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俏白冉怒揍黑蝠精
前方是一道朝下的楼梯，楼梯又窄又长，走到中间一块休息平台处，隐约可见下方的洞口传来明亮的光。
姜颉彦背着白冉快步跑下去，一头闯进一个空旷高大的石室里。
空中到处漂浮着指头肚大小亮晶晶半透明的圆球，人走过去，那些圆球退开，等人走开了，它们又挤挤挨挨的弥漫过来。
石室中央有一石砌高台，王铁口此刻正蜷在高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他一只手握着一把长刀，那长刀刀柄露在孩子的胸前，刀尖已经穿透他的后背钉在了石台上。鲜血顺着石台边沿正滴滴答答朝下流。
黑蝙蝠立在石台底下，它头的高度刚好可以看清石台上的情形，大约并没有像想到王铁口会自杀，他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姜颉彦慢慢走过来，轻轻道：“他这样自杀就不算是死在我们手上的，这个人还真是要强！神狡，这个孩子你见过吗？”
黑蝙蝠摇头道：“从未！”
姜颉彦道：“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生病的幼弟，他找胎光，寻金精都是为了他！”
黑蝙蝠不解道：“难道是我眼花吗？这个孩子明明是个干尸呀，这死了很多年了吧！”它突然哆嗦了一下，“为了一个死人害死一个镇的活人，这王铁口太毒了！”
姜颉彦静默了一瞬，道：“你大约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门移魂换体之术。”
“你说的是夺舍？”
姜颉彦摇摇头。
“献舍？”
姜颉彦还是摇头，道：“除了这二者之外，还有第三种，便是由外人强力抽取他人魂魄再注入另一具躯体之中……”
黑蝙蝠惊讶的长大嘴巴，“还有这种邪术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石室太过明亮，黑蝙蝠眼中，姜颉彦脸色惨白异常，他不合时宜的笑了一下，答道：“有的！我想王铁口幼弟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魂魄中缺了胎光。也有可能是他幼弟的胎光是因为他而缺失。他心中有执念，花了这么些年找着这个法子给他弟弟寻来胎光。他大约是想替他补齐魂魄后再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宿体的。”
黑蝙蝠心中细想，觉得无论是这获取胎光和金精的法子，还是后续找一个小孩的身体，抽取那小孩的魂魄，再将其弟弟的魂魄注入，都极其凶残无比。刚才看到王铁口走投无路以这种方式自杀心中还有些不忍，此刻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这老狗可恶，死的好！”
白冉的手搁在姜颉彦肩膀上，修长的手指伸出，一颗亮晶晶的圆球轻轻落在他指尖上。他艰难的发出声音，问：“哥哥，这些就是胎光么？”
姜颉彦这才想起来他，“嗯，是的！阿冉，你感觉怎么样？”
白冉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我没事！”
黑蝙蝠嚷嚷道：“你当然没事好不好，伤是皮外伤，药是蒙汗药！现在窝在姜公子后背上，心里不知道多美呢！有事的是我好吧，这王老狗也死了，这下我上哪里找我的神体去！”
姜颉彦略去它话中的意有所指，从腰间取下一个囊袋，解开绳扣，把袋口张大，在虚空中画一道符咒。那符咒在空中滴溜溜打着转，那些亮晶晶的胎光立刻被它吸引了，纷纷朝那符咒涌过去。姜颉彦口中轻道：“去！”闪亮的符咒便俯冲下来，一下钻进囊袋之中。那些胎光紧追不舍，源源不断的也钻进口袋去了。
石洞中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
黑蝙蝠张大嘴巴道：“你这是个什么袋子，这么小还这么能装！一石室的胎光都装进去了！”
姜颉彦道：“这个叫囊袋，又叫乾坤袋，是件法器，别看它看起来小，但其实很能装！尤其是这种魂魄之物，再这么大一石室的胎光装进去也不在话下。”
“哦”，黑蝙蝠大叫，“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南郭镇，你还想把我也装进去呢！”
姜颉彦道：“是的。就算装实体，囊袋容量也是极大的，不知为什么却不能将你装进去？”
“为什么？因为我是上古神物啊！”
姜颉彦想了想，倒也很有可能是这样。
白冉指尖的那只胎光还在他手上打转，它似乎是有些犹豫。白冉手指轻轻一弹，道：“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去！”最后那一颗亮晶晶的珠子便也霎时投入到囊袋之中了。
黑蝙蝠道：“这一颗怎么回事？大家都进去了，它还在外头晃荡。”
姜颉彦将囊袋扎紧系在腰间，他道：“那一颗大约就是与王铁口幼弟匹配的胎光，它应该是被炼制过了，因而觉得不应当与别的胎光走同一条路。”
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石台上王铁口尸身上，道：“那些地道挖的极为粗糙，但这间石室却造的颇为精致。想来王铁口想的是，石室住的是他弟弟，理当开凿的气派一些，而那些地道是他每日走的，差一些也就差一些了吧。
此人对他人十分残忍，对弟弟却疼爱无比，算起来也不并是完全没有人性，只是偏激过头，自私过头了。这里大约在地下五六丈的地方，也算是个天然的墓穴了。虽然王铁口做了许多坏事，但死者为大，就让他在这里入土为安吧！
说完他领着黑蝙蝠朝外走，出了石室，走上高高的台阶，他掌中蓄力，一掌拍过去，将那段台阶毁去，泥土堆起彻底将石洞入口给堵上了。
出去的路上，黑蝙蝠一直唉声叹气，它遗憾道：“哎，真是白忙活一场了！早知道这王老狗这么决绝，我应该帮他才对啊！我的神体呀！都怪这黑蝙蝠太弱，没有嗅觉，换了我的神体，什么气味嗅不出来，还能让王老狗挟持了我？唉……”
姜颉彦心知它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笑道：“也不是全无办法！”
“啊！”黑蝙蝠忙道，“你有法子找到我的神体？”
“嗯，你的神体不管王铁口藏在哪里，但总归跟你血脉相通。只需一张追魂符便可探其踪迹！”
“啊，真的呀！快给我追魂符，我要我要！”黑蝙蝠跳起来抱住姜颉彦的一只手臂。
白冉厌恶的看着它，“哥哥，别给它，就不给它找！”
黑蝙蝠气愤道：“你要不要脸！我才刚救了你和你哥哥的命啊！我是你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姜颉彦忙推着黑蝙蝠朝外走，“别吵，别吵！我们是一拨的，一拨的！”
等出了地道。姜颉彦将白冉从后背解下来，细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又从怀里掏了金疮药给他上药。
黑蝙蝠眼巴巴坐着等的发急，口中不断催促姜颉彦快快给他追踪符。姜颉彦对它说：“你去找找看医馆里有没有朱砂和干净的毛笔，追踪符要现画，没有现成的。”
黑蝙蝠便颠儿颠儿的跑了。打发了黑蝙蝠，姜颉彦回头发现白冉正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两只脚上全是泥土，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姜颉彦忙用衣摆遮了赤足，打着哈哈儿道：“刚才追王铁口太匆忙了，来不及穿鞋！一会给神狡画了追踪符我就去穿上！”
正说着黑蝙蝠已经跑回来了，它一只手抓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朱砂、毛笔、砚台和水，另一只手抓着姜颉彦的两只鞋子并两只袜子。难为它的小爪子还可以捏着这么多的东西。它欢快的跳进来，嘴里嚷道：“姜公子，我把你的鞋子袜子也顺道捡回来了！”
姜颉彦接过托盘，道：“好，那我先给你画符！”
黑蝙蝠欢喜的什么似的，蹲在一旁看，忽然它头皮一紧，却是白冉双手抓住它的耳朵将它拉翻在地，跟着便整个人都骑到它身上，左右开弓抽它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狗东西，不早点动手！脱我哥哥的鞋，叫你脱我哥哥的鞋！”
姜颉彦忙放下手里的笔，将白冉拦腰抱起。
白冉被他拖开，心中不忿，仍狠狠踢了黑蝙蝠一脚。他身上的药效还未全过，身体脱力，此刻真要打起来并不是黑蝙蝠的对手。但胜在出其不意，打黑蝙蝠了个措手不及。
黑蝙蝠脱离了白冉的钳制，翻身坐起来，扑上来想要打回来。它嘴里骂道：“妈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呢，你就这样以怨报德？谁脱他鞋了，是王铁口好不好！你神经病是不是……”
姜颉彦把白冉护在怀里，用脚将黑蝙蝠抵住。口中劝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是自己人，他就是一条疯狗！”黑蝙蝠骂道。
白冉看到姜颉彦小巧雪白的足踩在黑蝙蝠胸口上，气血涌上头，挣扎着又要扑过去与它干仗。姜颉彦见拉不住，大喝一声：“都住手！我要生气了！”
白冉和黑蝙蝠闻言都停住了手。姜颉彦道：“都冷静三分钟！你们不打了我就继续画符。”
黑蝙蝠立刻举手，“我冷静，我冷静！”
白冉的手脚还有些酸软，但还是拾了鞋袜过来，递给姜颉彦道：“哥哥先穿上鞋子再画！”
姜颉彦心中一动，大约知道他为什么闹别扭了。他接过鞋袜麻利穿上，将白冉拖到身边坐下，道：“阿冉快来看看哥哥画错了没有！”
黑蝙蝠一听竟然要白冉来看对错，生怕他故意胡来，赶紧闭嘴不言了。
画符的要素之一便是要一气呵成，能一笔画完的，就不能画两笔，否则就是画蛇添足，效力也会大打折扣。
姜颉彦练习符咒多年，深谙此道，哪里需要白冉来判对错。只是从前他练习的时候白冉一直在身边看，怕他坐不住，每次画的时候就要他看看他是否画错了，这其中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希望白冉也能顺道学会这些符咒。
白冉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姜颉彦定下心来，很快画完追踪符。他笑着问：“画的好不好？”
黑蝙蝠紧张的盯着白冉，听见他干巴巴点头道：“很好！”便欢喜的双脚在地上来回跳，它道：“快，快，姜公子，这个要怎么用？”
姜颉彦拿起符咒，对黑蝙蝠道：“这黑蝠的身体虽不是你的，但你魂体在黑蝠体内呆的久了，也会将其吞噬同化。是以黑蝠体内与你魂体最近的部位的鲜血可以用来追踪你的原体。来取一滴你的舌尖血滴在这符咒上！”
黑蝙蝠毫不犹豫咬破舌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追踪符上，好奇的问：“为什么黑蝠的舌头离我的魂体最近？不应该是心脏丹田什么的吗？”
明明是要一滴血，黑蝙蝠却贡献了一大口带血的口水，几乎要把刚画好的符咒给糊了。姜颉彦急忙将灵力灌注在追踪符上，那符咒便悠悠飞起朝门外飘去。他对着黑蝠追去的背影道：“因为你爱说话呀！整个黑蝠的身体，就舌头用的最多！”
黑蝙蝠走了，姜颉彦又转回头来查看白冉的伤。他见他脸颊还肿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挑出一坨来轻轻抹在他脸上。白冉侧头躲过，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写满了不痛快。
姜颉彦叹了口气，问：“阿冉，跟哥哥讲讲，为什么不高兴？”
白冉把头扭在一边，好一会才慢慢说：“王铁口那个混蛋，竟然脱你的鞋子，还用刀子剜取你的金精！我给你拖后腿，差点害了哥哥！”
姜颉彦笑道：“就为了这个呀！他要是真能取了我的金精我还感谢他呢！这禧夫子我早就不想当了！”
白冉抬头看他，似乎在探究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哥哥整天那么勤奋的练功不就是为了能做一个术法高强的禧夫子吗？又怎么说早就不想当了呢？”
姜颉彦给他的脸颊涂好药膏，在他身边坐好，与他并排靠在书架上，道：“做禧夫子是我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愿望，身为儿女孝字当先，当然要满足父母的期许了。但如若金精被人取了，废了修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人总得要认命对吧！”
这一番话矛盾重重，白冉看出姜颉彦内心十分挣扎，或许他是真的不想当禧夫子，可他又要做一个顶顶孝顺的儿子。
他心疼的紧，轻轻靠在姜颉彦身上，道：“哥哥，以孝为先自然不错，但人的一辈子就那么短，总要做些让自己快活的事吧！你若是真想过市井生活，那我们就定下目标，有一天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一间小铺子简简单单的过活！”
姜颉彦笑着点点头，一脸向往，“嗯，有一天就开一间小铺子！”说完又侧过身来给白冉抹药，这次白冉没再躲开，他心中的别扭不是一言两语可以明说的，一想到今天因为自己让姜颉彦陷入危险境地，心中懊恼不已。
姜颉彦慢慢按摩，让药膏吸收，他道：“再别跟神狡生气了，它心眼不坏，就是有些调皮！”
“它看到了！”白冉咬牙道。
“嗯，看到什么了？”
“哥哥的脚啊！哥哥因为怕自己脚太小被人议论，穿一双那么不合脚的鞋子，竟然被它看见了，我简直气死了！”
姜颉彦哭笑不得，原来白冉竟为了这个生气。他一手沾满油膏的手握住白冉的下巴，将他的脸正对自己，他笑道：“哎唷，阿冉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冉脸瞬间红了，他打掉姜颉彦的手，泄气的道：“哥哥！”
姜颉彦不再逗他，道：“阿冉，说正事，王铁口不可能破了我的符阵将你带走，他没那个本事。是谁把你从客栈劫走的？你看见那人长相了吗？”
白冉摇摇头，“当时我被困在床上，十分担心你，忽然就闻见一点淡淡的甜香，人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已经被绑在木圆盘上了。哥哥，难道王铁口还有别的帮手吗？”
姜颉彦并没有回答问题，继续问道：“客栈起火你也不知道罗？”
“客栈起火了吗？”
姜颉彦点点头。他道：“阿冉，这件事不是王铁口一人能办成的。你看这一屋子的书，不是残本就是坊间传闻，根本不是禧夫子典籍。王铁口功夫虽好，但于除禧一道却连入门也未及。他不可能有能力在南郭镇布下杀阵，抽取那么多人的胎光，也没有能力在景园的陷阱中布下锁魂刀，更不可能从我设下的保护符咒里将你劫走。”
白冉接话道：“也不能替他弟弟移魂换体！”
“对！这说明他的背后至少还有一个高人！”
“这可不好办了，那人在明，我们在暗，如今王铁口一死，想要抓住他简直难上加难！”
姜颉彦想了想，慢慢道：“不急！不管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王铁口做下此事，王铁口一死，他的目的就没达到。他必定还会有所动作，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好了！他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姜颉彦突然想起一事，道：“哦，你知道吗，姜鸣来了，在客栈窗外偷听的人就是他！”
“什么？姜鸣？”白冉脸色突变。
姜颉彦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急，客栈起火跟他没关系。他说他是悄悄跑出来想跟着我们见见世面的。因为教习的夫子生病，学里放了假，他在庄里无事便跑了来，也是阴差阳错的……”
话还未讲完，听见黑蝙蝠老远在外边嚷嚷，它兴高采烈道：“姜公子啊，我神体找到了，我来了哟！来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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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颉彦背着白冉快步跑下去，一头闯进一个空旷高大的石室里。
空中到处漂浮着指头肚大小亮晶晶半透明的圆球，人走过去，那些圆球退开，等人走开了，它们又挤挤挨挨的弥漫过来。
石室中央有一石砌高台，王铁口此刻正蜷在高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他一只手握着一把长刀，那长刀刀柄露在孩子的胸前，刀尖已经穿透他的后背钉在了石台上。鲜血顺着石台边沿正滴滴答答朝下流。
黑蝙蝠立在石台底下，它头的高度刚好可以看清石台上的情形，大约并没有像想到王铁口会自杀，他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姜颉彦慢慢走过来，轻轻道：“他这样自杀就不算是死在我们手上的，这个人还真是要强！神狡，这个孩子你见过吗？”
黑蝙蝠摇头道：“从未！”
姜颉彦道：“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生病的幼弟，他找胎光，寻金精都是为了他！”
黑蝙蝠不解道：“难道是我眼花吗？这个孩子明明是个干尸呀，这死了很多年了吧！”它突然哆嗦了一下，“为了一个死人害死一个镇的活人，这王铁口太毒了！”
姜颉彦静默了一瞬，道：“你大约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门移魂换体之术。”
“你说的是夺舍？”
姜颉彦摇摇头。
“献舍？”
姜颉彦还是摇头，道：“除了这二者之外，还有第三种，便是由外人强力抽取他人魂魄再注入另一具躯体之中……”
黑蝙蝠惊讶的长大嘴巴，“还有这种邪术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石室太过明亮，黑蝙蝠眼中，姜颉彦脸色惨白异常，他不合时宜的笑了一下，答道：“有的！我想王铁口幼弟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魂魄中缺了胎光。也有可能是他幼弟的胎光是因为他而缺失。他心中有执念，花了这么些年找着这个法子给他弟弟寻来胎光。他大约是想替他补齐魂魄后再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宿体的。”
黑蝙蝠心中细想，觉得无论是这获取胎光和金精的法子，还是后续找一个小孩的身体，抽取那小孩的魂魄，再将其弟弟的魂魄注入，都极其凶残无比。刚才看到王铁口走投无路以这种方式自杀心中还有些不忍，此刻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这老狗可恶，死的好！”
白冉的手搁在姜颉彦肩膀上，修长的手指伸出，一颗亮晶晶的圆球轻轻落在他指尖上。他艰难的发出声音，问：“哥哥，这些就是胎光么？”
姜颉彦这才想起来他，“嗯，是的！阿冉，你感觉怎么样？”
白冉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我没事！”
黑蝙蝠嚷嚷道：“你当然没事好不好，伤是皮外伤，药是蒙汗药！现在窝在姜公子后背上，心里不知道多美呢！有事的是我好吧，这王老狗也死了，这下我上哪里找我的神体去！”
姜颉彦略去它话中的意有所指，从腰间取下一个囊袋，解开绳扣，把袋口张大，在虚空中画一道符咒。那符咒在空中滴溜溜打着转，那些亮晶晶的胎光立刻被它吸引了，纷纷朝那符咒涌过去。姜颉彦口中轻道：“去！”闪亮的符咒便俯冲下来，一下钻进囊袋之中。那些胎光紧追不舍，源源不断的也钻进口袋去了。
石洞中的光线慢慢暗淡下来。
黑蝙蝠张大嘴巴道：“你这是个什么袋子，这么小还这么能装！一石室的胎光都装进去了！”
姜颉彦道：“这个叫囊袋，又叫乾坤袋，是件法器，别看它看起来小，但其实很能装！尤其是这种魂魄之物，再这么大一石室的胎光装进去也不在话下。”
“哦”，黑蝙蝠大叫，“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南郭镇，你还想把我也装进去呢！”
姜颉彦道：“是的。就算装实体，囊袋容量也是极大的，不知为什么却不能将你装进去？”
“为什么？因为我是上古神物啊！”
姜颉彦想了想，倒也很有可能是这样。
白冉指尖的那只胎光还在他手上打转，它似乎是有些犹豫。白冉手指轻轻一弹，道：“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去！”最后那一颗亮晶晶的珠子便也霎时投入到囊袋之中了。
黑蝙蝠道：“这一颗怎么回事？大家都进去了，它还在外头晃荡。”
姜颉彦将囊袋扎紧系在腰间，他道：“那一颗大约就是与王铁口幼弟匹配的胎光，它应该是被炼制过了，因而觉得不应当与别的胎光走同一条路。”
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石台上王铁口尸身上，道：“那些地道挖的极为粗糙，但这间石室却造的颇为精致。想来王铁口想的是，石室住的是他弟弟，理当开凿的气派一些，而那些地道是他每日走的，差一些也就差一些了吧。
此人对他人十分残忍，对弟弟却疼爱无比，算起来也不并是完全没有人性，只是偏激过头，自私过头了。这里大约在地下五六丈的地方，也算是个天然的墓穴了。虽然王铁口做了许多坏事，但死者为大，就让他在这里入土为安吧！
说完他领着黑蝙蝠朝外走，出了石室，走上高高的台阶，他掌中蓄力，一掌拍过去，将那段台阶毁去，泥土堆起彻底将石洞入口给堵上了。
出去的路上，黑蝙蝠一直唉声叹气，它遗憾道：“哎，真是白忙活一场了！早知道这王老狗这么决绝，我应该帮他才对啊！我的神体呀！都怪这黑蝙蝠太弱，没有嗅觉，换了我的神体，什么气味嗅不出来，还能让王老狗挟持了我？唉……”
姜颉彦心知它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笑道：“也不是全无办法！”
“啊！”黑蝙蝠忙道，“你有法子找到我的神体？”
“嗯，你的神体不管王铁口藏在哪里，但总归跟你血脉相通。只需一张追魂符便可探其踪迹！”
“啊，真的呀！快给我追魂符，我要我要！”黑蝙蝠跳起来抱住姜颉彦的一只手臂。
白冉厌恶的看着它，“哥哥，别给它，就不给它找！”
黑蝙蝠气愤道：“你要不要脸！我才刚救了你和你哥哥的命啊！我是你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姜颉彦忙推着黑蝙蝠朝外走，“别吵，别吵！我们是一拨的，一拨的！”
等出了地道。姜颉彦将白冉从后背解下来，细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又从怀里掏了金疮药给他上药。
黑蝙蝠眼巴巴坐着等的发急，口中不断催促姜颉彦快快给他追踪符。姜颉彦对它说：“你去找找看医馆里有没有朱砂和干净的毛笔，追踪符要现画，没有现成的。”
黑蝙蝠便颠儿颠儿的跑了。打发了黑蝙蝠，姜颉彦回头发现白冉正盯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两只脚上全是泥土，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姜颉彦忙用衣摆遮了赤足，打着哈哈儿道：“刚才追王铁口太匆忙了，来不及穿鞋！一会给神狡画了追踪符我就去穿上！”
正说着黑蝙蝠已经跑回来了，它一只手抓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朱砂、毛笔、砚台和水，另一只手抓着姜颉彦的两只鞋子并两只袜子。难为它的小爪子还可以捏着这么多的东西。它欢快的跳进来，嘴里嚷道：“姜公子，我把你的鞋子袜子也顺道捡回来了！”
姜颉彦接过托盘，道：“好，那我先给你画符！”
黑蝙蝠欢喜的什么似的，蹲在一旁看，忽然它头皮一紧，却是白冉双手抓住它的耳朵将它拉翻在地，跟着便整个人都骑到它身上，左右开弓抽它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狗东西，不早点动手！脱我哥哥的鞋，叫你脱我哥哥的鞋！”
姜颉彦忙放下手里的笔，将白冉拦腰抱起。
白冉被他拖开，心中不忿，仍狠狠踢了黑蝙蝠一脚。他身上的药效还未全过，身体脱力，此刻真要打起来并不是黑蝙蝠的对手。但胜在出其不意，打黑蝙蝠了个措手不及。
黑蝙蝠脱离了白冉的钳制，翻身坐起来，扑上来想要打回来。它嘴里骂道：“妈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呢，你就这样以怨报德？谁脱他鞋了，是王铁口好不好！你神经病是不是……”
姜颉彦把白冉护在怀里，用脚将黑蝙蝠抵住。口中劝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是自己人，他就是一条疯狗！”黑蝙蝠骂道。
白冉看到姜颉彦小巧雪白的足踩在黑蝙蝠胸口上，气血涌上头，挣扎着又要扑过去与它干仗。姜颉彦见拉不住，大喝一声：“都住手！我要生气了！”
白冉和黑蝙蝠闻言都停住了手。姜颉彦道：“都冷静三分钟！你们不打了我就继续画符。”
黑蝙蝠立刻举手，“我冷静，我冷静！”
白冉的手脚还有些酸软，但还是拾了鞋袜过来，递给姜颉彦道：“哥哥先穿上鞋子再画！”
姜颉彦心中一动，大约知道他为什么闹别扭了。他接过鞋袜麻利穿上，将白冉拖到身边坐下，道：“阿冉快来看看哥哥画错了没有！”
黑蝙蝠一听竟然要白冉来看对错，生怕他故意胡来，赶紧闭嘴不言了。
画符的要素之一便是要一气呵成，能一笔画完的，就不能画两笔，否则就是画蛇添足，效力也会大打折扣。
姜颉彦练习符咒多年，深谙此道，哪里需要白冉来判对错。只是从前他练习的时候白冉一直在身边看，怕他坐不住，每次画的时候就要他看看他是否画错了，这其中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希望白冉也能顺道学会这些符咒。
白冉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姜颉彦定下心来，很快画完追踪符。他笑着问：“画的好不好？”
黑蝙蝠紧张的盯着白冉，听见他干巴巴点头道：“很好！”便欢喜的双脚在地上来回跳，它道：“快，快，姜公子，这个要怎么用？”
姜颉彦拿起符咒，对黑蝙蝠道：“这黑蝠的身体虽不是你的，但你魂体在黑蝠体内呆的久了，也会将其吞噬同化。是以黑蝠体内与你魂体最近的部位的鲜血可以用来追踪你的原体。来取一滴你的舌尖血滴在这符咒上！”
黑蝙蝠毫不犹豫咬破舌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追踪符上，好奇的问：“为什么黑蝠的舌头离我的魂体最近？不应该是心脏丹田什么的吗？”
明明是要一滴血，黑蝙蝠却贡献了一大口带血的口水，几乎要把刚画好的符咒给糊了。姜颉彦急忙将灵力灌注在追踪符上，那符咒便悠悠飞起朝门外飘去。他对着黑蝠追去的背影道：“因为你爱说话呀！整个黑蝠的身体，就舌头用的最多！”
黑蝙蝠走了，姜颉彦又转回头来查看白冉的伤。他见他脸颊还肿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挑出一坨来轻轻抹在他脸上。白冉侧头躲过，紧紧抿着的嘴唇上写满了不痛快。
姜颉彦叹了口气，问：“阿冉，跟哥哥讲讲，为什么不高兴？”
白冉把头扭在一边，好一会才慢慢说：“王铁口那个混蛋，竟然脱你的鞋子，还用刀子剜取你的金精！我给你拖后腿，差点害了哥哥！”
姜颉彦笑道：“就为了这个呀！他要是真能取了我的金精我还感谢他呢！这禧夫子我早就不想当了！”
白冉抬头看他，似乎在探究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哥哥整天那么勤奋的练功不就是为了能做一个术法高强的禧夫子吗？又怎么说早就不想当了呢？”
姜颉彦给他的脸颊涂好药膏，在他身边坐好，与他并排靠在书架上，道：“做禧夫子是我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愿望，身为儿女孝字当先，当然要满足父母的期许了。但如若金精被人取了，废了修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人总得要认命对吧！”
这一番话矛盾重重，白冉看出姜颉彦内心十分挣扎，或许他是真的不想当禧夫子，可他又要做一个顶顶孝顺的儿子。
他心疼的紧，轻轻靠在姜颉彦身上，道：“哥哥，以孝为先自然不错，但人的一辈子就那么短，总要做些让自己快活的事吧！你若是真想过市井生活，那我们就定下目标，有一天去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一间小铺子简简单单的过活！”
姜颉彦笑着点点头，一脸向往，“嗯，有一天就开一间小铺子！”说完又侧过身来给白冉抹药，这次白冉没再躲开，他心中的别扭不是一言两语可以明说的，一想到今天因为自己让姜颉彦陷入危险境地，心中懊恼不已。
姜颉彦慢慢按摩，让药膏吸收，他道：“再别跟神狡生气了，它心眼不坏，就是有些调皮！”
“它看到了！”白冉咬牙道。
“嗯，看到什么了？”
“哥哥的脚啊！哥哥因为怕自己脚太小被人议论，穿一双那么不合脚的鞋子，竟然被它看见了，我简直气死了！”
姜颉彦哭笑不得，原来白冉竟为了这个生气。他一手沾满油膏的手握住白冉的下巴，将他的脸正对自己，他笑道：“哎唷，阿冉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冉脸瞬间红了，他打掉姜颉彦的手，泄气的道：“哥哥！”
姜颉彦不再逗他，道：“阿冉，说正事，王铁口不可能破了我的符阵将你带走，他没那个本事。是谁把你从客栈劫走的？你看见那人长相了吗？”
白冉摇摇头，“当时我被困在床上，十分担心你，忽然就闻见一点淡淡的甜香，人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已经被绑在木圆盘上了。哥哥，难道王铁口还有别的帮手吗？”
姜颉彦并没有回答问题，继续问道：“客栈起火你也不知道罗？”
“客栈起火了吗？”
姜颉彦点点头。他道：“阿冉，这件事不是王铁口一人能办成的。你看这一屋子的书，不是残本就是坊间传闻，根本不是禧夫子典籍。王铁口功夫虽好，但于除禧一道却连入门也未及。他不可能有能力在南郭镇布下杀阵，抽取那么多人的胎光，也没有能力在景园的陷阱中布下锁魂刀，更不可能从我设下的保护符咒里将你劫走。”
白冉接话道：“也不能替他弟弟移魂换体！”
“对！这说明他的背后至少还有一个高人！”
“这可不好办了，那人在明，我们在暗，如今王铁口一死，想要抓住他简直难上加难！”
姜颉彦想了想，慢慢道：“不急！不管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王铁口做下此事，王铁口一死，他的目的就没达到。他必定还会有所动作，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好了！他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姜颉彦突然想起一事，道：“哦，你知道吗，姜鸣来了，在客栈窗外偷听的人就是他！”
“什么？姜鸣？”白冉脸色突变。
姜颉彦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别急，客栈起火跟他没关系。他说他是悄悄跑出来想跟着我们见见世面的。因为教习的夫子生病，学里放了假，他在庄里无事便跑了来，也是阴差阳错的……”
话还未讲完，听见黑蝙蝠老远在外边嚷嚷，它兴高采烈道：“姜公子啊，我神体找到了，我来了哟！来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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