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扩军备战（一）
辕轩昭在程仲甫的引领下快步来到前院，只见一个身穿八品绿色官服的瘦长精汉，正在前厅门口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看样子似乎焦躁不安。
此时那名八品官员一抬眼看见抚帅大人从后院走了过来，赶紧抢前几步，离老远便拱手揖拜问安。
辕轩昭冷眼打量了他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道：“蒋参军，不必多礼了，进来说话吧。”说着径直往厅堂里走去，蒋参军赶紧点头哈腰尾随在他身后。
说起这个姓蒋的司法参军，相对于州府其它属官来说，辕轩昭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事实上，两人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儿：不打不相识。
二人在厅堂里分宾主落座之后，程仲甫安排人端上茶水，辕轩昭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蒋参军，你一大早来见本帅，有什么要事吗？”
蒋参军喉头动了一下，赶紧回话道：“下官想应征本府都作院指挥使一职，能否请抚帅大人成全？”
各地都作院名义上是朝廷军器监的分支机构，实际上受当地官府节制，专门配合州府驻军营造器甲枪械等军用装备，虽然只是个作坊，但却是官营公办单位，而且还是军队编制，其满编后的最高长官便是指挥使。
最初开始规划筹建新军之时，辕轩昭就已经想到了，一下子扩充五千新丁，自然需要大量精良的武器装备，目前宁江府都作院一盘散沙，而且缺额严重，只有百十号人，主事官不过是个都头，现如今时间紧任务重，根本满足不了批量造作的要求，是以辕轩昭急需招募一名懂行的领军人物扩编整顿都作院。
可惜募告公布半个多月了，却一直无人问津，今日蒋参军突然一反常态，一大早颠颠地跑过来自告奋勇，其真实用意着实令人生疑。
辕轩昭听罢之后，沉思了半晌才似笑非笑的问道：“蒋参军，你这府院司法参军干的好好的，为何要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呢？”
若是搁在平时，像都作院这样的衙门或许能混点油水，可是眼看大战在即，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造作任务，恐怕会被军法从事的。
蒋参军忽然面色一红，迟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下官，下官昨晚听说唐大人回来…”
原来如此！
辕轩昭突然打断他的话，站起身袍袖一甩冷冷说道：“蒋参军，如果只是担心唐大人将来会给你穿小鞋，那就大可不必了。唐大人一介能臣干吏，又是事功宗的首席大弟子，岂是小肚鸡肠之辈？”
辕轩昭自始自终对这位司法参军冷眼相看，并虽因为此人曾是天道宗的人，而是另有原由。
半年前骑射营兵变平息之后，通判唐崇璟被宁江府天道宗的官员集体弹劾落职，这位姓蒋的司法参军就是其中叫嚣得最厉害的一个。
那天蒋参军押解着唐崇璟恰好从辕轩昭身边路过，辕轩昭在与唐崇璟叙话之时，蒋参军喝斥唐崇璟的声音特别刺耳，辕轩昭忍无可忍，当即一个大耳刮子把他的半边脸拍成了猪头。
由此可见，辕轩昭对他第一印象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时隔半年之后，蒋参军的半边肿脸早就消下去了，可是内心的恐惧却丝毫未减。所幸的是辕轩昭并未秋后算账，他的司法参军一直有惊无险坐到现在，可是昨晚突然听说唐崇璟杀回来做通判了，他又开始如坐针毡，是以一大早便跑来求辕轩昭给他调职到都作院。
蒋参军见辕轩昭一语道破自己的小心思，慌忙站起身解释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唐大人这一来，证实此前的各种传言是真的，朝廷确实准备打仗了。俗话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下官原本是行伍作匠出身，此前在京师供职之时，曾任军器监丞一职，这一次都作院招募指挥使，下官愿意重操旧业，为北伐复土尽一份绵薄之力。除此以外，别无它意！”
辕轩昭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原来这家伙是专业对口的懂行官员，正所谓可遇不可求了，如果真能为我所用，岂不是大好事一桩？想到这里，他眉毛一挑道：“时间紧，任务重，蒋参军，你可想好了？”
蒋参军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干瘦的胸脯一挺慨然言道：“下官愿立军令状！”
他昨晚一宿未睡，一直在考虑这个重大决定，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害怕人家揪小辫子穿小鞋，不如干脆一头撞进对方怀里算了，说不定干好了还能立一大功呢。
辕轩昭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新军训练基地定在铭山，都作院也一并迁到那里，到时候可以就近量身打造。你今日就走马上任，本帅给你半旬的时间，务必将都作院扩编满额且整顿到位！”
蒋参军咧嘴一笑，十分爽快地应了一声“得令”二字，刚准备转身出去，不料辕轩昭一把将他的大袖扯住，忽然换了一副笑脸道：“你一大早着急忙慌的跑来，应该还没顾得上吃朝食吧？正好我也尚未进食，不如你陪我用完膳再走吧！”
刚才还是令人生畏的抚帅大人，怎么一转眼之间就变得如此平易近人呢？蒋参军一脸错愕的愣怔在原地，幸福来的过于突然，他一时半会只怕转不过这个弯了。
十五日之后，帅府和都作院的人马辎重便同时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直奔铭山而去。
辕轩昭和墨元瑛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刚一走到那片绿波大湖跟前，游弋在湖面上的那艘巨无霸画舫便拍着大浪迎了过来，与此同时，船上数面牛皮大鼓咚咚咚的响起，轻慢而又悠长，听起来既雄浑又舒缓。
岳钟麟和毕宗卿两位新军副帅肩并肩站在船头甲板之上，笑容满面地朝着对岸挥手致意，他俩身后整齐排列着赵大胡子、薛侉子等铭山十虎，十二个人全部明盔亮甲，军容整饬。
原来早在十天前他们就已经率领雄边军一千五百名将士入驻九侯堡了，今天摆这排场显然是专门为了迎接永靖军主帅的。
不料辕轩昭只是扫视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缰绳一抖，调转马头向东，绕着大湖堤岸急驰而去。
画舫上的众位将军全都愣住了，不晓得主帅这是怎么了，难道对他们搞的欢迎仪式不满意？既然主帅不肯从水门入城，那就赶紧调转船头到东门迎接吧。
刚刚勒马吁停的墨元瑛，甚是纳闷儿，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为何一看到湖中的画舫，师兄便脸一红就调转马头跑了，而且她在后边越喊，师兄反倒跑得越快，这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说来挺好笑的，苏婉儿侍寝的那天晚上，辕轩昭在梦中第一次与心上人云雨之欢，背景就是这片绿湖和这艘画舫，适才梦境重现，当事人就在身边，这一切怎能不让他这个处子脸热心跳？
彼时恰好岳钟麟、毕宗卿等人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欢迎仪式，这正是辕轩昭最不喜欢的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是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这种不便明喻的小心思，墨元瑛和众位将军哪里会搞得清楚。
一个时辰之后，帅府和都作院的车马辎重陆陆续续全都从东堡门入城了，程仲甫和蒋参军各自安排本部入住事宜，辕轩昭则脱掉五品绯色官服，换上一副亮光闪闪的乌锤铜甲，快步往九侯堡的主殿走去，雄边军两百多等待拣选的节级军头还在待着听他训示呢。
自从镇淮侯皇甫桑枭首示众之后，九侯堡已经荒废了足足半年之久，大片露天空地都长满了荒草，许多殿屋里面结了一道又一道的蜘蛛网，眼前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正殿，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枯寂落寞，好在十天前雄边军入驻之后，将它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一遍，又重新挂上大红的灯笼和五色的旗帜，这才看上去有点生气。
此时大殿里已经聚齐了两百多名无品尉勇，这些人都是雄边军大大小小的节级军头，此时在大殿中间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既便如此，里面还是显得十分空旷，只要有一个人说话，大殿里就会有持续不断的嗡嗡回声。
辕轩昭大步流星走进殿堂之内，节级军头们立刻呼啦一下分列两旁，就像用利刃裂帛一般整齐有序。辕轩昭那双定了铁掌的牛皮军靴，踩踏在花岗岩的地面上，发出咔塔咔塔的声响，他径直朝着此前镇淮侯皇甫桑的那座偌大的宝座走去。
他刚在宝座前面站定，位列最前面的岳钟麟、毕宗卿以及铭山十虎，他们正准备引领两百多名无品尉勇向新军主帅行施军礼，辕轩昭突然大手一摆喝道：“永靖新军尚未成立，不必行军礼了，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雄边军的大小使臣或是节级军头！我也不再是你们的抚帅！”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抚帅大人今日是怎么了，一脸严肃不说，说出来的话还句句都带着刺儿。
辕轩昭说完之后朝岳毕二人一招手，示意他们到前台来，两人赶紧急步跑了过去，分别侍立在他的左右两侧。
辕轩昭接着说道：“从现在起，我就是铭山将习堂的总教习，而岳签判和毕参军两位大人则是佐教习，接下来将会安排三道拣选科目，拣中之人方能成为铭山将习堂首届参训将官。训习期三个月，训习结束之后将会再次进行拣选，按照素质优劣、能力高下重新核定职衔和差遣，你们听明白了吗？”
下面两百多名无品尉勇愣怔了约有两三个弹指的功夫，旋即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吼叫：明白！
辕轩昭紧绷的脸色直到这个时候才缓和下来，他点了点头语气稍缓道：“今天只当是大家彼此先打个照面，正式拣选定在明日辰时开始，第一道拣选的科目是文试，稍后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文试？辕轩昭这两个字一出口，下面的节级军头立马昏倒了一大片。这些整日价只知道操枪弄棒的赳赳武夫，让他们耍几十斤重的枪杆子可以，让他们握几钱重的狼毫，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站在辕轩昭身边的岳钟麟和毕宗卿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老三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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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姓蒋的司法参军，相对于州府其它属官来说，辕轩昭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事实上，两人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儿：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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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参军喉头动了一下，赶紧回话道：“下官想应征本府都作院指挥使一职，能否请抚帅大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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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参军忽然面色一红，迟疑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下官，下官昨晚听说唐大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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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轩昭突然打断他的话，站起身袍袖一甩冷冷说道：“蒋参军，如果只是担心唐大人将来会给你穿小鞋，那就大可不必了。唐大人一介能臣干吏，又是事功宗的首席大弟子，岂是小肚鸡肠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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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来挺好笑的，苏婉儿侍寝的那天晚上，辕轩昭在梦中第一次与心上人云雨之欢，背景就是这片绿湖和这艘画舫，适才梦境重现，当事人就在身边，这一切怎能不让他这个处子脸热心跳？
彼时恰好岳钟麟、毕宗卿等人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欢迎仪式，这正是辕轩昭最不喜欢的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是以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这种不便明喻的小心思，墨元瑛和众位将军哪里会搞得清楚。
一个时辰之后，帅府和都作院的车马辎重陆陆续续全都从东堡门入城了，程仲甫和蒋参军各自安排本部入住事宜，辕轩昭则脱掉五品绯色官服，换上一副亮光闪闪的乌锤铜甲，快步往九侯堡的主殿走去，雄边军两百多等待拣选的节级军头还在待着听他训示呢。
自从镇淮侯皇甫桑枭首示众之后，九侯堡已经荒废了足足半年之久，大片露天空地都长满了荒草，许多殿屋里面结了一道又一道的蜘蛛网，眼前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正殿，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枯寂落寞，好在十天前雄边军入驻之后，将它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一遍，又重新挂上大红的灯笼和五色的旗帜，这才看上去有点生气。
此时大殿里已经聚齐了两百多名无品尉勇，这些人都是雄边军大大小小的节级军头，此时在大殿中间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既便如此，里面还是显得十分空旷，只要有一个人说话，大殿里就会有持续不断的嗡嗡回声。
辕轩昭大步流星走进殿堂之内，节级军头们立刻呼啦一下分列两旁，就像用利刃裂帛一般整齐有序。辕轩昭那双定了铁掌的牛皮军靴，踩踏在花岗岩的地面上，发出咔塔咔塔的声响，他径直朝着此前镇淮侯皇甫桑的那座偌大的宝座走去。
他刚在宝座前面站定，位列最前面的岳钟麟、毕宗卿以及铭山十虎，他们正准备引领两百多名无品尉勇向新军主帅行施军礼，辕轩昭突然大手一摆喝道：“永靖新军尚未成立，不必行军礼了，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雄边军的大小使臣或是节级军头！我也不再是你们的抚帅！”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抚帅大人今日是怎么了，一脸严肃不说，说出来的话还句句都带着刺儿。
辕轩昭说完之后朝岳毕二人一招手，示意他们到前台来，两人赶紧急步跑了过去，分别侍立在他的左右两侧。
辕轩昭接着说道：“从现在起，我就是铭山将习堂的总教习，而岳签判和毕参军两位大人则是佐教习，接下来将会安排三道拣选科目，拣中之人方能成为铭山将习堂首届参训将官。训习期三个月，训习结束之后将会再次进行拣选，按照素质优劣、能力高下重新核定职衔和差遣，你们听明白了吗？”
下面两百多名无品尉勇愣怔了约有两三个弹指的功夫，旋即爆发出参差不齐的吼叫：明白！
辕轩昭紧绷的脸色直到这个时候才缓和下来，他点了点头语气稍缓道：“今天只当是大家彼此先打个照面，正式拣选定在明日辰时开始，第一道拣选的科目是文试，稍后大家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文试？辕轩昭这两个字一出口，下面的节级军头立马昏倒了一大片。这些整日价只知道操枪弄棒的赳赳武夫，让他们耍几十斤重的枪杆子可以，让他们握几钱重的狼毫，恐怕就力有不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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