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徒弟难教
关于怕死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许多次。
记得我八岁之时，便就情急之下砸缸救人，一些人告诉我，还有更好的方法救人，完全不需要砸缸。
九岁那一年，有道士说长生，操练兵马。那年下旬，山脚下有户人家起火了，我和许多人一起帮忙收拾没烧毁的东西，发现起火的人家困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便想起师父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冲进去救人。我师父告诉我，我的头发长的很快，但那次过后就不怎么长头发了。
我知道，是大火烧坏了我的脑袋皮儿。
有一年冬天，我随两个师弟去超度长安城有名的大富人家，这人家姓沈。死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女施主，沈贵人很有钱，可那婆婆的法事却是在一个山沟里进行。结果遇到了一伙毛贼打家劫舍，我那时也不知什么是生死，便和那些毛贼讲道理。
我这手臂上的刀疤，便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师父说我心善，也说我有些小心眼，遇到问题不开化，有点冥顽不灵，但这些都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这个社会。
和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什么？
师父没有回答我，只是说四大皆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这只猴子竟嘲讽我，说我怕死？
小白龙拉住我，说师兄不过是装模作样，不用理他。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拉着我拽了五里地，我才放下剃刀。
猴子扛着金箍棒，冷眼瞧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弄是为师十分想揍他。
于是乎走了一阵，我便喊猴子单挑，还警告小白龙，别叫他师兄，我都没有彻底的认这个徒弟。
小白龙在夜里就和猴子待在一起，两人说什么天上的仙女哪个漂亮，说的我也想参与。可是，我是和尚，大唐高僧，岂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如此一来，倒是寂寞如斯。
一夜，篝火熊燃。
我敲着木鱼，手中挂了一串念珠，闭眼念经。珠子在手中慢慢转动，我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进入状态。
忽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和尚，你念什么呢？”
我睁开眼，见是猴子，小白龙也在他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随口道：“金刚经。”
猴子道：“这是讲什么的？”
小白龙抢答：“这个我知道，师兄，这金刚经主要说的就是无相，无我，我以前听龙宫里的人说过，是大智慧。”
我听到小白龙如此说，含笑点头。
猴子呸了一声，兀自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走过来，问道：“那，无相无我是什么意思？”
小白龙呃了一声，看着我。
我便道：“悟空，你又不诚心皈依我佛，便是知道了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
猴子道：“你说的也是，我便不问了，这天这么冷，要不要吃点烤肉？”
白龙大声叫好，我却严肃道：“不能吃肉，酒肉乃是一戒，不可破。”
不多时，便响起了‘滋滋滋’的声音，猴子道：“和尚，我和白龙，都是吃肉的主儿。你让我们吃草？你真以为他变成了马就是马了啊？他是龙啊！”
我怒道：“你们两个劣徒，既然为我弟子，又被菩萨大施恩典，便要心中有佛，不可杀生，要戒口，戒色，戒欲。”
小白龙道：“师父，不要怕，酒肉穿肠过，去了就去了，什么也留不下。”
猴子哈哈大笑，咬了一块肉。
我嘿一声：“小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见过两次菩萨，就能说大智慧了？什么留不下，这是荤腥，在身体里就是一辈子也去不了了。”越说就感觉肚子越饿，见他们二人吃的十分有味，不禁咽了口口水。
猴子立即道：“和尚，我听到了你肚子叫，来，不要客气。”
我知道猴子是要勾引我，逼我破戒，可惜，他小看了大唐第一高僧！
我冷笑一声：“悟空，佛说世间一切皆是幻想，破妄成虚幻，百里成一家。”
猴子摇头晃脑的道：“忒是废话多。”
我静坐一夜，待天亮之时，爬到半山上，望着天空，跪倒在地，诚心道：“观音佛祖，大慈大悲，我这两个徒弟都不怎么对劲。我怕他们迟早会反了我，到时候去西天的路上，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求菩萨发发慈悲，再另外给我两个靠谱的徒弟，这两个在身边，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过了一会，天上没什么反应。
我心想菩萨也要睡觉的，这黎明时分刚好是最困的时候，我不是不想睡，我是怕猴子闹事。
一肚子坏水！
我又诚心诚意磕了三个响头，就下了山。
小白龙偷偷问我：“师父，你是去哪里了。”
我见猴子趴在地上打呼噜，就说：“你怎么不睡觉？”
小白龙附在我耳旁，道：“师兄打呼噜，我睡不着。”
我见他脸色古怪，可能是偷听了我说的话，心中一打算，便道：“小白啊。”
“哎。”
“你刚才，去哪里了？”
小白龙眼珠子一溜，摇头道：“没有啊，我刚才，刚才就是去撒泡尿，见师父跪在地上。”
我哦了一声：“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小白龙看了眼天空的云层，道：“没有，今晚没风，哎师父，你怎么跪在地上？观音菩萨来了吗？”
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睡觉。”
“如果是观音菩萨来了，我想问她一件事。”小白龙在身后说道。
我便问他：“什么事啊？我时常在打坐中与菩萨神交，若是有幸遇
到观音菩萨，便代你传个话。”
小白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我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觉得他也没有什么威胁值，就道：“好啦，好好休息，为师也要睡一会。你好生送我去西天，等到了那里，见证我佛，成就真身，或许你就可以亲自和菩萨说你想说的话了。”
“是了，师父。”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猴子吵醒了。
我还想睡一会呢，眼睛都是肿的。
猴子哇呀呀的大叫，满山遍野跑来了许多小猴子，他笑的很是开怀，搂着这些猴子到处去逛。
“师父，你眼睛下面有两个好黑的东西，你怎么了？”
我挥挥手，无精打采的看着行李。
“师父，莫非是中了毒？”小白龙来到我跟前，瞅着我。
我冲他瞪了一眼：“去去去，我昨晚没睡好，这叫黑眼圈，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去叫上你师兄，咱们走了。”
小白龙哎了一声，跑过去喊猴子。
我把行李分了下，又丢掉了一些无用之物，现下有脚夫马力，又有猴子这个大猴精，一个跑的快，一个打的厉害，许多之前担心的事也不用去管了。这行李，就自然轻装上阵，只留下几件最重要的东西与一些换洗之物。
小白和猴子都不喜欢穿衣服，但小白好歹是变作人形，若是不穿衣服，如此赤条条的实在是有些无耻，便送了他一套灰衣布衫。
猴子嚷嚷着过来，大声道：“孩儿们，待我去了。”
那些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唤，我听着心烦，喊道：“小白，马来！”
小白摇身一变，化作白马，我骑了上去，喝道：“快快走去。”
猴子脚踩祥云，在前方开路，我看着他如此潇洒飘逸的筋斗云，心中莫名的叹口气，道：“小白啊，你可有你这师兄的本事？”
“不曾有，如果有，我便是师兄。”
我点头道：“本是如此。”
行走了数日，饥寒交迫不在话下，舒坦日头也没有多少，前方云岭开阔，山间小道甚是干净，想必是有人家。而在这荒山野岭之间，离山村较远，定是寺庙了。
猴子道：“莫急，我过去瞧瞧。”
我对白龙道：“你师兄有时候也很会做人，你可要多学学。”
白龙道：“师父，师兄就是一个没文化的猴精，我可是正儿八经学过文化的人，小时候我便在龙宫里熟读礼记论语和孟子，还学过诗经周易春秋，不是吹牛啊师父，要是比文化，我能让师兄羞愧自杀。”
我拍手道：“不亏是龙太子，享受的待遇便是不同啊，他是石猴，莫说文化了，便是一些低端的教育，也甚少学到。”
猴子绕了一圈回来，喊道：“和尚，果是一座禅院。”
我喜道：“那快快进去坐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
记得我八岁之时，便就情急之下砸缸救人，一些人告诉我，还有更好的方法救人，完全不需要砸缸。
九岁那一年，有道士说长生，操练兵马。那年下旬，山脚下有户人家起火了，我和许多人一起帮忙收拾没烧毁的东西，发现起火的人家困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儿，便想起师父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冲进去救人。我师父告诉我，我的头发长的很快，但那次过后就不怎么长头发了。
我知道，是大火烧坏了我的脑袋皮儿。
有一年冬天，我随两个师弟去超度长安城有名的大富人家，这人家姓沈。死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女施主，沈贵人很有钱，可那婆婆的法事却是在一个山沟里进行。结果遇到了一伙毛贼打家劫舍，我那时也不知什么是生死，便和那些毛贼讲道理。
我这手臂上的刀疤，便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师父说我心善，也说我有些小心眼，遇到问题不开化，有点冥顽不灵，但这些都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这个社会。
和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什么？
师父没有回答我，只是说四大皆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这只猴子竟嘲讽我，说我怕死？
小白龙拉住我，说师兄不过是装模作样，不用理他。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拉着我拽了五里地，我才放下剃刀。
猴子扛着金箍棒，冷眼瞧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弄是为师十分想揍他。
于是乎走了一阵，我便喊猴子单挑，还警告小白龙，别叫他师兄，我都没有彻底的认这个徒弟。
小白龙在夜里就和猴子待在一起，两人说什么天上的仙女哪个漂亮，说的我也想参与。可是，我是和尚，大唐高僧，岂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如此一来，倒是寂寞如斯。
一夜，篝火熊燃。
我敲着木鱼，手中挂了一串念珠，闭眼念经。珠子在手中慢慢转动，我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进入状态。
忽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和尚，你念什么呢？”
我睁开眼，见是猴子，小白龙也在他身边，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随口道：“金刚经。”
猴子道：“这是讲什么的？”
小白龙抢答：“这个我知道，师兄，这金刚经主要说的就是无相，无我，我以前听龙宫里的人说过，是大智慧。”
我听到小白龙如此说，含笑点头。
猴子呸了一声，兀自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走过来，问道：“那，无相无我是什么意思？”
小白龙呃了一声，看着我。
我便道：“悟空，你又不诚心皈依我佛，便是知道了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用。”
猴子道：“你说的也是，我便不问了，这天这么冷，要不要吃点烤肉？”
白龙大声叫好，我却严肃道：“不能吃肉，酒肉乃是一戒，不可破。”
不多时，便响起了‘滋滋滋’的声音，猴子道：“和尚，我和白龙，都是吃肉的主儿。你让我们吃草？你真以为他变成了马就是马了啊？他是龙啊！”
我怒道：“你们两个劣徒，既然为我弟子，又被菩萨大施恩典，便要心中有佛，不可杀生，要戒口，戒色，戒欲。”
小白龙道：“师父，不要怕，酒肉穿肠过，去了就去了，什么也留不下。”
猴子哈哈大笑，咬了一块肉。
我嘿一声：“小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见过两次菩萨，就能说大智慧了？什么留不下，这是荤腥，在身体里就是一辈子也去不了了。”越说就感觉肚子越饿，见他们二人吃的十分有味，不禁咽了口口水。
猴子立即道：“和尚，我听到了你肚子叫，来，不要客气。”
我知道猴子是要勾引我，逼我破戒，可惜，他小看了大唐第一高僧！
我冷笑一声：“悟空，佛说世间一切皆是幻想，破妄成虚幻，百里成一家。”
猴子摇头晃脑的道：“忒是废话多。”
我静坐一夜，待天亮之时，爬到半山上，望着天空，跪倒在地，诚心道：“观音佛祖，大慈大悲，我这两个徒弟都不怎么对劲。我怕他们迟早会反了我，到时候去西天的路上，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求菩萨发发慈悲，再另外给我两个靠谱的徒弟，这两个在身边，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过了一会，天上没什么反应。
我心想菩萨也要睡觉的，这黎明时分刚好是最困的时候，我不是不想睡，我是怕猴子闹事。
一肚子坏水！
我又诚心诚意磕了三个响头，就下了山。
小白龙偷偷问我：“师父，你是去哪里了。”
我见猴子趴在地上打呼噜，就说：“你怎么不睡觉？”
小白龙附在我耳旁，道：“师兄打呼噜，我睡不着。”
我见他脸色古怪，可能是偷听了我说的话，心中一打算，便道：“小白啊。”
“哎。”
“你刚才，去哪里了？”
小白龙眼珠子一溜，摇头道：“没有啊，我刚才，刚才就是去撒泡尿，见师父跪在地上。”
我哦了一声：“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小白龙看了眼天空的云层，道：“没有，今晚没风，哎师父，你怎么跪在地上？观音菩萨来了吗？”
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睡觉。”
“如果是观音菩萨来了，我想问她一件事。”小白龙在身后说道。
我便问他：“什么事啊？我时常在打坐中与菩萨神交，若是有幸遇
到观音菩萨，便代你传个话。”
小白龙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我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觉得他也没有什么威胁值，就道：“好啦，好好休息，为师也要睡一会。你好生送我去西天，等到了那里，见证我佛，成就真身，或许你就可以亲自和菩萨说你想说的话了。”
“是了，师父。”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猴子吵醒了。
我还想睡一会呢，眼睛都是肿的。
猴子哇呀呀的大叫，满山遍野跑来了许多小猴子，他笑的很是开怀，搂着这些猴子到处去逛。
“师父，你眼睛下面有两个好黑的东西，你怎么了？”
我挥挥手，无精打采的看着行李。
“师父，莫非是中了毒？”小白龙来到我跟前，瞅着我。
我冲他瞪了一眼：“去去去，我昨晚没睡好，这叫黑眼圈，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去叫上你师兄，咱们走了。”
小白龙哎了一声，跑过去喊猴子。
我把行李分了下，又丢掉了一些无用之物，现下有脚夫马力，又有猴子这个大猴精，一个跑的快，一个打的厉害，许多之前担心的事也不用去管了。这行李，就自然轻装上阵，只留下几件最重要的东西与一些换洗之物。
小白和猴子都不喜欢穿衣服，但小白好歹是变作人形，若是不穿衣服，如此赤条条的实在是有些无耻，便送了他一套灰衣布衫。
猴子嚷嚷着过来，大声道：“孩儿们，待我去了。”
那些猴子叽叽喳喳的叫唤，我听着心烦，喊道：“小白，马来！”
小白摇身一变，化作白马，我骑了上去，喝道：“快快走去。”
猴子脚踩祥云，在前方开路，我看着他如此潇洒飘逸的筋斗云，心中莫名的叹口气，道：“小白啊，你可有你这师兄的本事？”
“不曾有，如果有，我便是师兄。”
我点头道：“本是如此。”
行走了数日，饥寒交迫不在话下，舒坦日头也没有多少，前方云岭开阔，山间小道甚是干净，想必是有人家。而在这荒山野岭之间，离山村较远，定是寺庙了。
猴子道：“莫急，我过去瞧瞧。”
我对白龙道：“你师兄有时候也很会做人，你可要多学学。”
白龙道：“师父，师兄就是一个没文化的猴精，我可是正儿八经学过文化的人，小时候我便在龙宫里熟读礼记论语和孟子，还学过诗经周易春秋，不是吹牛啊师父，要是比文化，我能让师兄羞愧自杀。”
我拍手道：“不亏是龙太子，享受的待遇便是不同啊，他是石猴，莫说文化了，便是一些低端的教育，也甚少学到。”
猴子绕了一圈回来，喊道：“和尚，果是一座禅院。”
我喜道：“那快快进去坐坐。”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g99.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m.bqg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