理处交点摊费就可以了。”
“噢，这样呀，那我们走吧。”
云东边走边说：“而且，市场饭摊都是本地人烧的饭菜，正宗的江南菜。这些口味你爱吃。特别是他们烧的饭菜要比外面小店里开的卫生。这个很重要。长期吃不干净的饭菜容易生病。你大嫂从来都不吃外面的饭菜。”
这点云平倒是知道。橼芳以前就经常跟他说，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兄弟俩来到西区的二楼，过道上有几家操着江南口音的本地饭摊老板一边摆碗盘筷碟一边聊天。
见云东走了过来，一位饭摊老板跟云东打招呼，云东也笑着挥了挥手。
云平心想：“显然是老熟客。看来大哥经常在这里吃饭。饭摊四周都是油腻腻的，一股呛鼻味扑面而来，一点儿都不卫生。也不知道大哥从哪里看出来会比小店干净?”
云东要了一盘臭豆腐，一盘卤鸡蛋，一块大排，一碗汤，盛了两碗饭。随手把旁边积满厚厚油腻尘垢的橡胶凳挪了两把过来。两兄弟就吃了起来。
云平第一次吃江南菜，比较符合胃口。特别是那个汤很好喝，就问饭老板叫什么汤?
饭摊老板笑嘻嘻地说道：“那是三鲜汤，是我们江南有名的菜汤。”
云平最爱吃猪肉，特别是用中草药炖的茶镇本地猪肉。当然，也只有在山窟窿的人才会吃到正宗新鲜的中草药炖的本地猪肉。
云东把那块大排用筷子夹开两半，自己吃一半，云平吃一半。云平很快就把自己一半的猪肉吃完了，云东见云平吃得这么快又不够，就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大排肉夹给云平吃。
云东侧脸啐了几口，一边嚼着饭，一边说道：“咱们出来是赚钱奋斗的，只要兄弟一条心，没有做不成的事。”
云平连忙回道：“嗯。大哥这话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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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孩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况且云平这来大城市发展是建立在大哥大嫂打拼的基础上。对于闯荡江湖的人来说，有这么好的基础，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机会了。人生没有一帆风顺，能有个好的开头就是奋斗中的福气，毕竟万事开头难。因此云平弃政从商并不是一夜之间心血来潮的凭空冲动的热情而是有实实在在强大的现实基础。当初云东闯荡帝饶城的后果就是一时冲动鲁莽蛮干的惩罚。
云佳和小乔对云平从商，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他们生怕说赞成，万一云平混砸了，到时要怨他们一辈子；他们也生怕说反对，万一云平混得风生水起，岂不是要笑他们没有眼光。但事物的影响总是相互的，云平跳出来从商，让云东、阿兰及云佳、小乔对孩子们读书培养完全失去兴趣。他们从云平身上得出的实实在在的直接结论就是读书真的没有什么用。与其让孩子们在学堂里浪费时间、浪费青春、浪费钱，不如早点出来做生意赚钱，早早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完全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快乐的时光转眼而过，孩子们要上学了。云平也要回茶县公安单位辞职。欢送晚宴由云佳做东。
云佳滔滔不绝，顺势问云东接下来把云平怎么安排。
云东啐了一口道：“嗯，我让云平去江南城面料市场发货。”
云佳睁大眼睛道：“那不行呀。云平不能跟你比，你和大嫂已经是面料生意的老行家，而云平对面料可以说一窍不通，万一把货发错或者发的货质量有问题，那该怎么办呢？”
云东信心满满地说道：“不会的，我会同去江南城手把手地教会云平，等云平都熟悉了就让他一个人发货。”
小乔接声道：“那还差不多。不过你不要太心急，一定要把云平教会再让他独立操作。虽然说进货不是很复杂，但也要小心谨慎。毕竟，每一笔单涉及钱财支出的数额都很大。我们刚从穷山里出来奋斗底子薄，辛辛苦苦做生意有点盼头，只能赚钱而亏不得。”
马大婶接声道：“这话，小乔说得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东啐了几口，侧脸边嚼饭边说道：“云平回去把工作辞了就直接坐车去江南城。哦，我们茶县去江南城面料市场的直通卧铺车没有，就先坐到江南城汽车总站再转车去面料市场。我这边坐飞机两个小时就会到。”
躺在回家的卧铺车上，云平心想现在大哥行动就要坐飞机，看来做生意真不错。当然，要是在茶县就是有钱也没有飞机可乘。大城市就是好，有钱人交通出行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如果自己是大城市人就不需要在长途汽车混杂熏臭的车厢里痛苦的煎熬。不过，理想总是美的，一切还是要面对现实。通往理想的生活路，勤奋拼搏是最有力的翅膀。接下来的路也只能边走边看，劳烦这几天也够累了，先睡一觉再说。
云平对于去江南城的发展充满着好奇和向往。他梦见自己在江南城当了面料店铺的老板，手中握着跟小乔一样的大哥大手机。甚至还开着一辆闪耀的轿车。他觉得这样去见橼芳很体面。他不想让橼芳觉得他是个沉不住耐性，事业无成的浮躁年轻人。云平梦见自己这么年轻就收获成功，正意气风发满怀喜悦地寻觅江南城中医药大学，正值星期的日子。校门的保安告诉云平，里面的大学生都去前方不远处的缘起湖散心去了。
云平笑着，心想：江南城读书人满满都是幸福，只要有休息日子就可以去缘起湖欣赏那自然风光和那道不尽温柔的风花雪月。
一边想，一边也来缘起湖边。说不定还来个湖滨美妙相遇，那实在是天底下第一浪漫爱情。
咦，那柳树下有个背影跟橼芳几乎吻合。
云平抱着一束玫瑰，穿着名牌笔挺的西装革履，梳着乌黑光亮的背留头，满面春风。好似当年瓶根追云香的范儿。
“嗨，芳儿。”
那姑娘转过身来，果然是橼芳。她笑道：“噢，云平哥，你也来缘起湖看人间仙境般的美景。”
同橼芳一起拉着手，转身过来的男子笑道：“嗯，橼芳，这就是你经常和我聊起的云平哥呀。”
橼芳笑道：“是的。”
那男子连忙伸手握云平，道：“幸会，幸会。真是名不虚传细皮嫩肉人高马大的大帅哥。我是橼芳的大学同学，也是橼芳的男朋友，我们打算今年过年时结婚了。”
云平闻言，脑子嗡嗡作响，如五雷轰顶。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可能呀，你们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可以结婚呢？”
那人道：“哦，云平哥，现在社会又转了过来，不提倡晚婚晚育了。中学时代是不允许谈情说爱的，但大学不同。大学大家都有了自己明确的人生工作目标，只要认真往专业发展，无论事业大小，人的一生就是有价值的。因此，大学和自己工作奋斗的人，志同道合在一起谈情说爱甚至结婚都是得到社会支持的。”
云平呆了半天才从牙缝蹦出一句：“你们也太懂事了，我读警察学校时怎么都不知道这些道理？”
那人笑道：“云平哥，不瞒你说，其实，橼芳等你实在太久了。当初我追橼芳时，她就说你是她一直等待的人。我也尊重橼芳的选择。然而，橼芳一直苦苦等待，而你几乎没有给她写信过。这样她也默默地承受着。她说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工作做事，也愿意回老家和你白头偕老。哎，现在你又不要人人都羡慕的警察工作，跑去做生意。你太让橼芳失望了。”
云平反问道：“工作是为了生活，而现在我做生意赚钱了当了年轻老板反而比工作时条件更好，这样不好吗？”
那人道：“钱是身外之物。社会生活离不开钱，这是事实。生意人赚钱也是常理，无可厚非的，但人生短短，只为钱而活，就是俗不可耐。”
云平道：“我们都是凡人，都要死，有那么多大道理讲吗？”
橼芳接声道：“云平哥，你过去常对我说，人活着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为国家社会工作付出青春甚至生命，即使没有轰轰烈烈人生也是有价值的。这你都忘记了吗？”
云平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但现在社会也很多能人跳槽，也可以为国家社会做贡献的。比如说生意人，他们合法经商纳税，也是贡献呀。”
那男子道：“不可否认，云平哥，你说的也是事实。但人各有志，正如你说的那样，人生苦短，反正都要死，不过意思却大不相同。人活着就应该珍惜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才不枉此生。只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你说呢？”
橼芳接声道：“云平哥，你是知道的，我们中医药大学的钱教授就跳槽，自己在江南城开办了医药公司，他厚金邀请姑姑去他家公司，被姑姑婉拒了。现在他每年都会来中医药大学招聘，有人毕业去他的公司发展，也有很多进入国家公立医院。他的医药公司也是江南城口碑载道的明星企业，他不仅每年为国家纳税且每年都在为江南城大学生提供就业岗位。我和姑姑还有我的男朋友一样就是跟着国家公立医院的教授团队走，不为了钱多钱少而是能在国家平台为医学事业奋斗发展。”
云平被说得哑口无言。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喜欢侃侃而谈的云平而言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那人接说道：“只有我和橼芳在一起，橼芳才会幸福。我是江南城人，我父母亲都是做面料生意的，我们家不缺钱但我却喜欢医生行业。我和橼芳都有相同的理想，就是在从医道路上相互支持鼓励，为江南城的人民健康保驾护航。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但我和橼芳志同道合，做着利国利民的阳光正气的事业，我们的人生就值得。所以，我们决定走在一起。”
云平忽然觉得：那人说的都是对的。自己根本不配和橼芳在一起。不是橼芳对不住自己，而是自己辜负了橼芳。
他们说完继续手拉手地漫步在缘起湖畔。
云平这迟来的情窦初萌花开还没有来得及吸取一点爱的雨露滋养就被无情的烈火给烧糊。他难以接受，失望的焰火烤得浑身炙热。他展翅高飞，想摆脱伤痕累累的心。越会越高，冲破九重天，径入三十三天。忽一道天门阻隔，云雾蒸腾，云平跌跌撞撞来到门前，抬头一看，门坊书着三个大字“离恨天”。
转过牌坊，眼前被一道三尺天河割成两边天。右边天，云雾漠漠，寒气袭人，时而飘来哭怨声。左边天，一派豪华气象。看那山，高不高，顶摩霄汉。那山，大不大，根接须弥脉。那峰巧夺天工排列，那怪石参差地堆叠。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山里的猴不似茶县糊涂岭那野猴淘气，而是浑身似火烧金的仙猴，逍遥着摘果入桃林；那鹤不似茶镇凤头林上的白鹭，而是浑身如烟捧玉的白鹤，栖松立在枝头。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就跟曾经梦见缘起湖那千鹤山的凤鹤鸟似的。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花向春来美，松临雨过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凤仪翔万感灵。
一棵冲天桂花树下，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不停地摇机织红绳。
云平苦挂眉头地过到老者面前施礼并问道：“仙人，可否就是人世间常说的月老。”
那老者笑道：“痴儿睿智聪明，说的正是。”
云平闻言喜问道：“我常听长者说，只要那天上的月老把红绳往两人的身上一牵并可成一对姻缘。”
月老笑道：“正是。你看我正在用一根红绳牵在那人间茶镇女孩橼芳和一个江南城男子身上，他们虽隔着千山万水又毫不认识，然而必成一对人间夫妻，无论将来人生路上遇到再多困难险阻也不会再分离的了。”
云平连忙上请跪求道：“慢！求求神仙爷爷把我和橼芳妹妹用红绳结一起吧。”
月老笑道：“咦，不可，不可。这是天道运行的缘分规律。一旦破坏了，人间就会天下大乱的。”
云平求道：“那我想和橼芳妹妹结为比翼鸟，连理枝，可以吗？”
“痴儿，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没有夫妻缘分，强在一起，最后也会分崩离析的。这是天道，不可强为。”
云平叹息道：“橼芳妹妹以前总跟我形影不离。彼此知根知底，我们两小无猜，白头到老。这是多么好的姻缘。她以前总是说，我们将来就是一对夫妻，可那时我小，不懂世事。现在我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却又要强断姻缘。这事不公平。”
那月老停下织机，大手一挥，哈哈笑道：“你看那三尺天河对面。”
只见对面云雾散尽，却有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恨鬼怨魂，在飘无不定地高喊着向月老求赐姻缘。只是就过不了那三尺天河。
云平疑惑不解，问道：“神仙爷爷，那些孤魂怨鬼，怎么就过不了这边来呢？”
月老笑道：“痴儿，那三尺天河便是你们人世间看到的银河，浩瀚银河怎能轻易渡过。”
月老随即从桂花树撷下一片叶子放在手掌心，让云平看。“你瞧这是什么？”
云平挪见细瞧，只见那叶子心不断地旋转着，于是惊呼道：“这不就是我们人类的太阳系吗？”
月老轻轻一吹，那叶子并落入三尺天河里。真是那：低头观落日，引手摘飞星。豁达窗轩吞宇宙，嵯峨栋宇接云屏。黄鹤信来秋树老，彩鸾书到晚风清。真乃是灵宫宝阙，琳馆珠庭。
月老笑道：“那些怨魂恨鬼，有痴男，也有怨女，有几万万年前的，也有新来不久的。”
云平失望透顶道：“那这么说来，没有缘分者，即使过了万万年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正是，正是。”
“那为什么那些怨恨鬼魂还如此执着？”
“这样的执着是毫无意义的。鬼魂无形却可以永存，你们人间凡人区区几十年寿命，应该学会放弃不现实的东西，珍惜自己，珍惜在一起的缘分，少一点怨气。”
“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月老道：“人一出生就开始不停地走向死亡。然而在人生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最后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一生虽然短短几十年，但阳光正气。最后人的肉体虽然消失了，但正气长存。你看我们头上这棵桂花树上霞光放彩，紫气喷焰，便是人间浩然正气的聚结而三尺天河对面乌云密布，终年无光，便是人间怨气积聚。因此人生虽然短暂但气可永存。正气也好，怨气也罢都会在你们人间永存。从个人来说，则在家族永远流传。即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云平道：“神仙爷爷，这个道理我懂。但我也有追求自己理想和幸福生活的自由。”
月老憨笑道：“那是。人生，相逢有时，别有时，聚散随缘，凡事不必强求。怨恨是宇宙固有的毒药，轻轻一句抱怨就是一剂毒药，抱怨越深，毒性越猛。怨恨无穷尽，毒性就无穷大。希望你来了这一趟，能领悟人生，以后能过得阳光正气，不要郁郁寡欢。你看，和你说了些话，耽误了多少人间姻缘。我得赶紧给人家补上，解人家的焦急。”
云平道：“神仙爷爷可否告诉我的将来妻子是谁吗？”
“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不会是你的。天机不可泄露。但你为人正直，情窦初开却受如此这般煎熬。我这山下有一泉名唤忘情泉，那水便是忘情水。倒可舀一勺赐予你，让你早脱离苦海沉沦。”
云平连忙道：“不用了。我是个吃道理的人，不会为钻牛角尖而不可自拔。”
老神仙笑道：“那好，你好自为之吧。”
云平拜谢。告别离恨天。他满心苦楚，知道神仙爷爷说的道理。但还是想去争取一下，最后哪怕不成也不留遗憾。于是他又摇摇晃晃来到灌愁海求海龙王帮一帮。只见那海水中间分开一条水道。两边海水，一半浑浊，一半清澈。浑浊面阴森凄凉，清澈面透亮喧哗。
云平自然来到清澈水面潜入海底，忽见一玲珑剔透的牌楼，一块匾上书“灌愁海龙宫”五个大字。
云平从门缝往里瞧去，牌楼内并无水，那是另一番景象：朱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祥云瑞蔼辉莲座，上接三光下八衢。这与刚才离恨天浩瀚无边景象又有自己独特魅力，非是天宫而是海藏，果然此处赛蓬壶。高堂设宴罗宾主，大小官员冠冕珠。玉女捧翠盘，仙娥调律吕。长鲸鸣，巨蟹舞，鳖吹笙，龟击鼓，骊颔之珠照樽俎。鸟篆之文列翠屏，虾须之帘挂廊庑。八音迭奏杂仙韶，宫商响彻遏云霄。青头鲈妓抚瑶瑟，红眼马郎品玉箫。鳜婆顶献香獐脯，龙女头簪金凤翘。吃的是，天厨八宝珍羞味；饮的是，紫府琼浆熟酝醪。
云平诧异，难道这灌愁海还有如此这般逍遥快乐去处。于是敲得门山响，惊得宾客乱成一团，龙王大怒，点虾兵蟹将，把云平抓入牌楼内。
云平跪拜殿中，将来历一一道明。宾客闻言后都面面相笑，摇头摆脑，口中念道“真是个人间痴儿，人间痴儿。”牌楼内又恢复刚才那一派祥和，歌舞升平场景。宾客们个个拱手请求海龙王免去云平冒犯之罪。
那龙王也是满面悦色，除去云平冒撞之罪，令云平起身，哪里来，哪里去。
云平不肯起身，稽首恳求龙王给予指点迷津。
那海龙王哈哈笑道：“小神是遵天道意旨，掌管灌愁海的痴男怨女之魂灵。对那些执迷不悟的怨恨鬼魂统统押入在浑水牢笼中，那里暗无天日，苦海无边。对于那些悬崖勒马，正气凛然的幽魂则请到龙宫尊为上宾，赏美酒佳肴，珍羞玉液。赐八音宫商，天籁声乐。”
云平道：“龙王可赐我与橼芳妹妹金分良缘么？”
那龙王哈哈大笑：“我桌上有两杯水，一杯是琼浆玉液，一杯是灌愁海水。饮灌愁海水者长戚戚，食琼浆玉液坦荡荡。你喜欢喝哪一杯，尽管自己来拿。”
云平闻言，回道：“不必了。我曾发誓过滴酒不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用喝你的琼浆玉液，我一样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言毕，云平径离灌愁海，来到缘起湖滨，看着一双一对的情侣恩恩爱爱漫游在良辰美景之中。云平祝福他们，也相信自己的另一半也会在江南城找到。就跟这缘起湖畔，遍地生长着姹紫嫣红的花草一样，不分贵贱，每一种草树都会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
只听“嘎”的一声。
马大婶喊着：“云平，到家了。”
“噢，这么快就到了。”
“那是你睡得熟的缘故。”
回到茶镇，云平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因为刚从卧铺车的铁笼里解放出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精力去做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云平在长途卧铺车上是一次次领教过，深有体会。
云平在家门前的柚子树上摘了一些叶子洗了一个柚子叶泡的澡，身上的臭气才闻不到。然后再去茶县公安单位找领导辞职。单位领导和同事对云平辞职非常惊讶。虽然公安警察并不是什么坐着享受的工作，但要进入人民警察队伍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奋斗，通过层层竞争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云平也是经过千辛万苦才考入警察公务员的。平时同事们在缉拿凶犯个个虎虎生威，但要下决心辞职就没几个人有那个胆。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云平跟同事们握手告别，千言万语，此时无声。到此，云平与警察工作的缘分走到了尽头。人各有志，各奔前程。
这次云平回茶镇来，没有告诉朋友们，他怕见到芳儿爸妈。其实也说不上怕，在云平眼里芳儿爸妈就是从小儿看着自己和橼芳一起长大的长辈。但上次在等着去往大鹏城的卧铺车时，芳儿妈送茶来却莫名其妙地眼眶红润。那一幕，历历在眼前。云平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乡邻长辈送自己上车去大城市旅游要那么大把大把地涮泪?
所以这次云平就悄悄地回来，也打算悄悄地溜去。
茶镇的蓝天、白云、山河永远都是那么地清澈，那么地养眼。按云东的嘱咐，云平一个人在茶镇车站的大樟树柳树桥边等去江南城的过路车。从老军山吹来一股清风扑向云平。这样的感觉，云平很熟悉。那是以前在上山下田时，大汗淋漓地尽情享受着大自然赋予劳动人民的清爽。这次云平带了一袋自己家门前亲手栽种的柚子树叶子。只是柚子树还小，不能摘太多叶子。这些柚子叶，不仅可以泡澡清香也可以驱散卧铺车厢里的浊气。茶镇有句老话说柚子叶泡过的水可以避邪祛秽，而在媒婆的口中常带柚子叶，“柚子”就是“有子”。
忽然，滴滴几声，石头的车缓缓开了过来。
噢，对了。石头经常在茶镇的车站等乘客上车去茶县。
“咦，云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要去哪里了?”
云平赶紧笑说道：“刚昨天回来，因为时间紧，整理了一下东西正要往江南城去。
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彼此心里有什么话，不说都知道，石头听出了什么，也不多说就跑到车站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茶水和几斤水果递给云平道：“这些水果你带着，我们都知道你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懂得买些吃的补身子。以前这些东西都是橼芳为你准备，今天我也为你买些，出去以后就得靠你买吃买用的照顾自己了。我也想去大城市发展，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茶镇适合我。但你不一样，你读书多，见识广，又有哥哥姐姐在大城市铺路，换成我有这么好的条件也一定会选择去大城市发展。只是以后不要把咱们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忘了。”
听石头这么一说，云平喉咙像鱼刺哽噎，握着石头的手一句话也说不清。
石头陪着云平等去远方江南城的过路卧铺车到了，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就算是道别。
云平被卧铺车厢里的杂味熏得头晕脑胀，赶紧拿出柚子叶捂着鼻子，这样才舒服了些。坐在车上，云平心里清楚，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为了追寻橼芳，为了大城市的人生梦，云平不再回头。
山区的道路颠簸得特别厉害，即使是隔壁近在咫尺的两座山城也要晃上半天才会赶到。
好不容易摇晃到了江南省和东南省交界的山头城，司机停下车让乘客们下去吃饭上厕所透透气，等下继续赶车。
云平踉踉跄跄地走出车厢，外面的空气清新自然，这是山区最值得人们称赞和羡慕的大自然赐予的宝贝。
深呼吸了几口，云平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肚子在上下打鼓，云平也去小店里吃些饭，要不然还得赶很远的路，肚子饿空了难受。
小吃店不大，很简陋，就跟石头爸开的差不多。云平简单要了点饭吃，小店老板给云平盛了一碗饭，几块瘦肉和一碗汤。
云平嚼了一口，真香，这肉有股淡淡的中草药炖过的香味，汤也是这样的味道。在山头城的小店里能吃到最爱的菜肴，云平非常开心，并且价格很便宜。这要是在大城市里花再贵的钱也吃不上这么纯天然的山珍美味。
回到车上，云平还在叨念着这路过的山头城的小店饭菜。
很快卧铺车就进入了江南省管辖的大地。这是诗画的区域。云平斜躺在座椅上，想着书上许许多多描写江南水乡的美丽故事和传说。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里的水乡。
上次去大鹏城，云平满脑子里都是拔地而起，欣欣向荣的大发展梦。而来江南水乡，却情不自禁地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梦。这应该就是常说的入乡随俗吧。
云平在梦乡里看到的都是小桥流水人家。不仅江南大地美如画卷，江南的姑娘个个水灵灵地如闭月羞花。云平就爱这样的温柔水乡。他梦见自己和橼芳畅游在缘起湖畔和千鹤山里。甚至梦到自己和橼芳在江南城开花结果还生了好多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江南城的缘起湖畔。
对于晕车的人而言，能做个美梦睡个大觉地趁车，哪怕醒来后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那也是最舒服的趁车方式。
车厢里人声噪杂，云平睁开眼睛，乘客们都在慌乱地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哦，马上就到江南城的汽车总站了。
云平略带激动地站了起来沿着玻璃窗东张西望。
靠站停车，已是早上六七点，一轮红日爬了上来，悠悠地挂在天空。
云平走出汽车站，看到一辆公交车正是去缘起湖的，他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
来到缘起湖边，眼前的美超出了想象。缘起湖非常辽阔，三面环山，一面临城。有山有水有城有故事，城市与自然之美如此融洽和谐，问人间也唯有江南城。云平被江南城醉人的美深深陶醉。他忽然发现，江南城才是他梦中追寻的大城市。
虽然，江南城没有大鹏城那么发达，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是相连的三座超级大城市，云东也常常和云平说，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这么发达的三座相连的超级大城市，放眼世界也是非常罕见的，所以云东也劝说云平，真要到大城市发展，大鹏城和喜羊城、东方城，是最好的选择，相比之下江南城是二线大城市或者叫新的一线大城市但比榕城大得多。最关键的是江南城的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古往今来文人墨客都在江南城缘起湖畔留下足迹，缘起湖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故事，新十景和旧十景继续在述说着江南城优美动人的传说故事。
云平款步到缘起湖的缘起桥，立足于缘起桥展望湖面，湖光山色相得益彰。一面是发达的大都市中心，三面是自然优美的青山绿水。阳光撒在湖面上碧波粼粼，金光万道。水鸟时而掠过蓝天白云，时而轻拂水面，真是风景如画的人间仙境啊!此景美不胜收。南岸千鹤山矗立着一座巍峨壮观的高塔，那就是晴峰塔，触景生情，云平想起那白蛇的美丽爱情传说故事。嗯，对了，这是一座千古幽美的爱情都市。
太美了。不仅美在眼里更是美在脑海里，美在那埋藏在心中久远的传说故事里。
没错，这就是云平要追求的永居都市。不可否认，发达城市是人们向往未来的世界。但对云平而言，除了城市本身发展外，他更喜欢城市的文化底蕴，那深厚悠久美丽的城市文化比纯粹的商业发展更值得珍藏。
哦，云平猛然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纯正的单身狗，要是能在这里遇上心爱的橼芳，那才是浪漫，才是天公的宠儿。
这是云平第一次主动想爱恋甚至是渴望爱情。他也想跟诗人那样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因为他认为橼芳跟他很般配，也非常懂得照顾他生活上的嘘寒问暖。
虽然是第一游览缘起湖，不过，云平的眼光比较高，他在缘起桥上等了许久，对于络绎不绝而来的庸脂俗粉根本看不上眼，他没有遇到怦然心动的橼芳。云平心中莫名失望，感觉辜负了眼前美景精华。
流连忘返在这美丽的缘起湖边闲逛了半天，云平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江南城郊外的轻纺镇面料市场跟大哥学卖布生意而不是来江南城中心的缘起湖畔做文人墨客。他找到公话亭打电话给大哥。云东说，他正在大鹏城机场候机，估计两小时后就能到江南城。
云平说，他已经在江南城汽车总站了。云东让他趁公交车去郊区轻纺镇上的面料市场西区等待他的到来。
云平多么希望时间此刻能冻结，他甚至希望永远就这样守候在少女般的曼妙缘起湖畔上。然而，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甚至是天壤之别。云平来不及去中医药大学跟橼芳打个招呼，因为江南城实在太大，甚至一时半会中医药大学的方位都没有弄个清楚，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缘起湖，坐公交车穿梭在熙熙攘攘如花园似的江南城市街区到郊区面料市场上去。
郊区轻纺镇离江南城核心区缘起湖畔不是特别远，大约相距35公里，相当于茶镇去茶县的路程，坐公交车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
稍稍打个盹儿功夫云平就到了郊区面料市场。他一直沉醉在缘起湖的美景天城中。如果云东再让他选择一次去一线超级大都市大鹏城或喜羊城或东方城发展还是来大城市江南城发展。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南城。
对云平来说，江南城就是一首诗，连空气里都飘荡着优雅的诗词。江南城是一座具有浓厚悠久的美丽神话传说与富裕发达天然融为一体的大城市，寻遍南来北往的城市，天下只有一座江南城。
当然，除了江南城核心缘起湖畔外，置身在江南城郊区这座超级面料交易市场，云平还是非常震撼。他以为大鹏城面料市场已经足够大了，没想到和江南城郊区的面料市场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江南城面料市场上人车涌动，一派繁荣昌盛，交易市场比整个茶县还大。要不是亲眼目睹，还一直以为大哥以前是在吹牛。
云平兴奋不已地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各个交易区转，他对于花布市场情有独钟。他喜欢各种美丽的绣花布。这让他非常容易想起书中常常看到的惟妙惟肖的江南刺绣。
江南城郊区轻纺镇里几乎遍地都是和面料经营紧密相关的产业，特别是纺织工业极其发达。让云平惊讶的是江南郊区轻纺镇中心也有一面大湖，形如瓜子，人称瓜子湖。它跟缘起湖一样都处在富裕发达的江南城里。当然瓜子湖比缘起湖小很多，也完全没有缘起湖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
当然，瓜子湖四面没有山，缺少缘起湖三面环山的灵秀气质。
不管是缘起湖还是瓜子湖，云平对于江南水乡人民匠心独运如画般的城市建设精神肃然起敬。
云平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就到旁边的公话亭打电话给大哥。云东说刚到江南城面料市场，在西区交易市场的交通旅馆楼上。
云平不知道怎么走，怕问来问去耽误时间，就叫来一辆黄包车送到西区交通旅馆。刚好碰到大哥走出来。
云东侧脸啐一口道：“云平，你还没有学会赚钱就先懂享受，这是不该的。”
这让云平火热的心，当头泼了一盆冰冷的水。但细想大哥的话也是没有错的。花钱容易赚钱难，想图方便也得先会赚钱。
“知道了。”云平急忙回了一句。
云东道：“肚子饿了吧。”
“有点。”
“我们去市场里面饭摊吃饭。”
“哥，我们去旁边小店吃吧。”
云东急道：“你刚来，不知道。在江南城面料市场上最实惠的就是市场里面的饭摊。这些市场饭摊不需要店租也无需税收，他们只要向市场管理处交点摊费就可以了。”
“噢，这样呀，那我们走吧。”
云东边走边说：“而且，市场饭摊都是本地人烧的饭菜，正宗的江南菜。这些口味你爱吃。特别是他们烧的饭菜要比外面小店里开的卫生。这个很重要。长期吃不干净的饭菜容易生病。你大嫂从来都不吃外面的饭菜。”
这点云平倒是知道。橼芳以前就经常跟他说，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兄弟俩来到西区的二楼，过道上有几家操着江南口音的本地饭摊老板一边摆碗盘筷碟一边聊天。
见云东走了过来，一位饭摊老板跟云东打招呼，云东也笑着挥了挥手。
云平心想：“显然是老熟客。看来大哥经常在这里吃饭。饭摊四周都是油腻腻的，一股呛鼻味扑面而来，一点儿都不卫生。也不知道大哥从哪里看出来会比小店干净?”
云东要了一盘臭豆腐，一盘卤鸡蛋，一块大排，一碗汤，盛了两碗饭。随手把旁边积满厚厚油腻尘垢的橡胶凳挪了两把过来。两兄弟就吃了起来。
云平第一次吃江南菜，比较符合胃口。特别是那个汤很好喝，就问饭老板叫什么汤?
饭摊老板笑嘻嘻地说道：“那是三鲜汤，是我们江南有名的菜汤。”
云平最爱吃猪肉，特别是用中草药炖的茶镇本地猪肉。当然，也只有在山窟窿的人才会吃到正宗新鲜的中草药炖的本地猪肉。
云东把那块大排用筷子夹开两半，自己吃一半，云平吃一半。云平很快就把自己一半的猪肉吃完了，云东见云平吃得这么快又不够，就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大排肉夹给云平吃。
云东侧脸啐了几口，一边嚼着饭，一边说道：“咱们出来是赚钱奋斗的，只要兄弟一条心，没有做不成的事。”
云平连忙回道：“嗯。大哥这话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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