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品酒大会篇（叁贰）
斩军河水仿佛有脾气一样，一会儿是风平浪静流水潺潺，一会儿又是惊涛骇浪翻涌不止，费遗在河岸边缓步而行，只感觉微风拂过，让他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稍稍转好，望着此时稍有些波浪翻滚的斩军河，费遗望河而叹，这条河流是山海境唯一的一条河流，而且除了流经天赐城、御明城、宁水城的三条支流外，他没有再看到一条支流。
每每到河水涨潮的时候，西山海境就有大批村民前来取水，他们带着可以一次拿到大量水的容器，来到河岸边取水，那时候，就是两岸人民最多的时候。
“穹起城主说了，可以随便取水，你们为什么还拦我？”一个黑色皮肤的老汉张牙舞爪，枯瘦的身子对着前面几个手持长矛的护卫，手持长矛的护卫只是拦着老汉，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措施，任凭老汉又是拉扯又事拽踢，还是依然纹丝不动的地守着河岸。
“老人家，回去吧，已经过了取水的时间了，一会儿河神就要大怒了，那个时候你若在岸边定然是被拍来的巨浪打进河水里面，那就真个是一命呜呼了。要打水，你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在来吧。”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男子轻轻拽起老汉，就这么架着他慢慢离开了渐渐泛起波涛的河岸。
而老汉的身后，那些护卫还在驱赶前来打水的人。
“我是真的喜欢天赐城，你看看天赐城的城民总是可以在河水变汹涌的时候打到水，他们离河近啊，没准还可以在河边打点水洗个痛快澡，这天赐城真好，难怪穹起如此受人爱戴。”
费遗看着老汉坐在干涸的地上，两个空着的水桶在地上一个站着，一个则倒着，滚圆的桶身慢慢地滚着，唯一的水竟然是老汉自认为不争气的眼泪。
老汉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没办法啊，得活命啊，这洗洗刷刷的自然是无所谓了，但是庄稼总是要浇水啊，黑石城里城主府的几口井都占满了人，城主把自己的家都贡献出来了，黑玄大人你们看着害怕，我们看着都心疼啦……前几日挖井的还碰到了塌陷，4个人都埋进去了……”
谁都要活着……
费遗想起了前几个月在河边遇到的这个老汉，想起了黑玄坚毅的眼神和那深深的一躬，他带着铿锵语气朗声说道，“焦老儿，你口口声声黑玄城主如何如何，却也知道城主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城池吧，可这恰恰就是黑玄城主和你们所说的这些城主的区别，黑玄城主心中有的是一个天下，一个人人可以在河边自由取水的太平世界！斩军河河神脾气古怪，因为他的存在河水无法载人，东西山海境分隔两地，可你们没有好好想过为何这样的情况会延续这么多年嘛？因为斩军河的河神却也成了宁水城、天赐城的财神！”
“荒谬荒谬！”焦谷的话语都开始含糊起来，就好像胸中有股气已经涌上了嗓子眼，天赐城是和御明城本来就是有些渊源的，晓帝江一直都将这个有着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憧憬的天赐城城主当作自己的小老弟，而宁水城城主罗禹也是他们这一集团的重要成员，而穹起则是在各个集团里面都有比较重要的身份存在，这样让他更加可以在这个纷乱的山海境世界里做到游刃有余。所以焦谷本着和御明城一样的立场，对贬损穹起城主的言论就够外敏感，更何况斯人已逝，还要拿来大做文章，真个让人义愤填膺，焦谷大喝了两声，颤颤巍巍地说道，“穹起城主气概非凡，一人抵万的人物，为何被你说成了借着斩军河发大财的不良城主！你这是大不敬！若还要口出狂言，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大不敬？就是有你这样的迂腐的老头儿把持着要职，用迂腐的眼光去看待情势，这城池才会停步不前！城主们才会不知所措！”费遗忽然厉声说道，“斩军河的问题不是在于把河水让给大家取水！斩军河的问题是要把河里的河神杀了才能够彻底解决所有问题！”
众人一阵惊愕，几位城主也都望向眼前这个与不惊人死不休的年轻后生，费遗见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却不再提高语调，又回到了平铺直叙慢条斯理的节奏里：“各位，你们想想看，斩军河，他首先也是一条河啊，河水为何不能载船，不能下水，不能时时通航？这件事情难道都被你们采取的见怪不怪的态度而变成了一件寻常事情了？自古以来，若是出现隆冬时节起天雷，炎炎夏日飘雨雪的古怪现象出现，就证明肯定是有妖怪作祟了，而这斩军河也是如此啊，难道真的有河神在里面运筹帷幄？那又为何要把东西的山海境世界分隔开呢？这件事情，黑玄城主就已经高瞻远瞩了，他要运兵过河，不过是在河边屯兵，而后等待通航时节，将大军潜入水底，准备诛杀河神而用的计谋啊！”
黑玄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费遗，他好不容易憋回了笑容，故作镇定云淡风轻地看着费遗继续他的胡编乱造：“斩军河为何只有天赐城的天赐港和宁水城的宁水城港这块地方可以通航，这是因为河神就栖息于此而致！所以……”
费遗正在继续侃侃而谈的时候，一只大手却将他手舞足蹈的身形压了下去，费遗转头一看，却看见一脸严肃的赤游在他身后，直直地将他按了下去，还被费遗仿佛说书一般的言论影响着，有些一楞一愣的看客们又看着赤游老板等待着他的说话。
赤游笑着说道，“这个家伙我知道，没啥本事就会吹牛，运兵过河的政令没啥特别的要求，就是黑玄为了一统山海境而走的一步棋，你费遗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不要大放厥词，朝着焦老道个歉，饶你不死。”
赤游说的云淡风轻，可黑玄和其他的稍有些神元造诣的人都察觉到了，赤游的神元已经慢慢涌动，就好像真的要捏碎这个口出狂言的无理后生一般。
费遗还是想起了那个取水的老汉，想起了在斩军河边，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河下面，藏着的是一个关乎整个山海境气运的河神，只要这个和河神在，这里就是一个纷繁复杂的变革之地，而如今有罗禹和这河神的一纸契约，还有穹起的神力镇压着，所以河神只是潜伏在河底，如果这个平衡打破，那么山海境乱世中的太平景象就完全不复存在了。
这话是他在入凡驿，听眼前这个叫他闭嘴的赤游老板说的。
“秘密叫做秘密，是有道理的，有的话你不能乱说，有的事你也不能乱猜，哪怕猜对了，也不要急着说出来，年轻人太急躁了不好，会丢了性命的。”赤游与眼前有些发懵的费遗耳语道。
“费遗先生啊。”咳嗽了一声的黑玄又缓缓站起，用着和站起的时候一样的速度说着，“别胡思乱想了，河神就是河神，哪来的什么斩妖除魔，再者说，我屯那么多兵下河干嘛？要杀我一个人下去也比那些人集体下去送死要好啊。先生还是心系天下，想的太多了。”
费遗缓缓坐下，他就算不懂武功修为，也感受到了黑玄浓浓的杀气，原本是想着有黑玄撑腰就索性畅所欲言的费遗却发现自己对功成名就或是一鸣惊人的欲望太强了，强到都蒙蔽了自己，这些言论如果能说，黑玄在攻天赐城的时候早就可以说了，还可以为自己的侵略行径找个正当理由，又何必不说呢？如果不说，肯定是有隐情在。
“我是撷英阁的于妈，阁里的人都叫我于妈妈”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压下了一阵因为刚才的言论而产生的骚动，于妈妈慢慢站起，整整黑衣说道，“撷英阁各位老爷都懂的，比起御明城的月歌轩，那里就是个再低不过的声色场所，我于妈妈看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从我这里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我不如费公子，可以想出那么多隐情理由，我只知道，每每我这鱼龙混杂的撷英阁有了些风吹草动，最早赶来的不是我养着的那些家丁打手，而是穹起身边的准隼将军，这话说回来，准隼将军也不是个善茬，他也会和我们阁里的几个没大没小的艺姬插科打诨，有时候，也会再她们房间里过上一夜，那段时光我认为这山海境里最大的灾难也就是几个伺候不周发脾气的佣兵来这边闹事，但是准隼大人总是会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尽善尽美，我就一直想着，你们这些权柄上的男人总是讨论什么乱世，这乱世有多乱啊？不就是如此么，我觉得就很太平。直到黑玄城主带着千军万马来我们天赐城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乱世。”
众人沉默。
于妈妈看着四周，顿了顿继续说，“乱世啊，就是我们觉得一辈子可能就会一直守着的撷英阁，我们觉得来一两个佣兵闹闹事，轰出去了依然歌舞升平的天赐城一刹那间都不见了，乱世这两个字真是厉害啊，他吞了穹起城主，把我们的准隼将军也抹杀了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乱世里的避风港，才是穹起城主。撷英阁不为什么，只为在这乱世里心里还留着的那点歌舞升平不要给夺了去，我今天和姑娘们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借田坊聚这一方宝地，敬那已经回不去的天赐城，也敬跟着那个歌舞升平的天赐城一起逝去的穹起大人！”
众人举杯，依旧沉默。
“费遗啊，你看看，秘密若含着恐惧，那就必须要藏着，让有本事的人去解决他们，百姓要的，信奉的，有时候并不是赤裸裸的真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的眼里不一定就百姓看到的样子，白姓信奉的，永远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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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到河水涨潮的时候，西山海境就有大批村民前来取水，他们带着可以一次拿到大量水的容器，来到河岸边取水，那时候，就是两岸人民最多的时候。
“穹起城主说了，可以随便取水，你们为什么还拦我？”一个黑色皮肤的老汉张牙舞爪，枯瘦的身子对着前面几个手持长矛的护卫，手持长矛的护卫只是拦着老汉，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措施，任凭老汉又是拉扯又事拽踢，还是依然纹丝不动的地守着河岸。
“老人家，回去吧，已经过了取水的时间了，一会儿河神就要大怒了，那个时候你若在岸边定然是被拍来的巨浪打进河水里面，那就真个是一命呜呼了。要打水，你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在来吧。”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男子轻轻拽起老汉，就这么架着他慢慢离开了渐渐泛起波涛的河岸。
而老汉的身后，那些护卫还在驱赶前来打水的人。
“我是真的喜欢天赐城，你看看天赐城的城民总是可以在河水变汹涌的时候打到水，他们离河近啊，没准还可以在河边打点水洗个痛快澡，这天赐城真好，难怪穹起如此受人爱戴。”
费遗看着老汉坐在干涸的地上，两个空着的水桶在地上一个站着，一个则倒着，滚圆的桶身慢慢地滚着，唯一的水竟然是老汉自认为不争气的眼泪。
老汉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没办法啊，得活命啊，这洗洗刷刷的自然是无所谓了，但是庄稼总是要浇水啊，黑石城里城主府的几口井都占满了人，城主把自己的家都贡献出来了，黑玄大人你们看着害怕，我们看着都心疼啦……前几日挖井的还碰到了塌陷，4个人都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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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遗想起了前几个月在河边遇到的这个老汉，想起了黑玄坚毅的眼神和那深深的一躬，他带着铿锵语气朗声说道，“焦老儿，你口口声声黑玄城主如何如何，却也知道城主心中都有一座自己的城池吧，可这恰恰就是黑玄城主和你们所说的这些城主的区别，黑玄城主心中有的是一个天下，一个人人可以在河边自由取水的太平世界！斩军河河神脾气古怪，因为他的存在河水无法载人，东西山海境分隔两地，可你们没有好好想过为何这样的情况会延续这么多年嘛？因为斩军河的河神却也成了宁水城、天赐城的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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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敬？就是有你这样的迂腐的老头儿把持着要职，用迂腐的眼光去看待情势，这城池才会停步不前！城主们才会不知所措！”费遗忽然厉声说道，“斩军河的问题不是在于把河水让给大家取水！斩军河的问题是要把河里的河神杀了才能够彻底解决所有问题！”
众人一阵惊愕，几位城主也都望向眼前这个与不惊人死不休的年轻后生，费遗见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却不再提高语调，又回到了平铺直叙慢条斯理的节奏里：“各位，你们想想看，斩军河，他首先也是一条河啊，河水为何不能载船，不能下水，不能时时通航？这件事情难道都被你们采取的见怪不怪的态度而变成了一件寻常事情了？自古以来，若是出现隆冬时节起天雷，炎炎夏日飘雨雪的古怪现象出现，就证明肯定是有妖怪作祟了，而这斩军河也是如此啊，难道真的有河神在里面运筹帷幄？那又为何要把东西的山海境世界分隔开呢？这件事情，黑玄城主就已经高瞻远瞩了，他要运兵过河，不过是在河边屯兵，而后等待通航时节，将大军潜入水底，准备诛杀河神而用的计谋啊！”
黑玄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费遗，他好不容易憋回了笑容，故作镇定云淡风轻地看着费遗继续他的胡编乱造：“斩军河为何只有天赐城的天赐港和宁水城的宁水城港这块地方可以通航，这是因为河神就栖息于此而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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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游笑着说道，“这个家伙我知道，没啥本事就会吹牛，运兵过河的政令没啥特别的要求，就是黑玄为了一统山海境而走的一步棋，你费遗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就不要大放厥词，朝着焦老道个歉，饶你不死。”
赤游说的云淡风轻，可黑玄和其他的稍有些神元造诣的人都察觉到了，赤游的神元已经慢慢涌动，就好像真的要捏碎这个口出狂言的无理后生一般。
费遗还是想起了那个取水的老汉，想起了在斩军河边，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河下面，藏着的是一个关乎整个山海境气运的河神，只要这个和河神在，这里就是一个纷繁复杂的变革之地，而如今有罗禹和这河神的一纸契约，还有穹起的神力镇压着，所以河神只是潜伏在河底，如果这个平衡打破，那么山海境乱世中的太平景象就完全不复存在了。
这话是他在入凡驿，听眼前这个叫他闭嘴的赤游老板说的。
“秘密叫做秘密，是有道理的，有的话你不能乱说，有的事你也不能乱猜，哪怕猜对了，也不要急着说出来，年轻人太急躁了不好，会丢了性命的。”赤游与眼前有些发懵的费遗耳语道。
“费遗先生啊。”咳嗽了一声的黑玄又缓缓站起，用着和站起的时候一样的速度说着，“别胡思乱想了，河神就是河神，哪来的什么斩妖除魔，再者说，我屯那么多兵下河干嘛？要杀我一个人下去也比那些人集体下去送死要好啊。先生还是心系天下，想的太多了。”
费遗缓缓坐下，他就算不懂武功修为，也感受到了黑玄浓浓的杀气，原本是想着有黑玄撑腰就索性畅所欲言的费遗却发现自己对功成名就或是一鸣惊人的欲望太强了，强到都蒙蔽了自己，这些言论如果能说，黑玄在攻天赐城的时候早就可以说了，还可以为自己的侵略行径找个正当理由，又何必不说呢？如果不说，肯定是有隐情在。
“我是撷英阁的于妈，阁里的人都叫我于妈妈”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压下了一阵因为刚才的言论而产生的骚动，于妈妈慢慢站起，整整黑衣说道，“撷英阁各位老爷都懂的，比起御明城的月歌轩，那里就是个再低不过的声色场所，我于妈妈看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从我这里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我不如费公子，可以想出那么多隐情理由，我只知道，每每我这鱼龙混杂的撷英阁有了些风吹草动，最早赶来的不是我养着的那些家丁打手，而是穹起身边的准隼将军，这话说回来，准隼将军也不是个善茬，他也会和我们阁里的几个没大没小的艺姬插科打诨，有时候，也会再她们房间里过上一夜，那段时光我认为这山海境里最大的灾难也就是几个伺候不周发脾气的佣兵来这边闹事，但是准隼大人总是会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尽善尽美，我就一直想着，你们这些权柄上的男人总是讨论什么乱世，这乱世有多乱啊？不就是如此么，我觉得就很太平。直到黑玄城主带着千军万马来我们天赐城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乱世。”
众人沉默。
于妈妈看着四周，顿了顿继续说，“乱世啊，就是我们觉得一辈子可能就会一直守着的撷英阁，我们觉得来一两个佣兵闹闹事，轰出去了依然歌舞升平的天赐城一刹那间都不见了，乱世这两个字真是厉害啊，他吞了穹起城主，把我们的准隼将军也抹杀了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乱世里的避风港，才是穹起城主。撷英阁不为什么，只为在这乱世里心里还留着的那点歌舞升平不要给夺了去，我今天和姑娘们都穿着黑色的袍子，借田坊聚这一方宝地，敬那已经回不去的天赐城，也敬跟着那个歌舞升平的天赐城一起逝去的穹起大人！”
众人举杯，依旧沉默。
“费遗啊，你看看，秘密若含着恐惧，那就必须要藏着，让有本事的人去解决他们，百姓要的，信奉的，有时候并不是赤裸裸的真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的眼里不一定就百姓看到的样子，白姓信奉的，永远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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