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流水八千唱挽歌
或许宋长安和李白鹿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他们走入江湖，这个本来安稳了数十年的庞然大物就如同获得了最后一个零件的机器一般，轰隆隆运转起来。
此刻李白鹿左手持刀，左手虎口却已受伤，有血液缓缓从掌心渗出，又顺着手指在刀柄处滴在地上，在泥土上溅落出一朵小花。
少年不在乎手心的伤，只是不断将心斋之内好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力量一缕一缕地塞进雀翎之中。
面前，刘长朔手掌已经稳稳握住剑柄，朝霞一剑已蓄势待发。
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李白鹿才明白这一剑为何要取名为朝霞。
并不是有什么华光万丈如天人降世，而是以一种无比朴素的形式，简单地出剑，抬手，提、点、刺、勾、挑，简单地回身撩剑。
不过短短一瞬，落在白鹿眼中却像是过了许多年。
眼前的刘长朔从青年化为少年，又化作孩童，在山巅之上，举着插在地上比他腰还要高的木剑胡乱挥着，一旁有看不清面容的人轻轻点着头，似是在笑。
而后时间流逝，木剑不变，人却不似从前般稚嫩，少年抬手挥剑，眉宇间也有着一份自己的写意风流。
少年身后的身影不知何时散去，连同他嘴角的微笑也一并在少年的生活之中消失了。
太阴太阳东升西落从未停歇，山巅练剑之人却唯有他一人，刺剑，云剑，崩剑，挂剑……每一招都被他练的出神入化，可再也没有人能真正懂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人与他把酒，更无人与他狂歌。
偌大的一个布衣门，刘长朔一人独居山巅，无边孤独朝他涌来，试图将他淹没在痛苦之中。
陪伴他的，只有一柄剑。
一柄随手可得，破破烂烂的木剑。
李白鹿曾在村子的土坡之上，与宋长安并肩看过朝阳破晓，原本全黑的天空东面，墨色演变为深青色，不知是一刻还是两刻，蓦地撕裂了一道口子，晨曦如泄洪般倾泻而出，天地瞬间大亮，数不清的生机与光明倾斜人间，将这一刻的惊艳带给了两个少年。
白鹿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是不是刘长朔曾经的经历，但他知道，这是这一剑的真正意境。
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对决，这是对方的一份馈赠。
山巅的少年抬头，西方日头在他身后缓缓落下，黑色如同老天爷挥毫泼墨一般染尽了整片天空。
如同当年他所看到的朝霞一样，李白鹿的身子与意境之中的少年渐渐重合。眼前，是无边的天际。突然！朝阳从天边跳了出来，那个散发着无限光与热的神降临在少年的面前。
李白鹿甚至能感受到少年为之倾倒的心情，光芒之下，一切黑暗都无处可逃。
之前漫天毫无光亮的夜空已经过去，迎来的，是遮盖半边天空的朝霞，那红色的火焰点燃了空中的浮云，烧过了悄悄溜走的春风，远方隐约传来几声鸡鸣，彻底将花鸟鱼虫从沉睡中唤醒。这片天地，活了过来。
而少年的那份孤独，也渐渐褪去。
李白鹿见过了这份漫长的黑夜，也见到了这份绝美的朝霞，面朝意境之中被染成金色的大地，补上了他神修境的最后一块拼图。
浮云四万知君意，流水八千唱挽歌。
此刻，就像是天道在亲自抚平少年内心的创口，并为他打开了一扇可以得见光明的窗。
而这般绝顶珍贵的感悟，此刻就摆在李白鹿眼前。
白鹿挥挥手散掉了即将打出的全力一击，最后比试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朝霞的意境破碎，场景重归山巅，面前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死板青年。
青年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
“布衣，刘长朔。”
李白鹿受了这样一份大礼，自然不能无视对方，也是挥了挥手。
“李白鹿。”
“你的刀，很不错。”
“……谢谢。”
李白鹿眨了眨眼，向前走了几步，俯身将之前掉落在地的玉碎拾起，重新挎在左侧，又抬头看着刘长朔。
“为什么没真正出剑？”
本以为对方会客气一下，就算不客气也至少会留点面子，谁知刘长朔一开口就差点把站着的李白鹿说跪下。
“因为我不想杀你，你的刀还可以，只是境界低了点而已。”
言外之意：菜是原罪，但罪不至死……
好家伙，这一句话比之前几剑加起来的伤害都高！
刘长朔低头想了想，又把之前的那句话又说了一遍：“你的刀，很不错。”
李白鹿到现在都没弄清他到底是在夸自己的刀法还是刀本身。
其实白鹿确实没什么自信，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被吊起来锤，中间有几次看似要翻身的时机也都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但他是谁？
他是李白鹿，宋清的大弟子！他会在乎那一点面子吗？
当然不会。
起身指点天下，便要气吞山河。少年心比天高，志比海深，又怎会在这小小布衣门折了面子？
于是李白鹿点点头，等刘长朔继续说下一句话。
谁知道两个人就这般僵住了，你不说我也不说，齐齐尬在当场。
过了许久，还是李白鹿没能忍住，开了口：“那个……刘兄？在下初次到这儿，能否麻烦刘兄带领在下游历一番？”
“不好。”
“额……”
要不是打不过，非把你吊在山脚下的歪脖子树上！
刘长朔淡淡开口道：“我有个地方，要带你一起去。”
你早说啊！
李白鹿皮笑肉不笑，侧身抬手：“请。”
“麻烦刘兄带路了。”
倒不是不怕对方下手将自己引入陷阱，而是没这个必要。
二人实力就是天壤之别，若是单论对武器的了解，刘长朔稳稳甩开李白鹿十八条街。
更何况，刘长朔是布衣门堂堂大师兄，早就步入了二品，而他李白鹿，连神修境都才刚上没几天，根基都还没打稳。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呵。”
刘长朔笑了，言语并无讥讽之意。
“再看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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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李白鹿左手持刀，左手虎口却已受伤，有血液缓缓从掌心渗出，又顺着手指在刀柄处滴在地上，在泥土上溅落出一朵小花。
少年不在乎手心的伤，只是不断将心斋之内好容易挤出来的一点力量一缕一缕地塞进雀翎之中。
面前，刘长朔手掌已经稳稳握住剑柄，朝霞一剑已蓄势待发。
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李白鹿才明白这一剑为何要取名为朝霞。
并不是有什么华光万丈如天人降世，而是以一种无比朴素的形式，简单地出剑，抬手，提、点、刺、勾、挑，简单地回身撩剑。
不过短短一瞬，落在白鹿眼中却像是过了许多年。
眼前的刘长朔从青年化为少年，又化作孩童，在山巅之上，举着插在地上比他腰还要高的木剑胡乱挥着，一旁有看不清面容的人轻轻点着头，似是在笑。
而后时间流逝，木剑不变，人却不似从前般稚嫩，少年抬手挥剑，眉宇间也有着一份自己的写意风流。
少年身后的身影不知何时散去，连同他嘴角的微笑也一并在少年的生活之中消失了。
太阴太阳东升西落从未停歇，山巅练剑之人却唯有他一人，刺剑，云剑，崩剑，挂剑……每一招都被他练的出神入化，可再也没有人能真正懂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无人与他把酒，更无人与他狂歌。
偌大的一个布衣门，刘长朔一人独居山巅，无边孤独朝他涌来，试图将他淹没在痛苦之中。
陪伴他的，只有一柄剑。
一柄随手可得，破破烂烂的木剑。
李白鹿曾在村子的土坡之上，与宋长安并肩看过朝阳破晓，原本全黑的天空东面，墨色演变为深青色，不知是一刻还是两刻，蓦地撕裂了一道口子，晨曦如泄洪般倾泻而出，天地瞬间大亮，数不清的生机与光明倾斜人间，将这一刻的惊艳带给了两个少年。
白鹿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是不是刘长朔曾经的经历，但他知道，这是这一剑的真正意境。
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对决，这是对方的一份馈赠。
山巅的少年抬头，西方日头在他身后缓缓落下，黑色如同老天爷挥毫泼墨一般染尽了整片天空。
如同当年他所看到的朝霞一样，李白鹿的身子与意境之中的少年渐渐重合。眼前，是无边的天际。突然！朝阳从天边跳了出来，那个散发着无限光与热的神降临在少年的面前。
李白鹿甚至能感受到少年为之倾倒的心情，光芒之下，一切黑暗都无处可逃。
之前漫天毫无光亮的夜空已经过去，迎来的，是遮盖半边天空的朝霞，那红色的火焰点燃了空中的浮云，烧过了悄悄溜走的春风，远方隐约传来几声鸡鸣，彻底将花鸟鱼虫从沉睡中唤醒。这片天地，活了过来。
而少年的那份孤独，也渐渐褪去。
李白鹿见过了这份漫长的黑夜，也见到了这份绝美的朝霞，面朝意境之中被染成金色的大地，补上了他神修境的最后一块拼图。
浮云四万知君意，流水八千唱挽歌。
此刻，就像是天道在亲自抚平少年内心的创口，并为他打开了一扇可以得见光明的窗。
而这般绝顶珍贵的感悟，此刻就摆在李白鹿眼前。
白鹿挥挥手散掉了即将打出的全力一击，最后比试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朝霞的意境破碎，场景重归山巅，面前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死板青年。
青年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
“布衣，刘长朔。”
李白鹿受了这样一份大礼，自然不能无视对方，也是挥了挥手。
“李白鹿。”
“你的刀，很不错。”
“……谢谢。”
李白鹿眨了眨眼，向前走了几步，俯身将之前掉落在地的玉碎拾起，重新挎在左侧，又抬头看着刘长朔。
“为什么没真正出剑？”
本以为对方会客气一下，就算不客气也至少会留点面子，谁知刘长朔一开口就差点把站着的李白鹿说跪下。
“因为我不想杀你，你的刀还可以，只是境界低了点而已。”
言外之意：菜是原罪，但罪不至死……
好家伙，这一句话比之前几剑加起来的伤害都高！
刘长朔低头想了想，又把之前的那句话又说了一遍：“你的刀，很不错。”
李白鹿到现在都没弄清他到底是在夸自己的刀法还是刀本身。
其实白鹿确实没什么自信，毕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被吊起来锤，中间有几次看似要翻身的时机也都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但他是谁？
他是李白鹿，宋清的大弟子！他会在乎那一点面子吗？
当然不会。
起身指点天下，便要气吞山河。少年心比天高，志比海深，又怎会在这小小布衣门折了面子？
于是李白鹿点点头，等刘长朔继续说下一句话。
谁知道两个人就这般僵住了，你不说我也不说，齐齐尬在当场。
过了许久，还是李白鹿没能忍住，开了口：“那个……刘兄？在下初次到这儿，能否麻烦刘兄带领在下游历一番？”
“不好。”
“额……”
要不是打不过，非把你吊在山脚下的歪脖子树上！
刘长朔淡淡开口道：“我有个地方，要带你一起去。”
你早说啊！
李白鹿皮笑肉不笑，侧身抬手：“请。”
“麻烦刘兄带路了。”
倒不是不怕对方下手将自己引入陷阱，而是没这个必要。
二人实力就是天壤之别，若是单论对武器的了解，刘长朔稳稳甩开李白鹿十八条街。
更何况，刘长朔是布衣门堂堂大师兄，早就步入了二品，而他李白鹿，连神修境都才刚上没几天，根基都还没打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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