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众生皆妙
看来换了地方，的确很难入睡，我不禁开始念经，什么经都念，但发现……我只会念那几本。
“大师，大师，别念了。”随从哀嚎。
我借着月光瞧了一眼，说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胖随从道：“大师，睡觉是神的旨意，是佛祖教导我们。晚上必须睡觉，不然白天没有精神，咱们还要赶路呢。”
竟然抬出了佛祖。
我只得翻个身，继续念，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是啊，明天还得赶路呢……
我突然在想，为什么佛祖不让我们在晚上都睡着呢，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只要挥个手什么的，就可以让千万在夜里无法入睡的人，进入梦乡。这是功德，不过他老人家现在的境界也无需这些功德了。
但话说回来，我也没见过他老人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了，习惯性的早起，不管多困，我都会准时醒来。现在这个时辰，也就刚天亮吧，早上雾气浓郁，特别适合呼吸。
我伸个懒腰，准备去小跑一会。
“大师？”
我回头一瞧，两随从一脸疲惫，眼睛和我曾经见过的一种动物非常像。他们就如同霜打的茄子，问我去哪，他们得跟着，估计是昨天听了小和尚们的念经声，顿悟了，懂了。知道做一行要爱一行……
“我去跑一会，一起吧？”
“啊。”
我带着两个随从，从西厢房跑出来，刚到院门口，就被拦住了。两个拿着棍子的武僧说：“清早雾气大，周围没有人家，不能出去。”
“谁说的。”
“法门寺寺规。”
“我又不是法门寺的。”
“进了我寺，就得遵守我寺的寺规。”
“如果不遵守呢？”
“那就……请吧。”两个武僧让开路。
我心底哟呵一声，真是搞笑，光说不念没什么用，难怪都出不了什么德高望重的高僧。我往院门口一走，还道了声：“大方丈怪起来，就说拦不住我，我好歹……啊！”
后脑勺被重击，昏沉间听到有人说：既然不遵守，我们当然会对你采取寺规惩罚……
等我醒来，已经中午了，我把拳头握的咯咯响。
“大师，打不过人家，一堆和尚，我们只能投降。”瘦随从捂着脸道。
我叹息一声：“真是欺人太甚，有本事明着来啊，玩偷袭算什么本事。大家本是同根生，却在这里相煎何太急，真是让我对大唐未来的佛教子弟感到忧虑。”
“走，与方丈说理去。”我站起来，打开门。
阿弥陀佛……
我坐在方丈旁边，拿起大馒头啃了一口，道：“方丈，能不能商量个事，你看我这人太少，两随从真的日夜交替，实在是累的很，苦不堪言啊。反正我也是去求得正道，拜见佛祖，求真经，带上三两个弟子，绝对是好事一桩。”
“你，想从我这里要人？”大方丈始终用睿智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意志坚定。
“能给你馒头吃就不错了，占山为寺……罢了，你别让他们装太多吃的，路上不好煮，别给浪费了。你看这下路的阶梯都不平，给摔了怎么办，你一个人上西天喽。”
“我带了十个水壶。”我双手合十道。
大方丈仔细的想了想，道：“这样吧，送你过山。”
外头，是朦胧的晨光，走吧，就真的走了……回头瞧一瞧，也没落下啥。不过这心底吧，多少有些古怪，那些个大和尚都很肃穆的随我一路走着，我看他们的模样，不留下点什么，好像也不能走的样子。我这袈裟，不行。我这禅杖，不行，我这箍……要不送了吧。
“陈玄奘，必定不畏艰难险阻，遇塔扫塔，早日成就丈六金身、得到真经，流传东土！”我转身对着那大寺重重的躬身，本想跪下。
“哎大师。”两随从赶紧架住我。
“你们？”我不解，我这是要拜一拜啊。
“您身子太虚，上马吧，都快摔倒了。”胖随从抹了把眼泪道。
我这……
“你们要吗？”我递出这个箍。
方丈嘴唇微微颤动，转身回去了。
骑在白马上，走的越来越远，大唐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洪福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和尚，倜傥潇洒的香客……但我就像当年的我那般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受了观音菩萨的命，领了唐王的旨，不得不去。”
一路风餐露宿，经过了几处山地，淌过河水，进了巩州城。
因我要去西天之事已经是举国皆知，唐王也早就已经下了旨意，各边界的官吏早就已经在恭候我的大驾。我没有半点的休息，匆匆的吃过斋饭，就趁早上路。
过了几天，差不多四天左右吧，我在一些个官差的护送下，又到了一处地界。
前面风景胜好，我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身后的胖瘦官差也都精神经济，想必这几日有其他官兵的护送，有得多歇息吧。
也好。
我兀自笑了笑。
总算是快到了，再走一阵子，就得出了大唐。
不在自己家，多少心中忐忑，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会不会转身就跑？
城门口一堆人等候着，原来这边的城吏早就把我要从这里走的消息放走了，他们就挨个站着等。我赶紧下马，却见到了不少光头和尚，原来是这里一处寺庙的，今晚也会在那庙里休息。我心中稍安，前几日在城里，我听到一些个妇人探头探脑的来看我，我都没法定心打坐。
福原寺里头，比起法门寺小了些，僧人也不多。
我收拾了下行李，对胖瘦二人道：“等会记得往里头塞点被子，要是咱们在野外露宿，有个被子舒服些。”
二人点头。
我摸了下光头，觉得行李塞了被子又太挤了，不好藏一些吃的。我心中盘算，这路上只有三样东西最重要，第一是要活着到西天，第二是不能饿，我一饿就走不动，四肢无力，太浪费时间。第三就是，我需要睡好，不然没精神，一天的路程五天才走完，我怕是出了大唐就老了。
“大师打坐厉害啊。”
“那跟什么人比，自己没事儿打坐，你能坐得住么？”
“大师，一些姑娘喜欢看你。”瘦子不怕死的笑道。
我抬手，又放下，说了句：阿弥陀佛。
僧人与我吃饭，斋饭颇香，随从也吃的习惯。问到关于这福原寺的故事，说起来也是三十多年前，距今没有多久。上一代方丈已经圆寂，听说还有舍利。
我在佛前拜了一阵子，便去歇息。
回到房间，随从出门前说了句：“有和尚喜欢你的东西。”
我挥手让他去睡，就吹了蜡烛，然后躺下。睡不好已经是注定的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才能让我在陌生的地方，完全睡不着的情况下，尽快的进入睡眠。
“佛祖啊，让弟子好好睡一觉吧。”我慢慢的念经……
突然，醒来，有人在推我，一看是福原的和尚。他说道：“起来了，今日就要出地界，快快，长老已经备好了斋饭，先吃一些吧。”
我皱眉道：“什么时辰啊？”
“天亮啦。”和尚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心想还真是邪了，我还打算偷偷的带着随从走呢，没想到，这寺里的和尚反而比我还早，这天亮了什么，分明就是不让我在他们庙里睡。我好不容易睡着，估计还没梦到我的佛祖呢，就被扰了，这一宿清梦，我怕是无缘得知了。
也罢。
带上随从，吃了些斋饭素汤，就赶路了。
左右的和尚一脸肃穆，不苟言笑，我也不说话。待下了山半里，却和我说，就这样吧，去吧。
我说道：“那便，就此别过。”
“去吧，去吧。”
我讨不到好脸色，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便潇洒的转过身，一路去了。正是月色郎朗，迎着清霜，在月儿掉下去的那一刻，我裹住骏马的脖子，说了声：“自此，没人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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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大师，别念了。”随从哀嚎。
我借着月光瞧了一眼，说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
胖随从道：“大师，睡觉是神的旨意，是佛祖教导我们。晚上必须睡觉，不然白天没有精神，咱们还要赶路呢。”
竟然抬出了佛祖。
我只得翻个身，继续念，不过声音小了许多。
是啊，明天还得赶路呢……
我突然在想，为什么佛祖不让我们在晚上都睡着呢，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只要挥个手什么的，就可以让千万在夜里无法入睡的人，进入梦乡。这是功德，不过他老人家现在的境界也无需这些功德了。
但话说回来，我也没见过他老人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了，习惯性的早起，不管多困，我都会准时醒来。现在这个时辰，也就刚天亮吧，早上雾气浓郁，特别适合呼吸。
我伸个懒腰，准备去小跑一会。
“大师？”
我回头一瞧，两随从一脸疲惫，眼睛和我曾经见过的一种动物非常像。他们就如同霜打的茄子，问我去哪，他们得跟着，估计是昨天听了小和尚们的念经声，顿悟了，懂了。知道做一行要爱一行……
“我去跑一会，一起吧？”
“啊。”
我带着两个随从，从西厢房跑出来，刚到院门口，就被拦住了。两个拿着棍子的武僧说：“清早雾气大，周围没有人家，不能出去。”
“谁说的。”
“法门寺寺规。”
“我又不是法门寺的。”
“进了我寺，就得遵守我寺的寺规。”
“如果不遵守呢？”
“那就……请吧。”两个武僧让开路。
我心底哟呵一声，真是搞笑，光说不念没什么用，难怪都出不了什么德高望重的高僧。我往院门口一走，还道了声：“大方丈怪起来，就说拦不住我，我好歹……啊！”
后脑勺被重击，昏沉间听到有人说：既然不遵守，我们当然会对你采取寺规惩罚……
等我醒来，已经中午了，我把拳头握的咯咯响。
“大师，打不过人家，一堆和尚，我们只能投降。”瘦随从捂着脸道。
我叹息一声：“真是欺人太甚，有本事明着来啊，玩偷袭算什么本事。大家本是同根生，却在这里相煎何太急，真是让我对大唐未来的佛教子弟感到忧虑。”
“走，与方丈说理去。”我站起来，打开门。
阿弥陀佛……
我坐在方丈旁边，拿起大馒头啃了一口，道：“方丈，能不能商量个事，你看我这人太少，两随从真的日夜交替，实在是累的很，苦不堪言啊。反正我也是去求得正道，拜见佛祖，求真经，带上三两个弟子，绝对是好事一桩。”
“你，想从我这里要人？”大方丈始终用睿智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意志坚定。
“能给你馒头吃就不错了，占山为寺……罢了，你别让他们装太多吃的，路上不好煮，别给浪费了。你看这下路的阶梯都不平，给摔了怎么办，你一个人上西天喽。”
“我带了十个水壶。”我双手合十道。
大方丈仔细的想了想，道：“这样吧，送你过山。”
外头，是朦胧的晨光，走吧，就真的走了……回头瞧一瞧，也没落下啥。不过这心底吧，多少有些古怪，那些个大和尚都很肃穆的随我一路走着，我看他们的模样，不留下点什么，好像也不能走的样子。我这袈裟，不行。我这禅杖，不行，我这箍……要不送了吧。
“陈玄奘，必定不畏艰难险阻，遇塔扫塔，早日成就丈六金身、得到真经，流传东土！”我转身对着那大寺重重的躬身，本想跪下。
“哎大师。”两随从赶紧架住我。
“你们？”我不解，我这是要拜一拜啊。
“您身子太虚，上马吧，都快摔倒了。”胖随从抹了把眼泪道。
我这……
“你们要吗？”我递出这个箍。
方丈嘴唇微微颤动，转身回去了。
骑在白马上，走的越来越远，大唐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洪福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和尚，倜傥潇洒的香客……但我就像当年的我那般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受了观音菩萨的命，领了唐王的旨，不得不去。”
一路风餐露宿，经过了几处山地，淌过河水，进了巩州城。
因我要去西天之事已经是举国皆知，唐王也早就已经下了旨意，各边界的官吏早就已经在恭候我的大驾。我没有半点的休息，匆匆的吃过斋饭，就趁早上路。
过了几天，差不多四天左右吧，我在一些个官差的护送下，又到了一处地界。
前面风景胜好，我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身后的胖瘦官差也都精神经济，想必这几日有其他官兵的护送，有得多歇息吧。
也好。
我兀自笑了笑。
总算是快到了，再走一阵子，就得出了大唐。
不在自己家，多少心中忐忑，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会不会转身就跑？
城门口一堆人等候着，原来这边的城吏早就把我要从这里走的消息放走了，他们就挨个站着等。我赶紧下马，却见到了不少光头和尚，原来是这里一处寺庙的，今晚也会在那庙里休息。我心中稍安，前几日在城里，我听到一些个妇人探头探脑的来看我，我都没法定心打坐。
福原寺里头，比起法门寺小了些，僧人也不多。
我收拾了下行李，对胖瘦二人道：“等会记得往里头塞点被子，要是咱们在野外露宿，有个被子舒服些。”
二人点头。
我摸了下光头，觉得行李塞了被子又太挤了，不好藏一些吃的。我心中盘算，这路上只有三样东西最重要，第一是要活着到西天，第二是不能饿，我一饿就走不动，四肢无力，太浪费时间。第三就是，我需要睡好，不然没精神，一天的路程五天才走完，我怕是出了大唐就老了。
“大师打坐厉害啊。”
“那跟什么人比，自己没事儿打坐，你能坐得住么？”
“大师，一些姑娘喜欢看你。”瘦子不怕死的笑道。
我抬手，又放下，说了句：阿弥陀佛。
僧人与我吃饭，斋饭颇香，随从也吃的习惯。问到关于这福原寺的故事，说起来也是三十多年前，距今没有多久。上一代方丈已经圆寂，听说还有舍利。
我在佛前拜了一阵子，便去歇息。
回到房间，随从出门前说了句：“有和尚喜欢你的东西。”
我挥手让他去睡，就吹了蜡烛，然后躺下。睡不好已经是注定的了，我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才能让我在陌生的地方，完全睡不着的情况下，尽快的进入睡眠。
“佛祖啊，让弟子好好睡一觉吧。”我慢慢的念经……
突然，醒来，有人在推我，一看是福原的和尚。他说道：“起来了，今日就要出地界，快快，长老已经备好了斋饭，先吃一些吧。”
我皱眉道：“什么时辰啊？”
“天亮啦。”和尚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心想还真是邪了，我还打算偷偷的带着随从走呢，没想到，这寺里的和尚反而比我还早，这天亮了什么，分明就是不让我在他们庙里睡。我好不容易睡着，估计还没梦到我的佛祖呢，就被扰了，这一宿清梦，我怕是无缘得知了。
也罢。
带上随从，吃了些斋饭素汤，就赶路了。
左右的和尚一脸肃穆，不苟言笑，我也不说话。待下了山半里，却和我说，就这样吧，去吧。
我说道：“那便，就此别过。”
“去吧，去吧。”
我讨不到好脸色，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便潇洒的转过身，一路去了。正是月色郎朗，迎着清霜，在月儿掉下去的那一刻，我裹住骏马的脖子，说了声：“自此，没人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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