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故事，本就由人来讲
再说回观止山上，刘长朔收起木剑，随手将树枝扔到一边，拍了拍衣摆之上的灰尘，转身便要回木屋。
不知不觉间，东方天空已是旭日东升。
刘长朔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扭头一看，李白鹿就站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
来不及惊讶白鹿为何能在他感知不到的情况下走到这里，刘长朔眼神已经被李白鹿手中拿着的物件所吸引。
是一条剑穗，上有红蓝双色，倒也是颇为别致。
刘长朔愣了一下，只觉得这条剑穗有些……不太好看。
却见李白鹿一挥手就将剑穗抛了过来，刘长朔接过，手指搓了搓觉得质感不错。
抬手看了看与之相比略显简陋的木剑，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将剑穗放到了内襟之中。
其实这木剑不需要剑穗，它甚至连杀伤力都没有，以刘长朔的身份，明明可以换一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可他却坚持用着这把已如风中残烛的木剑。
一年又一年。
李白鹿拿出的剑穗原本是打算回去的时候送给白芷的，可不知为何突发奇想就想要把这个剑穗送给刘长朔。
舍与得之间，总有一些相似和共通之处，就如李白鹿与刘长朔之间这莫名其妙的友情一般。
李白鹿笑道：“再让我看一遍朝霞可好，完整的。”
刘长朔斜眼看向别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好。”
不出意外，一炷香后……
李白鹿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刘长朔啊，你做个人吧。”
一旁刘长朔抱肩静静看着，木剑斜插在地面之上。
“还得练练啊，不然你这空有一身刀法，用出来却一点灵气都没有，遇到稍微有点本事的高手就没辙了。”
此刻的刘长朔眉眼弯弯，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木讷之感，许是二人熟络了的缘故吧。
李白鹿趴在地上，全身放松，呼吸着大早上山顶最清新的空气。
一呼一吸之间，赶路与比斗的疲劳一扫而空，白鹿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连起身都忘记了。
刘长朔抬头看了看，朝霞的光晕已经快要离去，原本连片的云彩也所剩无几。
李白鹿在地上翻了个身，也不管衣服是不是脏了，手臂伸展，脚尖绷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指尖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李白鹿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了看，原来是刘长朔的木剑。
不知不觉间，李白鹿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尺的距离。
有一说一，在一旁的刘长朔憋笑也憋得蛮难受的。
白鹿伸手戳了戳木剑的剑身，发现这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树枝削成的剑形木棍。
就是这样的木棍，前前后后已经揍了他三次了……
也不是面子上过不去。
就是……
只是……
好吧，面子上确实过不太去。
李白鹿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可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扇。
毕竟……那是自己的脸。
仔细想了想，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于是，李白鹿开口问道：“你这把木剑有名字吗？”
这可把刘长朔问住了，这就是把普通的有纪念意义的木剑而已，更何况，正常人谁会给木剑起名字啊！？
“没有。”
“那想过给它起个名字吗？”
“没有。”
刘长朔看着李白鹿扑闪着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耸了耸肩，随便道：“你想起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不如就叫明月可好？”
“俗。”
“江山如何？”
“刻板。”
“羽化？”
“无趣。”
李白鹿有些跳脚，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那张脸，却也舍不得站起来走两步思考思考。
“诶，不如叫烛光？”
似是终于合了刘长朔的意，青年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善。”
烛光，逐光。
李白鹿也笑了，好名字。
他跟刘长朔比了两个个大拇指，只不过因为躺着的缘故，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学戏台子上搞怪所学的僵尸倒下了一般。
“刘兄不打算出去走走？”
“去哪？山上有何处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李白鹿摇头：“出去，去更远的地方。”
刘长朔脸上露出了些许向往的神情，“山外青山。”
“随口一说，你竟记住了。”
当时刘长朔立于山巅，曾问了李白鹿一句“何方来人？”
李白鹿便随便回了句“山外青山”，没想到刘长朔记得如此清晰。
刘长朔重重点头，白鹿偏过脑袋，指节轻敲着刀鞘，发出声声脆响。
“那你要去看看吗？”
刘长朔想了想，摇头道：“不能随意下山，这是布衣门的规矩。”
“怎么个随意法？”
“不清楚。”
“你不是大师兄吗，这么连这也不知道？”
见刘长朔许久未答话，李白鹿抬头朝他看去，只见青年低头不语，身子微微颤动，浑身透着一股悲戚的味道。
“大师兄怎么了，大师兄就应该什么都会吗？那样的话，还要师父做什么？”
声音清冷，从刘长朔那边传来。
“可……师父他死了啊。”
李白鹿听着这几个字之中的感情，深知这绝不是表面上的平淡所能概括的。
“明明我都已经快要忘了，明明我都要开始新的故事了，明明我……”
刘长朔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都快要习惯了。”
朝阳散去，连带着青年剑客的心气与果敢一起，化作了春风，打了个转就作势要飞到别家去了。
“他留下的，就只有这把剑了……”
李白鹿曾见过这样的情绪，那个老人在明月之下醉酒当歌，也是这般执拗地想着过去，想要将过去的遗憾从记忆之中抓出来，然后用自己一辈子的耐心去缝缝补补，直到把这些个遗憾全都补起来，也就满意而归了。
然而事实上是，无论你怎么努力，过去的事便已经过去。
时间的流逝，就连心底的悲伤都无法抹去，更别说其他了。
刘长朔终于抬起头来，“李兄，曾经有人和我说过，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几张故事而已。如果我们的生命真的是用笔墨来形容的，那么没被写到书里的角色活着有什么意义？”
李白鹿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他们曾真实地努力地热烈地活过，就不需要其他东西来证明他们活着的意义。
故事，说白了也不过由人讲出来给人听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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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东方天空已是旭日东升。
刘长朔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扭头一看，李白鹿就站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
来不及惊讶白鹿为何能在他感知不到的情况下走到这里，刘长朔眼神已经被李白鹿手中拿着的物件所吸引。
是一条剑穗，上有红蓝双色，倒也是颇为别致。
刘长朔愣了一下，只觉得这条剑穗有些……不太好看。
却见李白鹿一挥手就将剑穗抛了过来，刘长朔接过，手指搓了搓觉得质感不错。
抬手看了看与之相比略显简陋的木剑，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将剑穗放到了内襟之中。
其实这木剑不需要剑穗，它甚至连杀伤力都没有，以刘长朔的身份，明明可以换一把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可他却坚持用着这把已如风中残烛的木剑。
一年又一年。
李白鹿拿出的剑穗原本是打算回去的时候送给白芷的，可不知为何突发奇想就想要把这个剑穗送给刘长朔。
舍与得之间，总有一些相似和共通之处，就如李白鹿与刘长朔之间这莫名其妙的友情一般。
李白鹿笑道：“再让我看一遍朝霞可好，完整的。”
刘长朔斜眼看向别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好。”
不出意外，一炷香后……
李白鹿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刘长朔啊，你做个人吧。”
一旁刘长朔抱肩静静看着，木剑斜插在地面之上。
“还得练练啊，不然你这空有一身刀法，用出来却一点灵气都没有，遇到稍微有点本事的高手就没辙了。”
此刻的刘长朔眉眼弯弯，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木讷之感，许是二人熟络了的缘故吧。
李白鹿趴在地上，全身放松，呼吸着大早上山顶最清新的空气。
一呼一吸之间，赶路与比斗的疲劳一扫而空，白鹿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连起身都忘记了。
刘长朔抬头看了看，朝霞的光晕已经快要离去，原本连片的云彩也所剩无几。
李白鹿在地上翻了个身，也不管衣服是不是脏了，手臂伸展，脚尖绷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指尖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李白鹿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了看，原来是刘长朔的木剑。
不知不觉间，李白鹿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尺的距离。
有一说一，在一旁的刘长朔憋笑也憋得蛮难受的。
白鹿伸手戳了戳木剑的剑身，发现这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树枝削成的剑形木棍。
就是这样的木棍，前前后后已经揍了他三次了……
也不是面子上过不去。
就是……
只是……
好吧，面子上确实过不太去。
李白鹿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可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扇。
毕竟……那是自己的脸。
仔细想了想，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于是，李白鹿开口问道：“你这把木剑有名字吗？”
这可把刘长朔问住了，这就是把普通的有纪念意义的木剑而已，更何况，正常人谁会给木剑起名字啊！？
“没有。”
“那想过给它起个名字吗？”
“没有。”
刘长朔看着李白鹿扑闪着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耸了耸肩，随便道：“你想起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不如就叫明月可好？”
“俗。”
“江山如何？”
“刻板。”
“羽化？”
“无趣。”
李白鹿有些跳脚，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那张脸，却也舍不得站起来走两步思考思考。
“诶，不如叫烛光？”
似是终于合了刘长朔的意，青年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善。”
烛光，逐光。
李白鹿也笑了，好名字。
他跟刘长朔比了两个个大拇指，只不过因为躺着的缘故，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学戏台子上搞怪所学的僵尸倒下了一般。
“刘兄不打算出去走走？”
“去哪？山上有何处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李白鹿摇头：“出去，去更远的地方。”
刘长朔脸上露出了些许向往的神情，“山外青山。”
“随口一说，你竟记住了。”
当时刘长朔立于山巅，曾问了李白鹿一句“何方来人？”
李白鹿便随便回了句“山外青山”，没想到刘长朔记得如此清晰。
刘长朔重重点头，白鹿偏过脑袋，指节轻敲着刀鞘，发出声声脆响。
“那你要去看看吗？”
刘长朔想了想，摇头道：“不能随意下山，这是布衣门的规矩。”
“怎么个随意法？”
“不清楚。”
“你不是大师兄吗，这么连这也不知道？”
见刘长朔许久未答话，李白鹿抬头朝他看去，只见青年低头不语，身子微微颤动，浑身透着一股悲戚的味道。
“大师兄怎么了，大师兄就应该什么都会吗？那样的话，还要师父做什么？”
声音清冷，从刘长朔那边传来。
“可……师父他死了啊。”
李白鹿听着这几个字之中的感情，深知这绝不是表面上的平淡所能概括的。
“明明我都已经快要忘了，明明我都要开始新的故事了，明明我……”
刘长朔深吸一口气，喃喃道：“都快要习惯了。”
朝阳散去，连带着青年剑客的心气与果敢一起，化作了春风，打了个转就作势要飞到别家去了。
“他留下的，就只有这把剑了……”
李白鹿曾见过这样的情绪，那个老人在明月之下醉酒当歌，也是这般执拗地想着过去，想要将过去的遗憾从记忆之中抓出来，然后用自己一辈子的耐心去缝缝补补，直到把这些个遗憾全都补起来，也就满意而归了。
然而事实上是，无论你怎么努力，过去的事便已经过去。
时间的流逝，就连心底的悲伤都无法抹去，更别说其他了。
刘长朔终于抬起头来，“李兄，曾经有人和我说过，我们的世界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几张故事而已。如果我们的生命真的是用笔墨来形容的，那么没被写到书里的角色活着有什么意义？”
李白鹿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他们曾真实地努力地热烈地活过，就不需要其他东西来证明他们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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