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镜中世界
一只青色的甲壳虫爬上人形状的冰雕，嘎吱嘎吱的啃食冰雕外壳。冰雕巧夺天工，连人的表情和发丝都刻得清清楚楚，内里乌黑一片，似有尸体被冻在内部。放眼万里，尽是一片平坦冰原，无数冰雕林立，任由空中霜雪飘落。
凌夕伸手掰碎冰雕，把一块冰含在嘴里，让它化成水滑进咽喉。冰雕残缺了一块，从缺口冒出的黑色烟尘逃了出去，冰雕内的乌黑随之消失，变成透明色。
这冰水里含有特别的灵气，要不是这股灵气支撑，凌夕也走不下这段路。
“还没到头……”小灵的神魂跟随在凌夕身侧，打量四周道：“这里不像亡界，那没有这么冷。”
凌夕抬头望着惨白色的天空，樱桃大小的雪花降下，铺在地面，诡异的融化蒸发。
“这会不会像鸿荆的体内空间，是八轮境自有的世界。”
小灵既不否认，又不愿确定：“或许吧。我从没听说过灵器会拥有内部空间的，它们没有灵智，要这空间来有什么用。”
凌夕把目光放在一处人形冰雕上，仔细端详了半天问：“这些打磨精细的冰雕肯定不会无端产生。八轮境是镇压亡界的神器，或许这些冰雕里的东西就是困在里面的亡魂。”
小灵连忙打住凌夕的话，贴近他的身体对他道：“你别说了，我感觉你是在诅咒我。”
凌夕苦笑，他暂且忘了小灵也没有法身，只是依靠他的识海才能不入亡界。凌夕又掰开一块冰雕，试着将里面涌出的黑烟握在手里。黑烟如他料想的一样，径直穿过凌夕的手掌，逃向远方。
“看到了吧，它们没有实体，和你一样只有神魂。”凌夕收回手，话音刚落，地面颤抖着爬出一具干尸。干尸遍身都沾满了冻土，仿佛在地底待了无数年，身穿的服饰也是凌夕从未见过的样式。
干尸伸出掌心对准半空中逃逸的黑烟，黑烟即刻发出类似人的惨嚎，被吸入了干尸掌心内。干尸随即张口对空地一吐，黑烟被吹在空处，迅速结出一具挣扎样式的冰雕把黑烟冻在里面。
凌夕见状惊奇，想不到这里除了他和小灵两个活物外，还有其他能动的东西。
干尸浑浊的眼珠瞥向凌夕这头，直接越过了凌夕，把目光定在小灵身上，嘲讽似的转过头，朝另一边走去。
“啊！”凌夕背后传来小灵惊恐的尖叫。凌夕回过头，发现小灵的身体的一角也开始变黑，出现异变。
“等等！别走！”凌夕想拦住那具干尸，干尸却不闻不问，一点点遁入了地下。
凌夕深吸一口气，冲慌张的小灵说：“进我的身体里，应该不会有事。”
小灵在凌夕周遭转了两圈，无奈的道：“我进不去。这个空间有什么东西在限制我的身体。”
凌夕闻言眼神凝重，等小灵也和那些黑色烟尘一样时，恐怕也逃脱不了变成万里冰原中一具冰雕的命运。
“那有个人影。”小灵镇定下来的速度出乎凌夕意料意外，她语气变回平淡，朝远处望去：“我尽力送你离开这，在我变成冰雕之前。”
“别开玩笑，要走一起走。”凌夕面色严肃的道，不容小灵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活的够久了。从小到大，你是唯一的朋友，能认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给我活下去，别说傻话。还有人在乎你。”凌夕怒气冲冲的走向那道人影，朝小灵抛下这句话。
小灵听到他这句话时身体微微抖动，咬住下嘴唇不语。
凌夕靠近才发现，那是个身穿厚棉袄，满脸乱蓬蓬胡须的老头。老头拄着拐杖，目光灼灼能刺透人的内心，也看到了凌夕，转过身缓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凌夕跟上他，搭话道：“您好，请问您是？”老头一路上都不肯搭话，无视凌夕默默走路。凌夕也不泄气，他望见了远处的一处木屋，木屋顶冒出缕缕炊烟，看来老头的目的地就在那。
老头果然来到木屋前，推开木门回头说出了第一句话：“进来吧。”
凌夕却心中一震，忍不住倒退一步。老头明明没有张嘴，声音直从凌夕的脑中响起，回音震耳欲聋。
而且这种发音尤其熟悉，和凌夕上次重回万年前附身的祭祀口中的话一模一样。
“是。”凌夕不知老头是什么来历，能生活在这种地方安然无恙，还会说万年前的语言，不由让凌夕谨慎。
小灵不声不响的跟了过来，老头惊奇的打量二人，进了屋子里。
屋里中央燃着团火焰，成了冰原里唯一的温暖。凌夕哈出口寒气，坐在软垫上，搓着手取暖。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老头又率先开口询问。
“她没有法身，住在我的识海里。我们被八轮境吸了进来，她正在被同化，您有办法帮我们吗？”
老头欣喜的大笑：“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代替我了。”
凌夕不解，不过没有开口。
“哎，你们能在一起也是难得。”老头又长叹了口气：“通常进入身体的神魂都会慢慢吞噬宿主的身体，把它控为己有，将原来宿主的神魂排挤出去。”
“那种吞噬的事我不会做，况且他是我的朋友。”小灵也能听懂这种语言，解释道。
“您有能力救她吗？”凌夕再次询问。
老头瞥了眼小灵逐渐化为黑色的身体，道：“这是八轮境的意识在起效果。所有失去身体的亡魂都会被它在体内吞噬，而生灵会在外界吞噬。”
凌夕眼中闪过疑惑：“那为何我没有被八轮境吞噬，反而吸入了这里。”
老头冷笑一声说：“因为你差不多是个死人了。小子，你应该修炼了什么折损寿命的邪功吧。我看你年轻，实则你的身体内部已经老朽不堪，比你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三十岁。你现在不过是个磨志境，寿命至多一百出头，而你身体不知道经受了多少重伤，寿命可能比常人还要短。再加上邪功不停的反噬，你寿命不过只剩区区几年。”
凌夕摸向自己的脸庞，的确，现在并非是开启禁术时衰老多年的模样，不过这不代表那衰老就是假的。
“八轮境认定你是死人，等着吞噬你的亡魂，才和她一起被吞了进来。”老头指向小灵冷笑：“据我所知，进到这里的神魂还没一个能出去。”
小灵毫无惧色，质问道：“当真？那当年天地尊劈开八轮境的时候，都没有一个神魂出来吗？”
老头面色一顿，他显然没活到那么长的时间，冲小灵问：“丫头，你会说神语，生前的身份也不凡，何必来和我抬杠。”
“前辈，您既然有办法不受八轮境的侵噬，不妨告诉我们。”凌夕朝老头问道。他虽还不知道老头的身份，不过他刚才那番话也暴露出他绝对不属于八轮境内，只是后来被八轮境吞噬进来而已。
而他又毫发无损，怎么可能没有躲避吞噬的办法。
“告诉你也可以。”老头长久没说过话，也乐得找人聊天：“你先得告诉我，你为何能听懂我们的话。神语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凌夕一愣，他自然而然的便能听懂，倒也没深究过为什么，听闻二人谈起什么神语，他心中也不清楚。
“你不知道？”老头望向小灵：“是你教他的？”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是他天赋好而已。”小灵心知是凌夕脑海内那本神秘书籍的缘故，不过她不信任老头，怎么可能告诉他。
凌夕也不傻，知道再问下去只能被不断套话，起身问：“前辈，您不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了。”
“哦？”老头挑眉道：“小子脾气倒不小。坐下来，我告诉你。”
咳咳。老头清了清嗓子，为凌夕讲起他的事。
我是八千年前昆灵界的一名散修，为了抢夺八轮境残片被人暗算身死，被吞噬进八轮境内。毕竟昆灵界在上天界中也属顶尖，我手段自然不少，努力抵抗着八轮境的吞噬。偶然一次我吃进了八轮境内的飘雪，才发现吞噬的力量竟然减弱了一分。
原来八轮境内的雪花可以让神魂重塑身体，不再受八轮境的吞噬影响。我花了足足六千年，才重新塑成了这幅身体。
不过这处空间除了冰块内蕴含灵气外，没有任何有灵气的东西。我即便花了两千年，仍旧无法修炼。
“不对，你没办法修炼，是怎么活过这两千年的。”小灵察觉到他话中的矛盾，打断道。
“因为在这里，没有时间。”老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八轮境是不需要时间的。它要做的就是永恒困住里面的生灵。”
“我有信心能出去。”凌夕话语充满坚定：“既然我们能进来，就能出去。大不了把八轮境的空间走一遍。小灵，跟我出来，帮你重塑身体。”他刚迈出一步，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成黑色，心脏阵痛般的抽搐，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
“凌夕！”小灵惊叫道，老头赶忙上前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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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夕伸手掰碎冰雕，把一块冰含在嘴里，让它化成水滑进咽喉。冰雕残缺了一块，从缺口冒出的黑色烟尘逃了出去，冰雕内的乌黑随之消失，变成透明色。
这冰水里含有特别的灵气，要不是这股灵气支撑，凌夕也走不下这段路。
“还没到头……”小灵的神魂跟随在凌夕身侧，打量四周道：“这里不像亡界，那没有这么冷。”
凌夕抬头望着惨白色的天空，樱桃大小的雪花降下，铺在地面，诡异的融化蒸发。
“这会不会像鸿荆的体内空间，是八轮境自有的世界。”
小灵既不否认，又不愿确定：“或许吧。我从没听说过灵器会拥有内部空间的，它们没有灵智，要这空间来有什么用。”
凌夕把目光放在一处人形冰雕上，仔细端详了半天问：“这些打磨精细的冰雕肯定不会无端产生。八轮境是镇压亡界的神器，或许这些冰雕里的东西就是困在里面的亡魂。”
小灵连忙打住凌夕的话，贴近他的身体对他道：“你别说了，我感觉你是在诅咒我。”
凌夕苦笑，他暂且忘了小灵也没有法身，只是依靠他的识海才能不入亡界。凌夕又掰开一块冰雕，试着将里面涌出的黑烟握在手里。黑烟如他料想的一样，径直穿过凌夕的手掌，逃向远方。
“看到了吧，它们没有实体，和你一样只有神魂。”凌夕收回手，话音刚落，地面颤抖着爬出一具干尸。干尸遍身都沾满了冻土，仿佛在地底待了无数年，身穿的服饰也是凌夕从未见过的样式。
干尸伸出掌心对准半空中逃逸的黑烟，黑烟即刻发出类似人的惨嚎，被吸入了干尸掌心内。干尸随即张口对空地一吐，黑烟被吹在空处，迅速结出一具挣扎样式的冰雕把黑烟冻在里面。
凌夕见状惊奇，想不到这里除了他和小灵两个活物外，还有其他能动的东西。
干尸浑浊的眼珠瞥向凌夕这头，直接越过了凌夕，把目光定在小灵身上，嘲讽似的转过头，朝另一边走去。
“啊！”凌夕背后传来小灵惊恐的尖叫。凌夕回过头，发现小灵的身体的一角也开始变黑，出现异变。
“等等！别走！”凌夕想拦住那具干尸，干尸却不闻不问，一点点遁入了地下。
凌夕深吸一口气，冲慌张的小灵说：“进我的身体里，应该不会有事。”
小灵在凌夕周遭转了两圈，无奈的道：“我进不去。这个空间有什么东西在限制我的身体。”
凌夕闻言眼神凝重，等小灵也和那些黑色烟尘一样时，恐怕也逃脱不了变成万里冰原中一具冰雕的命运。
“那有个人影。”小灵镇定下来的速度出乎凌夕意料意外，她语气变回平淡，朝远处望去：“我尽力送你离开这，在我变成冰雕之前。”
“别开玩笑，要走一起走。”凌夕面色严肃的道，不容小灵任何反驳的余地。
“我活的够久了。从小到大，你是唯一的朋友，能认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就给我活下去，别说傻话。还有人在乎你。”凌夕怒气冲冲的走向那道人影，朝小灵抛下这句话。
小灵听到他这句话时身体微微抖动，咬住下嘴唇不语。
凌夕靠近才发现，那是个身穿厚棉袄，满脸乱蓬蓬胡须的老头。老头拄着拐杖，目光灼灼能刺透人的内心，也看到了凌夕，转过身缓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凌夕跟上他，搭话道：“您好，请问您是？”老头一路上都不肯搭话，无视凌夕默默走路。凌夕也不泄气，他望见了远处的一处木屋，木屋顶冒出缕缕炊烟，看来老头的目的地就在那。
老头果然来到木屋前，推开木门回头说出了第一句话：“进来吧。”
凌夕却心中一震，忍不住倒退一步。老头明明没有张嘴，声音直从凌夕的脑中响起，回音震耳欲聋。
而且这种发音尤其熟悉，和凌夕上次重回万年前附身的祭祀口中的话一模一样。
“是。”凌夕不知老头是什么来历，能生活在这种地方安然无恙，还会说万年前的语言，不由让凌夕谨慎。
小灵不声不响的跟了过来，老头惊奇的打量二人，进了屋子里。
屋里中央燃着团火焰，成了冰原里唯一的温暖。凌夕哈出口寒气，坐在软垫上，搓着手取暖。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老头又率先开口询问。
“她没有法身，住在我的识海里。我们被八轮境吸了进来，她正在被同化，您有办法帮我们吗？”
老头欣喜的大笑：“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来代替我了。”
凌夕不解，不过没有开口。
“哎，你们能在一起也是难得。”老头又长叹了口气：“通常进入身体的神魂都会慢慢吞噬宿主的身体，把它控为己有，将原来宿主的神魂排挤出去。”
“那种吞噬的事我不会做，况且他是我的朋友。”小灵也能听懂这种语言，解释道。
“您有能力救她吗？”凌夕再次询问。
老头瞥了眼小灵逐渐化为黑色的身体，道：“这是八轮境的意识在起效果。所有失去身体的亡魂都会被它在体内吞噬，而生灵会在外界吞噬。”
凌夕眼中闪过疑惑：“那为何我没有被八轮境吞噬，反而吸入了这里。”
老头冷笑一声说：“因为你差不多是个死人了。小子，你应该修炼了什么折损寿命的邪功吧。我看你年轻，实则你的身体内部已经老朽不堪，比你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三十岁。你现在不过是个磨志境，寿命至多一百出头，而你身体不知道经受了多少重伤，寿命可能比常人还要短。再加上邪功不停的反噬，你寿命不过只剩区区几年。”
凌夕摸向自己的脸庞，的确，现在并非是开启禁术时衰老多年的模样，不过这不代表那衰老就是假的。
“八轮境认定你是死人，等着吞噬你的亡魂，才和她一起被吞了进来。”老头指向小灵冷笑：“据我所知，进到这里的神魂还没一个能出去。”
小灵毫无惧色，质问道：“当真？那当年天地尊劈开八轮境的时候，都没有一个神魂出来吗？”
老头面色一顿，他显然没活到那么长的时间，冲小灵问：“丫头，你会说神语，生前的身份也不凡，何必来和我抬杠。”
“前辈，您既然有办法不受八轮境的侵噬，不妨告诉我们。”凌夕朝老头问道。他虽还不知道老头的身份，不过他刚才那番话也暴露出他绝对不属于八轮境内，只是后来被八轮境吞噬进来而已。
而他又毫发无损，怎么可能没有躲避吞噬的办法。
“告诉你也可以。”老头长久没说过话，也乐得找人聊天：“你先得告诉我，你为何能听懂我们的话。神语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凌夕一愣，他自然而然的便能听懂，倒也没深究过为什么，听闻二人谈起什么神语，他心中也不清楚。
“你不知道？”老头望向小灵：“是你教他的？”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是他天赋好而已。”小灵心知是凌夕脑海内那本神秘书籍的缘故，不过她不信任老头，怎么可能告诉他。
凌夕也不傻，知道再问下去只能被不断套话，起身问：“前辈，您不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只能自己去找了。”
“哦？”老头挑眉道：“小子脾气倒不小。坐下来，我告诉你。”
咳咳。老头清了清嗓子，为凌夕讲起他的事。
我是八千年前昆灵界的一名散修，为了抢夺八轮境残片被人暗算身死，被吞噬进八轮境内。毕竟昆灵界在上天界中也属顶尖，我手段自然不少，努力抵抗着八轮境的吞噬。偶然一次我吃进了八轮境内的飘雪，才发现吞噬的力量竟然减弱了一分。
原来八轮境内的雪花可以让神魂重塑身体，不再受八轮境的吞噬影响。我花了足足六千年，才重新塑成了这幅身体。
不过这处空间除了冰块内蕴含灵气外，没有任何有灵气的东西。我即便花了两千年，仍旧无法修炼。
“不对，你没办法修炼，是怎么活过这两千年的。”小灵察觉到他话中的矛盾，打断道。
“因为在这里，没有时间。”老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八轮境是不需要时间的。它要做的就是永恒困住里面的生灵。”
“我有信心能出去。”凌夕话语充满坚定：“既然我们能进来，就能出去。大不了把八轮境的空间走一遍。小灵，跟我出来，帮你重塑身体。”他刚迈出一步，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成黑色，心脏阵痛般的抽搐，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
“凌夕！”小灵惊叫道，老头赶忙上前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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