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以退为进（三）
轩辕昭跟着程仲甫来到后院苏婉儿的寝房里，绑在床腿上的苏婉儿拼命挣扎，嘴里塞着布条，憋得小脸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本来程仲甫昨晚就准备给她解开绳索，可是苏婉儿这次吓得不轻，一松绑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到处乱窜，大喊大叫寻死觅活，程仲甫无奈之下只好重新给她绑上。
轩辕昭一见之下神情大变，回头沉声说道：“老程，不管她做了什么，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万一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轩辕昭头一次对程仲甫说这么重的话，程仲甫低着头面红耳赤，无比尴尬地叉手站立原地，他知道对于一个小姑娘，自己确实过于简单粗暴了，可是当时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轩辕昭亲自给苏婉儿拿掉嘴里的布条，松开捆在她身上的绳索。苏婉儿揉着发麻的双臂，蜷缩成一团，嘤嘤哭泣起来。轩辕昭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柔软绵细的锦帕，伸手过去想给苏婉儿擦一下眼泪，苏婉儿吓得哇哇直叫，两脚乱蹬一气，双手胡抓乱舞，轩辕昭慌忙退后，不敢再刺激她了。
轩辕昭站起身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老程，你看…”
他本来是想说这就是捆绑苏婉儿的恶果，你看，孩子都快吓傻了，结果刚说了一半，扭头一看程仲甫不见了，莫非刚才话说重了，老程一生气走掉了？轩辕昭有点纳闷儿，按理说程仲甫不是这种小肚鸡肠不识大体之人啊。
他正在束手无策暗自气闷之时，却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竟然是墨元瑛来了，后面跟着程仲甫，原来老程是去搬救兵去了。轩辕昭长长舒了口气，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女人才懂女人心嘛，由元瑛师妹来哄劝苏婉儿，自然比两个大老爷们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墨元瑛一把推开轩辕昭毫不客气地嗔道：“好端端一个小姑娘被你们吓成这样，还好意思站在这里？都给我出去等着！”
轩辕昭赶紧笑着一抱拳道：“师妹，那我就拜托你了！”
他刚想转身出去，墨元瑛突然一把将他拦住，丹凤大眼睛里喷着火苗怒道：“你叫我什么？”
轩辕昭立马反应过来了，赶紧拍了一下脑门陪笑道：“你瞧我这记性！兰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墨元瑛这才转怒为喜道：“嗯，这还差不多，那就别杵着了，赶紧弄点热汤热水，再熬碗银耳莲子羹送来！”
“我去！我去！我这就去！”程仲甫忙不迭地叫到，赶紧转身下去准备，他得抓住这个机会献一献殷勤，好好弥补一下苏婉儿姑娘受伤的心灵。
轩辕昭偷眼看了一下抱头蹲在地上的苏婉儿，她已经不再乱扭乱动了，显然情绪稳定了许多，他还想再观察一会儿，无奈墨元瑛连推带搡把他赶了出去，咣当一下把门关上了。轩辕昭两手一摊，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他回到左跨院自己的寝房里，折腾了这么久，他都快累散架了，正准备关上门好好睡上一觉，忽然一只脚挡在门框边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新任雄边军兵马都监岳钟麟。
轩辕昭一脸的倦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道：“老大，折腾了一整夜，你不困啊？”
岳钟麟虽然看上去也很疲惫，不过此刻两眼放光，脸上绽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看来他还沉浸在封官加爵的喜悦之中，只听他煞有介事道：“老三，你先别忙着睡觉啊，我还有要事与你相商呢。”
轩辕昭苦笑了一下，只好让他进来，两人坐定之后，岳钟麟正色道：“老三，我现在是雄边军的统兵官了，铭山腹地死那么多骑射营的禁兵如何处置？尸骨未寒的牛大眼怎么办？还有，这些跟着咱们浴血搏命出生入死的十位禁兵校尉怎么安置？你得给我拿个主意啊。”
轩辕昭一听就乐了，这位新任兵马都监可真是尽心职守，任命刚下，兵权还没抓到手呢，就开始操心这些事了，他故意逗岳钟麟道：“岳都监，现如今你才是雄边军的当家人，怎么问起我来了？”
岳钟麟急道：“老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别忘了你可是通判，宁江府的民政和军政长官，整个宁江府除了知府就数你的官最大了，雄边军难道不在你的麾下？”
轩辕昭见他认真起来，不能再开玩笑了，于是郑重其事道：“杜佐彪和死去的那五十名先锋禁兵，就当作围剿私铸基地牺牲的吧，朝廷表彰安抚，尤其是表彰牛大眼，不过，抚恤金要由九侯堡来出，我已经让老贾去跟他们谈判了，晚些时候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至于那十名禁兵校尉，经过参与平叛一事，他们已经被晋升为从九品的小使臣，这次清剿贼窝更是立下大功，你我联名上奏朝廷，再次为他们邀赏军功。目前先将他们安置到骑射营吧，先从他们当中挑选出一个人，接替杜佐彪担任骑射营临时指挥官，其它人分散到各都任都头副都头，先把群龙无首的营队管起来，等朝廷批文到了之后，再作定夺。你看如何？”
岳钟麟沉吟了一下道：“你怎么安排，我当然照准执行，只是不知道九侯堡会不会答应咱们的条件？”
轩辕昭微微一笑道：“那还得让我们的婉儿姑娘给他们演一出好戏才行呢。”
岳钟麟不解道：“演戏？演什么戏？”
轩辕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只管踏踏实实地睡觉去吧，演戏之事就交给我了。”
轩辕昭说着往床上一坐，靴子一扔，拉起被子就准备呼呼大睡。岳钟麟见他实在困乏得不行了，只得带着一肚子疑惑出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直接领着几名伤势较轻的禁兵校尉赶回骑射营整顿营务去了。
此刻在后院的寝房里，墨元瑛先是搂着苏婉儿温言软语劝慰了一番，然后用热毛巾给她擦把脸，梳妆理髻，整得漂漂亮亮的，俩人又头对头喝了一碗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苏婉儿此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光不哭不闹了，而且还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把墨元瑛叫得像喝了蜜似的，一直甜到嗓子眼。
在墨元瑛小心翼翼循循善诱下，苏婉儿终于说出了她和九侯堡之间的渊源故事。
原来苏婉儿并虽云南边陲的大理人氏，而是宁江府的一户良家闺女，她有一个姐姐名叫苏青玉，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不幸被四处猎艳的镇淮侯皇甫桑无意间看中，侯召九便暗中巧使阴谋诡计，将苏家搞了个家破人亡，两姐妹举目无亲最终落入九侯堡的魔掌。
苏婉儿年纪还小尚未开笄，自从来到九侯堡之后，就一直呆在画舫中学习歌舞伎艺，而年满十八岁的姐姐苏青玉则直接被送入九侯堡里，至于做什么却不得而知。两姐妹彼此近在咫尺却再也没有见过面，侯召九便以答应她与姐姐赎身为由，让苏婉儿到冶司衙门做卧底，偷听到消息后及时到尊享酒楼报信，苏婉儿思姐心切，同时又担心姐姐安危，只得应允。
直到昨晚被程仲甫抓到之后，她才意识到闯下滔天大祸，立时就吓得六神无主疯疯傻傻。刚才墨元瑛的出现，正好恰逢其时，苏婉儿快一年都没见过唯一的亲人苏青玉了，她在恍惚之中竟然把墨元瑛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两人无话不谈亲如姊妹，一直相拥着说了将近三个时辰。
轩辕昭一觉睡到日薄西山，他睁眼时看到窗台下的落日余辉，昏昏然还以为是晨曦朝阳呢。
墨元瑛告诉他苏婉儿已经安抚好了，乖的像个小猫咪，她们已经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姐妹。轩辕昭喜出望外，这可是演出一场反间好戏的关键所在。九侯堡利用苏婉儿差点让他们葬身铭山腹地，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让苏婉儿从此以后专门给他们传递假情报。
夜幕刚一降临，苏婉儿便像往常一样溜出了冶司衙门，她照例走后门绕到尊享酒楼，主事的一见到她，急忙把她领到楼上的密室里，经过昨夜铭山一役，此刻侯召九最想见的人正是她。
上午贾怀道找到侯召九，告诉他轩辕昭答应加入共进社，但是条件是必须拿钱出来，抚恤那些受他们蛊惑送命的五十名先锋禁兵，包括杜佐彪和牛大眼，而且在半年之内不得再鼓铸私钱。
侯召九被彻底弄懵了，搞不懂这个轩辕昭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此前假装犹豫不决，实则暗地里却先下手为强，想一举捣毁铭山基地之后再跟他们摊牌算账，如今刚刚提升为宁江府通判，突然一下子又答应入社同流合污了，究竟是何居心？
半年之内不得鼓铸私钱，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朝廷给他平定宁江府钱荒乱局的时限只有半年，半年之后他可能就会卸任回京了。至于抚恤死难者，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骑射营平白无故死这么多人，总得师出有名吧，当然以剿私的名义最为妥当，但是这笔抚恤金数额庞大，眼下宁江官府自顾不瑕无力负担，只能由财大气粗的九侯堡买单了。
唯一让侯召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轩辕昭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弯转的有点大，让所有旁观者看的头晕眼花脑子乱，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居心叵测的大阴谋，还是确确实实另有隐情，让轩辕昭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这种极其隐蔽的内幕，贾怀道肯定是说不上来的，他虽然表面上与轩辕昭走的很近，实则轩辕昭很清楚他是谁的人，暗地里一定在提防着他，是以他不可能知道其中真正的原由。
唯一可以得到准确内幕消息的人，只能是事先安插在冶司衙门的苏婉儿了。因此他和贾怀道在画舫谈完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到尊享酒楼，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苏婉儿会在每天落黑时分到这里碰一下头，他得亲自问问她，今日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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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程仲甫昨晚就准备给她解开绳索，可是苏婉儿这次吓得不轻，一松绑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到处乱窜，大喊大叫寻死觅活，程仲甫无奈之下只好重新给她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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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昭头一次对程仲甫说这么重的话，程仲甫低着头面红耳赤，无比尴尬地叉手站立原地，他知道对于一个小姑娘，自己确实过于简单粗暴了，可是当时情急之下，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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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转身出去，墨元瑛突然一把将他拦住，丹凤大眼睛里喷着火苗怒道：“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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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左跨院自己的寝房里，折腾了这么久，他都快累散架了，正准备关上门好好睡上一觉，忽然一只脚挡在门框边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新任雄边军兵马都监岳钟麟。
轩辕昭一脸的倦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问道：“老大，折腾了一整夜，你不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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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昭苦笑了一下，只好让他进来，两人坐定之后，岳钟麟正色道：“老三，我现在是雄边军的统兵官了，铭山腹地死那么多骑射营的禁兵如何处置？尸骨未寒的牛大眼怎么办？还有，这些跟着咱们浴血搏命出生入死的十位禁兵校尉怎么安置？你得给我拿个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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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麟急道：“老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别忘了你可是通判，宁江府的民政和军政长官，整个宁江府除了知府就数你的官最大了，雄边军难道不在你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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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麟沉吟了一下道：“你怎么安排，我当然照准执行，只是不知道九侯堡会不会答应咱们的条件？”
轩辕昭微微一笑道：“那还得让我们的婉儿姑娘给他们演一出好戏才行呢。”
岳钟麟不解道：“演戏？演什么戏？”
轩辕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只管踏踏实实地睡觉去吧，演戏之事就交给我了。”
轩辕昭说着往床上一坐，靴子一扔，拉起被子就准备呼呼大睡。岳钟麟见他实在困乏得不行了，只得带着一肚子疑惑出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直接领着几名伤势较轻的禁兵校尉赶回骑射营整顿营务去了。
此刻在后院的寝房里，墨元瑛先是搂着苏婉儿温言软语劝慰了一番，然后用热毛巾给她擦把脸，梳妆理髻，整得漂漂亮亮的，俩人又头对头喝了一碗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苏婉儿此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光不哭不闹了，而且还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把墨元瑛叫得像喝了蜜似的，一直甜到嗓子眼。
在墨元瑛小心翼翼循循善诱下，苏婉儿终于说出了她和九侯堡之间的渊源故事。
原来苏婉儿并虽云南边陲的大理人氏，而是宁江府的一户良家闺女，她有一个姐姐名叫苏青玉，长得天姿国色，倾国倾城，不幸被四处猎艳的镇淮侯皇甫桑无意间看中，侯召九便暗中巧使阴谋诡计，将苏家搞了个家破人亡，两姐妹举目无亲最终落入九侯堡的魔掌。
苏婉儿年纪还小尚未开笄，自从来到九侯堡之后，就一直呆在画舫中学习歌舞伎艺，而年满十八岁的姐姐苏青玉则直接被送入九侯堡里，至于做什么却不得而知。两姐妹彼此近在咫尺却再也没有见过面，侯召九便以答应她与姐姐赎身为由，让苏婉儿到冶司衙门做卧底，偷听到消息后及时到尊享酒楼报信，苏婉儿思姐心切，同时又担心姐姐安危，只得应允。
直到昨晚被程仲甫抓到之后，她才意识到闯下滔天大祸，立时就吓得六神无主疯疯傻傻。刚才墨元瑛的出现，正好恰逢其时，苏婉儿快一年都没见过唯一的亲人苏青玉了，她在恍惚之中竟然把墨元瑛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两人无话不谈亲如姊妹，一直相拥着说了将近三个时辰。
轩辕昭一觉睡到日薄西山，他睁眼时看到窗台下的落日余辉，昏昏然还以为是晨曦朝阳呢。
墨元瑛告诉他苏婉儿已经安抚好了，乖的像个小猫咪，她们已经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姐妹。轩辕昭喜出望外，这可是演出一场反间好戏的关键所在。九侯堡利用苏婉儿差点让他们葬身铭山腹地，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让苏婉儿从此以后专门给他们传递假情报。
夜幕刚一降临，苏婉儿便像往常一样溜出了冶司衙门，她照例走后门绕到尊享酒楼，主事的一见到她，急忙把她领到楼上的密室里，经过昨夜铭山一役，此刻侯召九最想见的人正是她。
上午贾怀道找到侯召九，告诉他轩辕昭答应加入共进社，但是条件是必须拿钱出来，抚恤那些受他们蛊惑送命的五十名先锋禁兵，包括杜佐彪和牛大眼，而且在半年之内不得再鼓铸私钱。
侯召九被彻底弄懵了，搞不懂这个轩辕昭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此前假装犹豫不决，实则暗地里却先下手为强，想一举捣毁铭山基地之后再跟他们摊牌算账，如今刚刚提升为宁江府通判，突然一下子又答应入社同流合污了，究竟是何居心？
半年之内不得鼓铸私钱，这个可以理解，毕竟朝廷给他平定宁江府钱荒乱局的时限只有半年，半年之后他可能就会卸任回京了。至于抚恤死难者，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骑射营平白无故死这么多人，总得师出有名吧，当然以剿私的名义最为妥当，但是这笔抚恤金数额庞大，眼下宁江官府自顾不瑕无力负担，只能由财大气粗的九侯堡买单了。
唯一让侯召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轩辕昭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弯转的有点大，让所有旁观者看的头晕眼花脑子乱，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居心叵测的大阴谋，还是确确实实另有隐情，让轩辕昭不得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这种极其隐蔽的内幕，贾怀道肯定是说不上来的，他虽然表面上与轩辕昭走的很近，实则轩辕昭很清楚他是谁的人，暗地里一定在提防着他，是以他不可能知道其中真正的原由。
唯一可以得到准确内幕消息的人，只能是事先安插在冶司衙门的苏婉儿了。因此他和贾怀道在画舫谈完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到尊享酒楼，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苏婉儿会在每天落黑时分到这里碰一下头，他得亲自问问她，今日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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