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师徒重逢（下）
见苏恒突然沉默下来，脸上隐现忧色，仙灵奇道:“恒儿何事烦恼？”
苏恒不敢隐瞒，再者他也想向仙灵请教一个破灾之法，遂道:“师父，昔日三界来攻，虽在大千高手的预料之中，可也委实凶猛得紧，若非师父和几位前辈施手来援，徒儿现下岂有命在？即便如此，还是花了足足八十载才彻底消去这场灾劫。常人只道徒儿创下‘百岁金仙’的不世壮举，可同样的，师父可曾见过或听过有哪位前贤的至仙劫似徒儿这般艰难？”
仙灵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忽被这么一问，一时怔住。
稍作思忖，他脸上的笑容渐敛，随即摇了摇头。
苏恒苦笑道:“徒儿想，纵是上古的一帝十尊，恐怕也不曾有徒儿这般待遇。都说天妒英才，可也不是徒儿真个就胜过了天帝天尊，诸般总总，十有八九是因为一门曾遭劫数、被冥冥中的某种力量‘砍了一刀’的秘法。”
从古至今，有这种遭遇的神通法门仅一种而已，运劫术虽然极少为世人所知，但仙灵何许人也？横跨两个时代的人物，堪比上古天尊的道行，他站在大千修炼塔的最顶峰，居高俯视，世上少有能蔽过他耳目的事物，故而苏恒只这么一说，他便了然。
平静的脸色逐渐凝重，他郑重道:“可是运劫术？”
苏恒点点头。
“你将事情始末详细道来。”
苏恒称“是”，旋即将他初入永恒之界就遭钉头七箭书暗算，从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防邪王趁人难之机对青儿下手，向峰灵苦苦求来这门运劫术，继而将青儿的十八重人难转嫁到自己身上，却也因此留下了或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的极大祸根……前因后果，尽数说与仙灵知晓。
当初在苍山与师重逢之时，苏恒就已施展过运劫术，只是他当时未曾太将之放在心上，故未在仙灵面前提及，然而经历了古战场那次大劫后，他实是难掩胆战心惊。
他真的怕了。
因此，此番才不得不求助于自己这个神通广大、仿佛无所不能的师父。
仙灵听到一半，就大致猜到了，耐心听苏恒说完，他忍不住唏嘘：“为师明白了，你见此术带来的祸患如此厉害，生怕青儿那丫头将来的灾劫犹有甚之？”
苏恒恳求道:“弟子当初一时心切，且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致有今日之患，望师父指点出路，莫使青儿他日遭逢大难！”
仙灵默默看着他，似是出了一会儿神，半晌，叹了口长气，摇头道:“此事为师也无能为力。”
苏恒心一凉，一时呆住。
仙灵轻声低语：“运劫一术，为师虽未曾见，却早有耳闻。昔年初创此术的上古人杰虽不知道行是否在如今的我之上，但其异想天开，创此逆天逆道乃至逆命之法，实令为师亦钦佩不已。而此法之玄奇，纵观古往今来四海八荒万千神通，也少有能出其右者。可惜啊可惜，这老天爷的度量可真是小得很，既被‘砍了一刀’，此术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可若是想抹去运劫术后来衍生出的潜在祸患，那就万分困难了。”
苏恒不解：“为什么？”
仙灵解释道:“运劫术有此弊端，那是原来运劫术的反噬以及冥冥中那种力量惩治的共同结果，若想改变这一切，就得同时抗衡化解这两种运道和气数，否则……”
仙灵又一次摇头。
苏恒面色一白，良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嗫喏道:“师父，也许这场灾祸根本就不会……不会来的，是吧？”
仙灵微微颔首。
苏恒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早就知道有这种可能，再问一遍其实也只是想自欺欺人一番而已。他更想知道这场大祸来与不来的概率各是多少，却不敢问出口。
自从石像中脱困而出，他心里就隐藏着这个忧患，只是一直将之压在心里，不曾表露出来，便是因为他在仙灵身上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孰料……
苏恒心中无比沮丧。
仙灵微微一笑，道:“倘若你们都在为师身边，自是万事无碍，可你们终归羽翼已丰，早晚是要出去的。”
苏恒心头一震，恍然道:“徒儿谨遵师命！”
仙灵不能常在他二人身边，但苏恒可以跟青儿形影不离，假如苏恒有仙灵这等修为，那还怕什么来？
苏恒正自彷徨无措、暗暗自责之际，被仙灵这么一提醒，当下不敢自怨自艾，连忙收拾好情绪。
想了想，他又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禀报。”
仙灵念头一动，已知其意：“可是长生殿副殿主一事？”
苏恒暗暗惊诧，点头道:“正是！那长生殿主将副殿主一职予我，也不知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界主授意，不论是谁，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想将永恒之界和白虎神山搭起一条线，以求在未来大变的天下格局中占得更大的游刃腾挪之地，不过弟子终究见识浅薄，实无法悉数揣知其意，故来向师父赐教。”
仙灵微微一笑，“既然他们将这把椅子给了你，你不妨安坐就是，使唤人总比被人使唤要来得舒服吧？”
苏恒一愣，“可是……”
仙灵截口道:“白虎神山虽是大千禁地，威名犹在永恒之界之上，但终究是势单力孤。那位界主绝非泛泛之辈，更兼执掌神器乾坤袋，放眼天下，能胜过他的不过一手之数，能与之比肩者，也不过十余人罢了。”
仙灵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些话在苏恒听来却有如霹雳响震，脑海里一时嗡嗡作响，思考不得。
一个大成的诸神战体，纵然不是大罗也逼近大罗的绝顶修为，外加一件神器乾坤袋，居然还能有那么多人能胜过他？
不过一手指数？
苏恒苦笑不已，胜过与比肩，其中的概念，已是天差地远。
一手指数实在太多了些。
苏恒默默思忖，自家师父应该算一个，灵族身为九大流派之首，他们的域主必然也是其中之一，现下同在西洲这片土地上的大日如来佛估摸着也在此列，那还有一两个是谁？
冥界的冥皇？某位还在世的天君？抑或是妖魔两族中哪位久不出世的盖世英豪？
苏恒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对他来说，这些人还都跟他相距得太远，即便是眼下近在咫尺的仙灵实也非他所能触及，以他目前的道行去琢磨那帮人的实力，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暗暗纳罕，原来大千的底蕴如此浑厚，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恐怕连那野心勃勃的三界也没想到。
一念及此，他心中稍安。
这时，又听仙灵说道:“倘若真有需要的一天，白虎神山和永恒之界互为倚恃也无不可……是了，为师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这位诸神战体。”
苏恒不答，胸腔却有热血滚烫。
仙灵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道:“风雨将至，再多的准备都是徒劳，拳头大了嗓门才大，嗓门大了别人才听得见你说的话，如今各派都在按部就班，唯灵族一族心思实在不小。”
苏恒默不作声，静静等待下文。
仙灵续道:“昔年灵族初降洪荒大陆，一帮小小子到处寻衅滋事，争强斗狠，那些老小子也没闲着，尽往那些凶恶险地钻。呵呵，为师曾逮了几个，却发现他们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位灵族域主的行事作风可真有几分邪门了。后来听青儿回来说了驼背老人的事，为师才隐约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
苏恒听得入神，闻言心弦一紧，“找什么？”
仙灵仰头望了望天，缓缓道:“大概就是那座帝陵吧。”
苏恒心头又是一跳，身为半个第五代守陵人，“帝陵”二字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
苏恒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他们找帝陵做什么？现在是否找到了？”
第二个问题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假若灵族真的找到了帝陵，仙灵也就不用在话头加上“大概”两个字了。
仙灵冷笑一声，“做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那把天帝剑，那老儿要是得了这件宝贝，普天下恐怕还真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苏恒眉头大皱，“可一旦拔出天帝剑，帝陵中镇压的异界道尊不都跑出来了？那还得了？”
仙灵闻言，良久不语，半晌，喟叹道:“灵族域主若真是打了这个主意，虽然无耻了点，但其实也怪不得他。帝陵中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在大劫初临时或许是个麻烦，可要到了后期，有无他们都一样了。”
苏恒愕然，眉宇间满是疑惑，帝陵里镇压的异界道尊怎么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了？果真如此，那当初天帝为何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将他们封印？
苏恒细细思索，蓦地，他的心弦一紧，满脸不可思议之色，涩声道:“三……三千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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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不敢隐瞒，再者他也想向仙灵请教一个破灾之法，遂道:“师父，昔日三界来攻，虽在大千高手的预料之中，可也委实凶猛得紧，若非师父和几位前辈施手来援，徒儿现下岂有命在？即便如此，还是花了足足八十载才彻底消去这场灾劫。常人只道徒儿创下‘百岁金仙’的不世壮举，可同样的，师父可曾见过或听过有哪位前贤的至仙劫似徒儿这般艰难？”
仙灵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忽被这么一问，一时怔住。
稍作思忖，他脸上的笑容渐敛，随即摇了摇头。
苏恒苦笑道:“徒儿想，纵是上古的一帝十尊，恐怕也不曾有徒儿这般待遇。都说天妒英才，可也不是徒儿真个就胜过了天帝天尊，诸般总总，十有八九是因为一门曾遭劫数、被冥冥中的某种力量‘砍了一刀’的秘法。”
从古至今，有这种遭遇的神通法门仅一种而已，运劫术虽然极少为世人所知，但仙灵何许人也？横跨两个时代的人物，堪比上古天尊的道行，他站在大千修炼塔的最顶峰，居高俯视，世上少有能蔽过他耳目的事物，故而苏恒只这么一说，他便了然。
平静的脸色逐渐凝重，他郑重道:“可是运劫术？”
苏恒点点头。
“你将事情始末详细道来。”
苏恒称“是”，旋即将他初入永恒之界就遭钉头七箭书暗算，从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防邪王趁人难之机对青儿下手，向峰灵苦苦求来这门运劫术，继而将青儿的十八重人难转嫁到自己身上，却也因此留下了或会在某一天突然爆发的极大祸根……前因后果，尽数说与仙灵知晓。
当初在苍山与师重逢之时，苏恒就已施展过运劫术，只是他当时未曾太将之放在心上，故未在仙灵面前提及，然而经历了古战场那次大劫后，他实是难掩胆战心惊。
他真的怕了。
因此，此番才不得不求助于自己这个神通广大、仿佛无所不能的师父。
仙灵听到一半，就大致猜到了，耐心听苏恒说完，他忍不住唏嘘：“为师明白了，你见此术带来的祸患如此厉害，生怕青儿那丫头将来的灾劫犹有甚之？”
苏恒恳求道:“弟子当初一时心切，且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致有今日之患，望师父指点出路，莫使青儿他日遭逢大难！”
仙灵默默看着他，似是出了一会儿神，半晌，叹了口长气，摇头道:“此事为师也无能为力。”
苏恒心一凉，一时呆住。
仙灵轻声低语：“运劫一术，为师虽未曾见，却早有耳闻。昔年初创此术的上古人杰虽不知道行是否在如今的我之上，但其异想天开，创此逆天逆道乃至逆命之法，实令为师亦钦佩不已。而此法之玄奇，纵观古往今来四海八荒万千神通，也少有能出其右者。可惜啊可惜，这老天爷的度量可真是小得很，既被‘砍了一刀’，此术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可若是想抹去运劫术后来衍生出的潜在祸患，那就万分困难了。”
苏恒不解：“为什么？”
仙灵解释道:“运劫术有此弊端，那是原来运劫术的反噬以及冥冥中那种力量惩治的共同结果，若想改变这一切，就得同时抗衡化解这两种运道和气数，否则……”
仙灵又一次摇头。
苏恒面色一白，良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嗫喏道:“师父，也许这场灾祸根本就不会……不会来的，是吧？”
仙灵微微颔首。
苏恒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早就知道有这种可能，再问一遍其实也只是想自欺欺人一番而已。他更想知道这场大祸来与不来的概率各是多少，却不敢问出口。
自从石像中脱困而出，他心里就隐藏着这个忧患，只是一直将之压在心里，不曾表露出来，便是因为他在仙灵身上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孰料……
苏恒心中无比沮丧。
仙灵微微一笑，道:“倘若你们都在为师身边，自是万事无碍，可你们终归羽翼已丰，早晚是要出去的。”
苏恒心头一震，恍然道:“徒儿谨遵师命！”
仙灵不能常在他二人身边，但苏恒可以跟青儿形影不离，假如苏恒有仙灵这等修为，那还怕什么来？
苏恒正自彷徨无措、暗暗自责之际，被仙灵这么一提醒，当下不敢自怨自艾，连忙收拾好情绪。
想了想，他又道:“师父，弟子还有一事禀报。”
仙灵念头一动，已知其意：“可是长生殿副殿主一事？”
苏恒暗暗惊诧，点头道:“正是！那长生殿主将副殿主一职予我，也不知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界主授意，不论是谁，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想将永恒之界和白虎神山搭起一条线，以求在未来大变的天下格局中占得更大的游刃腾挪之地，不过弟子终究见识浅薄，实无法悉数揣知其意，故来向师父赐教。”
仙灵微微一笑，“既然他们将这把椅子给了你，你不妨安坐就是，使唤人总比被人使唤要来得舒服吧？”
苏恒一愣，“可是……”
仙灵截口道:“白虎神山虽是大千禁地，威名犹在永恒之界之上，但终究是势单力孤。那位界主绝非泛泛之辈，更兼执掌神器乾坤袋，放眼天下，能胜过他的不过一手之数，能与之比肩者，也不过十余人罢了。”
仙灵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些话在苏恒听来却有如霹雳响震，脑海里一时嗡嗡作响，思考不得。
一个大成的诸神战体，纵然不是大罗也逼近大罗的绝顶修为，外加一件神器乾坤袋，居然还能有那么多人能胜过他？
不过一手指数？
苏恒苦笑不已，胜过与比肩，其中的概念，已是天差地远。
一手指数实在太多了些。
苏恒默默思忖，自家师父应该算一个，灵族身为九大流派之首，他们的域主必然也是其中之一，现下同在西洲这片土地上的大日如来佛估摸着也在此列，那还有一两个是谁？
冥界的冥皇？某位还在世的天君？抑或是妖魔两族中哪位久不出世的盖世英豪？
苏恒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对他来说，这些人还都跟他相距得太远，即便是眼下近在咫尺的仙灵实也非他所能触及，以他目前的道行去琢磨那帮人的实力，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暗暗纳罕，原来大千的底蕴如此浑厚，这不仅出乎他的意料，恐怕连那野心勃勃的三界也没想到。
一念及此，他心中稍安。
这时，又听仙灵说道:“倘若真有需要的一天，白虎神山和永恒之界互为倚恃也无不可……是了，为师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这位诸神战体。”
苏恒不答，胸腔却有热血滚烫。
仙灵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道:“风雨将至，再多的准备都是徒劳，拳头大了嗓门才大，嗓门大了别人才听得见你说的话，如今各派都在按部就班，唯灵族一族心思实在不小。”
苏恒默不作声，静静等待下文。
仙灵续道:“昔年灵族初降洪荒大陆，一帮小小子到处寻衅滋事，争强斗狠，那些老小子也没闲着，尽往那些凶恶险地钻。呵呵，为师曾逮了几个，却发现他们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位灵族域主的行事作风可真有几分邪门了。后来听青儿回来说了驼背老人的事，为师才隐约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
苏恒听得入神，闻言心弦一紧，“找什么？”
仙灵仰头望了望天，缓缓道:“大概就是那座帝陵吧。”
苏恒心头又是一跳，身为半个第五代守陵人，“帝陵”二字深深牵动着他的心弦。
苏恒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咽了口唾沫，紧张道:“他们找帝陵做什么？现在是否找到了？”
第二个问题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假若灵族真的找到了帝陵，仙灵也就不用在话头加上“大概”两个字了。
仙灵冷笑一声，“做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那把天帝剑，那老儿要是得了这件宝贝，普天下恐怕还真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苏恒眉头大皱，“可一旦拔出天帝剑，帝陵中镇压的异界道尊不都跑出来了？那还得了？”
仙灵闻言，良久不语，半晌，喟叹道:“灵族域主若真是打了这个主意，虽然无耻了点，但其实也怪不得他。帝陵中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在大劫初临时或许是个麻烦，可要到了后期，有无他们都一样了。”
苏恒愕然，眉宇间满是疑惑，帝陵里镇压的异界道尊怎么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了？果真如此，那当初天帝为何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将他们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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