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问责
上方龙椅，皇帝头戴帝冕，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右手摩挲扶手上仰天吐珠的龙头，十二根旒微微晃动，将他的脸庞掩盖的不甚清晰，不说一句话，那气势浑然一体，天威自发，连抬头多看一眼也不敢，生怕亵渎了皇家威仪。
皇帝指腹不停的捻动，脸庞冷肃，眼神冰冷寒锐，压着沉沉怒气，不说话时，已叫人心慌忐忑，呼吸滞闷，透不过起来。
郑智迟迟没听到皇帝发话，垂头看着地面，威武的身躯并未动弹半分，额头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城门口的事情应该没那么快传入宫中，再看看旁边三位皇子和大臣们的反应，明显皇帝在发怒的状态之中，应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在这个时刻闯进来……
郑智嘴角泛出一抹苦笑，看样子他选了个不那么合适的当口，这下子活该倒霉了，可郑智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让守备军归他掌管，死活是摆不脱这个罪责了。
“臣请罪，有人在昨天夜间偷袭南城门，并在上面挂了白色幡布，上书千字冤案，如今城门关闭，相关守备军已羁押在天牢内，还请陛下示下。”
郑智的话犹如投入水中的炸弹，本来凝结一般的气氛瞬间碎裂，在场的大臣无一不倒吸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九级台阶之上的帝王。
‘砰！’皇帝伸手重重一甩，一本册子正好砸在郑智脚边。
“示下？”皇帝冷笑一声，“你现在告诉朕，京城之内三万守备军连几个区区贼子都无可奈何，还夜袭南城门，郑智，你真是有脸说！”
郑智面色难堪，不敢也不能辩驳，他虽尊着皇帝旨意这几日加强了巡防，可心中并不当回事，要知道京城之内守卫森严，出入皆有登记，他也自问这几年将京城治安控制的不错，哪成想……这一次当真是给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朕看你这个禁军的守备军统领，是不想干了！”
“臣大意，请皇上治罪。”
皇帝龙袍一甩，冷哼道：“大意？朕看你是昏了头了，还有你，你们一群人，成天在朝堂上能说会道，现在怎么不吭声了？啊？谁能站出来告诉朕，布幡是怎么挂在城墙之上，这封册子，又是如何出现在福寿殿的？！”
“陛下息怒。”众臣跪下齐声呼喊。
皇帝龙颜大发，带着精光的眸子从帝冕上垂下的十二根旒穿透而出，像是无形的利器，落在谁身上，都足够叫那位臣子瑟瑟发抖，就怕不小心惹的天子震怒，突降怒火。
“父皇息怒，此事尚待考证，不如将事情查清楚了，再行问责也不迟。”太子出言，令许多人暗中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谁先发言都怕被当做出头鸟给皇帝泄火，精明圆滑的众臣当然是秉持着随大流才是最好的策略。
皇帝沉默，端王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慕北辰仍旧事不关己般面部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太子转向郑智，“郑统领，南城门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也好叫父皇和众位大臣明白事情经过。”
郑智公式化的口吻说的平板无波，但也叫听的人凉气直吸，小心翼翼的偷瞄皇帝一眼，那冕旒如流光影动，就是看不清皇帝的脸，从他紧紧抿起的嘴角，也可见皇帝的心情不大愉快。
“郑统领，你明知有人拿此事煽动百姓，妖言惑众，如何不控制事态，弄的现在满城风雨，谣言不尽，叶家一门当年尽数被屠，哪里来的后人，根本是有心人弄虚作假，所图非小。”
有一向和郑智不对盘的某位大臣站出来，对着皇帝一拜，“臣以为，城门乃是天子门户，庄严肃穆之地，亦是防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此重地切不可掉以轻心，郑统领身负重任，却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堪当不起此等职责，实在是有负皇恩，请陛下卸了郑统领禁军守备军统领一职，让有能之士担当才是。”
为官者一向善于见缝插针，在对头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特别是郑智的位置被朝中人惦记许久，奈何皇帝一向对郑智信任有加，这次好不容易抓到郑智的把柄，那些人怎么肯轻易放过。
“许志尧，你准备推荐谁？”皇帝压着嗓子，淡淡问道。
兵部左侍郎许之桡心上一喜，脸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一礼，正以凌然道：“陛下明鉴，举荐不避亲，臣以为，骁骑参领伍世豪功夫不俗，这两年在军中颇有建树，理应堪当此任。”
站在斜前方的孙乾回头看了许之桡一眼，嘴角泄出一抹讽刺的笑，伍世豪正是这位兵部左侍郎的小舅子，刚至而立之年，功夫一般，为人圆滑善谋，算是左右逢源之人，到了现在骁骑参领的位置也算不错，再过几年还能有上升空间，许之桡为自家人筹谋不错，不过如今看来也是个糊涂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就敢开口给小舅子谋前途。
“放肆！”皇帝怒喝一声，“现在还有心情给小舅子架桥铺路，好，好的很，果然是朕的好臣子。”
许之桡脑子嗡的一下，直觉不对，惶恐的跪倒在殿中大理石地面上，“皇上恕罪，臣并非……”
“许之桡，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升降调遣之事，兵部左侍郎这个位置就别做了……”
许之桡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开口求饶，皇帝冷冷的金口玉言已经下达。
“从今日开始，你去任职吏部员外郎，专职各部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一应事务。”
许之桡瘫软在地，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从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到正五品吏部员外郎，这不只是跌了四级官阶的问题，而是完完全全从一个手握兵权的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闲职官职啊。
吏部可升调官员不错，可上有吏部尚书和左右两位侍郎，还有他一个小小员外郎什么事，不过就是别人手中的一杆笔，帮着做些记录登记之事罢了。
其他人看到许之桡的下场，讥讽嘲笑者有之，心有戚戚焉者有之，漠然以对者也有之，还有对兵部左侍郎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
“父皇，儿臣以为如何处置郑统领非现在必办不可，当务之急是先查明背后之人是谁，所图为何。”
太子出声打破众臣的心中伎俩，平稳宽厚的声音在昭德殿里带出叫人沉静下来的能力，他眉目平和，面容英挺，又不乏太子威严，陆从文见了心里不住点头，太子比以前更见沉稳了。
“这……郑统领不是说了，叶家后人……”孙乾犹豫着说道，眼睛却盯着郑智身边的那本册子。
到如今，孙乾在内所有人都不清楚册子内到底是什么内容，值得皇帝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不过仔细想想，那册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太后祈福的佛堂桌案上，就足够叫人惊悚。
皇宫后院更不比城门口方便出入，若是宫里防范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固然是夸大其词，但是宫门重重，分前朝和后院两处，外围有禁军轮番守卫，各宫门里面还有大内侍卫贴身保护，纵然太后如今不在宫里，但福寿殿的内卫和禁军确是不少的，还有洒扫的宫女太监们，里里外外加起来没有三四百，也有一二百人。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能偷偷闯入再放下东西偷偷离开，中间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该让人震惊，皇帝不发怒也是不可能了。
“依儿臣看，城门口挂个布幡看着难度高，但事先把守备军迷晕了也不是难以办到的事情，但是皇宫重地有人来了又去，禁军那边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来，才是真正的失职吧，今日就放了本小本子在福寿宫，明日若是闯了昭德殿……”端王不怀好意的看向对面的慕北辰，“父皇，儿臣以为世上不乏轻功绝妙的武林高手，可真正做到雁过无痕的能有几人，怕就怕问题不是出在别人身上，而是内部！”
一直低着头的郑智惊愕不已，他还不知道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现在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他是禁军统领，原本一直负责皇宫内外的安全防护，后来皇帝将禁军执掌的权利交给了慕北辰，他就被调派到了禁军的守备军担任统领一职，虽然还兼职皇宫内外的事宜，但谁都知道禁军直属静王，和他倒没多大关系。
“臣认为端王爷说的有道理，福寿殿人来人往，就是飞进去一只蝴蝶都不可能不引起注意，更别论是活生生的人了，除非……”有端王一脉的立马站出来。
“三弟，不是皇兄非跟你过不去，福寿殿可是太后的寝宫，太后如今在外为天下子民祈福，尽的是善业，可如今却叫人闯了福寿殿，失了皇家颜面事小，若是太后没有外出，不巧正好在福寿殿内，惊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这个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那，皇兄以为如何？”慕北辰冷淡的眸光对上端王，语气淡淡。
“如今统领禁军的可是三弟，皇兄只是提出点建议罢了，如何处置自然还是要看三弟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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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的事情应该没那么快传入宫中，再看看旁边三位皇子和大臣们的反应，明显皇帝在发怒的状态之中，应该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在这个时刻闯进来……
郑智嘴角泛出一抹苦笑，看样子他选了个不那么合适的当口，这下子活该倒霉了，可郑智也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让守备军归他掌管，死活是摆不脱这个罪责了。
“臣请罪，有人在昨天夜间偷袭南城门，并在上面挂了白色幡布，上书千字冤案，如今城门关闭，相关守备军已羁押在天牢内，还请陛下示下。”
郑智的话犹如投入水中的炸弹，本来凝结一般的气氛瞬间碎裂，在场的大臣无一不倒吸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九级台阶之上的帝王。
‘砰！’皇帝伸手重重一甩，一本册子正好砸在郑智脚边。
“示下？”皇帝冷笑一声，“你现在告诉朕，京城之内三万守备军连几个区区贼子都无可奈何，还夜袭南城门，郑智，你真是有脸说！”
郑智面色难堪，不敢也不能辩驳，他虽尊着皇帝旨意这几日加强了巡防，可心中并不当回事，要知道京城之内守卫森严，出入皆有登记，他也自问这几年将京城治安控制的不错，哪成想……这一次当真是给他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朕看你这个禁军的守备军统领，是不想干了！”
“臣大意，请皇上治罪。”
皇帝龙袍一甩，冷哼道：“大意？朕看你是昏了头了，还有你，你们一群人，成天在朝堂上能说会道，现在怎么不吭声了？啊？谁能站出来告诉朕，布幡是怎么挂在城墙之上，这封册子，又是如何出现在福寿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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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息怒，此事尚待考证，不如将事情查清楚了，再行问责也不迟。”太子出言，令许多人暗中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谁先发言都怕被当做出头鸟给皇帝泄火，精明圆滑的众臣当然是秉持着随大流才是最好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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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公式化的口吻说的平板无波，但也叫听的人凉气直吸，小心翼翼的偷瞄皇帝一眼，那冕旒如流光影动，就是看不清皇帝的脸，从他紧紧抿起的嘴角，也可见皇帝的心情不大愉快。
“郑统领，你明知有人拿此事煽动百姓，妖言惑众，如何不控制事态，弄的现在满城风雨，谣言不尽，叶家一门当年尽数被屠，哪里来的后人，根本是有心人弄虚作假，所图非小。”
有一向和郑智不对盘的某位大臣站出来，对着皇帝一拜，“臣以为，城门乃是天子门户，庄严肃穆之地，亦是防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此重地切不可掉以轻心，郑统领身负重任，却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堪当不起此等职责，实在是有负皇恩，请陛下卸了郑统领禁军守备军统领一职，让有能之士担当才是。”
为官者一向善于见缝插针，在对头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特别是郑智的位置被朝中人惦记许久，奈何皇帝一向对郑智信任有加，这次好不容易抓到郑智的把柄，那些人怎么肯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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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桡脑子嗡的一下，直觉不对，惶恐的跪倒在殿中大理石地面上，“皇上恕罪，臣并非……”
“许之桡，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升降调遣之事，兵部左侍郎这个位置就别做了……”
许之桡咯噔一下，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开口求饶，皇帝冷冷的金口玉言已经下达。
“从今日开始，你去任职吏部员外郎，专职各部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一应事务。”
许之桡瘫软在地，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从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到正五品吏部员外郎，这不只是跌了四级官阶的问题，而是完完全全从一个手握兵权的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闲职官职啊。
吏部可升调官员不错，可上有吏部尚书和左右两位侍郎，还有他一个小小员外郎什么事，不过就是别人手中的一杆笔，帮着做些记录登记之事罢了。
其他人看到许之桡的下场，讥讽嘲笑者有之，心有戚戚焉者有之，漠然以对者也有之，还有对兵部左侍郎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
“父皇，儿臣以为如何处置郑统领非现在必办不可，当务之急是先查明背后之人是谁，所图为何。”
太子出声打破众臣的心中伎俩，平稳宽厚的声音在昭德殿里带出叫人沉静下来的能力，他眉目平和，面容英挺，又不乏太子威严，陆从文见了心里不住点头，太子比以前更见沉稳了。
“这……郑统领不是说了，叶家后人……”孙乾犹豫着说道，眼睛却盯着郑智身边的那本册子。
到如今，孙乾在内所有人都不清楚册子内到底是什么内容，值得皇帝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不过仔细想想，那册子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太后祈福的佛堂桌案上，就足够叫人惊悚。
皇宫后院更不比城门口方便出入，若是宫里防范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固然是夸大其词，但是宫门重重，分前朝和后院两处，外围有禁军轮番守卫，各宫门里面还有大内侍卫贴身保护，纵然太后如今不在宫里，但福寿殿的内卫和禁军确是不少的，还有洒扫的宫女太监们，里里外外加起来没有三四百，也有一二百人。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有人能偷偷闯入再放下东西偷偷离开，中间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该让人震惊，皇帝不发怒也是不可能了。
“依儿臣看，城门口挂个布幡看着难度高，但事先把守备军迷晕了也不是难以办到的事情，但是皇宫重地有人来了又去，禁军那边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来，才是真正的失职吧，今日就放了本小本子在福寿宫，明日若是闯了昭德殿……”端王不怀好意的看向对面的慕北辰，“父皇，儿臣以为世上不乏轻功绝妙的武林高手，可真正做到雁过无痕的能有几人，怕就怕问题不是出在别人身上，而是内部！”
一直低着头的郑智惊愕不已，他还不知道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现在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他是禁军统领，原本一直负责皇宫内外的安全防护，后来皇帝将禁军执掌的权利交给了慕北辰，他就被调派到了禁军的守备军担任统领一职，虽然还兼职皇宫内外的事宜，但谁都知道禁军直属静王，和他倒没多大关系。
“臣认为端王爷说的有道理，福寿殿人来人往，就是飞进去一只蝴蝶都不可能不引起注意，更别论是活生生的人了，除非……”有端王一脉的立马站出来。
“三弟，不是皇兄非跟你过不去，福寿殿可是太后的寝宫，太后如今在外为天下子民祈福，尽的是善业，可如今却叫人闯了福寿殿，失了皇家颜面事小，若是太后没有外出，不巧正好在福寿殿内，惊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这个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那，皇兄以为如何？”慕北辰冷淡的眸光对上端王，语气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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