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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高谈阔论

小说:欲罪封尊作者:席中米字数:2872更新时间 : 2020-11-13 17:00:00
在场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本来散漫的气息,都如钢针一般,一根一根,全都指向了程末他们,说是“千夫所指”,自然显得言过其实。可局势不妙,也是显而易见的。

程末的感官敏锐,自然也能察觉,仅仅因为子植的一句话,温珺已经隐隐站在了自身的对立面,而和子植站到了一起。至于她原本的态度,到底是和稀泥还是坐山观虎斗,反而无关紧要了。产生这样变化的原因,则更为显而易见。之前程末和子植的争斗,完全来自于二人的赌斗和与之产生的恩怨,拼死拼活,所争的看似是“道理”,实际上不过是“意气”。二人都无法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去分出谁是谁非,本身就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温珺一开始选择袖手旁观。

可直到子植点出了这一点,一切就彻底不一样了。天道盟丢失了自己的东西,现在子植又怀疑到了程末的身上,自然由原本的意气之争,变成了真相的寻求。自然而然,温珺所更倾向的,就会是同为沉境势力的子植一方。相对于倾向于程末这个身份不明、现在又有“盗窃”嫌疑的人,和子植一起将真相查明,不仅是温珺,也是在场所有人暗自所倾向的。

程末眉毛微挑,长剑伸出,剑尖将自己的乾坤袋从地上挑起,也不管它里面发光的到底是什么,反手握在手心中,不再给他人看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让我再说一遍,”子植冷冷道:“我天道盟……”

“你再说一万遍我也不明白!”程末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说:“你爱丢了什么丢了什么、愿意去哪里找就去哪里,只是别怀疑到我身上。我初来乍到,从未有过、也没心思和你们打交道,至于你们到底又丢失了什么,和我也没有一毛钱关系!”

一边强硬的回答,程末在心中想的,是和叔嘉乘船来到这里时,所经历的遭遇。

神秘的劫匪、争夺的多方、还有心急如焚的天道盟之人所丢失的东西,种种乱麻捋顺到今天,居然再度交织在了自己身上,这也让他心中暗自吃惊。

可不论如何,他也都没有再听子植的话的必要。因为对方的怀疑,难道自己就非得自证清白?且不说自己根本没这个心思,对方又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来命令他?

毫无由来的指令,也是让程末最为不屑的。

“程公子,事到如今,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对谁也都没好处。”温珺也开始说:“子植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在座之人大多知道,数月前在沉境内,天道盟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无故丢失,现在还一无所获。如果你的确知情,还请把你所知道的先说出来,假设确实与你无关,也能大大减轻你的嫌疑?”

温珺尝试着将话用最和善的方式说了出来。

“减轻嫌疑?我的嫌疑?你们定义的嫌疑,还是自己慢慢玩去吧!”程末根本不领这个情,从一开始他就能看出来,只要他敢接这个话头,无形中等于承认了自己真的有“嫌疑”,到时候只要对方再稍加发挥,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到时候哪里还会给自己要辩驳的道理?“你们自己丢了东西,不去找至关重要的证据,现在反而怀疑来、怀疑去,而且既然如此重要,你不去好好搜寻,倒是有心情来这里寻欢作乐,又算是什么意思?”

“证据,我已经找到了!”子植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搜寻符已经有了感应,你又敢不敢将你的乾坤袋打开,让在座之人看一看,里面到底又有什么?”

“既然这样,那好啊!”程末似乎作出了松口的态度,同时也感觉到,雪轻灵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以此表达她的担忧。程末转头向她示意无事后,又继续对子植说:“你想要看这乾坤袋?也容易,先把你的右手砍下来再说!先前的赌局中,你已经输了,现在也就别婆婆妈妈,找这么多借口来推脱!”

“你——”子植万万没想到程末如此强硬,用长枪直指着对方,眉毛倒立而起。

程末负剑而立,不再多说,他的身后,隐约可见,一个巨大铜钟的虚影,所发出的,并非悠扬的钟鸣,而是如擂鼓一般,奔腾不息。

看样子,在二人先分出高下前,一切也都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悄然屏住了呼吸。现场的压抑,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承受。这就像是两只猛兽,在争斗中短暂的休息,谁敢多发出一点嘈杂,都会瞬间激怒他们。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也就在这个环境中,格外突兀。

如滴水穿石,空谷传响,打破了冷寂的沉闷,将人的思绪从原本的紧绷,硬是拉了回来。

就连程末,也是一怔,他完全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事。滴下的水迹,正好在他和子植的中间处,一点一滴,从高空落到地面上,延伸成一片水迹,还带着馥郁的芬芳。似乎是棚顶不知何时漏水,可稍加思考,就能直接否定这个可能。沉境土地贫瘠、天气干旱,平时素来少雨,况且妙芳宫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屋顶破损这么低级的错误。

不约而同,在场所有人一起抬头向上看,第一眼看到的,是房梁的黑暗处,露出一个酒壶的一角。壶嘴侧翻,正对着下面,壶嘴中滴下的酒,也是从此而来。不过也能够猜出,这个酒壶也一定已经空了个七七八八,不然滴落下的就不是几滴残救了。再一细看,隐约才能看出这个酒壶似乎是被拿在一只手里的,也就更让人惊讶。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在上面。

温珺的脸色立刻严峻,对身边的侍女发问道:“他是谁?什么时候上去的?”

“哎呀,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侍女们纷纷推诿不知。

程末的心里,震惊得更为无以复加。他雀阴已开,对于周遭的事情都有奇特的感知,更兼有青襄法罗盘还在不停盘算,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可这个人,不仅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上面,直到他露出破绽前,自己连他的存在都无所察觉。

这给他的冲击,就是非同寻常了。

“啊——哈——”房梁上的人,还打了个哈欠,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慢慢爬了起来,晃了晃酒壶,听到里面空空如也,摇了摇头,随手将它扔了下来。

下面的人慌忙闪过,生怕被它砸到。

而在同一刻,这个人也翻身跳下,这是个年过四旬的壮年人,身材高大壮实,仪表堂堂,胡子剃得很干净,头发却很凌乱,既没有扎起、也没有梳理,而且刚一落地,就能让四周人都闻到他身上那浓郁的酒气。

他却不管这些,环视一周,发问道:“还有酒吗?”

听他的意思,似乎这里不是赌坊、而是酒馆。

他是背对着子植和温珺,看这身形和听到他的声音,二人只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到是谁。

周围的人听他发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窃窃私语落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淡淡“咂”了一声,转过头想要再问,视线落在了程末身上,又转向了叔嘉,愣了一下,然后说:“是你们啊,居然还留在这里。”

程末和叔嘉对视了一眼,颇为疑惑。

“记不得我了吗?”他笑了笑,说:“沉境不是个好地方,你们为了救朋友而来,如果已经成功,还是早些离开。风华正茂之年,搭在这里,可是不值。”

“我想起来了!”叔嘉听到他的声音、和这些话,恍然大悟,“船舱里在隔壁的人,原来是你!”

程末则看着对方,许久无言。他想到的,明显更多。不仅仅是船舱里,在峡谷间、茫茫尘沙中,同样是这个人,悄然无声地杀了囚禁雪轻灵的所有人,之后飘然离去,没有让自己找到任何痕迹。

唯一的收获,就是捡到的那个已经空了的盒子。

空的盒子?

程末马上明白了什么!

“居然是你!”温珺和子植也转瞬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只是他们的面色,有些发白。

可此时,温珺至少也算这里的主事人,即便情形已经明了,她还是只能说:

“不知神剑宗宗主——沈阔言来此,又是为了什么?是有事情想指点我们这些晚辈,还是有话想让我转达给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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