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亳州解围（三）
在召集众将议战之时，辕轩昭故意随机做了一个小测试，并且借题发挥以此提醒铭山十虎，当然也包括岳钟麟和毕宗卿二人，在瞬息万变的北伐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们今后必将承担更大的军事责任，统领一军，甚至数军人马，是以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一切唯大帅之命是从，必须学会站在全局的角度运筹帷幄，独立思考问题，否则一旦遇到信息不通或者孤军作战的紧急情况，就会束手无策以致全军形同一盘散沙。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认为大帅是在小题大做，或者危言耸听，相反，他们从中激发出一系列危机意识，并且表示将转变思维观念，真正把自己放在独挡一面的将帅位置上，刻意训练独立指挥能力。
辕轩昭对众将能切实领会到他的良苦用心，深感欣慰，这样一来，也算间接达到了防微杜渐的目的，接下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一口气连续下达数道作战指令。
赵大胡子的后军和戴蛮子的左军，以及毕宗卿的永靖军，三军将合击南门虏军，杀溃敌军之后，再由左后两军在东西两翼进行护卫，永靖军由南门直接进入亳州城。
等到五千人马全部入城之后，江州都统岳钟麟再指挥其麾下的前后左右四军迅速撤离各座城门，向后退回到此前安营扎寨的地方，为防止虏军大规模反扑，各军各营之间须形成品字形结构，彼此之间互为犄角之势，以便随时进行互相支援。
这几道命令依旧没有提及具体主攻和佯攻时间，毕宗卿实在忍不住了，他咧着大嘴直接问道：“大帅，说来说去，这仗到底什么时候开打？”
辕轩昭听了这句牢骚话，忽然哈哈大笑道：“实话给你们说吧，具体什么时间开打，本帅也不清楚，你们先回去做好攻击准备，一切等候临时通知。”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大帅说的这叫什么话，连您老人家都不知道，岂不真成随便乱打了？
事实上，并非辕轩昭故弄玄虚，他是真不清楚具体开战的时机。
他制订的这套亳州解围方案，其关键节点不在他们这边，而在陆斌龙等人执行的秘密任务上，虽然墨元杰回来禀报，说是约好了明晚二更时分火烧虏军后方大粮仓，可是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如愿以偿？
一旦不能顺利烧毁虏军后方大粮仓，接下来的一连串计划一个都实行不了，是以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耐心等待。
好在各军所扎营地最远的不过十来里路，快马传信只需一到两刻钟的功夫，不会贻误战机，只需提前做好各种准备而已。
议战会议结束之后，岳钟麟领着麾下四名得力干将准备立即回营布署，辕轩昭把他叫住，特意叮嘱了一番。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辕轩昭将会与永靖军一起入城，到时候城外的两万大军，只能靠岳钟麟独立指挥了。
铭山十虎之中，仍在永靖军中担任一营正将的还有六人，分别是蓝猿臂、窦马脸、巴屠户、盛耕农、万渔郎和乌铁匠，他们本来和赵大胡子、薛侉子、戴蛮子以及孙胖子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现如今人家已经成了统领数千人马的一军主将，他们几个当然一肚子羡慕。
辕轩昭一眼就看出来哥几个的小心思，是以特意把他们留下来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不要心急，等到拿下亳州城之后，池州都统司的两万多人马，同样会交到他们几个手上。如此一说，六个人登时喜出望外，原来一切都在大帅的掌控之下，他们除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誓死效命之外，根本不用操心自己的前程。
众人散去之后，独有毕宗卿还留在帅帐里磨蹭，辕轩昭看了他一眼笑道：“毕老二，你嘴巴撅得这么高，谁欠你钱了吗？”
毕宗卿满脸愁容道：“老三，昨晚我想了一宿，搞不清楚你为何非要让永靖军入城，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辕轩昭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发愁，于是笑道：“如果单纯只是解亳州之围，永靖军当然用不着入城，如果想趁机将仆散布仁的五万大军吃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毕宗卿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老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惦记着全歼虏军左副元帅的五万大军。
毕宗卿呆怔了足足十来个弹指之后，这才说道：“老三，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就算到时候永靖军能够顺利入城，并且与岳老大的城外两万大军里应外合，但是想要一口气吃掉五万虏军，恐怕绝非易事吧？”
辕轩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算加上池州都统司的两万多人马，咱们在兵力上确实没能占上什么优势，可是你别忘了，一旦虏军后方大粮仓被毁，他们随军粮草最多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后就得断粮，在三天之内只要他们胆敢后退一步，军心就会动摇，到时候咱们趁机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就算不能全歼虏军，至少能令其折损大半吧。”
毕宗卿歪着大脑袋想了半天，忽然问道：“照你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这边怎么指挥调度都好说，关键是亳州城内的几万人马，他们会如你所愿吗？别忘了，他们与江州都统司的溃兵迥然相异，各军统领和各营正将可都是老郭家的心腹亲信。”
这个问题提的相当尖锐，，一下子把辕轩昭问住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看上去都很完美，唯独没有站在池州都统司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万一到时候他们根本不配合，那就成了一厢情愿的事情了。
辕轩昭稍加思忖，徐徐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永靖军先进城再说，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事先预料，必要时不妨对各军统领和各营正将采取果断措施。”
毕宗卿听了大脑袋一摇道：“老三，没那么简单吧，虏军四面围城，眼看大战在即，临阵易将本就是兵家大忌，一旦将他们的指挥官全撤了，很可能会军心不稳，也许还没等开打就乱了自家阵脚。”
辕轩昭听了此话，忽然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可以啊毕老二！我刚刚说了统兵将帅要学会独立思考问题，这么快就学会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毕宗卿一本正经道：“老三，你别笑，我是认真的，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辕轩昭缓缓收起笑容，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未雨绸缪总比临阵磨枪要好得多，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过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一切须得按此前下达的军令行事。”
他说到军令两字的时候，语气凝重，再无半点商量或者调侃的口吻，分明已经回到任事状态。
毕宗卿闻听此言，立即拱手一揖道：“明白，末将谨遵大帅钧令！”
毕宗卿说完正准备躬身却步退出大帐，辕轩昭忽然把他叫住问道：“老二，原江州都统司的五位统领和三十名正将，他们这几日表现如何？”
自从被精简整编下来之后，这些人名义上是淮西制置司的军事参谋官，实际上整天无所事事，成了混吃混喝，吃饱等饿类型的主儿，时间一长，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便请求下放到永靖军基层锻炼，这样一来，毕宗卿就成了他们正儿八经的临时上司。
毕宗卿忙道：“刚开始这些人确实不咋的，可能是在各自一亩三分地当大爷当惯了，走到哪都颐指气使的，摆臭架子，后来我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明确告诉他们，在永靖军从各级统兵官到长行军卒，没有谁敢摆谱充大爷，除非你是真材实料做的，有过人之处，否则乖乖当孙子跟人家好好学。”
辕轩昭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于是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考较他们的？”
毕宗卿大嘴一咧道：“除了让三十名正将与蓝猿臂、窦马脸等铭山六虎较量马上和步下功夫之外，我本人也顺便和那五位军级统领也切蹉了一下。”
辕轩昭哦了一声道：“结果呢？有没有像样一点可以用的将才？”
毕宗卿稍加思忖才道：“这些人绝大部分能力一般般，充其量不过是葛大雄之流，只有一人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均属上乘之列，估计不在我和岳老大之下。”
辕轩昭听了之后，两眼放光，忙问道：“此人姓字名谁？”
毕宗卿见老三很感兴趣，于是便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道：“我和他一见如故，曾经促膝长谈聊过半宿。此人名叫田重祥，原是我朝武状元出身，比咱们高了两科，此人性情稳健内敛，不善溜须拍马，他不是老郭家的嫡系，与王大杰的关系不甚融洽，是以在老郭家把持的两淮军中干了许多年，仅只是升迁至一军统领。陈州兵败之时，如果不是他率领一军替数万溃兵断后，损失恐怕会更加惨重。”
辕轩昭右手臂横置胸前，左手摸着下巴，站在行军虎案前一动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这个田重祥真如老二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那么将来兴许还真能派上大用场，他想到这里，停住脚步问道：“老二，永靖军现在各营主将都有谁？”
毕宗卿愣了一下，老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永靖军共有十一个营，铭山十虎中剩下的六位兄弟各领一营，除了忠义营的邓怀义之外，其余四营的正将都是从铭山将习堂集训出来的将官。老三，你问这个做什么？”
辕轩昭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接着问道：“岳老大的江州都统司带走了三十名铭山将习堂集训出来的将官，他们的空缺由什么人填充的？”
毕宗卿闻听此言，立马接道：“对了老三，我正想问你要人呢！咱们将习堂集训的七十名将佐，目前永靖军只剩下四十人了，除了队将之外，其它各营将佐都缺编严重，马上就要打大仗了，这可不行，得赶紧就地提拔一批校尉充任，否则会严重影响战斗力的。”
辕轩昭摇了摇头，继而哈哈大笑道：“毕老二啊毕老二，你是骑着驴找驴啊，那三十名军事参谋官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为何却视而不见？”
此言一出，毕宗卿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老三之所以把这些人下放到永靖军锻炼，目的就是有一天能补充到各营担任将佐。这三十名军事参谋官，原本就是从江州都统司里淘汰下来的不合格正将，经过这几日的摸底考察，从他们个人的能力水平来看，充其量也只配干个副将、准备将或队将了，这样一来，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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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胡子的后军和戴蛮子的左军，以及毕宗卿的永靖军，三军将合击南门虏军，杀溃敌军之后，再由左后两军在东西两翼进行护卫，永靖军由南门直接进入亳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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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道命令依旧没有提及具体主攻和佯攻时间，毕宗卿实在忍不住了，他咧着大嘴直接问道：“大帅，说来说去，这仗到底什么时候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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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之后，独有毕宗卿还留在帅帐里磨蹭，辕轩昭看了他一眼笑道：“毕老二，你嘴巴撅得这么高，谁欠你钱了吗？”
毕宗卿满脸愁容道：“老三，昨晚我想了一宿，搞不清楚你为何非要让永靖军入城，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辕轩昭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发愁，于是笑道：“如果单纯只是解亳州之围，永靖军当然用不着入城，如果想趁机将仆散布仁的五万大军吃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毕宗卿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老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惦记着全歼虏军左副元帅的五万大军。
毕宗卿呆怔了足足十来个弹指之后，这才说道：“老三，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就算到时候永靖军能够顺利入城，并且与岳老大的城外两万大军里应外合，但是想要一口气吃掉五万虏军，恐怕绝非易事吧？”
辕轩昭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算加上池州都统司的两万多人马，咱们在兵力上确实没能占上什么优势，可是你别忘了，一旦虏军后方大粮仓被毁，他们随军粮草最多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后就得断粮，在三天之内只要他们胆敢后退一步，军心就会动摇，到时候咱们趁机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就算不能全歼虏军，至少能令其折损大半吧。”
毕宗卿歪着大脑袋想了半天，忽然问道：“照你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这边怎么指挥调度都好说，关键是亳州城内的几万人马，他们会如你所愿吗？别忘了，他们与江州都统司的溃兵迥然相异，各军统领和各营正将可都是老郭家的心腹亲信。”
这个问题提的相当尖锐，，一下子把辕轩昭问住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看上去都很完美，唯独没有站在池州都统司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万一到时候他们根本不配合，那就成了一厢情愿的事情了。
辕轩昭稍加思忖，徐徐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永靖军先进城再说，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事先预料，必要时不妨对各军统领和各营正将采取果断措施。”
毕宗卿听了大脑袋一摇道：“老三，没那么简单吧，虏军四面围城，眼看大战在即，临阵易将本就是兵家大忌，一旦将他们的指挥官全撤了，很可能会军心不稳，也许还没等开打就乱了自家阵脚。”
辕轩昭听了此话，忽然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可以啊毕老二！我刚刚说了统兵将帅要学会独立思考问题，这么快就学会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毕宗卿一本正经道：“老三，你别笑，我是认真的，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辕轩昭缓缓收起笑容，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未雨绸缪总比临阵磨枪要好得多，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过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一切须得按此前下达的军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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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宗卿闻听此言，立即拱手一揖道：“明白，末将谨遵大帅钧令！”
毕宗卿说完正准备躬身却步退出大帐，辕轩昭忽然把他叫住问道：“老二，原江州都统司的五位统领和三十名正将，他们这几日表现如何？”
自从被精简整编下来之后，这些人名义上是淮西制置司的军事参谋官，实际上整天无所事事，成了混吃混喝，吃饱等饿类型的主儿，时间一长，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便请求下放到永靖军基层锻炼，这样一来，毕宗卿就成了他们正儿八经的临时上司。
毕宗卿忙道：“刚开始这些人确实不咋的，可能是在各自一亩三分地当大爷当惯了，走到哪都颐指气使的，摆臭架子，后来我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明确告诉他们，在永靖军从各级统兵官到长行军卒，没有谁敢摆谱充大爷，除非你是真材实料做的，有过人之处，否则乖乖当孙子跟人家好好学。”
辕轩昭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于是笑着问道：“你是怎么考较他们的？”
毕宗卿大嘴一咧道：“除了让三十名正将与蓝猿臂、窦马脸等铭山六虎较量马上和步下功夫之外，我本人也顺便和那五位军级统领也切蹉了一下。”
辕轩昭哦了一声道：“结果呢？有没有像样一点可以用的将才？”
毕宗卿稍加思忖才道：“这些人绝大部分能力一般般，充其量不过是葛大雄之流，只有一人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均属上乘之列，估计不在我和岳老大之下。”
辕轩昭听了之后，两眼放光，忙问道：“此人姓字名谁？”
毕宗卿见老三很感兴趣，于是便如数家珍一般滔滔不绝道：“我和他一见如故，曾经促膝长谈聊过半宿。此人名叫田重祥，原是我朝武状元出身，比咱们高了两科，此人性情稳健内敛，不善溜须拍马，他不是老郭家的嫡系，与王大杰的关系不甚融洽，是以在老郭家把持的两淮军中干了许多年，仅只是升迁至一军统领。陈州兵败之时，如果不是他率领一军替数万溃兵断后，损失恐怕会更加惨重。”
辕轩昭右手臂横置胸前，左手摸着下巴，站在行军虎案前一动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这个田重祥真如老二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那么将来兴许还真能派上大用场，他想到这里，停住脚步问道：“老二，永靖军现在各营主将都有谁？”
毕宗卿愣了一下，老三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永靖军共有十一个营，铭山十虎中剩下的六位兄弟各领一营，除了忠义营的邓怀义之外，其余四营的正将都是从铭山将习堂集训出来的将官。老三，你问这个做什么？”
辕轩昭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接着问道：“岳老大的江州都统司带走了三十名铭山将习堂集训出来的将官，他们的空缺由什么人填充的？”
毕宗卿闻听此言，立马接道：“对了老三，我正想问你要人呢！咱们将习堂集训的七十名将佐，目前永靖军只剩下四十人了，除了队将之外，其它各营将佐都缺编严重，马上就要打大仗了，这可不行，得赶紧就地提拔一批校尉充任，否则会严重影响战斗力的。”
辕轩昭摇了摇头，继而哈哈大笑道：“毕老二啊毕老二，你是骑着驴找驴啊，那三十名军事参谋官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为何却视而不见？”
此言一出，毕宗卿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老三之所以把这些人下放到永靖军锻炼，目的就是有一天能补充到各营担任将佐。这三十名军事参谋官，原本就是从江州都统司里淘汰下来的不合格正将，经过这几日的摸底考察，从他们个人的能力水平来看，充其量也只配干个副将、准备将或队将了，这样一来，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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