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意料之外
男卧室里，和银跟随月静一起挨个认真检查了族人中的伤病员。
月静对和银的态度还是那样若即若离，但是空闲时间，月静也会断断续续说一些事。
比如：梅迪尔族每年都会扔掉许多刚出生的男婴，但是族群的女婴很少扔掉，除非已经死亡或特别畸形的。对于族人的这种做法难以理解，和银花了很长时间，从很多角度考虑过，都没有得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扔掉刚出生的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而对于族医来说判断谁该“扔掉吧！”谁该“养着吧！”也是非常难以抉择的事。但月静告诉和银：“在族群和个人之间做出选择时，总要有个人出来做个决定。不健康的男婴对族群的整体健康有非常严重的影响，如果养着他们，不仅会降低人口质量，还会白白耗费族群的食物，材料，人力等等。而留下女性是为了更快地增加人口数量。”和银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并没有完全适应，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锻炼一下。
月静还说，族人中每年都会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因病死亡，至今仍没有可以救治的方法。很多族人并不知道这种情况的严重程度，但月静心里很清楚，她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在南方森林生活的吴楚人，畸形婴儿和死婴非常少，除了捕猎受伤之外基本上不生病，所以族人大多数都很长寿。但是吴楚人搬到流水洞以后，情况发生了逆转，捕猎受伤的减少了，畸形婴儿，死婴，疾病越来越多。以前族群是没有专门的族医的，每个人都会学习一些简单的医药知识。但是到了流水洞后就不行了，必须配备专门的族医和助手才能应付族群中的疾病，当时的族医经过几百年的代代相传，已经有着比较丰富的医学经验。只可惜，一百多前的祭山事故发生时，族医也死在了路途上，月静的所有医术皆是母亲道听途说学来的一些皮毛知识，月静再根据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总结，得出了一些自己也毫无把握的医药知识。但是，在族人面前，月静依然要做出能掌控一切的姿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和银对月静的做法表示理解，但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搬到流水洞会变成这样？”月静说：“有传言说是颅山岩石的光造成的。”
由于畸形婴儿，死婴，疾病等等因素，从吴楚人开始，提高人口数量都放在族人所有事务中的第一位。再加上后来的祭山事故造成的人口大灭绝，以至于从梅迪尔时期开始，增加人口这项工作更是重中之重，女人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所有族人的关心和照顾，任何男人都必须服从女人，任何威胁都不能累及到女人。同时，任何其他事务都不能阻挡繁嗣活动的进行。月静还说，幸亏当年姜伯族长和他的几位战友力挽狂澜，坚持了女人至上的繁嗣程序，否则，“梅”“迪”“尔”三位女性可能早就性命难保，梅迪尔族也早就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月静还告诉和银，根据她的经验，单大、学大、须大、容尚和托三等几个小孩可能活不过成年，并且还有一些低龄的小孩也很危险，听了这话后，和银非常吃惊，连忙问为什么。月静说：“具体什么原因也说不上来，不过你等着看，八九不离十。”从此，和银时刻关注着那几个孩子，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但她并没有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任何异样。和银看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是充满了哀伤，对待他们几个也异常和善温柔。
她俩继续检查乐二的脸，月静拆开伤口的丝线后，发现乐二的脸还是没有愈合，反倒是创面已经不再流血，抚摸也不再疼痛。月静呆呆地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面无表情地对乐二说：“就这样。”
从此，乐二就有了两张嘴。人们都叫他“双嘴乐二。”乐二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习惯自己的第二张嘴，口水会流出来，食物会往外冒，说话不清楚。大家也就都疏远他。于是，乐二就进入林二的匠手队伍中，并与林二成了忘年之交，一起负责洞内的工程建设以及更新地图和日期等等。
白洞天的傍晚，蓝二、卢五等几个洞卫早已经用昨天的牛肉烤制成香喷喷的晚餐，架在木制烤架上，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等候着猎卫们凯旋而归。
颅山光慢慢变暗，猎卫们也非常顺利地回来了。大厅里男女老少非常热闹，大家纵情享受美味的晚餐。
晚餐后，宋三呆呆地坐在男人队伍中，饿狼一样的眼珠子扫过每一个女人。族群中成年女人不多，一些已经过了繁嗣年龄，一些因各种原因拒绝参加繁嗣，还有大部分挺着大肚子，这样剩下的就更少了。选配开始不久，他就看见江大被姐姐宋祖带走了，卢五被尖嘴马丑带走了。他又眼睁睁地看见一个个女人排着队穿过一排排男人队伍的空隙，拉走了一个个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稀奇玩意儿的男人。大厅里所剩的女人越来越少，有几次宋三看见有女人盯着他，径直朝他走过来，他的心狂跳，差一点就站起来迎接了，但是她们都只是从他身边路过而已。眼见着自己左边的天二和右边的谷三都被丁贡和齐蔡带走了，宋三心里像有万只爪子挠着。
这时，他看见贺青抱着青蒿，穿过了前几排队伍，来到了他所在的那一排，宋三直愣愣地看着贺青，贺青在他旁边停了下来。宋三仰望着她，他觉得眼前的贺青就像一个女神，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贺青伸出了右手，宋三腾地站起来去拉她的手，不料贺青将手一弯，把青蒿换到了右手上，往上颠了颠青蒿，抱紧了继续往前走。原来，她只是觉得抱着青蒿的左手有些累了，需要换一只手。
就像遭遇了梦魇，宋三觉得自己的灵魂是一头巨兽正疯狂乱舞拼命挣扎，但自己的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和温度都冲向大脑，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变得空瘪和冰凉，就连胯下那饱涨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变得空空荡荡。宋三涨红着脸，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几步冲向贺青抓住了她的肩膀，贺青吓得大叫一声，族人也惊呼。几个猎卫迅速冲过来，几下就把宋三打倒在地。族长松开拉着舒莫的手，几步跨过来，一只脚踏在宋三的头上，大声呵斥：“打断繁嗣活动该死，强迫女人该死，所以，该死。”
宋三并没有挣扎，从队伍中迈出去伸手抓贺青的肩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阳二也松开了脚，说：“先捆着，明天交给蓝二来处理。”他又招呼围过来的几个人，说：“这里没事了，你们继续。”
正回房时，阳二的姐姐阳宋带着女儿宋祖、宋茹、宋枝以及孙女祖纪、祖向、茹巴、茹枚跑了过来，阳宋拉着阳二说：“你知道那是谁啊？”
宋大、宋四和宋五也围在阳二周围，大有要挟之意。
阳二说：“我知道那是你儿子宋三。”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阳宋心想肯定完了，明知道是姐姐的儿子还说得那么严格，肯定没有挽回的余地。
果然，阳二说：“宋三是洞卫，当然交给蓝二来处理。”
阳宋哀求说：“那你劝劝蓝二，让他放了宋三，宋三才十六岁啊。姐姐求你了。”
阳二面露难色，说：“姐啊，真的，其他人犯错了，我都可以说情，但是你是我姐，你的孩子犯错了，我怎么去说情呢？”
阳宋急了，拉过自己的女儿孙女站成一排，说：“我们八个女人命令你，放了宋三。”
阳二大声说：“族规规定，男人要服从女人，但是族规也规定，所有人都要服从族规，包括女人。”他拉着舒莫的手，不耐烦地对阳宋说：“赶紧回去吧，都回去吧。”
阳宋大哭起来，宋祖、宋茹一边劝慰她，宋祖说：“找蓝二去。就说是阳二让他放了宋三。”
宋茹说：“他已经去女人房间了，明天再去吧。”
阳宋止住哭泣，说：“找蓝二去。”
她们来到燕信的房间，找出了蓝二，蓝二满头大汗地走出来，非常生气地说：“族规你们都敢违反吗？你们怎么能打断繁嗣？”
阳宋顾不了那么多，一路上她想了一下，如果求蓝二，蓝二要是回绝的话，就不能再说是阳二命令蓝二放了宋三。所以她说：“阳二让你放了宋三。”
蓝二想都没想说：“不可能，快走。不然我叫猎卫来了。”
阳宋彻底崩溃了，她想过跟蓝二死缠烂打，但又想到洞里经常死人，大家哭死哭活也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宋祖，宋茹低着头唉声叹气扶着阳宋回去了。
流水洞中又响起和谐的声音，流水声，夜风声，还有女人通道的春之声。
托三的手藏在牛皮褥子里，手里捏着东山石板，手指在石板上摩挲着。
模糊中他听见了阳二在大厅大喊“该死，该死。”心想什么人该死，但他不敢出去，未成年人是不能偷窥繁嗣的，否则也是“该死”。
听着一些女人的哭泣声，托三又昏昏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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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静对和银的态度还是那样若即若离，但是空闲时间，月静也会断断续续说一些事。
比如：梅迪尔族每年都会扔掉许多刚出生的男婴，但是族群的女婴很少扔掉，除非已经死亡或特别畸形的。对于族人的这种做法难以理解，和银花了很长时间，从很多角度考虑过，都没有得出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结论。
扔掉刚出生的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事情，而对于族医来说判断谁该“扔掉吧！”谁该“养着吧！”也是非常难以抉择的事。但月静告诉和银：“在族群和个人之间做出选择时，总要有个人出来做个决定。不健康的男婴对族群的整体健康有非常严重的影响，如果养着他们，不仅会降低人口质量，还会白白耗费族群的食物，材料，人力等等。而留下女性是为了更快地增加人口数量。”和银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并没有完全适应，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锻炼一下。
月静还说，族人中每年都会有很多未成年的孩子因病死亡，至今仍没有可以救治的方法。很多族人并不知道这种情况的严重程度，但月静心里很清楚，她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在南方森林生活的吴楚人，畸形婴儿和死婴非常少，除了捕猎受伤之外基本上不生病，所以族人大多数都很长寿。但是吴楚人搬到流水洞以后，情况发生了逆转，捕猎受伤的减少了，畸形婴儿，死婴，疾病越来越多。以前族群是没有专门的族医的，每个人都会学习一些简单的医药知识。但是到了流水洞后就不行了，必须配备专门的族医和助手才能应付族群中的疾病，当时的族医经过几百年的代代相传，已经有着比较丰富的医学经验。只可惜，一百多前的祭山事故发生时，族医也死在了路途上，月静的所有医术皆是母亲道听途说学来的一些皮毛知识，月静再根据自己这些年的经验总结，得出了一些自己也毫无把握的医药知识。但是，在族人面前，月静依然要做出能掌控一切的姿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和银对月静的做法表示理解，但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搬到流水洞会变成这样？”月静说：“有传言说是颅山岩石的光造成的。”
由于畸形婴儿，死婴，疾病等等因素，从吴楚人开始，提高人口数量都放在族人所有事务中的第一位。再加上后来的祭山事故造成的人口大灭绝，以至于从梅迪尔时期开始，增加人口这项工作更是重中之重，女人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所有族人的关心和照顾，任何男人都必须服从女人，任何威胁都不能累及到女人。同时，任何其他事务都不能阻挡繁嗣活动的进行。月静还说，幸亏当年姜伯族长和他的几位战友力挽狂澜，坚持了女人至上的繁嗣程序，否则，“梅”“迪”“尔”三位女性可能早就性命难保，梅迪尔族也早就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
月静还告诉和银，根据她的经验，单大、学大、须大、容尚和托三等几个小孩可能活不过成年，并且还有一些低龄的小孩也很危险，听了这话后，和银非常吃惊，连忙问为什么。月静说：“具体什么原因也说不上来，不过你等着看，八九不离十。”从此，和银时刻关注着那几个孩子，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但她并没有从他们的身上发现任何异样。和银看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是充满了哀伤，对待他们几个也异常和善温柔。
她俩继续检查乐二的脸，月静拆开伤口的丝线后，发现乐二的脸还是没有愈合，反倒是创面已经不再流血，抚摸也不再疼痛。月静呆呆地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面无表情地对乐二说：“就这样。”
从此，乐二就有了两张嘴。人们都叫他“双嘴乐二。”乐二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习惯自己的第二张嘴，口水会流出来，食物会往外冒，说话不清楚。大家也就都疏远他。于是，乐二就进入林二的匠手队伍中，并与林二成了忘年之交，一起负责洞内的工程建设以及更新地图和日期等等。
白洞天的傍晚，蓝二、卢五等几个洞卫早已经用昨天的牛肉烤制成香喷喷的晚餐，架在木制烤架上，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等候着猎卫们凯旋而归。
颅山光慢慢变暗，猎卫们也非常顺利地回来了。大厅里男女老少非常热闹，大家纵情享受美味的晚餐。
晚餐后，宋三呆呆地坐在男人队伍中，饿狼一样的眼珠子扫过每一个女人。族群中成年女人不多，一些已经过了繁嗣年龄，一些因各种原因拒绝参加繁嗣，还有大部分挺着大肚子，这样剩下的就更少了。选配开始不久，他就看见江大被姐姐宋祖带走了，卢五被尖嘴马丑带走了。他又眼睁睁地看见一个个女人排着队穿过一排排男人队伍的空隙，拉走了一个个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稀奇玩意儿的男人。大厅里所剩的女人越来越少，有几次宋三看见有女人盯着他，径直朝他走过来，他的心狂跳，差一点就站起来迎接了，但是她们都只是从他身边路过而已。眼见着自己左边的天二和右边的谷三都被丁贡和齐蔡带走了，宋三心里像有万只爪子挠着。
这时，他看见贺青抱着青蒿，穿过了前几排队伍，来到了他所在的那一排，宋三直愣愣地看着贺青，贺青在他旁边停了下来。宋三仰望着她，他觉得眼前的贺青就像一个女神，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贺青伸出了右手，宋三腾地站起来去拉她的手，不料贺青将手一弯，把青蒿换到了右手上，往上颠了颠青蒿，抱紧了继续往前走。原来，她只是觉得抱着青蒿的左手有些累了，需要换一只手。
就像遭遇了梦魇，宋三觉得自己的灵魂是一头巨兽正疯狂乱舞拼命挣扎，但自己的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和温度都冲向大脑，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变得空瘪和冰凉，就连胯下那饱涨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变得空空荡荡。宋三涨红着脸，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几步冲向贺青抓住了她的肩膀，贺青吓得大叫一声，族人也惊呼。几个猎卫迅速冲过来，几下就把宋三打倒在地。族长松开拉着舒莫的手，几步跨过来，一只脚踏在宋三的头上，大声呵斥：“打断繁嗣活动该死，强迫女人该死，所以，该死。”
宋三并没有挣扎，从队伍中迈出去伸手抓贺青的肩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阳二也松开了脚，说：“先捆着，明天交给蓝二来处理。”他又招呼围过来的几个人，说：“这里没事了，你们继续。”
正回房时，阳二的姐姐阳宋带着女儿宋祖、宋茹、宋枝以及孙女祖纪、祖向、茹巴、茹枚跑了过来，阳宋拉着阳二说：“你知道那是谁啊？”
宋大、宋四和宋五也围在阳二周围，大有要挟之意。
阳二说：“我知道那是你儿子宋三。”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阳宋心想肯定完了，明知道是姐姐的儿子还说得那么严格，肯定没有挽回的余地。
果然，阳二说：“宋三是洞卫，当然交给蓝二来处理。”
阳宋哀求说：“那你劝劝蓝二，让他放了宋三，宋三才十六岁啊。姐姐求你了。”
阳二面露难色，说：“姐啊，真的，其他人犯错了，我都可以说情，但是你是我姐，你的孩子犯错了，我怎么去说情呢？”
阳宋急了，拉过自己的女儿孙女站成一排，说：“我们八个女人命令你，放了宋三。”
阳二大声说：“族规规定，男人要服从女人，但是族规也规定，所有人都要服从族规，包括女人。”他拉着舒莫的手，不耐烦地对阳宋说：“赶紧回去吧，都回去吧。”
阳宋大哭起来，宋祖、宋茹一边劝慰她，宋祖说：“找蓝二去。就说是阳二让他放了宋三。”
宋茹说：“他已经去女人房间了，明天再去吧。”
阳宋止住哭泣，说：“找蓝二去。”
她们来到燕信的房间，找出了蓝二，蓝二满头大汗地走出来，非常生气地说：“族规你们都敢违反吗？你们怎么能打断繁嗣？”
阳宋顾不了那么多，一路上她想了一下，如果求蓝二，蓝二要是回绝的话，就不能再说是阳二命令蓝二放了宋三。所以她说：“阳二让你放了宋三。”
蓝二想都没想说：“不可能，快走。不然我叫猎卫来了。”
阳宋彻底崩溃了，她想过跟蓝二死缠烂打，但又想到洞里经常死人，大家哭死哭活也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宋祖，宋茹低着头唉声叹气扶着阳宋回去了。
流水洞中又响起和谐的声音，流水声，夜风声，还有女人通道的春之声。
托三的手藏在牛皮褥子里，手里捏着东山石板，手指在石板上摩挲着。
模糊中他听见了阳二在大厅大喊“该死，该死。”心想什么人该死，但他不敢出去，未成年人是不能偷窥繁嗣的，否则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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