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袭宫城（一）
在狭长的兴州城中关一带，兴德宫占地面积足足有三十余亩，其宫墙高有三丈三，宽有两丈二，比兴州外围的城墙还要高还要厚，若是在平时，只可见一伍数人拿着火矩在上面晃悠，今晚显然不同，一队接着一队的海东青鹰兵在宫墙上巡回走动。
显而易见，驻扎在四面大山上的武卫军守备营，大张旗鼓的跑到山脚下紧急集结，此举令黑白靺鞨立时警觉起来，他意识到可能是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是以急令兴德宫里宿卫的禁卫所两百鹰兵全都上了宫墙，一个个拈弓搭箭，严阵以待。
此时五更将近，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今日是中秋佳节，兴德宫内本来就灯火璀璨，彻夜不熄，南宫门城楼下面又一溜边挂着数十盏大红灯笼，两扇金钉朱漆铁页裹石的大门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高大巍峨，厚重壮观，若是走到近前细细看去，竟然严丝合缝，连一点门缝都没留，不用问，早已从里面落钥封闭了。
轩辕昭、墨元瑛、范昌坚三人走到南宫门前不远处，一眼看到这种情况，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对方早有防范了，不过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诈门了。
轩辕昭一边往前走，一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墨元杰他们藏身的地方。那是一排排青砖黛瓦的前朝官署区，与兴德宫只隔了一个空旷的大坪，目测距离似乎只有百十大步，只要他们三人能诈开宫门拖延五十到六十弹指，蓄势待发的墨家八雄必能飞身赶来驰援。
他正在暗自思忖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连串箭矢呼啸而来的声音，定睛一看，一排排雕翎羽箭齐刷刷的射在他们三人脚下，此时他们已经距离南宫门只有不到三十大步了，对方这是向他们发出示警信号了。
轩辕昭悄声说道：“老范，快向他们喊话！”
范昌坚这才意识到该他出场了，赶紧双手拢住嘴巴大声呼喊道：“各位兄弟别误会，我是银鹰八爷辛昌石！”
城楼上的鹰兵一听来人自报家门，全都愣住了，银鹰八爷不是在金州监视汪征霖吗，怎么深更半夜跑到兴德宫来了？他们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向老鹰主禀报，不巧正好碰上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从前苑禁卫所出来，报信的鹰兵简单一说，两人都觉得甚是奇怪，于是便急冲冲的爬上城头看看怎么回事儿。
他们借助门前灯光和城上火矩的照耀，看清楚下面站着三个人，全都是蜀国军卒装扮，为首之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看上去与银鹰八爷辛昌石一般无二，只是他身边的两个年轻军卒却眼生的很，不过海东青的灰鹰甚多，老八的手下他们不认识也属正常。
金鹰三爷是粗眉大汉，他冲着下面喊了一嗓子道：“你真是老八吗？不是三哥故意为难你，现如今老鹰主下了严令，夜间不得随便出入宫门，既便是咱们自家兄弟也不能例外，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吧！”
范昌坚一听就急眼了，雷伯虎的大军这会儿恐怕已经将城巡营包围了，如果再不能闯入宫里，一切将前功尽弃，他立即大声吼道：“我们从金州星夜兼程赶回来，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立刻禀告老鹰主，再晚就来不及了，你们这样推三阻四的，难道就不怕耽误了大事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金鹰四爷竖着耳朵听完之后，突然瞪起三角眼厉声喝道：“你果真是辛昌石吗？我怎么听着声音不像呢？”
轩辕昭暗叫一声坏了，范昌坚情急之下扯着嗓子说了太多的话，一下子让人家听出破绽了，他赶紧低声提醒道：“老范，快把那枚银鹰令牌拿出来！”
既然人家怀疑他的身份，辛昌石的这枚银鹰令牌正有了用武之地，范昌坚从身上摸出银牌之后，大声冲着上面喝道：“这是我的银牌，是真是假，你们自己甄别吧！”
他说着大手一扬，那枚银牌便划了一个弧线朝着三丈多高的宫墙头飞去，金鹰三爷眼疾手快，一抬手将那枚银牌捏住，金鹰四爷赶紧伸着脖子凑了过来，两人头对头在一名鹰兵手持的火矩下仔细验看，最终确认是海东青银鹰八爷的身份凭证之后，这才换了一副嘴脸。
金鹰四爷打了个哈哈道：“老八，别怪哥哥们多心，这兴德宫不比寻常之地，出了事情你我兄弟都担待不起。既然是有要事要见老鹰主当面禀报，我们自然不方便打听，这样吧，宫门早已落钥封闭，重新开启起来比较繁琐费事，再说了也不合规矩，不如干脆就放个吊篮，把你一个人接上来吧，至于另外两位兄弟就在外面稍候片刻，眼看天就快亮了，等天亮宫门自然会打开，到那时再进来歇息也不迟，你觉得意下如何？”
以往海东青的人在夜间单独出去办事，为了省事，几乎都是从城头吊个筐子用轱辘摇上摇下，并非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况且他说的合情在理，容不得人反驳。
此言一出，不光是范昌坚，连轩辕昭和墨元瑛都傻眼了。范昌坚只是一介寻常武将，没有江湖功夫在身，别说对付黑白靺鞨和金鹰大爷们，就连一个普通鹰兵估计都摞不倒，他一个人进去有个屁用？再说了，他只是个冒牌货，听上面那两人的口气，他们和辛昌石相熟得很，这要一拉上去，还不得立马现了原形？范昌坚身份暴露之后，被弄死那是必然的，问题是死了也于事无补，等于白死。
三个人愣怔了片刻，范昌坚突然俯在轩辕昭耳边悄声嘀咕了一阵子，轩辕昭一听就瞪起了眼睛，连连摇头说不行，那样的话范昌坚必死无疑，恐怕一点活路都没有，他兄弟辛昌石已经命丧黄泉，他再撒手西去，留下两家妇孺老幼，岂不要整日以泪洗面悲痛过活？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从城头上晃晃悠悠缓缓落下来一只偌大的竹筐，足足可以盛装一人一马，看来果然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范昌坚打定主意之后，转身面对轩辕昭沉声说道：“大帅，如果我不幸殉难，拜托你照看一下我和兄弟的家人，拜托了！”
他说完正要转身离去，轩辕昭一把捉住他的手，低声喝道：“老范！这事我可不管，你得自己活着回来照顾他们！”
范昌坚用力拨开他的手，凄然一笑道：“大帅，后会有期！”说完毅然决然的走向大竹筐。
此时八渡河北岸人声鼎沸，火光连成一片，显而易见，雷伯虎的大军已经包围了城巡营，他们一旦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肯定会满城大厮搜捕，最迟一柱香必定会在兴德宫对岸出现。在临出发之前，轩辕昭曾叮嘱易浩厉，让他的一千人马一方面要随时准备攻入宫城，另一方面要切断中关与北关和南关的联系，也就是要派重兵扼守住八渡河和嘉陵江通往中关的两座石拱桥。
范昌坚被大竹筐吊上宫墙城头之后，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拿起火炬往前一照，乍一看外表确实是银鹰八爷辛昌石，可是仔细一看举止神态，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两人瞪着眼睛像审贼一样上下打量着范昌坚，看的范昌坚心里直发毛，好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虽然紧张却不至于忘了该干什么。
范昌坚没等他们提出疑问，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大爷，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辛昌石，我是他的亲哥哥范昌坚。”
此言一出，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全都愣住了。
事实上，辛昌石有亲哥哥这事从来都没公开过，不过黑白靺鞨是干什么的？他干的就是揭密的勾当，岂能容许四梁八柱这么重要的角色藏私？只是范昌坚在德顺军里服役，还是一名营级将军，与海东青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是以黑白靺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让四位金鹰大爷留神这个人也就是了，如今亲眼见到辛昌石的哥哥范昌坚，自然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金鹰三爷愣怔了半晌，忽然粗眉一挑连声问道：“你不是在德顺军里做营将吗？怎么跑到兴州来了？老八呢？”
范昌坚并不答话，回身一指城下的轩辕昭和墨元瑛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金鹰四爷瞪着三角眼喝问道：“别装神弄鬼了，快说！”
范昌坚故意告诫道：“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大惊小怪，以免把你吓跑了。”
金鹰三爷不耐烦的嚷道：“放心吧，没弄清楚之前，我不会随便杀人的！”
范昌坚这才慢条斯理道：“瞧见右边那位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没有？他就是轩辕昭。”
金鹰三爷嘴里嘟囔道：“轩辕昭是个什么东西？快说你是怎么回事儿？辛昌石在哪里？”
范昌坚鄙夷的瞄了他一眼道：“你连轩辕昭都不知道，怎么在海东青混的？”
此言一出，金鹰四爷突然一把扯住范昌坚的脖领子低声喝问道：“你说他是全歼永安骑军的淮西大帅轩辕昭？”
范昌坚心中暗自好笑，这两个呆货，居然到现在才听出来，看来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平西招讨使轩辕昭会亲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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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驻扎在四面大山上的武卫军守备营，大张旗鼓的跑到山脚下紧急集结，此举令黑白靺鞨立时警觉起来，他意识到可能是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是以急令兴德宫里宿卫的禁卫所两百鹰兵全都上了宫墙，一个个拈弓搭箭，严阵以待。
此时五更将近，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今日是中秋佳节，兴德宫内本来就灯火璀璨，彻夜不熄，南宫门城楼下面又一溜边挂着数十盏大红灯笼，两扇金钉朱漆铁页裹石的大门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高大巍峨，厚重壮观，若是走到近前细细看去，竟然严丝合缝，连一点门缝都没留，不用问，早已从里面落钥封闭了。
轩辕昭、墨元瑛、范昌坚三人走到南宫门前不远处，一眼看到这种情况，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对方早有防范了，不过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诈门了。
轩辕昭一边往前走，一边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墨元杰他们藏身的地方。那是一排排青砖黛瓦的前朝官署区，与兴德宫只隔了一个空旷的大坪，目测距离似乎只有百十大步，只要他们三人能诈开宫门拖延五十到六十弹指，蓄势待发的墨家八雄必能飞身赶来驰援。
他正在暗自思忖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连串箭矢呼啸而来的声音，定睛一看，一排排雕翎羽箭齐刷刷的射在他们三人脚下，此时他们已经距离南宫门只有不到三十大步了，对方这是向他们发出示警信号了。
轩辕昭悄声说道：“老范，快向他们喊话！”
范昌坚这才意识到该他出场了，赶紧双手拢住嘴巴大声呼喊道：“各位兄弟别误会，我是银鹰八爷辛昌石！”
城楼上的鹰兵一听来人自报家门，全都愣住了，银鹰八爷不是在金州监视汪征霖吗，怎么深更半夜跑到兴德宫来了？他们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向老鹰主禀报，不巧正好碰上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从前苑禁卫所出来，报信的鹰兵简单一说，两人都觉得甚是奇怪，于是便急冲冲的爬上城头看看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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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冷眼旁观的金鹰四爷竖着耳朵听完之后，突然瞪起三角眼厉声喝道：“你果真是辛昌石吗？我怎么听着声音不像呢？”
轩辕昭暗叫一声坏了，范昌坚情急之下扯着嗓子说了太多的话，一下子让人家听出破绽了，他赶紧低声提醒道：“老范，快把那枚银鹰令牌拿出来！”
既然人家怀疑他的身份，辛昌石的这枚银鹰令牌正有了用武之地，范昌坚从身上摸出银牌之后，大声冲着上面喝道：“这是我的银牌，是真是假，你们自己甄别吧！”
他说着大手一扬，那枚银牌便划了一个弧线朝着三丈多高的宫墙头飞去，金鹰三爷眼疾手快，一抬手将那枚银牌捏住，金鹰四爷赶紧伸着脖子凑了过来，两人头对头在一名鹰兵手持的火矩下仔细验看，最终确认是海东青银鹰八爷的身份凭证之后，这才换了一副嘴脸。
金鹰四爷打了个哈哈道：“老八，别怪哥哥们多心，这兴德宫不比寻常之地，出了事情你我兄弟都担待不起。既然是有要事要见老鹰主当面禀报，我们自然不方便打听，这样吧，宫门早已落钥封闭，重新开启起来比较繁琐费事，再说了也不合规矩，不如干脆就放个吊篮，把你一个人接上来吧，至于另外两位兄弟就在外面稍候片刻，眼看天就快亮了，等天亮宫门自然会打开，到那时再进来歇息也不迟，你觉得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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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不光是范昌坚，连轩辕昭和墨元瑛都傻眼了。范昌坚只是一介寻常武将，没有江湖功夫在身，别说对付黑白靺鞨和金鹰大爷们，就连一个普通鹰兵估计都摞不倒，他一个人进去有个屁用？再说了，他只是个冒牌货，听上面那两人的口气，他们和辛昌石相熟得很，这要一拉上去，还不得立马现了原形？范昌坚身份暴露之后，被弄死那是必然的，问题是死了也于事无补，等于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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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说话之际，从城头上晃晃悠悠缓缓落下来一只偌大的竹筐，足足可以盛装一人一马，看来果然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
范昌坚打定主意之后，转身面对轩辕昭沉声说道：“大帅，如果我不幸殉难，拜托你照看一下我和兄弟的家人，拜托了！”
他说完正要转身离去，轩辕昭一把捉住他的手，低声喝道：“老范！这事我可不管，你得自己活着回来照顾他们！”
范昌坚用力拨开他的手，凄然一笑道：“大帅，后会有期！”说完毅然决然的走向大竹筐。
此时八渡河北岸人声鼎沸，火光连成一片，显而易见，雷伯虎的大军已经包围了城巡营，他们一旦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肯定会满城大厮搜捕，最迟一柱香必定会在兴德宫对岸出现。在临出发之前，轩辕昭曾叮嘱易浩厉，让他的一千人马一方面要随时准备攻入宫城，另一方面要切断中关与北关和南关的联系，也就是要派重兵扼守住八渡河和嘉陵江通往中关的两座石拱桥。
范昌坚被大竹筐吊上宫墙城头之后，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拿起火炬往前一照，乍一看外表确实是银鹰八爷辛昌石，可是仔细一看举止神态，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两人瞪着眼睛像审贼一样上下打量着范昌坚，看的范昌坚心里直发毛，好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虽然紧张却不至于忘了该干什么。
范昌坚没等他们提出疑问，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大爷，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辛昌石，我是他的亲哥哥范昌坚。”
此言一出，金鹰三爷和金鹰四爷全都愣住了。
事实上，辛昌石有亲哥哥这事从来都没公开过，不过黑白靺鞨是干什么的？他干的就是揭密的勾当，岂能容许四梁八柱这么重要的角色藏私？只是范昌坚在德顺军里服役，还是一名营级将军，与海东青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是以黑白靺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让四位金鹰大爷留神这个人也就是了，如今亲眼见到辛昌石的哥哥范昌坚，自然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金鹰三爷愣怔了半晌，忽然粗眉一挑连声问道：“你不是在德顺军里做营将吗？怎么跑到兴州来了？老八呢？”
范昌坚并不答话，回身一指城下的轩辕昭和墨元瑛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金鹰四爷瞪着三角眼喝问道：“别装神弄鬼了，快说！”
范昌坚故意告诫道：“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大惊小怪，以免把你吓跑了。”
金鹰三爷不耐烦的嚷道：“放心吧，没弄清楚之前，我不会随便杀人的！”
范昌坚这才慢条斯理道：“瞧见右边那位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没有？他就是轩辕昭。”
金鹰三爷嘴里嘟囔道：“轩辕昭是个什么东西？快说你是怎么回事儿？辛昌石在哪里？”
范昌坚鄙夷的瞄了他一眼道：“你连轩辕昭都不知道，怎么在海东青混的？”
此言一出，金鹰四爷突然一把扯住范昌坚的脖领子低声喝问道：“你说他是全歼永安骑军的淮西大帅轩辕昭？”
范昌坚心中暗自好笑，这两个呆货，居然到现在才听出来，看来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平西招讨使轩辕昭会亲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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