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遇
万里青山,不仅是方圆万里树茂林深那般轻描淡写的简单。
这茫茫无际的大青山既有曲折小道纵横蜿蜒,也有沟谷嶙峋深壑万丈。
但有高山流水壁立千仞,也常巉岩峭壁孤峰突起。
多见童山濯濯寸草不生,更不少断崖飞瀑烟雾蒸腾。
人行其中,如蚁附泰山。
这一日,清晨不算多热,林风徐徐正当凉爽。
李跋换了身蓝白色的干净布衣,吃了顿不算丰盛也尚味可的肉干早饭,用水洗过脸和手后,随手往身上一抹,便坐在一旁的青石块上准备新一天的练字。
这几日时间,勉强算是老头的细心教导,加上李跋自己反复琢磨思量,也认识了近三百字。
杨老头同往常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根长棒,板着脸在开辟的一块平整的地上有模有样地横撇竖勾一笔一划。
山林土地多嶙峋,但对杨老头而言,平地不过一挥手的事。
习以为常。
事实上,随着这两天跟老头的朝夕相处,李跋对这个世界虽然依旧雾里看花朦胧模糊,但也多少有些认知。
至少对杨老头层出不穷的花样早就见怪不怪。
比如那个小叮当四维空间袋一样的兜,杨老头总能从其中掏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李跋眼花缭乱。
有天李跋实在好奇不过,经不住心里痒痒,晚上趁着老头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悄咪咪地把手伸进那个神奇的兜,结果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着。
想着是不是掏错了地儿,于是便把手从老头的衣襟探进去,突然发现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神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李跋吓得汗毛竖立,虎躯一震,慌忙抽出手便听得老头雷般的吼声:“你掏大粪呐!”
之后难免一顿七荤八素的挨揍,刻骨铭心。
第二天夜深围着火堆烤火,李跋默默敷着老头从兜里掏出的药膏,听着老头解释那个兜为“小世界”,看似兜实非兜,非所持者不能打开,他人欲开需强行破开禁制等等。
这些李跋大致能听懂一些,不过之后说的什么须弥芥子,佛门引言,一花一世界,非实非虚,融虚于实等等却是有些似懂非懂了。
总而言之,李跋听明白最重要一点,这玩意很厉害,这玩意很贵,这玩意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练过字,踢翻隔夜的火堆,清理场地后,二人又继续沿着林间小路前行。
一路上,李跋嘴就没停歇过,像个念念叨叨的和尚般不停地询问杨老头关于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水滴成溪,于是汇聚成川,以得江洋湖海。对于李跋而言,只有不停地问,反正他活了百年要甚么脸皮,知道得越多自然越好。
杨老头刚开始还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夹带了不少吹逼成分,但后来估计被问得烦了,现在顶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显得意兴阑珊,甚至时常忍受不住烦得跳脚。
而李跋乐此不疲。
“杨老头,我们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何时是个头?这么大个青山,我们走得完嘛。”这几日李跋通过与老头的一问一答,知晓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然而纵横万里的大青山,就算是从中间直线穿过,也相当于走了场大长征了。
“我们现在离平阳城够远了吧,所以我们究竟是去哪里?”
李跋已经明白所谓平阳宗的变故,也了解到自己所在这副躯体的身份,知道老头救了自己,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形势。
目睹了那夜的生死相斗,虽然对未知的刀戈相向还无法切实感受,但也明白危机伏如虎,藏于四面。
“别问那么多,也别管往哪里去,反正老夫自当会把你安全送到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
“别问别管。”老头瞪眼。
“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李跋揶揄。
“滚蛋!再说屁话就喂药。”
“糊弄谁呢。”李跋咕哝。
“嗯…?”老头作势伸手摸向兜。
“切,就知道欺负我这种普通人,怎么不敢欺负欺负万雷宗呢?”李跋眼神促狭,冀望从老头皱褶的脸上读出一丝尴尬。
然而老头却破天荒地陷入沉默,李跋在那张浸透了岁月沧桑的脸上只能看到无限的复杂,良久老头声音夹着叹息,沉沉浮浮再浅浅,“非我不愿不敢,实我不能不可。”
一瞬间,李跋感受到老头身上无可言喻的悲伤,似乎就像当年的自己,在爆炸圈外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一下子淹没在火海,而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痛苦挣扎却不能冲进去相救的无可奈何。
李跋表情收起玩味,心思说不得沉重却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李道凡是自己所谓的“父亲”,但还是无法做到这具身躯原本身份的感同身受,只是心里莫名骤疼了一瞬。
两两无言,前后并行。
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各怀心事。
直到经过一处山林拐角,土路渐开,老头开口道:“前面有处小湖泊…”突然老头眉头一抬,稍纵即逝的惊讶,“嘿,有意思。”
李跋闻言困惑不解,不知老头玩什么花样。
刚要开口,却看见老头突然眉头皱起,声音骤冷:“嘛呢,上来就打打杀杀,懂不懂个尊老爱幼。”
说话间,一枚通体银白的长刃短柄剑破风而来,一瞬间出现在二人眼前,随着树丛枝叶尽断的一刹那,杨老头首当其冲,那剑扑面,快如风雷。
“天天飞剑飞剑的,个个以为自己是骆长安?”老头骂骂咧咧,飞剑近之毫厘,也不着急,拂袖一挥手指一弹,飞剑立马如被定身般静止不动。
“去。”
杨老头一声喝,那剑便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从何而来,往何而去。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走。”老头招呼李跋。
前行数十步,拨开遮蔽视线的参天古树垂落的繁叶,视野顿时明朗,有湖泊不大不小如明珠镶嵌,四周散落着嶙峋石块,不远古树环绕其中。
有一黑衣驻剑女子倚着湖边石块,虎视眈眈地看着李跋和杨老头二人。
“是你?”李跋惊讶出声,眼前这黑衣人不是他人,正是那日烟云派口中的窃宝之人,虽然那天这人身着黑衣黑巾围面,不见面貌,但从她的身形,还有佩剑模样还是能很快辫出其身份。
只是比之那日的身形矫捷,英姿飒爽,此刻模样却是有些凄惨了,双臂衣衫褴褛,发髻杂乱,像是输了一场大斗,落荒而逃。
莫不是被云烟派的人辇上,暴打了一顿?
李跋心中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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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茫茫无际的大青山既有曲折小道纵横蜿蜒,也有沟谷嶙峋深壑万丈。
但有高山流水壁立千仞,也常巉岩峭壁孤峰突起。
多见童山濯濯寸草不生,更不少断崖飞瀑烟雾蒸腾。
人行其中,如蚁附泰山。
这一日,清晨不算多热,林风徐徐正当凉爽。
李跋换了身蓝白色的干净布衣,吃了顿不算丰盛也尚味可的肉干早饭,用水洗过脸和手后,随手往身上一抹,便坐在一旁的青石块上准备新一天的练字。
这几日时间,勉强算是老头的细心教导,加上李跋自己反复琢磨思量,也认识了近三百字。
杨老头同往常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根长棒,板着脸在开辟的一块平整的地上有模有样地横撇竖勾一笔一划。
山林土地多嶙峋,但对杨老头而言,平地不过一挥手的事。
习以为常。
事实上,随着这两天跟老头的朝夕相处,李跋对这个世界虽然依旧雾里看花朦胧模糊,但也多少有些认知。
至少对杨老头层出不穷的花样早就见怪不怪。
比如那个小叮当四维空间袋一样的兜,杨老头总能从其中掏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李跋眼花缭乱。
有天李跋实在好奇不过,经不住心里痒痒,晚上趁着老头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悄咪咪地把手伸进那个神奇的兜,结果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着。
想着是不是掏错了地儿,于是便把手从老头的衣襟探进去,突然发现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眼神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李跋吓得汗毛竖立,虎躯一震,慌忙抽出手便听得老头雷般的吼声:“你掏大粪呐!”
之后难免一顿七荤八素的挨揍,刻骨铭心。
第二天夜深围着火堆烤火,李跋默默敷着老头从兜里掏出的药膏,听着老头解释那个兜为“小世界”,看似兜实非兜,非所持者不能打开,他人欲开需强行破开禁制等等。
这些李跋大致能听懂一些,不过之后说的什么须弥芥子,佛门引言,一花一世界,非实非虚,融虚于实等等却是有些似懂非懂了。
总而言之,李跋听明白最重要一点,这玩意很厉害,这玩意很贵,这玩意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练过字,踢翻隔夜的火堆,清理场地后,二人又继续沿着林间小路前行。
一路上,李跋嘴就没停歇过,像个念念叨叨的和尚般不停地询问杨老头关于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水滴成溪,于是汇聚成川,以得江洋湖海。对于李跋而言,只有不停地问,反正他活了百年要甚么脸皮,知道得越多自然越好。
杨老头刚开始还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夹带了不少吹逼成分,但后来估计被问得烦了,现在顶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显得意兴阑珊,甚至时常忍受不住烦得跳脚。
而李跋乐此不疲。
“杨老头,我们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何时是个头?这么大个青山,我们走得完嘛。”这几日李跋通过与老头的一问一答,知晓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然而纵横万里的大青山,就算是从中间直线穿过,也相当于走了场大长征了。
“我们现在离平阳城够远了吧,所以我们究竟是去哪里?”
李跋已经明白所谓平阳宗的变故,也了解到自己所在这副躯体的身份,知道老头救了自己,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形势。
目睹了那夜的生死相斗,虽然对未知的刀戈相向还无法切实感受,但也明白危机伏如虎,藏于四面。
“别问那么多,也别管往哪里去,反正老夫自当会把你安全送到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
“别问别管。”老头瞪眼。
“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李跋揶揄。
“滚蛋!再说屁话就喂药。”
“糊弄谁呢。”李跋咕哝。
“嗯…?”老头作势伸手摸向兜。
“切,就知道欺负我这种普通人,怎么不敢欺负欺负万雷宗呢?”李跋眼神促狭,冀望从老头皱褶的脸上读出一丝尴尬。
然而老头却破天荒地陷入沉默,李跋在那张浸透了岁月沧桑的脸上只能看到无限的复杂,良久老头声音夹着叹息,沉沉浮浮再浅浅,“非我不愿不敢,实我不能不可。”
一瞬间,李跋感受到老头身上无可言喻的悲伤,似乎就像当年的自己,在爆炸圈外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一下子淹没在火海,而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人痛苦挣扎却不能冲进去相救的无可奈何。
李跋表情收起玩味,心思说不得沉重却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李道凡是自己所谓的“父亲”,但还是无法做到这具身躯原本身份的感同身受,只是心里莫名骤疼了一瞬。
两两无言,前后并行。
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各怀心事。
直到经过一处山林拐角,土路渐开,老头开口道:“前面有处小湖泊…”突然老头眉头一抬,稍纵即逝的惊讶,“嘿,有意思。”
李跋闻言困惑不解,不知老头玩什么花样。
刚要开口,却看见老头突然眉头皱起,声音骤冷:“嘛呢,上来就打打杀杀,懂不懂个尊老爱幼。”
说话间,一枚通体银白的长刃短柄剑破风而来,一瞬间出现在二人眼前,随着树丛枝叶尽断的一刹那,杨老头首当其冲,那剑扑面,快如风雷。
“天天飞剑飞剑的,个个以为自己是骆长安?”老头骂骂咧咧,飞剑近之毫厘,也不着急,拂袖一挥手指一弹,飞剑立马如被定身般静止不动。
“去。”
杨老头一声喝,那剑便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从何而来,往何而去。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走。”老头招呼李跋。
前行数十步,拨开遮蔽视线的参天古树垂落的繁叶,视野顿时明朗,有湖泊不大不小如明珠镶嵌,四周散落着嶙峋石块,不远古树环绕其中。
有一黑衣驻剑女子倚着湖边石块,虎视眈眈地看着李跋和杨老头二人。
“是你?”李跋惊讶出声,眼前这黑衣人不是他人,正是那日烟云派口中的窃宝之人,虽然那天这人身着黑衣黑巾围面,不见面貌,但从她的身形,还有佩剑模样还是能很快辫出其身份。
只是比之那日的身形矫捷,英姿飒爽,此刻模样却是有些凄惨了,双臂衣衫褴褛,发髻杂乱,像是输了一场大斗,落荒而逃。
莫不是被云烟派的人辇上,暴打了一顿?
李跋心中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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